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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号会议室》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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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的油都没钱加的市开发区管委会任主任,还兼任市政府副秘书长。开发区困难,就从头做起。从一个小企业,哪怕是私人企业,到基础建设“三通一平”中的马路牙子;从队伍建设到对外宣传……通过半年的努力,开发区大变了样子。在去年的龙交会上,他亲自带队与W国H公司达成了引进两亿元外资在开发区建设电力公司的协议。从立项到引资、从建设厂房到安装机器,仅用了短短的一年时间,被社会和媒体誉为大西北的“深圳速度”。
  就在中外合资电力公司开业的前夕,吕黄秋来到了钟祥的办公室,提出环球集团愿承担中方的借款、贷款等全部债务,条件是环球集团要代表中方与W国H公司合资经营电力公司。
  钟祥说:“不可能!我不仅不同意,H公司也不会同意,开发区包装公司作为合资公司的中方,更不会同意。”
  吕黄秋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皮夹子递给了随行的女秘书后,对钟祥说:“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你可别后悔!”
  钟祥眼看着吕黄秋气咻咻地和女秘书、保镖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心想你还能把电力公司抢过去不成?
  当天下午,钟祥开会时手机响了。他一看电话号码是开发区包装公司经理、中外合资电力公司的副董事长朱浩打来的,就在会议室里接上了。朱浩说不好了,钟主任,市中级法院把公司查封了,H公司杰克先生也在宾馆被刑警支队的人抓走了。
“什么理由?”钟祥问:“跟环球集团有无联系?”
  朱浩:“查封跟环球有关系,建厂时包装公司借了环球的一千万……”
  钟祥愣了一下发怒了:“朱浩!谁让你借吕黄秋的钱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朱浩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当时要拿不出钱来,杰克先生就要撤资……抓杰克的原因是,杰克正跟一个坐台小姐睡觉,被人举报了,理由是嫖娼。”
  钟祥环视了一下会议室开会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慢慢地坐了下来问:“朱浩,就是说,要查封也应该查借款方包装公司,对不?好,全部查封了?车间、库房,还有?财务、银行账户,还有呢?……大概封了多少?……什么?全查封了。就是说,他们查封了两亿多,你才借了人家一千万。……朱浩,你现在的任务是用录像机把所有查封的机器、设备录好,注意,封条上的印章要录得的清楚。我马上上市委!”
  这之后的事是法院口头表态查封公司欠妥当,可以启封;刑警支队也以不知道杰克是外商为由,放了杰克。可杰克被打得遍体鳞伤,是从刑警队抬到医院去的。
  杰克哭着对钟祥说,伤好了他即刻回国,这里的投资全部撤走……
  封条启了,投资两亿多元的电力公司还没开工便死了。紧接着,朱浩和他录下的全部录像带在开发区管委会的办公楼下,在朱浩刚要下小轿车的一刹那被一声强烈的爆炸声吞噬了……
  钟祥由此被市委免去了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职务。
  在钟祥的感觉里,这一切都跟吕黄秋有关,是吕黄秋操纵着市委。记得去年他离开区政府前一个月与吕黄秋的一次接触。那一天,他刚从区委开完常委会回到了办公室。吕黄秋的电话来了:“是钟区长吧?我有要紧事给你汇报。”
  钟祥问:“你是谁?”
  吕黄秋说:“见面你就知道了。”
  不过五分钟,吕黄秋到了。钟祥直截了当问:“有啥事你就说吧。”
  吕黄秋说:“环球集团想在文化广场一边征地修游乐园,请你给城建局做做工作。”
  钟祥一口回绝了:“文化广场附近不能建游乐园,这是区里早就定了的。”
  吕黄秋说:“钟区长何必死心眼呢!灵活一些对你还是有好处的,给你一个市政府副市长你一拍屁股走了,文化广场就是下一任区长的事了……”
“你给我住口!”钟祥打断了吕黄秋的话:“你就是当上了市委组织部长,我也不会违反组织原则的!”
  吕黄秋站了起来,说:“钟区长,那个地方我要定了,你看着办吧!”说完,拂袖而去。钟祥气愤地说:“除非我不当这个区长!”
  钟祥调进开发区管委会后,结果比吕黄秋说的还要严重,整个文化广场变成了环球游乐园。钟祥还听说过,市委秘书长金玺要来当市政府副市长。如果他钟祥还在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位子上,如果中外合资电力公司在开发区投入运行,那么他将是金玺最有力的对手。这下可好,合资电力公司黄了,管委会主任被免了。你仅仅是一个市政府副秘书长,跟堂堂市委秘书长能抗衡吗?……这一切,都和吕黄秋有关。
  就这些原因,钟祥才说啥都不到环球夜总会来。可是,大家硬是把他弄到了这个他最不愿来的地方。来了就吃吧,他吃不下。来了就喝吧,他喝了不少酒。喝着喝着,钟祥就喝醉了。醉了的钟祥想唱歌,他点的是《篱笆墙的影子》。他唱出来的词是另外一种样子:

