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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列传第二 神元平文诸帝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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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谷公纥罗,神元皇帝之曾孙也。初,从太祖自独孤如贺兰部,招集旧户,得三百家,与弟建议,劝贺讷推太祖为主。及太祖登王位,纥罗常翼卫左右。又从征伐,有大功。纥罗有援立谋,特见优赏。及即帝位,与弟建同日赐爵为公。卒。

子题,少以雄武知名,赐爵襄城公。从征中山,受诏徇下诸郡,抚慰新城,皆安化乐业。进爵为王。击慕容驎于义台,中流矢薨。帝以太医令陰光为视疗不尽术,伏法。子悉袭,降爵为襄城公。卒,赠襄城王。

建德公婴文,神元皇帝之后也。少明辩,有决断,太宗器之。典出纳诏命,常执机要。世祖践阼,拜护军夷校尉,进爵建德公,镇辽西。卒。

真定侯陆,神元皇帝之后也。世祖时,以武功颇蒙恩遇,拜散骑常侍,赐爵真定侯。卒。

陆曾孙轨,字法寄,稍迁洛陽令。时天下多事,轨惟以深刻遇下,死多酷滥,识者非之。孝静时,鄴宫创制,以轨为营构使。除徐州刺史。轨风望既陋,又无学术,虽历名位,时人轻之。卒于州。

武陵侯因,章帝之后也。从太祖平中原,以功封曲逆侯。世祖时,改爵武陵。

长乐王寿乐,章帝之后也。位选部尚书、南安王,改封长乐王。高宗即位,寿乐有援立功,拜太宰、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矜功,与尚书令长孙渴侯争权,并伏法。

望都公颓,昭帝之后也。随太祖平中原,赐爵望都侯。世祖以颓美仪容,进止可观,使迎左昭仪于蠕蠕,进爵为公。卒。

曲陽侯素延,桓帝之后也。以小统从太祖征讨诸部,初定并州,为刺史。太祖之惊于柏肆也,并州守将封窦真为逆,素延斩之。时太祖意欲抚悦新附,悔参合之诛,而素延杀戮过多,坐免官。中山平,拜幽州刺史。豪奢放逸,左迁上谷太守。后赐爵曲陽侯。时太祖留心黄老,欲以纯风化俗,虽乘舆服御,皆去雕饰,咸尚质俭,而素延奢侈过度,太祖深衔之。积其过,因征,坐赐死。

顺陽公郁,桓帝之后也。少忠正亢直。初以羽林中郎内侍,勤干有称。高宗时,位殿中尚书。从高宗东巡临海,以劳赐爵顺陽公。高宗崩,乙浑专权,隔绝内外,百官震恐,计无所出。郁率殿中卫士数百人从顺德门入,欲诛浑。浑惧,逆出问郁曰:“君入何意?”郁曰:“不见天子,群臣忧惧,求见主上。”浑窘怖,谓郁曰:“今大行在殡,天子谅暗,故未接百官,诸郡何疑?”遂奉显祖临朝。后浑心规为乱,朝臣侧目,郁复谋杀浑,为浑所诛。显祖录郁忠正,追赠顺陽王,谥曰简。

宜都王目辰,桓帝之后也。初以羽林郎从太祖南伐至江。高宗即位,以劳累迁侍中、尚书左仆射,封南平公。乙浑之谋乱也,目辰与兄郁议欲杀浑,事泄被诛,目辰逃隐得免。显祖传位,有定策勋。高祖即位,迁司徒,封宜都王,除雍州刺史,镇长安。目辰性亢直耿介,不为朋党,朝臣咸惮之。然好财利,在州,政以贿成。有罪伏法,爵除。

