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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头》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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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又尖叫了起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别逼问我。”
  我又将抢向前伸了伸,道:“我一定要逼问你,一定要,你不说,我立即就打死你!”
  那人哭了起来,他想以双手掩住脸,但是他根本无法那样做,因为我的枪离他的面部太近了,其间根本容不下他的手!
  他神经质地尖叫着,我则冷酷地道:“我从一数到五,朋友,别以为我不会开枪,你不但杀了我的好友,而且,也令我几乎死去!”
  那人抽泣着,道:“章达的死,不关我们的事,只因为他发现了现在许多人的行动,已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发现了他们的力量!”
  我要竭力镇定心神,才能使自己继续站着。在那一刹间,我是多么想坐下来,好好地想上一想!许多人的行动,不受自己的控制,而受着另一种神秘力量的控制,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一种可怕!
  但是,我立即想起了章达和他的学生们在各地拍摄来的那些纪录片,那些纪录片中,除了狂暴、混乱、残酷之外,什么也没有,纪录片中那些狂乱的人,难道他们是依照他们的本性在行事,难道人的本性是那样的,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在两个不可能之间,我真不知该选择哪一个不可能才算好。
  我又将枪送前了半寸,枪口一定很冷,因为当枪口碰到那人的额头时,那人的身子,又颤抖了起来。
  我道:“那很好,我也发现了他们的力量,我也难免一死的,我更不必顾忌什么了!”
  我的手指,已慢慢在扣紧枪机,那人可以看到这一情形的,他突然怪叫了起来,道:”好了,我说,我说,我说了,至少可以多活十几小时!”
  我的手指又慢慢松了开来。
  我的气息也十分急促,是以我要特地调匀气息,然后才能说话,我道:“好,是怎么开始的?”
  “我也说不上来,我们喜欢研究无线电,自己装置了一个很完善的接收台,和世界各地的业余无线电爱好者,都有联络……”
  我催道:“说下去。”
  那人又道:“忽然之间,我们对于改进我们的装置,有了许多新的想法,这些想法,即使最新的无线电技术书籍,也还未曾提到过,我们不断改良着我们的装置,有一些零件,根本买不到,我们就自已动手来制造,我们忽然又知道了用一个特殊的方法,来提炼一种新的半导体,使我们的设备更完善!”
  他在讲的时候,眼珠一直望在枪管上。
  我将手枪向后缩了一缩,那人又道:“经过了一年的时间,我们完成了装位,他们的通讯,就直接开始了,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一切我们根本未曾学过的知识,全是他们给我们的,是他们用微电波的方式,注入我们的脑中的,他们具有那种力量!”
  我没有再说什么,他也停了很久。
  是白素先打破沉寂,她问道:“那个球形体,就是他们的星球?”
  “不是,那是他们的一个太空站。”
  “这个太空站的距离是地球和太阳间的一百三十倍,对不对?”我问:“那么他们的星呢?”
  “我不知道,”那人低着头:“我曾问过他们,但他们说,那实在太远了,远得不是我们地球人所能够想像得到的,他们来到了可以控制地球人脑电波之处,就停了下来,开始他们的工作。”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他们的工作,那是什么?是──”
  我陡地打了一个冷颤,没有再说下去。
  白素反倒比我镇定得多,她接了下去,道:“是毁灭地球!”
  那人摇着头,道:“不是毁灭地球上的人类。他们控制了许多可以受他们控制的人──“
  他讲到这里,我又打了一个寒颤。
  我的声音,甚至有些发抖,我道:“他们……驱使那些人去暴乱,去尽量破坏,去毁灭人类的文化,让人回到原始时代?”
  那人抬起头来,道:“或者说,让人类的发展,走到了尽头。”
  我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地球人的科学发展,对任何星球上的人,总是有威胁的。”白素冷静得使我惊讶:”他们的思想概念,倒和我们差不多,他们也知道防患未然的道理!”
  我和那人都不出声,房间中又静了下来。过了好久,我才问道:“你……见过他们?”
  “没有,我只见过那球形体,他们住在那球形体之中,我们听从命令,代他们做许多事,他们供给我们最毫华的享受,有一些受驱使的人,会自动送钱来给我们,但是现在……完了。”
  “你是说,我们这里发生的事,他们知道?”
  “是的,他们可以知道每个人的思想!”
  我并不怀疑那人的话,因为,他们至少知道我是假装失忆的。
  我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枪,过了很久,才又问道:“章达的研究报告中,详细地提到了那种力量?那笔记本是你换走的。”
  “不是,是你们的仆人老蔡,他的脑电波,也是属于可以控制的那一种,但是不十分稳定,使他们不能随心所欲地命令他。”
  我几乎感到眼前一阵发黑。白素也吃惊地睁大了双眼!老蔡,还有许多人,我们根本无法知道他们的脑电波是不是可以受控制?是以,他们也可以随时做出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和人性毫无相合之处的事情来!
  我不禁苦笑着,任何人只要仔细想一想,这种事,实际存在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人会突然失去常性,好好地在工作岗位上的人,会离开工作,成群结队地到街道上去呼嚣扰乱,有希望的年轻人,会拿着锋锐的小刀,在街头上杀人放火。
  甚至受了十多年教育的大学生,也会拿着木棒,敲打校舍的玻璃窗,盘据着校舍,而不肯继续接受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