  天哟,还是那个没日头的天哟,
  地呀,永远是夜里的地哟。
  老虎哟还在台上做报告,
  狐狸(那个)偷着笑,
  好人受迫害,坏人卖官哟。
  新城这地方哟,
  实在没救了……

  副市长程忠连夜从省城赶到了新城,他没有休息一下就去找钟祥。家里人说钟祥被一帮朋友拉去吃饭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环球夜总会。见钟祥借着酒劲儿胡说八道,就让司机和秘书上去抢过话筒,把钟祥架了出来。
  喝醉了酒的钟祥,被架进了小包厢,他还在骂:“这新城的天就是没有日头嘛,你们管得着吗?”
  程忠把一杯饮料泼在了钟祥的脸上,钟祥一下子缄口了。他见程忠生气地望着他,忙端坐在了沙发上。
  程忠说:“马上跟我到市政府!”
  钟祥、司机和秘书紧跟着程忠下了楼,坐进了程忠的红旗车。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很快就到了程忠的办公室。
  秘书把茶水倒好后,知趣地关上门出去了。
  程忠从地上的饮料箱里拿出了两瓶本地产的饮料,打开了一瓶递给了钟祥:“给,醒醒酒。”
  钟祥接过去一仰脖灌下去了大半瓶,问:“啥时回来的,程市长?”
  “你究竟醉没醉?要是醉了就回家睡觉,咱们明天再说。……没有醉?那你刚才为什么在那个地方胡唱?那是啥地方?说不定有人就在一边看你的笑话呢!”
  钟祥哭了,越哭越伤心。
  程忠说,“你要伤心就哭吧,在这里哭没有人笑话你的。”
  钟祥果然哭兴大发,一发而不可收拾。
  程忠能理解钟祥。可理解归理解,好多事情那是没有办法的。你固然经受了不少的挫折,可你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今晚上这家伙也太过分了,竟然跑到吕黄秋的眼皮子底下丢人现眼。真是不像话。
  见钟祥哭得差不多了,程忠才开口了。他说,“谁说咱新城的天没日头?过两天杨书记就要退下去了,于波于书记就要来咱们市主持工作了。”
“你说谁?”钟祥问:“于波,于书记?”
“是于波、于书记,他要来当咱们市的市委书记了。”
“此话当真?”
“我哄你干啥?”
“啊呀!”钟祥擦去了眼泪,孩子似的笑着说:“我们新城果然要出太阳了。他于书记来,我就敢去向他要官,哪怕给我一个乡镇长,我都去!”
  程忠嗔怪道:“你呀,要沉住气,老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能让人放得下心呢?”
  钟祥说:“程市长,只要给我一个干事的机会,我心足矣。你想想看,我才三十多岁,还不到四十。宁可干着死,也不呆着生呀!……还有,吕黄秋的事……”
  程忠打断了钟祥的话:“心中有数就行了,千万别乱讲。可以这么说,于书记的到来就是他末日的开始。”