穆帝长子六修,少而凶悖。穆帝五年,遣六修为前锋,与辅相卫雄、范班及姬澹等救刘琨。帝躬统大兵为后继。刘粲惧,焚烧辎重,突围遁走。纵骑追之,杀伤甚众。帝因大猎于寿陽山,陈阅皮肉,山为变赤。及晋怀帝为刘聪所执,穆帝遣六脩与桓帝子普根率精骑助刘琨。初穆帝少子比延有宠,欲以为后。六修出居新平城,而黜其母。六修有骅骝骏马,日行五百里,穆帝欲取以给比延。后六修来朝,穆帝又命拜比延,六修不从。穆帝乃坐比延于己所乘步辇,使人导从出游。六修望见,以为穆帝,谒伏路左,及至,乃是比延,惭怒而去。召之,不还。穆帝怒,率众伐之。帝军不利,六修杀比延。帝改服微行民间,有贱妇人识帝,遂暴崩。普根先守于外,闻难,率众来赴。攻六修,灭之。

吉陽男比干,太祖族弟也。以司卫监讨白涧丁零有功,赐爵吉陽男。后为南道都将,战没。

江夏公吕,太祖族弟也。从世祖平凉州有功,封江夏公,位外都大官,委以朝政,大见尊重。卒,赠江夏王,陪葬金陵。

高凉王孤,平文皇帝之第四子也。多才艺,有志略。烈帝之前元年,国有内难,昭成如襄国。后烈帝临崩,顾命:迎昭成立之,社稷可安。及崩,群臣咸以新有大故,内外未安,昭成在南,来未可果,比至之间,恐生变诈,宜立长君以镇众望。次弟屈,刚猛多变,不如孤之宽和柔顺,于是大人梁盖等杀屈,共推孤。孤曰:“吾兄居长,自应继位,我安可越次而处大业。”乃自诣鄴奉迎,请身留为质。石虎义而从之。昭成即位,乃分国半部以与之。薨。

子斤,失职怀怒,构实君为逆,死于长安。太祖时,以孤勋高,追封高凉王,谥曰神武。

斤子乐真,频有战功,后袭祖封。太宗初,改封平陽王。薨。

子礼,袭本爵高凉王。薨,谥懿王。

子那,袭爵。拜中都大官。骁猛善攻战。正平初,坐事伏法。显祖即位,追那功,命子纥绍封。薨。

子大曹,性愿直。高祖时,诸王非太祖子孙者,例降爵为公。以大曹先世让国功重,曾祖乐真勋著前朝,改封太原郡公。卒,无子,国除。世宗又以大曹从兄子洪威绍。恭谦好学,为颍川太守,有政绩。孝静初,在颍川聚众应关西,齐献武王遣将讨平之。

礼弟陵,世祖赐爵襄邑男。进爵为子。卒。

子瑰,位柔玄镇司马。

瑰子鸷,字孔雀。容貌魁壮,腰带十围。为羽林队仗副。高祖末,以征讨有功,赐爵晋陽男。累迁领军、畿部都督。武泰元年,尔朱荣至河陰,杀戮朝士,鸷与荣共登高冢俯而观之,自此后与荣合。元颢之逼也,鸷从驾北迎。既到河内,欲入城,鸷奏曰:“河内昼则闭门,夜引驾入,此之意趣,难以测量。本图有在,愿便发迈。”帝从之,前至长子,以尔朱荣赴援,除鸷车骑将军,封华山王。庄帝既杀尔朱荣,荣从子兆为乱。帝欲率诸军亲讨,鸷与兆陰通,乃劝帝曰:“黄河万仞,宁可卒渡!”帝遂自安。及兆入殿,鸷又约止卫兵。帝见逼,京邑破,皆由鸷之谋。孝静初,入为大司马,加侍中。

鸷有武艺,木讷少言,性方厚,每息直省,虽暑月不解衣冠。曾于侍中高岳之席,咸陽王坦恃力使酒,陵侮一坐,众皆下之,不敢应答。坦谓鸷曰:“孔雀老武官,何因得王?”鸷即答曰:“斩反人元禧首,是以得之。”众皆失色,鸷怡然如故。兴和三年薨,赠假黄钺、尚书令、司徒公。

