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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家族全传》尾章 海外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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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夫定居美国

且说蒋介石在龟缩海岛后的日子里,他以党的改造为名,大开杀戒,剪除异己,搞得人人自危,鸡犬不得安宁。这时,不少人跑了,有的人从地球上消失了。陈立夫的命运也不例外,他和长兄不但被挤出政坛,同时还受到责难。

与其长兄陈果夫相比,陈立夫毕竟还是位少壮派。对于自己的政坛出局很是想不通。他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只是唉声叹气,到了第三天,可急坏了他的夫人孙禄卿。孙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吟诗作画,描龙绘凤,样样皆通。她见丈夫三天不吃不喝,十分着急。大哥果夫有病,不便行动,她便请大嫂朱明,来到家里,好一阵开劝。

“大弟,你这不吃不喝可是病啊。你大哥可不像你这样,人能进也能退,人家可想得通。天底下的事,哪能事事如意呢,就像自己的五指一样,伸出来也不一样长。让我说啊,你是一辈子没受过委屈,受一点儿委屈就不行。那老百姓天天受委屈,日子就不过啦?”

朱明一阵机关枪似地打去,陈立夫翻了个身坐起:“大嫂,不是我们男人受不了委屈,事情不是那回事。”

“反正我是看你们陈氏兄弟失落了,心里有气不成。要我说,你们优哉游哉惯了。”朱明又道:“天天管人,不能叫人管你一天。”

“好,今天我受嫂嫂管。”

“管,就要听我的,是吗?”朱明问。

“是。”

“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饭再说。”

就这样陈立夫算是进食了。夫人孙禄卿对嫂嫂充满了敬意。

当晚,孙禄卿对丈夫说:“我知道你要强。你是鹰,有时候鹰是比鸡飞得还低,但鸡永远飞不过鹰高。”

陈立夫点点头会意地笑了:“把那话写出来,供我戒免。”

孙禄卿笑了:好,我为你写首诗吧。

于是,陈立夫展纸,孙禄卿挥笔写道:

争名夺利几时休,

起早眠退不自由。

身骑驴骡望骏马,

位居宰相望王侯。

不愁衣食担劳碌,

哪怕阎王就取钩。

续子荫孙图富贵,

更无一个肯回头。

陈立夫细细品来,正润心田。陈立夫感谢地望着夫人,使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孙禄卿见陈立夫情绪好转,及时开导说:“我们都是身埋半截土的人了,什么看不透,何必为名而活,何必为名所累,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身外之物?”陈立夫有些激动了,“我为党国呕心沥血20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到如今却被蒋一脚踢开,公理何言?”

“事到如今,你应该看破红尘了。既然你知道蒋家的为人,还争一席委身之地干什么?有人说,少年气盛要争名,中年养老要挣钱,老年长寿要保身。我但求我俩一个好身板,安度晚年。”

“夫人言之有理。”陈立夫叹了一口气:“唉!安度晚年?如果在台北,恐怕不会有好的晚年可度哇。”

孙禄卿说:“你觉得这里不好,那咱们远走高飞啊!”

陈立夫展眉一惊:“远走高飞?”

孙禄卿道:“对,咱们远走高飞。你想想,宋子文走了,孔祥熙走了,他们是发了国难财以后,在国民党危急时刻走的。我们一生清正廉洁,上不愧党,下不愧民,中间不愧自己的良心,而且我们一直追随着党,最后是蒋家抛弃了我们,我们走到哪都心安理得,踏踏实实。”

“是啊。”陈立夫眼睛一亮。

孙禄卿又道:“我已订好了机票。”

陈立夫再次睁大了眼睛:“真的?”

“我还能骗你。”夫人的口气很肯定:“我是想开了,为了你的身子,必须躲得老蒋远远的,这叫眼不见心不烦。”

“我才服了,知我莫如妻。”陈立夫由衷地笑了:“什么时间的机票?”