  四

  5月21日8时。晴天。
  省委办公楼纪委小会议室。于波参加了省纪委、省公安厅联席会议

  省纪委书记司马克见马炳副书记到了,把手中的材料整了整,轻声问:“开始吧?”见马副书记点了点头,司马克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开一个小会,主要是新城市群众反映的市委领导卖官受贿、国有资产严重流失的问题,还有关于新城市‘5.18’爆炸案的事待会儿公安厅杨力厅长谈。”
  司马克继续说:“关于部分群众的来信,纪委已经复印并把复印件交给了于波同志。于波同志不仅是省纪委的副书记,又是新城市的市委书记。我的意见是,这事由于波同志来定,是省纪委派出工作组呢,还是你新市委为主省纪委协助查。如果同意省纪委派工作组,你就点兵选将和你一块儿去新城。如果同意后者,就由你新市委去查了,一旦有问题省纪委再派工作组。按惯例,群众举报的是市委一级领导干部,应该由省纪委来查处。可是一来于波同志是新市委的书记,我们省纪委应该尊重你的意见,二来你本身就是省纪委的副书记,你办案就是代表省纪委办案嘛!”
  于波同志翻着手中沉甸甸的群众来信复印件,心情一阵激动。陈书记真是高明,他早就料到马副书记不会去真查新城群众反映的这些问题的。所以才让新市委悄悄介入、掌握证据,然后派人下去。
  ……省委分工省纪委由马副书记分管,司马克书记的意见实际上就是马副书记的意见。如此一来,陈书记有先见之明,来他个将计就计,省里不派工作组下去,让那些腐败分子没有戒备之心,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使用一切侦破手段,掌握充分的证据。否则,将会打草惊蛇,给新市委的工作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于波见司马克看着自己,便扬扬手中的材料说:“这些东西一看,给人的感觉就是新城有一批腐败分子。可是你认真推敲一下,问题就出现了:他举报问题为什么不署名?也可能给人一种感觉,他不敢署名,怕报复怕打击。我倒有另一种感觉,这些东西未必是真实的。”
“噢?”果然不出所料,马副书记来兴趣了:“于波同志,说下去!”
  于波见马副书记与陈书记的分歧如此之大,心里着实一震。他立刻想起了陈书记与他的谈话,要悄悄地去查,不能让任何不可靠的人知道,包括省里的领导。这“省里的领导”一定包括马副书记了。看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将是非常激烈的。
  于波顺水推舟说:“现在有些人,惟恐天下不乱,把道听途说的、感觉到的东西认为是真的,认为是存在的,大肆渲染,把小事说成大事,把针尖大的事说成是磨眼大的事。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创造了向上反映问题的条件。我认为,一切要从维护安定团结出发,就新城市而言,除了安定团结那就是如何发展经济,如何搞好‘引黄入新’工程。当然了,真有像群众反映的这些问题,我们绝不会等闲视之!”
“好!”马副书记接上说:“于波同志的意见很好,司马书记,我看这件事就以于波同志的意见为准。”司马书记说:“我也同意。”
  省公安厅杨力厅长说:“发生在新城市开发区管委会院里的这起恶性爆炸案,是五月十八日的事,所以把这起案件定为‘5.18’案件,省厅派刑侦处长王俊等三同志赴新城帮助市公安局破案,到今天已经整整三天了,可以这么讲,一点线索也没有。于波同志在公安厅当过副厅长,又是新城市的老公安局长,这个问题,我也想听听于波同志的意见,是加大破案力度呢,还是我把人员撤回来?”
  于波毫不犹豫地说:“犯罪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实施犯罪,炸死开发区电力公司中方副董事长和司机两人,炸毁小汽车一辆,开发区管委会三层楼的办公室程度不同的被炸坏,给新城市的招商引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损失。据说,正在与外商谈的几个项目也由此而搁浅。我认为,应该加大破案力度,杨厅长非但不能撤人,还得加强队伍、充实力量。”
  于波说这些话时,思路非常清晰。他知道,省厅派人时,他还未到任,确切地说,省委还未正式与他谈话。这跟陈书记交待的几个事儿并不矛盾。省市公安两家携手,对破案更有力,拔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定还能把三年前的持枪案带出去呢。当然了,这对实施省里的计划,还是有好处的,明着由省市公开破案,暗中再派人顺藤摸瓜,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
  马副书记说:“杨厅长,‘5.18’案子还是省市联手办案好。于波同志上任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当然了,尊重市委这是必要的。但是,于波同志,原则问题还是要坚持的。你刚才说得好,我们的主要工作应该是如何发展经济。打击犯罪也是保障经济发展的有力保证,也是更好地发展经济。所以,发展经济也好,办案也好,要注意保护企业家队伍,尤其是省里乃至在全国有影响的企业家,要坚决保护。拿小平同志的话来讲就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于波已经很清楚了,马副书记是吕黄秋在省里的后台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马副书记说的保护企业家,实际上就是保护吕黄秋。马副书记讲的“以于波同志的意见为准”,就是不让查群众反映的市委副书记卖官受贿等腐败问题。这样前后左右一联系,新城的问题是再清楚不过了。怪不得吕黄秋不可一世,怪不得不择手段的一切发财渠道都畅通无阻,就是因为祁贵与吕黄秋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至于马副书记跟吕黄秋、祁贵一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那就说不清楚了。但愿马副书记与这些人没有任何相干。

