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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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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每一天,不用我和戈壁沙漠联络,温宝裕每天都向我报告。
  开始两天,温室裕对戈壁沙漠还很客气;“和他们联络过了,没有发现。”
  接着,他开始称他们为“这两个人”,进而为“这两个家伙”,一个星期之后,戈壁沙漠变成了“这两个笨人”、“笨蛋”……。
  我在两个星期之后,忍不住责斥他:“小宝,你怎么能这样子称呼他们?”
  出乎我的意料,温室裕道:“不是我要这样称呼他们,那是他们的自称——他们找不到那动力装置,就这样责备自己。”
  我苦笑:“或许我们的估计不对!”
  温宝裕道:“不,我们的估计是对的,刘根生绝不可能带着那动力装置到处走,譬如说到上海去,他一定将之藏在什么地方,只不过我们找不到。”
  我叹了一声:“可能藏在几百公里这外,并不真正在工厂的附近。”
  温宝裕默然无语。
  而在我这方面,搜寻资料的工作,也进行得并不顺利,得到的资料,连《聊斋志异》上的,在半夜海上忽然大放光明的记载都有了,就是没有类似的一个容器可供人坐进去的或同类的记载。
  事情全然没有进展!
  连白老大和哈山,在离开了之后.也音讯全无,不知道他们在上海的“寻根”,是不是有成绩。
  我在提到“寻根”这个通用的名词之际,温宝裕哈哈大笑:“真是名副其实的寻根——他们要找的人,名字就叫刘根生。”
  温室裕很想也到上海去,和那两个老人家一起去疯疯颠颠,可是他父母说什么也不让,而不久之后,他倒替我去了一次台北,这是题外话,表过就算。
  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我和白素自然不会是闲着等这件事的发展,而是另外有许多的事在忙,可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进展。
  倒是在这期间,在没有我们参与之下,另外有一些事发生,很和这个故事有关。
  还记得那个倒霉的船长吗?
  我称那艘大轮的船长为“倒霉的船长”,自然大有理由。在哈山和白老大的打赌行动之中,哈山由于对他的信任,所以他成了唯一知道哈山躲进了那容器的人,结果,他却经不过半条船的巨大利益的引诱,把哈山的秘密,出卖给白老大。
  白老大和哈山的打赌,后来产生了那样意料不到的变化,大家早已把这场打赌的胜负忘记了。白老大和哈山有这样的交情,再加上他们的性格,自然不会再把什么赌注放在心上,早就把整件事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的兴趣,转到了小刀会的身上去了。
  也就是说,我既然不必陪哈山去说八十天的故事,哈山也不必把那艘豪华大邮轮转名到白老大的名下。
  整件事都过去了,唯有那位倒霉的船长,却完全改变了他的命运。
  哈山知道船长曾把秘密告诉白老大,任何人,在一开始知道自己被信任的人出卖时.当然会不高兴,哈山也不能例外。
  可是哈山立即原谅了船扶,再加上整件事情已告一段落,哈山也没有任何责备加在船长的身上,还是继续让他当船长。
  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倒霉!是的,如果船长不是那么自负的话。
  在整件事中,船长虽然由于本身的缺点,不能坚决拒绝引诱(有多少人能受得注这样的引诱?)但是他是事件的受害者——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却损失了他的人格。尽管没有人责备他,他却深深自责。
  船长算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如果是奸佞小人的话,才不会感到什么痛苦,正因为他一生正直,从来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所以在这种情形下,他才会觉得难过之极,再也无法从那种精神状态之中解脱出来。
  于是,他开始喝酒。
  (当白老大和白素商量着要用天文数字的金钱收买船长的时候,我曾经竭力反对过。)
  (看来我的反对十分有理。)
  (别去测试人性,千万不要!像刘根生警告别去碰那容器中的按钮一样,一碰也不要碰!)
  一艘大客轮的船长,工作十分繁重,责任也十分巨大,几乎要二十四小时都保持百分之一百的清醒。而船长由于精神上负疚,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变成了酗酒之人,如何能负此重责?
  而且更可怕的是,由于自责和酒精的双重刺激,船长患上了急性精神病。这种急性精神病,正式的名称是“酒狂症”,患上了这种病的人,比普通的癫狂症更可怕,它间歇性发作——每当体内的酒精积聚到一定程度时,一个平时十分正常理智的人,就会突然变得疯狂.完全无从防范,而且行为怪异,完全和这个人平时的行为不同。那是酒精完全破坏了人脑的正常运作,使人彻底改变行为的结果。
  船长的酒狂症第一次发作时是在船上,恰好是八十日航期中的第四十天,他忽然和两个也喝了酒的水手大打出手,弄得鼻青脸肿。
  船上的医生已经诊断酗酒过度,于是严禁地喝酒,可是只禁了两天,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大瓶伏特加,一口气灌进了肚里,满脸通红地在餐厅中“发表演说”,粗言粗语,听得连最没有教养的人也不能忍受,几个绅士起来制止,船长又和人大打出手。
  等到酒醒之后,他隐约知道了发生过什么事,懊丧到了极点,不知如何向人道歉,他把自己锁在船长室中足足两天,当然,那是一个恶性循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更需要酒精的刺激,于是又有了第三次的酒狂症的发作。
  这一次,他竟然坚持说两个艳丽的女乘客是妓女,要把他们赶下船去。
  那时,船才离开新加坡不久,正航行在汪洋大海之上,发狂的时侯,他倒没有忘记自己是船长,充分行使他船长的权力。而被他指责的两位女土,一位有着男爵夫人的头衔,另一位是著名的女时装设计师。
  这件事,发展到了船长揪住时装设计师的头发,又打碎了玻璃,硬要把女设计师从窗口塞出去的程度——当然,他又被制服,这一次.他不被当成船长看待了,由几个身壮力健的船员轮流监视,不准他出船长室半步,船上两个医生商量之后,还是供给他酒,但不让他喝醉,让他和别人接触,他的酒狂症自然也只好害他自己。
  高级船员在开会之后,向总公司请示,由于哈山不在,船长又是十分高级的人员,总公司方面也没有主意,只是指示:到下一个港口时,请他上岸,而由大副代理船长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