“两周后吧。”孙禄卿给陈立夫整了整衣服领子,又帮他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所以,用不着愁眉苦脸,茶饭不思,也许我们后半生过回老百姓的日子,更有趣味呢。”

陈立夫点点头。

孙禄卿高兴了:“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陈立夫笑笑:“是的。夫人想得太周到了。我想到的夫人想到了;我没想到的夫人也替我想到了,我嘛,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两周后,陈立夫和家人登上了飞往纽约的航班。恰在上机前的一个小时,蒋介石派秘书送来了5万台币。这叫陈立夫不知是感激还是拒绝。据有人风言风语,说是老蒋怕陈立夫出走犹豫不决,才故意送来的,实际这是买路钱。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陈立夫此时此刻不知说什么才好。

机场上没有鲜花,没有人送行。

天空中,有一块乌云,遮住了明媚的阳光。

机场上空,有一只掉队的大雁,扇动着双翅向南飞去,同时还不时地发出啊啊的叫声。触景生情。陈立夫感到自己多像那只南飞的孤雁啊。这时飞机升空,陈立夫望着机场中的指挥塔尖,然后整个台北尽收眼下,泪水夺眶而溢。先前他从大陆飞往台岛,今天又从台岛飞往大洋的彼岸,故乡越来越远……

养鸡专业户

陈立夫到达纽约后,在朋友们介绍下转车到了美国新泽西州的湖林镇。

这是个美丽的地方,依山傍水,山水相映。当时的湖林镇还未开发,生态原始,不是桃花源胜似桃花源。陈立夫和家人用了平生积蓄,再加上蒋氏送来的那5万元钱,买下了一个山头,再建房子,便定居了下来。随着房子的突起,不久人们便发现这里出现了一家私人农场。农场主是一位很斯文的老翁,他头戴鸭舌帽,一身中山装,英文口语虽不大熟练,但能把意思表达出来。他每天开着一辆老式汽车,悠然自得地跑来跑去,一天到晚不得闲,脸上还老挂着笑容。

半年后,湖林镇中的早市,又出现了一个吆喝卖鸡蛋的老农,头扎毛巾,一身当地老农的打扮,地道流利的当地话。他身前的几筐鸡蛋,召来了一帮老头老太太们,围着筐子拣鸡蛋,渐渐地密不透风。那老农边称鸡蛋边道:“都是自产鸡蛋,多一个少一点儿没关系,都是乡里乡亲的。好,多一点儿我也不拿下了,明天再来。”乐得买鸡蛋的老太太合不上嘴:“明天一定来买,同时还叫上妹子来。”

和能生财,童叟无欺。就这样,卖鸡蛋的老农与这里的镇民成了好朋友。从此老农停止吆喝,每天把鸡蛋筐一卸,就会召来一群人,不到一个小时,鸡蛋准能卖完。

有一天,不知是谁传出来了,说卖鸡蛋的老农正是旧中国官场的大佬陈立夫,惊得买鸡蛋的老太太目瞪口呆:原来是他!第二天,一帮老太太为了证实此事,早早地来到早市,等待此人的出现。结果此人不但公开承认自己是陈立夫的真实身份,还说了一席知心话让人深思:“以前的高官厚禄是过去,现在我是从零开始,专修心性,刚开始我还不适应,时间长了,自得其乐。”

“修心性,很有意思,我是第一次听说。”一位老大妈说。

陈立夫道:“我刚开始卖鸡蛋,手脚不是那么利索,一位少妇等得不耐烦了,说笨手笨脚的还能卖鸡蛋。顺手掏出五元钱,让我先练练手先做。反正什么人都有,是练心性的好机会。说实在的,挣钱不是我的目的。钱有多少够花,修性做人才是最重要。”

“你是怎么想到修心性的?”

“说起这话还有点儿长。应该说归功于我的好太太。”接着陈立夫讲了一个不太遥远而又现实的故事……

任何事都有第一。说起第一次卖鸡蛋,陈立夫做官多年,没有勇气去。夫人孙禄卿没有责备,道:“一个人不管地位多高,都要修身养性。我送给你一本书吧。”

“什么书?”