子大器,袭爵。后与元瑾谋害齐文襄王,见害。

孤孙度,太祖初赐爵松滋侯,位比部尚书。卒。

子乙斤,袭爵襄陽侯。显祖崇旧齿,拜外都大官,甚见优重。卒。

子平,字楚国,袭世爵松滋侯。以军功赐艾陵男。卒。

子苌,高祖时,袭爵松滋侯,例降侯,赐艾陵伯。苌性刚毅,虽有吉庆事,未尝开口而笑。高祖迁都,苌以代尹留镇。除怀朔镇都大将,因别赐苌酒,虽拜饮,而颜色不泰。高祖曰:“闻公一生不笑,今方隔山,当为朕笑。”竟不能得。高祖曰:“五行之气,偏有所不入。六合之间,亦何事不有?”左右见者,无不扼腕大笑。世宗时,为北中郎将,带河内太守。苌以河桥船絙路狭,不便行旅,又秋水泛涨,年常破坏,乃为船路,遂广募空车从京出者,率令输石一双,累以为岸。桥阔,来往便利,近桥诸郡,无复劳扰,公私赖之。历位度支尚书、侍中、雍州刺史。卒,谥曰成。苌中年以后,官位微达,乃自尊倨,闺门无礼,昆季不穆,性又贪虐,论者鄙之。

苌子子华,字伏荣,袭爵。孝庄初,除齐州刺史。先是,州境数经反逆,邢杲之乱,人不自保。而子华抚集豪右,委之管籥,众皆感悦,境内帖然。而性甚褊急,当其急也,口不择言,手自捶击。长史郑子湛,子华亲友也,见侮骂,遂即去之。子华虽自悔厉,终不能改。在官不为矫洁之行,凡有馈赠者,辞多受少,故人不厌其取。鞠狱讯囚,务加仁恕。齐人树碑颂德。

后除济州刺史。尔朱兆之入洛也,齐州城人赵洛周逐刺史丹陽王萧赞,表济南太守房士达摄行州事。洛周子元显先随子华在济州,邀路改表,请子华复为齐州刺史。子华母房氏,曾就亲人饮食,夜还大吐,人以为中毒,甚忧惧,子华遂掬吐尽啖之,其母乃安。寻以母忧还都。

孝静初,除南兗州刺史。弟子思通使关西,朝廷使右卫将军郭琼收之。子思谓琼仆曰:“速可见杀,何为久执国士!”子华谓子思曰:“由汝粗疏,令我如此。”以头叩床,涕泣不自胜。子思以手捋须,顾谓子华曰:“君恶体气。”寻与子思俱死于门下外省。

子思,字众念,性刚暴,恆以忠烈自许。元天穆当朝权,以亲从荐为御史中尉。先是,兼尚书仆射元顺奏,以尚书百揆之本,至于公事,不应送御史。至子思,奏曰:

案《御史令》云:“中尉督司百僚;治书侍御史纠察禁内。”又云:“中尉出行,车辐前驱,除道一里,王公百辟避路。”时经四帝,前后中尉二十许人,奉以周旋,未曾暂废。府寺台省,并从此令。唯肃宗之世,为临洮举哀,故兼尚书左仆射臣顺不肯与名,又不送簿。故中尉臣郦道元举而奏之。而顺复启云:“尚书百揆之本,令仆纳言之贵,不宜下隶中尉,送名御史。”寻亦蒙敕,听如其奏。从此迄今,使无准一。