  五

  5月21日8时10分。多云转晴。
  新城市公安局金安局长办公室。刑警支队长拿出的几张借条。
  金安局长正在接报社一位记者的电话。
  金安:“……肯定忙。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鸡毛蒜皮,啥都管。这就是公安局。”
  记者:“你的条幅《新城日报》已登出来了。‘518’案子的事能否透露一下?”
  金安:“老李呀,这事实在是无可奉告。这样好不好,等有结果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记者:“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放下电话,刑警支队长辛银进来了,还神秘地碰上了暗锁。金安就想,是不是“5.18”有眉目了。
  辛银说:“金局长,给你汇报一下工作。”
  金安感觉到辛银定是有求于他,要不,今天咋破天荒给他汇报工作?这个辛银也够可以的了,大事小事直接去市委给祁副书记汇报,眼里就根本没有金安这个局长。这也难怪,自从三年前于波推荐他接任公安局局长以来,市委政府就没有重视过他。你金安纵有上天入地的能耐、本事,一边靠着吧。记得于波刚调省里没几天,通过内线了解到,持枪伤人案的案犯吴旺发在环球集团的地下室躲着。他立即通知刑警支队去抓人,可刑警队员还未赶到,有人就把电话打到了。
  刑警大队长宿伟在他办公室里大发牢骚说:“金局长,咱们也太窝囊了,让罪犯牵着鼻子走。局里有大小的行动我们还不知道,罪犯先知道了,我这个刑警大队长没干头了!”
  金安不难吗?金安也难。局里虽有四个副局长,一位管后勤财务,一位在家养病,一位在分局挂帅,一位到了退休年龄。实际上,金安就是光杆司令一个。刑警支队长辛银从来就不尿他。他不止一次地给市委政法委书记、分管公检法的市委副书记祁贵汇报过,没有一点结果。他就找程忠。程忠说,找我也没有用,虽然我是常务副市长,可公安局的事只能找祁副书记。金安知道程忠副市长的工作魄力和能力,他不管公安局的事肯定是事出有因。按理说,市长是市委书记兼着,你程副市长说啥也应该管管呀。金安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思考后知道,程副市长在有些事情上也是无可奈何的。直到一次他连一个小小案子的案犯都没有权力抓时,才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一个外地公司的业务员到环球集团收账,被环球的保安打成重伤住进了医院。
  得到报案后,金安命令辛银派人抓案犯。
  辛银说:“不妥吧,要动环球的人必须得经过祁书记同意。”
  金安说:“笑话,这屁大一个事儿也给市委书记汇报,还要我这个公安局长干啥?”
  辛银说:“那金局长就自己去抓吧,反正我是不去的,也不派人。”
  金安生气了,亲自带人把那个保安给抓回来了。可局长还未走进办公室,人就被辛银放了。
  金安气得火冒三丈,去找祁副书记辞职,没找到,他就来找程副市长。
  程忠问他:“你真想辞职吗?”
  金安说:“这辛银不走,我无法干!”
  程副市长说,“这辛银是不会走的,你就去找祁副书记辞职吧,你辞了职,辛银就可升为副局长主持工作,过不了多久就会升为局长。”
  金安说:“程市长,这可不行,让别人主持工作我没意见,让他可不行,他会给咱公安脸上抹黑的。”
  程忠把老板桌子上一枝烟扔给金安说:“那也没有办法呀,不给公安抹黑的人又不想干。”
  金安听出了程副市长的话外之音,忙请教说:“请市长指点,我不辞职了。”
  程忠说:“对头。……哎?你的字不是写得很好吗,工作嘛,辛银同志年轻,让他多干点,你呢,好好练练字,加入省书法家协会,必要的时候搞个展览什么的。”
  金安是个聪明人,他明白程副市长是让他忍辱负重,力求自保。
  此后,金安果然由着辛银的性子干,他除了练字还是练字,三天两头在省市报纸上发表那么一方两方的字。
  果然,金安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加入省书法家协会不久,还被提升为市委常委。
  金安给辛银倒了一杯茶说:“别客气,你说说吧。”
  辛银说:“关于‘5.18’爆炸案,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金安说:“别急,省厅王处长他们也来了,你就多吃点苦吧。”
  辛银说:“金局长,还有个事。”
“噢?”金局长见辛银神神秘秘,就知道要向他开口了,就故意问:“还有事?”
  辛银说:“听说于波要来当市委书记。”
“什么?”金安装着大吃一惊:“哪个于波?”
“就是原来我们局的于波局长。”
  金安还是装着一副刚知道此事的样子问:“此消息可靠?”
  辛银:“绝对可靠,是省里来的消息,祁书记也这样说。……我们的意思是,我那个副局长的事你得赶紧在常委会上提一提,我怕于波来了我这事就黄了。”
  金安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说:“就怕还没有开常委会,于波就来了。”
“金局长,等会儿就开常委会,祁书记的意思,我这事你提出来最合适。……他不好提,他说,这两年公安局的形象不好,刑警支队也没有破几个像样的案子,怕其他常委有意见,再说,传到社会上去也不好。”
“是吗?”金安继续强压着激动说:“怕不好弄,我也怕通不过呢。”
  辛银:“金局长,你放心,祁书记已经做了几个常委的工作,肯定能通过的。……这,这是嫂子打的借条,吕总让我还给你。”
“什么借条?”金安这下真吃了一惊。
  辛银把几张条子递给了金安,金安一看,这条子分明是妻子打的呀,素娥呀素娥,你好糊涂呀!金安这下才想到,为什么妻子下岗了还能拿出儿子上自费大学的学费。她说学费是她哥在小煤窑上挣的。金安也就没话可说,当公安多半辈子了,没有一点积蓄,前年妻子素娥下岗,日子过得更是紧张。原来妻子背着自己在环球公司借出了这么多的钱,四张条子整整两万元钱哪!这显然是辛银弄的鬼,怪自己未给素娥揭开这个卑鄙小人的面目,素娥是上了大当了呀!此时的金安,心里像是在滴血。如果说向辛银一伙妥协是自保的话,那么他们这样做就把你寻找机会大干一场一洗这两年公安耻辱的退路全给斩断了!这些卑鄙的家伙!
“金局长,你怎么了?”辛银见金安站立不稳,扶他坐在椅子上说:“金局长,你也别气嫂子,她也是为了儿子上大学,也是为了你好呀。你想想,儿子今年就毕业了,他上的又是政法学院。等他上了班,你们老两口子多高兴哪。……”
  电话响了。金安一愣,抓起了电话:“喂,是金秘书长,噢,我马上到……”