“《老子》。”孙禄卿随手从书架取了下来。陈立夫惊疑地接过来。

夫人道:“你先静下心来研读。今天我去卖鸡蛋。等回来我们再一起交流。”

“好的,夫人。”

夫人走后,陈立夫静心潜读。渐渐地他读进去了,发现了别样的天地。老子在《道德经》中一字讲得最多,老子说: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一也,谓天毋已请将恐裂,谓地毋已宁将恐发,谓神毋已灵将恐歇,谓谷毋已盈将恐竭,谓万物毋以生将恐灭,谓侯王毋已贞而贵高,将恐蹶。

……

这就是说自古以来得到一的:天得到一,因而清明;地得到一,因而安宁;神得到一,因而英灵;溪得到一,因而充盈;万物得到一,因而茁生;侯王得到一,因而做天下的准绳。

倘若发展到极端,天过度地清明,就怕要消歇;溪过度地充盈,就怕要枯竭;万物过度地茁生,就怕要绝灭;侯王过度地以做准绳而贵且高,就怕要倒蹶。所以贵必定以贱为根本,高必定以下为基础。因此侯王自称为孤家、为寡人、为不毂,这就是以贱为根本呀。

孙禄卿卖鸡蛋回来后,问丈夫怎么理解一和二、贵和贱?陈立夫扑哧一声笑了,说:“我懂了,贵必以贱为本,万物得一,因而茁生。明天我就实践一,第一次卖鸡蛋。”

有了一就不愁二,陈立夫除了养鸡卖蛋,最大的兴趣莫过于著书立说了。于是他忙里偷闲,完成了长篇回忆录——《成败之鉴》。在这部书中,他回忆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人生历程。其中有一部分,是写他在美国湖林镇所经历的艰苦岁月,现摘录如下:

赴美定居后,有许多朋友都从事教职。

当时我是学矿冶的,可教矿冶课,也能教哲学和中国文化。就在此时,我的女儿中学毕业,要去新泽西湖林城上大学,此地是一养鸡中心,也是避寒的所在地,故有许多一流规模的大旅社,它们夏天歇业,冬季生意兴隆,百分之九十是犹太人在做生意。

我有一位朋友胡定安先生,是过去江苏医学院院长,提议到新泽西养鸡,并邀我同去;恰值我女儿也去此地念书,我便答应了一起去养鸡。

在开业之前,我们去看了六个养鸡场,最后选一较便宜者买了下来,成交要付47000美元,可先付两万元,其余分期十年给付。

这是一笔大数字,而我只有4000元,不得已只好向朋友告贷。

孔祥熙先生很慷慨,答应借我8000元,与我合伙的胡先生也只能拿4000元,剩的4000元还是其他朋友帮忙的。

我为什么要选择养鸡行业呢?因为我想想替政府已工作这么多年,侍候了蒋公和党内外不少人,而竟不受谅解,此后将不再侍候任何人!那么去照料鸡没有这种感觉了。

此时,美国的蛋价很好,故从事养鸡业也颇能赚钱,而半年下来,我们赚了5000元。

在美国养鸡,饲料都是用机器定时传送和控制,但我们的农场却用人工,很不现代化及科学化,且饮用水也不够,乃以所赚之钱购买了部输送鸡粮机器和开掘一口深水井,5000元就这么花掉了。

我们共养了5000只鸡,饲养很忙碌,所幸三个儿子都抽暇帮忙,那时我小儿子才8岁,不过,养鸡也有方便的一面,就以饲料来说,只要一通电的话就会送来。

那时我健康良好,100磅的饲料,我一弯腰就能扛起来。甚至过去有的脊背疼宿疾,经养鸡劳动后,也不再有复发的感觉了。

我经营养鸡业是一面工作,一面学习,总算运气好,没碰上如鸡瘟等的麻烦事。

养了三年后,有一次鸡生了喉咙病,那时共有10大间鸡舍,每间饲养500只,计有5000只鸡,如都生起病来,那真会一发不可收拾,幸亏医治得早,传染不普遍,所 以并无大碍。

这5000只鸡,若以七折计,每天即可生蛋3500个,可谓利润甚丰。

干哪一行,必须了解哪一行。就拿养鸡业来说,买小鸡也是一项大学问,最主要的是对小鸡能辨别雌雄的问题,因为买了雌鸡才会生蛋,如买来公鸡就亏蚀老本了。通常我们难以辨雌雄,必须专家们以显微镜辨识。出鸡壳的小鸡,在24小时以内他们才能分辨出雌雄来。当然,这也难保是百分之百的准确,偶尔也有一二只看走了眼的,在这方面,日本人很是权威。