臣初上台,具见其事,意欲申请决议,但以权兼,未宜便尔。日复一日,遂历炎凉。去月朔旦,台移尚书索应朝名帐,而省稽留不送。寻复移催并主吏,忽为尚书郎中裴献伯后注云:“案旧事,御史中尉逢台郎于复道,中尉下车执板,郎中车上举手礼之。以此而言,明非敌体。”臣既见此,深为怪愕。旋省二三,未解所以。正谓都省别被新式,改易高祖旧命,即遣移问,事何所依?又获尚书郎中王元旭报,出蔡氏《汉官》,似非穿凿。始知裴、王亦规坏典谟,两人心欲自矫。臣案《汉书宣秉传》云:“诏徵秉为御史中丞,与司隶校尉、尚书令俱会殿庭,并专席而坐,京师号之为三独坐。”又寻《魏书崔琰传》、晋文陽囗《傅嘏传》,皆云:既为中丞,百僚震悚。以此而言,则中丞不揖省郎盖已久矣;宪台不属都堂,亦非今日。又寻《职令》云:“朝会失时,即加弹纠。”则百官簿帐,应送上台,灼然明矣。又皇太子以下违犯宪制,皆得纠察,则令仆朝名宜付御史,又亦彰矣。不付名至,否臧何验?臣顺专执,未为平通,先朝曲遂,岂是正法?

谨案尚书郎中臣裴献伯、王元旭等,望班士流,早参清宦,轻弄短札,斐然若斯;苟执异端,忽焉至此!此而不纲,将隳朝令。请以见事免献伯等所居官,付法科处。尚书纳言之本,令仆百揆之要,同彼浮虚,助之乖失,宜明首从,节级其罪。

诏曰:“国异政,不可据之古事。付司检高祖旧格,推处得失以闻。”寻从子思奏。仍为元天穆所忿,遂停。元颢之败,封安定县子。孝静时,位侍中而死。

苌弟珍,字金雀,袭爵艾陵男。世宗时,曲事高肇,遂为帝宠昵。彭城王勰之死,珍率壮士害之。后卒于尚书左仆射。

平弟长生,位游、骑击将军。卒。孝庄时,以子天穆贵盛,赠司空。

天穆,性和厚,美形貌,善射,有能名。年二十,起家员外郎。六镇之乱,尚书令李崇、广陽王深北讨,穆箔奉使慰劳诸军。路出秀容,尔朱荣见其法令齐整,有将领气,深相结托,约为兄弟。未几,荣请天穆为行台,朝廷不许,改授别将,令赴秀容。是时,北镇纷乱,所在峰起,六镇荡然,无复蕃捍,惟荣当职路冲,招聚散亡。天穆为荣腹心,除并州刺史。及荣赴洛,天穆参其始谋,乃令天穆留后,为之继援。庄帝践阼,天穆以荣之眷昵,特除太尉,封上党王,徵赴京师。荣之讨葛荣,诏天穆为前军都督,率京师之众以赴之。荣擒葛荣,天穆增封,通前三万户。寻监国史,录尚书事,开府,世袭并州刺史。

初,杜洛周、鲜于脩礼为寇,瀛冀诸州人多避乱南向。幽州前北平府主簿河间邪杲,拥率部曲,屯据鄚城,以拒洛周、葛荣,垂将三载。及广陽王深等败后,杲南渡居青州北海界。灵太后诏流人所在皆置命属郡县,选豪右为守令以抚镇之。时青州刺史元世俊表置新安郡,以杲为太守,未报。会台申汰简所授郡县,以杲从子子瑶资廕居前,乃授河间太守。杲深耻恨,于是遂反。所在流人先为土人凌忽,闻杲起逆,率来从之,旬朔之间,众逾十万。劫掠村坞,毒害民人,齐人号之为“沓榆贼”。先是,河南人常笑河北人好食榆叶,故因以号之。杲东掠光州,尽海而还。又破都督李叔仁军。诏天穆与齐献武王讨,大破之。杲乃请降,传送京师,斩之。增天穆邑万户。时元颢乘虚陷荥陽,天穆闻庄帝北巡,自毕公垒北渡,会车驾于河内。尔朱荣以天时炎热,欲还师。天穆苦执不可,荣乃从之。庄帝还宫,加太宰,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七万户。

