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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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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什么民主同志座谈会,不危险吗?”

  “是带有秘密性质的,并不吹号打鼓。”冯村说,“小范围里的人才知道,关心国是嘛!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您在沦陷区忠贞不阿,又来大后方,冒的风险我看够大的了。他们谈谈国是该有伺罪?”

  童霜威心想:是啊,我是个曾经沧海的人,大风大浪经得多了,又何必胆小怕事得如此呢!说:“我是想同他好好谈谈。我在此心情不好,孤陋寡闻,思想苦闷,一言难尽。找个能谈知心话的人也少有。你陪他来了,真是高兴……”

  他话未说完,立刻不说了。因为透过玻璃窗,看见一个外穿黑呢大衣里边是黄棉军服的人走过来后,正在外边张望。他眼前一闪,认出是稽查所长鲁冬寒,马上轻轻对冯村说:“注意!来的这个是稽查所长!”说着,踅出屋去,在外边客厅迎着鲁冬寒说:“啊,来了吗?”

  鲁冬寒十分谦恭,拄着“司的克”说:“霜老,没有事,来看望看望您。”

  其实,旧历年时,他来拜过年了。童霜威明白,他是跟着程涛声的来到而来的。这条狗!消息真灵通!冯村把他们估计得太低了。童霜威对着外边大声叫喊:“钱嫂!”

  钱嫂放下手里针线活来了,应声道:“我马上泡茶。”

  鲁冬寒在客厅里坐下,“司的克”像把军刀似的放在两腿中间,双手握着“司的克”的柄,正襟危坐,满面笑容地问:“听说霜老这里来了客人?”

  童霜威点头说:“对,程涛声来了!”

  “啊呀,果然是程先生来了!”鲁冬寒笑着说,“我是慕名已久,还不认识程先生呢,他现在在里房?”

  “他去支那内学院看望欧阳大师去了。”童霜威厌恶鲁冬寒皮笑肉不笑的说,“年来他笃信佛家学说,对欧阳大师执礼甚恭,大师病危,他不能不来。”

  钱嫂端了茶放在鲁冬寒身边的茶几上,说:“请用茶!”鲁冬寒端茶微微喝了一口,点头说:“Plan,是呀!有人陪他一同来的吧?”童霜威明白冯村陪程涛声来,也已经引起特务注意,毫不隐瞒

  地说:“啊,是我从前的秘书冯村,两人同了路,冯村是来看望我的。”

  鲁冬寒又连连点头:“程先生住在霜老你这里吧?”见童霜威点头,说:“久慕程先生之名,很想拜见一下,希望霜老能够引见。我下次再来。”

  童霜威似无所谓地说:“可以嘛!你再来就是。”

  似乎无话可说了,鲁冬寒识相地起身告辞,说:“霜老,我走了。”

  童霜威不咸不淡地说:“我不送了。”看着鲁冬寒的背影消失,进房对冯村说:“刚才听见没有?这种狼狗,我最厌恶。”

  冯村笑笑说:“无孔不入!来得也真快!我真把他们估计低了。”他笑得有点勉强,形势的严重是感觉到了的。

  童霜威长吁一口气:“空气令人压抑。在孤岛上如此,到大后方仍如此。不过,鲁冬寒也许仅仅是例行公事来侦伺的。”

  两人抛开这件事造成的不快,又喝着茶闲谈起来。到晚饭时分,老钱陪程涛声回来了,说起欧阳大师脉搏微弱,恐将不起。童霜威也不胜唏嘘。钱嫂准备了丰盛的晚饭,程涛声胃口很好,大口吃肉,大口嚼饭。童霜威谈起了鲁冬寒的事,程涛声哈哈笑了,说:“我知道老蒋是不放心我的。其实他是自己吓自己。他现在大权在握,手里有那么多军警宪特,我是条光杆,何必如此胆怯!”他那广东腔,把“光杆”说成了“广柑”,把“胆怯”说成了“大脚”,叫人听了发笑。

  当夜,又是下雨,雨声像叹息,像呻吟,淅淅沥沥,调动人的愁思。估计雨大,摆渡危险,家霆是回不来了。冯村说要外出看望李思钧和钱敏敏夫妇,他们战前是中惩会同事,打着伞就走了。童霜威明白冯村的用意:既是便于让我同程涛声放怀畅谈,也是放个烟幕弹给鲁冬寒看。李思钧是县党部书记长,同李思钧交往自然在鲁冬寒眼里是没有问题的。冯村的机灵使童霜威满意。

  又是停电,在程涛声下榻的卧室里,两人挑灯夜谈。程涛声告诉童霜威从冯村处知道了他在沦陷区的经历和来大后方的情况,极为钦佩。童霜威真实地谈了自己的苦闷与彷徨。谈话渐渐深入,程涛声告诉童霜威:“听说蒋介石写的一本《中国之命运》不久将出版。这书其实是陶希圣代笔的。叫陶希圣代笔,固然因为陶是根笔杆子,更重要的是因为陶历来反共。书的内容别的还无所知,强调反共是必然的。这本书此时此地出版,当非偶然。看来,去年美国一次给了三亿美元的贷款,英美大力支持国民政府,蒋在得到英美的贷款援助和武器装备后,别有用心又想公开反共加强独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