  金安坐到车里后,渐渐地主意拿定了,该到我金安理直气壮的时候了,辛银!祁贵!我再也不受你们的气了。别说不让你当这个公安局副局长,我还要把你从公安队伍里清除出去呢!
  “吱吱吱”传呼机响了,金安按显示,内容是:“速到市政府,我与你一块去市委。程。”
  金安一惊,是程市长?他说,“掉头,上市政府!”
  司机把车开进了市政府。
  在程副市长办公室,金安问程忠:“几点的常委会?”
  程忠说:“九点开会,还有二十分钟时间。知道我为啥叫你来吗?”
  金安说:“知道,你也知道常委会的内容了?”
  程忠说:“当然知道,这样的事,事先不沟通,根本就通不过。”
  金安说:“他们想得美,今天就让老金出一口气吧!”
  程副市长摆摆手:“不妥!不妥!”
“不妥?”轮到金安吃惊了:“卧薪尝胆了几年,机会来了,难道你还让我装聋作哑不成?”
“我就怕你打草惊蛇,破坏了市里的计划。”
“打草惊蛇?市里的计划?程市长,到底咋回事?”
  程副市长便把“打枪的不要、悄悄地干活”的计划告诉了金安。
  金安激动的心情说啥也平静不下来,他说:“请你和于书记放心,我一定认真执行。”
“所以,我让你按辛银说的那样,主动提他当副局长。”
金安说:“我知道了。”

  六

  5月21日9时。多云间晴。
  新城市委常委会,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市委常委会在祁贵的主持下召开了。按惯例,提拔干部的事都是祁贵提出来,看其他常委没有意见时,杨栋书记最后表态,就算拍板了。今天的常委会也是这样,祁贵用目光征询了一下穿一身黄制服的市委书记杨栋,杨栋点了一下头,祁贵宣布开会。
  杨栋扯扯黄短袖军用衬衣的口袋盖,心里不是个滋味。一两天于波就来上任了,自己下一步到哪里去,还没有个着落。到今天了省里还没有来人来电通知他谈话,他就知道去省里的计划彻底落空了。曾几何时,杨栋作为中央高干子弟,那是相当优越的。但是,杨栋从不以高干子弟自居,不贪不占,两袖清风。
  那年中央组织部下派杨栋时,父母还在国家部委的正部级、副部级位子上坐着。父母希望他到下面好好干,干够一届正地级干部,就调来中央工作。组织部也正是这个意思。选来选去,就选了个经济条件比较好的新城市。开始,杨栋除了工作就抱着过渡的思想,反正早一天迟一天要去北京,虽谈不上高就,也有一个较为优越的位子等着他。所以,市委的主要工作都基本上是祁贵副书记拍板。可久而久之,杨栋觉着有点不对劲儿。上上下下都在传扬,杨栋迟早是要走的人了,没有人来找他汇报工作、谈工作。这时候,这个身高一米八二的男人发狠了,你们说我要走,我偏不走了,我要干给你们看一看,我杨栋也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是一个合格的党的干部。杨栋是这样想的,他在市委全体干部大会上也是这样说的。
  他说:“有人说我杨栋除了会骑自行车上班,就啥也不会,是推日子下山,到时候往中央一调,人就上去了。我今天给大家表个态,我一定要在这里干出个名堂来,北京我是不去的,请大家监督我。关于骑自行车上下班的事,过去是我骑,从今天开始,全体干部都要向我看齐,上下班不准用小车接送。大家可以算一算,这能节省多少油钱呀。我们是要勤俭节约,把节省的钱给人民子弟兵,也可以办教育呀。同志们,部队的同志很苦呀,我常去部队,十八九的娃娃离开家乡来保卫我们的国土不容易呀,我们不管谁来管?……”
  市委书记一声令下,领导干部上下班全部骑自行车,的确节省了不少油钱,市上拿这些钱支援部队国防建设。这事儿让新华社一位采风的记者知道了,很快,新城市党政干部上下班骑自行车、艰苦朴素、勤俭节约、支援国防建设的事迹在大江南北、举国上下传开了。……
  由于杨栋的努力,新城市被国家部委授予了不少国家级的称号:什么“双拥模范城”啦、“全国文明城市”啦等等。当杨栋书记和市驻军首长共同把“双拥模范城”的奖牌抱进市委大院时,全市、全省、全国的观众都从电视上看到了。从此,全市党政干部广大群众也确实改变了他们对这个市委书记的看法。然而,杨栋书记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惨重的。他失去了进中央部委的惟一机会。为此,杨栋无怨无悔,他说,到哪里工作都是为党工作。他的精神、工作作风已逐渐被新城的老百姓所接受。他的的确确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干部。
  可是,这两年他的烦恼多了起来,首先是祁副书记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过去大事小事,尤其是任用干部的事都要给他通气的,现在连气都不通了,直接拿来上会。在会上,他又得违心地跟上祁贵跑,他闹不明白,自己究竟啥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了。此外,这几年市里的风气越来越坏、社会治安形势越来越糟。有人说祁贵卖官鬻爵,收受贿赂,这还了得?这样下去,老百姓还能满意吗?“5.18”案件发生后,他收到了一封举报信,信中说,“5.18”案件的主犯是公安局刑警支队长辛银的拜把子弟兄干的。他吓了一大跳,把这封信交给了祁贵,让市纪委立即查处,至今未有结果。这个辛银跟祁贵的关系不是一般,他早就发现了。辛银开个警车,进市委大门时,还摁一声警笛,上楼来大摇大摆直接就进了祁贵的办公室。祁贵会不会包庇这个辛银?
  祁贵说:“‘5.18’案件发生后,惊动了省委省政府,也在社会上造成了不良的影响。阻挠了我市对外开放、招商引资工作的进程。省公安厅的王处长一行来帮助破案,至今未果。我的意见是尽快给市公安局配备齐领导班子,让分管领导专门主抓这个案子,给省委、老百姓一个交代。”
  杨栋书记一听便明白了祁贵的目的,他想,自己是快要下台的人了,再这么窝囊下去实在是太失格了。祁贵显然是认为杨栋要下台了,完全会稀泥抹光墙,认可这件事的。
  金安说:“市委早就应该考虑公安局班子的事了。既然今天要研究公安局班子的事情,我推荐现任刑警支队长辛银为副局长,全面主抓这个案子。”
  市委秘书长金玺说:“辛银是个好同志,工作能力强,办法多,我看可以担任副局长。”
  祁贵说:“既然是公安局长推荐的人选,我看就尊重公安局的意见吧。除市委书记杨栋外,其他常委一致同意辛银任副局长。”
  杨栋喝下了一口水,心里说:金安呀金安,你咋也这么糊涂了呢?他看了一眼金安说:“为了早日破案,配齐公安局领导班子我没有意见。但辛银不适合当公安局副局长,别的就不说了,就我前两天转给祁副书记的那封信就很能说明问题。有人举报,辛银跟‘5.18’案案犯是拜把子兄弟。而且,还说这个案犯与过去持枪伤人、入室强奸案系同一个人。大家想一想,这样子的人怎么可以担任公安局副局长?”
  杨栋的几句话,使在座的几个常委大惊失色:这杨书记今天是怎么了?
  大多数常委在惊讶之余,在心里暗暗说,这杨书记并不糊涂呀!
  祁贵气得嘴都歪了,他又不能发作,朝金安努了努嘴,金安开口了:“可杨书记,这公安局的领导是非配不可呀!”
  杨栋说:“我看汤县县委常委、公安局长汪吉湟就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他领导的公安局被评上了全国的优秀公安局,这样的同志我认为是人民的公仆,他当公安局副局长很合适。”
  程忠万没想到今天的杨栋会有如此的表现,他认为机不可失,忙接上说:“我看这样吧,先调汪吉湟过来任副局长主持破案,辛银的事情交由纪委调查,如果没有问题再提他不迟,反正公安局的老魏副局长就要退休了。”
  金安也不失时机地说:“程市长这个主意好,我同意杨书记和程市长的意见。”
  祁贵说啥也不会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常委会让老顽童杨栋给搅了个一干二净。这个杨栋,临下台了突然给你来了这么一手,真可谓是一拳给了祁贵个肚儿疼呀。他隐约感觉到,从此后,他一手把持市委常委会的机会是肯定没有了……