天穆以疏属,本无德望,凭藉尔朱,爵位隆极,当时熏灼,朝野倾悚,王公已下每旦盈门,受纳财货,珍宝充积。而宽柔容物,不甚见疾于时。庄帝以其荣党,外示宠敬,诏天穆乘车马出入大司马门。天穆与荣相倚,情寄特甚。荣常以兄礼事之,而尔朱世隆等虽荣子侄,位遇已重,畏惮天穆,俯仰承迎。天穆曾言世隆之失,荣即加杖,其相亲任如此。庄帝内畏恶之,与荣同时见杀。前废帝初,赠丞相、柱国大将军、雍州刺史,假黄钺,谥曰武昭。

子俨,袭,美才貌。位都官尚书。及齐受禅,闻敕召,假病,遂怖而卒。

西河公敦,平文帝之曾孙也。太祖初,从征,被坚执锐,名冠诸将。后从征中山,所向无前。太宗时,拜中都大官。世祖时,进爵西河公,宠遇弥笃。卒,子拨袭。

司徒石,平文帝之玄孙也。忠勇有胆略,尤善骑射。从世祖南讨,至瓜步。位尚书令,雍州刺史。历比部侍郎、华州刺史,累迁征南大将军。卒,赠司徒公。

武卫将军谓,烈帝之第四子也。宽雅有将略,常从太祖征讨有功,除武卫将军。后谢老归家,显祖善礼遇之,赐几杖服物,致膳于第。卒,赐秘器。

子乌真,膂力绝人。随太祖征伐,屡有战功,官至钜鹿太守。

子兴都,聪敏刚毅。高宗时,为河间太守,赐爵乐城子。为政严猛,百姓惮之。显祖初,以子丕贵重,进爵乐城侯。谢老归家,显祖益礼之,赐几杖服物,致膳于第。其妻娄氏,为东陽王太妃。卒,追赠定州刺史、河间公,谥曰宣。

子提,袭父侯爵。

提弟丕,世祖擢拜羽林中郎。从驾临江,赐爵兴平子。显祖即位,累迁侍中。丞相乙浑谋反,丕以奏闻。诏丕帅元贺、牛益得收浑,诛之。迁尚书令,改封东陽公。

高祖时,封东陽王,拜侍中、司徒公。时有诸疑事三百余条,敕丕制决,率皆平允。丕子超生,车驾亲幸其第,特加赏赐。以执心不二,诏赐丕入八议,传示子孙,犯至百,听责数恕之。放其同籍丁口杂使役调,永受复除;若有奸邪人方便谗毁者,即加斩戮。寻迁太尉、录尚书事。时淮南王他、淮陽王尉元、河东王苟颓并以旧老见礼,每有大事,引入禁中,乘步挽,杖于朝,进退相随。丕、他、元三人,皆容貌庄伟,腰带十围,大耳秀眉,须鬓斑白,百僚观胆,莫不祗耸。唯苟颓小为短劣,姿望亦不逮之。高祖、文明太后重年敬旧,存问周渥,赐以珍宝。丕声气高朗,博记国事,飨宴之际,恆居坐端,必抗音大言,叙列既往成败。帝、后敬纳焉。然谄事要人,骄侮轻贱,每见王睿、苻承祖,常倾身下之。时文明太后为王睿造宅,故亦为丕造甲第。第成,帝、后亲幸之,率百官文武飨落焉。使尚书令王睿宣诏,赐丕金印一纽。太后亲造《劝式歌辞》以赐群官,丕上疏赞谢。太后令曰:“臣哉邻哉,邻或臣哉。君则亡逸于上,臣则履冰于下。若能如此,太平岂难致乎?”及丕妻段氏卒,谥曰恭妃。又特赐丕金券。