天生万物似有一定规律,以鸡的雌雄来说,如有5000只新生的小鸡,雌雄大概各占一半,差不多51%与49%之比例。

小鸡难养,冬天又怕冷,要有保温设备,待慢慢大起来后,并须请专家打针,然后放到屋外,且应严防黄鼠狼类,使蛋能维持一定重量,不使过小者掺杂其中,并加以洗灌,以维护生产品质与信誉。

为保持其新鲜度,须当天装箱,以供收买者取货,就近由新泽西去供应纽约市场所需。

奈何好景不长,待东西高速公路完成通车后,蛋价暴跌,原因为西部地区养鸡,是放饲于田野间,鸡蛋成本低廉,业者用货柜车用冷藏方式,把蛋连夜运往纽约廉价销售,与新泽西养鸡中心竞争蛋市,原有市场大部分被其抢走。

几年以后,使新泽西养鸡场生意冷落,纷纷倒闭。我隔壁是一家犹太人,他很有眼光,告诉我说:“高速公路一通,西部蛋源源运来,竞争困难,我们不能养鸡了!”

于是,那犹太人把鸡场断然卖掉。

但我却不敢做此打算,卖掉养鸡场干什么?此时,每个月比过去最少减收3000元,生活越来越困难,会用机器不用人工的养鸡业者,还可勉强维持,而人工饲养者便无法维持下去。

开始与我合伙的胡先生在经营三年后已离去,我的大儿子也去念书进修,最后只剩下我的内子及小儿子合力经营,尽管一再节省开支,但还是周转不灵,乃向朋友借贷维持,而我所借的钱,大都言明两三个月一定还,从未失信过一天。

我的养鸡生涯自1953年开始至1961年,实无法再继续下去,乃不得不关闭养鸡场,结束了为期八年惨淡经营的养鸡业。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真应验了这句话,就在我关闭养鸡场后,碰上了一桩倒霉的事。

我开始养鸡时,连房舍一并投保16000元,现在鸡不养了,保险公司的人因我已有八年的交往关系,便好心地对我说:“鸡不养了,何必再保这么多险呢?可以少保一点儿嘛。”

于是,我决定只投保4000元。

孰料退保不久,却发生一场森林大火。恰巧,那天我们全家应邀到纽约朋友家做客,火顺风蔓延到我的养鸡场。

我的那片农场共有30英亩大,房舍占了三亩地,那时地上落叶遍地,久不下雨,大火就燃烧着落叶一路烧过来。

说来也是不幸中之大幸,就在做客前夕,把我房子四周落叶扫净,不料,竟因此使燃烧未延伸过来,房子乃未被大火波及,而三排鸡舍被焚,只剩下半排鸡房,我一部新坐车,放在饲料室旁边,也烧成灰烬,那是因为去纽约朋友家做客,往返是搭当地朋友的便车去的,故把车停放家中车间里,不料竟遭此意外。

逢此火灾,适值减投保之后,只保了原来的四分之一,因此赔偿也减少了!此非始料所能及。

1964年10月,那场森林大火,把陈立夫的农场化为灰烬。

正如他在文章中所云:“此非始料所能及。”这场无情的大火,把他平淡的田园生活烧焦了,连同他的十年创业。面对焦土尘烟,面对狼藉一片,陈立夫的心也似乎被烧焦了。陈立夫后悔自己偏偏在这一天去纽约朋友家做客。孙禄卿安慰他:天灾人祸,谁也躲不过。

陈立夫又后悔自己不该提前退了12000元的保险金,不然会减少一些损失。

儿女们劝他:钱财是身外之物,只要没烧着人就算是幸事。

陈立夫曾一度情绪低落,在政坛上失意被迫远走他乡,原想在平淡无奇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中得到一些慰藉,谁料,躲过了人祸,又遇上天灾。