第四章 祁贵出道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那苗条的身体,虽然皮肤有点黑,可那高耸的极富弹性的、不算太大的宝贝令他心动,那光滑的躯体,还有那高低不平的隐秘之处,把他的欲火燃烧得更旺了。

  一

  正如省委陈刚书记讲的那样,祁贵此前确实是个好干部、好领导。这一点,把他当作恩人有十年的杨小平母女俩最有发言权。杨小平何许人也,一位纯洁得像白雪一样的乡村姑娘,十年前,年仅16岁的少女杨小平自愿地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了她一辈子最最敬爱的人,时任镇长、现任中共新城市委常务副书记的祁贵。
  祁贵高高大大,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是沙平镇公认的美男子,也是中国恢复高考后第一位从沙平出去的大学生。上大学前,他是沙平公社的文教干事,也是全汤县最年轻的一名公社干部。当干部了,户口落到了城里了,可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老父亲这辈子啥都没给他留下,只留下了一句话。这句话把他整整影响了大半辈子。从小小的文教干事到龙江大学的大学生,从沙平镇的镇长到县委农村工作部部长,从县委副书记到新城市委组织部部长、市政府副市长、市委副书记。可以这么讲,他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从来没有走错过一步,当然了,父亲留给他的那句话决不是“圣旨”,要不是他刻苦努力,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决不会从一个小小的公社干事走到今天市委副书记的位子上。
  他父亲留给他的那句话是:“男子不发狠,离不了两条棍,女子不发狠,离不了娘家门。”
  他觉得父亲虽是文盲,可说出的话有点哲学家的味道。他觉得这句话就富有哲理,男儿不吃苦,不求上进,就成不了大器,像村上跟他同龄的伙伴,有的三四十岁了还打光棍,过去遇上天旱收成不好,有的人就背个口袋,拿个打狗棍到外地去讨饭。所谓“女子发狠”那就是要顾家,当然也离不了吃苦,此外就是找个好人家,找不上个好人家,自己又不吃苦,被婆家人打打骂骂,三天两头哭哭啼啼到娘家来“避难”。遇上个明理的父母把女儿骂一顿,送回婆家,遇上不明事理的父母,成群结伙上门,寻衅闹事、给女儿出气,由此一连串的麻烦就来了,闹离婚、分家,把个好端端的家弄得乌烟瘴气。在这种情况下,不上娘家还上哪里去?
  他凭自己的聪慧、吃苦精神和为领导分忧、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作风受到了群众的称赞,也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他也由此平步青云,走上了龙江省工业重镇中共新城市委常务副书记的“宝座”。他知道,只要他努力,恐怕未来的新城市委书记就是他祁贵。