高祖、文明太后引见公卿于皇信堂,太后曰:“今京师旱俭,欲听饥贫之人出关逐食。如欲给过所,恐稽延时日,不救灾窘;若任其外出,复虑奸良难辨。卿等可议其所宜。”丕议:“诸曹下大夫以上,人各将二吏,别掌给过所,州郡亦然,不过三日,给之便讫,有何难也?”高祖从之,四日而讫。丕请立东宫,诏曰:“年尚幼小,有何急之?”丕曰:“臣年在西夕,思观盛礼,于臣实急。”不许。后例降王爵,封平陽郡公。求致仕,诏不许。

及车驾南伐,丕与广陵王羽留守京师,并加使持节。诏丕、羽曰:“留守非贤莫可。太尉年尊德重,位总阿衡;羽朕之懿弟,温柔明断。故使二人留守京邑,授以二节,赏罚在手。其祗允成宪,以称朕心。”丕对曰:“谨以死奉诏。”羽对曰:“太尉宜专节度,臣但可副贰而已。”高祖曰:“老者之智,少者之决,何得辞也。”及高祖还代,丕请作歌,诏许之。歌讫,高祖曰:“公倾朕还车,故亲歌述志。今经构既有次第,故暂还旧京,愿后时亦同兹适。”

及高祖欲迁都,临太极殿,引见留守之官大议。乃诏丕等,如有所怀,各陈其志。燕州刺史穆罴进曰:“移都事大,如臣愚见,谓为未可。”高祖曰:“卿便言不可之理。”罴曰:“北有猃狁之寇,南有荆扬未宾,西有吐谷浑之阻,东有高句丽之难。四方未平,九区未定。以此推之,谓为不可。征伐之举,要须戎马,如其无马,事不可克。”高祖曰:“卿言无马,此理粗可。马常出北方,厩在此置,卿何虑无马?今代在恆山之北,为九州之外,以是之故,迁于中原。”罴曰:“臣闻黄帝都涿鹿。以此言之,古昔圣王不必悉居中原。”高祖曰:“黄帝以天下未定,居于涿鹿;既定之后,亦迁于河南。”尚书于果曰:“臣诚不识古事,如闻百姓之言,先皇建都于此,无何欲移,以为不可。中原其如是所由拟,数有篡夺。自建邑平城以来,与天地并固,日月齐明。臣虽管见肤浅,性不昭达,终不以恆代之地,而拟伊洛之美。但以安土重迁,物之常性,一旦南移,惧不乐也。”丕曰:“陛下去岁亲御六军讨萧氏,至洛,遣任城王澄宣旨,敕臣等议都洛。初奉恩旨,心情惶越。凡欲迁移,当讯之卜筮,审定吉否,然后可。”高祖谓丕曰:“往在鄴中,司徒公诞、咸陽王礻喜、尚书李冲等皆欲请龟占移洛吉凶之事。朕时谓诞等曰,昔周邵卜宅伊洛,乃识至兆。今无若斯之人,卜亦无益。然卜者所以决疑,此既不疑,何须卜也?昔轩辕卜兆龟焦,卜者请访诸贤哲,轩辕乃问天老,天老谓为善。遂从其言,终致昌吉。然则至人之量未然,审于龟矣。朕既以四海为家,或南或北,迟速无常。南移之民,朕自多积仓储,不令窘乏。”丕曰:“臣仰奉慈诏,不胜喜舞。”高祖诏群官曰:“卿等或以朕无为移徙也。昔平文皇帝弃背率土,昭成营居盛乐,太祖道武皇帝神武应天,迁居平城。朕虽虚寡,幸属胜残之运,故移宅中原,肇成皇宇。卿等当奉先君令德,光迹洪规。”前怀州刺史青龙,前秦州刺史吕受恩等仍守愚固,帝皆抚而答之,辞屈而退。