大火后,有人建议陈立夫把地皮卖掉。陈立夫经过再三考虑之后,没有那样做,尽管30英亩土地能换回不少的钱,完全能够挣回这场大火造成的损失,但他不想那样做,他反倒把眼光放得更长远。

当时,陈立夫的长子陈泽安在威斯康星大学已获博士学位。次子陈泽宁也完成了博士学业,服务于电子公司。女儿陈泽蓉虽在念大学,但已结婚,搞半工半读,不需家庭负担,老四陈泽宠在普渡大学研究所攻读航空工程,也即将毕业。

他的儿子们早就希望父亲能放弃农场,与他们一起生活。这次,儿女们知道农场失火后,都纷纷要求陈立夫夫妇到他们那儿去。

陈立夫知道儿女都很孝顺,也有能力养活他,让他安度晚年,但他不想去和儿子们一起生活。陈立夫过惯了这种“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的田园生活。失火后不久,陈立夫又开始挥锹,整理荒地,盖起了房舍,并重新买了少量的鸡来喂养。同时,他们还在家中做起了皮蛋、咸蛋、豆腐乳、粽子等副业,将这些产品运到纽约,卖到那里的华侨餐厅。

就这样,陈立夫夫妇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返台定居

花开花落,岁岁重阳。

时间到了1966年9月,陈立夫平静的生活又添波澜。

这天陈立夫正在书房看书,大孙子喊着“爷爷、爷爷”,像只小鸟飞进了陈立夫的书房。

“什么事啊?我的乐乐。”陈立夫停下看书,把头转过来问。

“信,你的信。”

陈立夫接过信,和乐乐亲吻了一下,道:“玩去吧。”乐乐高兴地跑走了,陈立夫展信阅读起来。

信是蒋经国来的,大意是说,明年是父亲蒋公的八十大寿,准备要好好庆贺一番,父亲还惦记着你,让我写信,一是邀请你们全家返台定居,二是参加父亲的八十大寿庆典。

面对着新的波澜,夫人孙禄卿说:“我也拿不准,不行开个家庭会吧,听听孩子们的意见。”陈立夫也称好。

陈立夫与孙禄卿共生育三儿一女,并且皆以成婚。他们意见像事先商量好的似的,一致不同意父亲回台定居。理由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生活安定,全家和睦。孙禄卿也说,孩子们一个个事有所成,都很孝顺。我们也能老有所养,要我说就不必回台定居。

开完家庭会的这一夜,陈立夫睡不着觉了,往事一幕接一幕地回忆起来,乃是一部理还乱、剪不断的蒋陈情结……

1951年长兄陈果夫在台逝世,蒋介石来电传报噩耗,没有允许陈立夫返台吊唁,铸下陈立夫的终生愧疚;1961年2月,父亲陈其业病危,蒋介石又发来电报,允许陈立夫回台探望。他到达台北松山机场的时候,蒋经国、陈诚、朱家骅、李石曾、莫德惠、陈启天、孙亚夫、黄国书等到机场迎接。面对着这些军政大员,面对着这沸腾的场面,陈立夫激动得流下了眼泪。想不到自己在政治上失意离台十年,在美一直过着隐居生活,清心寡欲,不问政治,而一朝回台后,却受到如此隆重的欢迎,真有受宠若惊之感。第二天,他就去拜见了蒋介石,蒋介石十分客气,亲自给他倒茶,询问了他在美的生活,言语间透着关切之意,只是闭口不谈政治。告别时,蒋介石送他到了府外,挽留他在台多待几日,既来之则安之,走走转转,访亲问友,多年不见,肯定要有话说。

陈立夫也满口应承,但静静地思忖,便咂出了蒋的话中有话,其实是提醒陈立夫不要涉足台湾政事,因为蒋经国的根基还需培植。随后陈立夫又对媒介进行观察,发现自己返台的事,各大报纸反应冷淡,正像《公论报》的概括所云:“新闻界对陈氏行踪及尊翁病况略有报道外,其他甚少评论。以陈氏过去之显赫,受其扶掖提携者自不乏人,似不应相喻于无言中,显出如此寂寞。尤其与陈氏关系极深的中央报,竟无一词一字欢迎之意,不得不令人有冷暖炎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