  他跟杨小平来往了十年,杨小平还为他刮过一次胎。可他也为杨小平家办了不少事,她大哥在煤矿上班,开不出工资,是他打招呼调了个好岗位,她小哥上大学的学费他全给包了,不仅如此,沙平镇先后8位掏不起学费的大学生都是他出资让上的大学。他有时也想,杨小平从16岁就跟着他到了26岁,算他的什么人呢?算个情人吧?后来,他就始终认为她是他的情人,他这个人嘴巴很严,从不在同事或下属面前讲自己的隐私,有了杨小平后,他就给人讲“三物”的问题,他偶尔也喝点儿酒,喝高兴了,他也给人讲段子。段子被他改成了问题。
  他问:有情人嘛?
  回答:有。
  他问:几个?
  被问者不好意思了,就反问他:“书记有没有情人?”
  他说:“无可奉告。……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咋反问起我来了。”
  被问者又问:“情人多了好,还是少了好?”
  他答曰:“有一个情人是人物,情人多了是动物,没有情人是废物。”
  在哄堂大笑中,他跟下属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好多他手下的干部都说祁书记平易近人,是个好领导。这时候,他严肃起来了,他说:“这话是饭桌上的话,出了这个门,不许讲!因为我们是党的干部,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
  他与杨小平的来往,不论是他、杨小平,还是杨小平妈,到现在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一件什么过错或者说是一件丢人的事。
  他是啥时候做错了事情的?那是1995年5月的一天。这个日子,他这辈子是无法忘记的。
  那天,他儿子祁兆基无照驾车压死了吕黄秋小情人殷芳三岁的儿子东东之后……
  唉!祁贵长叹了一口气,可是叹气归叹气,从此以后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尤其是花钱,他可以大手大脚了。有了钱的祁贵要为杨小平买一套房子,要买就买好的,他在吕黄秋的环球别墅区里为杨小平买了一套80万元的别墅。当然了,祁贵实际只付了8万元。
  他要给杨小平一个惊喜,他要让杨小平大吃一惊。
  他拨通了印刷厂的电话,他让杨小平接电话。
  杨小平一听是祁贵,高兴地叫了一声说:“哥!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傻丫头!”祁贵也笑了:“我爱都爱不过来你,还能忘了你,你给刘厂长说一声,赶紧打的到环球别墅区第一个十字红绿灯下。”
“哥呀,你又要请我吃好东西呀!再吃,我就成个胖猪了。”
“胖猪?胖猪好呀,你那小屁股上的小骨头就不会硌着我了。”
“你说啥呀?不理你了!”杨小平不等祁贵讲话就把电话挂上了。
  祁贵下楼后,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楼下,祁贵上车后问:“你小孩的病好了吗?”
“烧退了,但还未好利索。”司机用尊敬的目光看了祁贵一眼,缓缓地把车开出了市委大院。
“把我送到大什字后,你回家去吧。在家里等我的电话。孩子的病重要,要抓紧治。”
“谢谢祁书记。”司机打心眼里感激这位书记,他总是很关心在他手下工作的人,哪怕是一个清洁工。
  大什字下车后,他目送着自己的座车消失在了车流中之后才叫了一辆出租车,这时候他已戴上了水晶石的墨镜,墨镜很大,几乎遮了他的半边脸,他必须这样做,要不然,出租车司机会认出他来的。
  自从电视机大量进入寻常百姓家之后,我们的党政领导都成了明星,开不完的大会小会,上不完的镜头。这家公司开业了,市上领导要去剪彩,那家企业出新产品了,市上领导照样得去祝贺,况且他分管的工作又是老百姓最关心的工作,什么反腐倡廉、社会治安、禁毒扫黄等等等等。这样,他就比其他领导上镜的机会多,也就成了新城市最著名的“明星”了。
  车到别墅区前红绿灯下,杨小平还没有到。他就下车了,看看天阴沉沉的,四边都是黑白相间的云,这天气就是怪,旱了半年,一点雨都不下,老百姓的庄稼都晒到了地里。这天一阴,人们就盼着下雨,可连阴了两三天了,连一个雨星星儿也没有盼来。
“哥!”杨小平轻盈的身子像燕子一样扑了过来,挽住了祁贵的胳膊。
祁贵很满意杨小平的表现,这种情景,再加上两个年龄上的悬殊,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他们绝对是父女俩。
“上车吧。”祁贵替杨小平打开了车门。
  小车拐上一条大马路朝前驶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环球别墅区的前大门,两个保安拦住了车,祁贵摇下窗户把头伸了出去,保安见是这里的住户,就放行了。
  杨小平脚踩着红白相间梅花形地砖的院子,看看漂亮的两层“戴帽”小别墅,快活地问:“哥呀,你带我来这里干啥?”
“进去再说。”祁贵揽住杨小平的细腰,看了一眼她裙摆下的一双白白的小腿,身体微微一热,便迅速地打开了门。
上到二楼时,杨小平惊呆了:新的席梦思大床、新的大彩电、新的窗帘……一切都是新的,脚下的木地板很有弹性,踩上去双脚特别舒服。
“哥呀,这是谁的房子?”
“是你的。”
“我……”杨小平惊讶的话才说出了一个字,早已脱去衣服的祁贵就抱起了杨小平,杨小平大喊着撒娇:“不!不要……”祁贵三下五除二脱掉了杨小平的裙子,……
  见杨小平赤条条的躺在了床上,他又不急着上去了。他轻轻地抚摸着她那苗条的身体,虽然皮肤有点黑,可那高耸的极富弹性的、不算太大的宝贝令他心动,那光滑的躯体,还有那高低不平的隐秘之处,把他的欲火燃烧得更旺了。他摸着杨小平美丽动人的地方,想起了他生命中的另外两个女人。
  他妻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为他们那个家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年在农村里种责任田、伺奉老人、抚养孩子,里里外外一把手。他从没有感到一妻子不好,上床后灯一闭,努力把性事干得热火朝天,他这样做一来是尽丈夫的义务,二来是让妻子感到他对她还是很好的。
  另一个女人也是很出色的,别说跟妻子比,就是跟杨小平比那也能比得过去。这个女人就是环球大酒店的女经理方丽丽……
  杨小平被祁贵抚摸得性起,一把拉过了沉思的祁贵说:“在想什么呀?”
  祁贵没有上去,他看着杨小平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咋不记得?”杨小平慢慢坐起来靠到了床头上,和祁贵依偎在了一起。
十年前的事情像电影一样出现在了眼前……