帝又将北巡,丕迁太傅、录尚书事。频表固让,诏断表启,就家拜授。及车驾发代,丕留守,诏曰:“中原始构,须朕营视,在代之事,一委太傅。”赐上所乘车马,往来府省。丕雅爱本风,不达新式,至于变俗迁洛,改官制服,禁绝旧言,皆所不愿。高祖知其如此,亦不逼之,但诱示大理,令其不生同异。至于衣冕已行,朱服列位,而丕犹常服列在坐隅。晚乃稍加弁带,而不能修饰容仪。高祖以丕年衰体重,亦不强责。及罢降非太祖子孙及异姓王者,虽较于公爵,而利享封邑,亦不快。高祖南征,丕表乞少留,思更图后举。会司徒冯诞薨,诏六军反旆。丕又以熙薨于代都,表求銮驾亲临。诏曰:“今洛邑肇构,跂望成劳,开辟暨今,岂有以天子之重,远赴舅国之丧?朕纵欲为孝,其如大孝何?纵欲为义,其如大义何?天下至重,君臣道悬,岂宜苟相诱引,陷君不德。令、仆已下可付法官贬之。”又诏以丕为都督,领并州刺史。后诏以平陽畿甸,改封新兴公。

初,李冲又德望所属,既当时贵要,有杖情,遂与子超娶冲兄女,即伯尚妹也。丕前妻子隆同产数人,皆与别居。后得宫人,所生同宅共产。父子情因此偏。丕父子大意不乐迁洛。高祖之发平城,太子恂留于旧京。及将还洛,隆与超等密谋留恂,因举兵断关,规据陉北。时丕以老居并州,虽不预其始计,而隆、超咸以告丕。丕外虑不成,口虽致难,心颇然之。及高祖幸平城,推穆泰等首谋,隆兄弟并是党。丕亦随驾至平城,每于测问,令丕坐观。隆、超与元业等兄弟并以谋逆伏诛。有司奏处孥戮,诏以丕应连坐,但以先许不死之诏,躬非染逆之身,听免死,仍为太原百姓,其后妻二子听随。隆、超母弟及余庶兄弟,皆徙敦煌。丕时年垂八十,犹自平城力载,随驾至洛陽。高祖每遣左右慰勉之,乃还晋陽。

高祖崩,丕自并州来赴,世宗引见之。以丕旧老,礼有加焉。寻敕留洛陽。后宴于华林都亭,特令二子扶侍坐起。丕仕历六世,垂七十年,位极公辅,而还为民庶,然犹心恋京邑,不能自绝人事。寻诏以丕为三老。景明四年薨,年八十二。诏赠左光禄大夫、冀州刺史,谥曰平。

长子隆,先以反诛。隆弟乙升、超,亦同诛。超弟俊、邕,并有军功。俊封新安县男,邕封泾县男。

淮陵侯大头,烈帝之曾孙也。善骑射,擢为内三郎。从世祖有战功,赐爵。高宗初,封淮陵。性谨密,帝甚重之。位宁北将军,迁右将军。卒,赠高平公,谥曰烈。

河间公齐,烈帝之玄孙也。少雄杰魁岸,世祖爱其勇壮,引侍左右。从征赫连昌,世祖马蹶,贼众逼帝,齐以身蔽捍,决死击贼,贼乃退,世祖得上马。是日,微齐,世祖几至危殆。世祖以微服入其城,齐固谏,不许,乃与数人从世祖入。城内既觉,诸门悉闭。世祖及齐等因入其宫中,得妇人裙,系之槊上,世祖乘而上,因此得拔,齐有力焉。赐爵浮陽侯。从征和龙,以功拜尚书,进爵为公。后与新兴王俊讨秃发保周,坐事免官爵。刘义隆将裴方明陷仇池,世祖复授齐前将军,与建兴公古弼讨之,遂克仇池,威振羌氐。复赐爵河间公,与武都王杨保宗对镇骆谷。时保宗弟文德说保宗闭险自固,有期矣,秦州主簿边因知之,密告齐。齐晨诣保宗,呼曰:“古弼至,欲宣诏。”保宗出,齐叱左右扶保宗上马,驰驿送台。诸氐遂推文德为主,求援于刘义隆。义隆遣将房亮之、苻昭、啖龙等率众助文德。齐击斩杀龙,擒亮之。氐遂平。以功拜内都大官。卒,谥曰敬。

长子陵,袭爵。陵性抗直,天安初,为乙浑所害。

陵弟兰,以忠谨见宠。高祖初,赐爵建陽子。卒于武川镇将。

子志,字猛略。少清辩强干,历览书传,颇有文才。为洛陽令,不避强御,与御史中尉李彪争路,俱入见,面陈得失。彪言:御史中尉避承华车盖,驻论道剑鼓,安有洛陽县令与臣抗衡?志言:神乡县主,普天之下谁不编户?岂有俯同众官,避中尉?高祖曰:“洛陽我之丰沛,自应分路扬镳。自今以后,可分路而行。”及出,与彪折尺量道,各取其半。高祖谓邢峦曰:“此兒竟可,所谓王孙公子,不镂自雕。”峦曰:“露枝霜条,故多劲节,非鸾则凤,其在本枝也。”员外郎冯俊,昭仪之弟,恃势恣挝所部里正。志令主吏收系,处刑除官。由此忤旨,左迁太尉主簿。俄为从事中郎。

车驾南征,高祖微服观战所,有箭欲犯帝,志以身障之,高祖便得免。矢中志目,因此一目丧明。以志行恆州事。世宗时,除荆州刺史,还朝,御史中尉王显奏志在州日,抑买良人为婢,兼乘请供朝。会赦免。肃宗初,兼廷尉卿。后除扬州刺史,赐爵建忠伯。志在州威名虽减李崇,亦为荆楚所惮。寻为雍州刺史。晚年躭好声伎,在扬州日,侍侧将百人;器服珍丽,冠于一时。及在雍州,逾尚华侈,聚敛无极,声名遂损。

及莫折念生反,诏志为西征都督讨之。念生遣其弟天生屯陇口,与志相持。为贼所乘,遂弃大众奔还岐州。贼遂攻城。刺史裴芬之疑城人与贼潜通,将尽出之,志不听。城人果开门引贼,锁志及芬之送念生,见害。前废帝初,赠尚书仆射、太保。

扶风公处真,烈帝之后也。少以壮烈闻。位殿中尚书,赐爵扶风公,委以大政,甚见尊礼。吐京胡曹仆浑等叛,招引朔方胡为援。处真与高凉王那等讨灭之。性贪婪,在军烈暴,坐事伏法。

文安公泥,国之疏族也。性忠直壮烈,有智画。太祖厚遇之,赐爵文安公,拜安东将军。卒。

子屈,袭爵。太宗时居门下,出纳诏命。性明敏,善奏事,每合上旨。赐爵元城侯,加功劳将军,与南平公长孙嵩、白马侯崔玄伯等并决狱讼。太宗东巡,命屈行右丞相,山陽侯奚斤行左丞相,命掌军国,甚有声誉。后吐京胡与离石胡出以兵等叛,置立将校,外引赫连屈丐。屈督会稽公刘洁、永安侯魏勤捍之。勤没于陈,洁坠马,胡执送屈丐,唯屈从犹存。太宗以屈没失二将,欲斩之。时并州刺史元六头荒婬怠事,乃赦屈令摄州事。屈纵酒,颇废政事,太宗积其前后失,槛车徵还,斩于市。

子磨浑,少为太宗所知。元绍之逆也,太宗潜隐于外,磨浑与叔孙俊诈云太宗所在。绍使帐下二人随磨浑往,规为逆。磨浑既得出,便缚帐下诣太宗斩之。太宗得磨浑,大喜,因为羽翼。以勋赐爵长沙公,拜尚书,出为定州刺史。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