  二

  走哩走哩者越走越远了,
  眼泪花花儿飘满了,
  把心淹过,
  眼泪花花儿把心淹过了。

  沙平镇镇长祁贵独自到街上蹓跶,转进针织厂的大院子时,听到了悠扬的、动人的凉州花儿,他径直走到了飘出歌声的窗前,一台织机前一位十五六岁、很干散的小姑娘一边“咔嚓、咔嚓”织着毛衣,一边在放声歌唱:

  走哩走哩者越走越远了,
  褡裢里的锅盔也轻下了,
  心上的愁肠就重下了
  穷光阴把我爹害苦了,
  爹爹他走到口外了,
  丢下呀母女俩受罪了。
  院里的迎春花开败了,
  我们把爹爹想坏了,
  清眼泪淌成个大海了。

  在“咔嚓、咔嚓”织机的响声中,祁贵听出有人在哭泣。他循声望去,一位五十多岁的农妇在哭着,手里拿着织好的帽子,麻利的在帽子上扎着花蛋儿,她是小姑娘的母亲。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姑娘停下织机吃惊地望着祁贵,祁贵也望着小姑娘,她长得很清秀、很漂亮,一件旧的短袖衫穿在她很单薄的身体上显得很宽大。一看就知道她家里不富裕,如果给这个很干散的女孩子穿上好衣服那肯定是很出色的。他想。
“哟,是祁镇长呀!”妇人认出了进来的人是这个镇上的镇长,忙擦去眼泪惊喜地说:“快坐、快坐。”
  祁贵坐下问:“大娘,这是你女儿吧?”
“嗯。”
“人干散歌唱得也干散呀。”祁贵接过小姑娘双手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说。
  喧了一阵,祁贵就知道了她们家的大概。杨大娘告诉他,“干散啥哩?把人的心都唱碎了。”
  她说她女儿叫杨小平。她家在镇附近的杨庄村,丈夫为给她治病,债借了个一屁股两肋巴,由于还不上针织厂杨老板的账,她娘俩就来给杨老板干活顶债。这两年厂子黄了,她娘俩更得赚点钱,一来还债,二来她小哥又考了个大学。本说不让他上大学了,可是庄邻们都说娃子能考上大学不容易,挖窟窿借债也得让上,我心一横就让上了。这不,旧账还未还上,又添上了新债,小平她爹到新疆去搞副业,出去几年了连一点音信也没有,她大哥在煤矿,也开不上支,孤女寡母的,太不容易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扑噜噜流了下来。
“怪就怪我不争气,前些年老害病,这下可好,老汉没有了,我这病也好了……”杨大娘擦了把眼泪说。
“别这样说,”祁贵宽慰道:“杨大叔肯定会回来的。……你生活困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