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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刑》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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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素道:“既然灵魂用它的能力,直接影响参观者的脑部,那么,看到的是真人,或者是雕像,应该没有分别。”
  阿尼密道:“我只说参观者看到的是真人,并不曾说真有甚么人陈列在那里!”
  一听得他这样说,我和白素不禁同时发出了“啊”地一下叫出声来。
  阿尼密的话,乍一听、浑不可解,没有真人在那里,参观者怎能看得见?
  但是我和白素却一下子就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
  人能看到东西,完全是由于脑部视觉神经活动的结果,只要脑部的视觉神经,接收到看到东西的刺激信号,人就可以看到东西,不管那东西存在与否。人完全可以看到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
  白素忙道:“你是说,参观看一进了陈列室,陈列室中的灵魂,就使人看到了受难者当时受难的情形?”
  阿尼密迫:“是,这正是我的想法!”
  我的声音有点哑:“而实际上,陈列室中,根本甚么也没有?”
  阿尼密道:“应该是这样。”
  我苦笑着:“你当时就有了这样的结论?”
  阿尼密摇头:“不,当时,我只是强烈地感到有灵魂的存在,我从来也未自有过那么强烈的感觉过,我感到灵魂正在运用它的力量,要人和它产生相同的、受难时的那种感受,它非但要让我们感到,而且也要让我们看到。据我以往的经验,灵魂只能在某种条件之下,偶然做到这一点,而不能每天在固定的时候做到。当时我只想到,可能那几个灵魂,生前脑部活动特别强烈,所产生的能量也特强。”
  我道:“自然,他们生前,全都那么出色,而且,他们都在极度的悲愤痛苦中,冤屈地死去,他们的灵魂,自然也与众不同。”
  白素突然低吟了一句:“子魂魄兮为鬼雄!”
  阿尼密不懂这句辞的意思,我简略地介绍了一下,这是大诗人屈原的诗,说一个人的生前,如果是英雄人物,他死了之后,灵魂也是灵魂中的英雄。
  屈原,阿尼密倒是知道的,可是他在听了我的解释之后的反应,却令我大感意外,而且啼笑皆非.他道:“啊,真想不到,两千多年之前,中国已经有人对灵魂有这样深刻的认识,啊啊,真了不起。”
  我不想和他在这方面多讨论,忙道:“你肯定那一定是受难者的灵魂?”
  阿尼密点头:“应该是,只差没有自我介绍了,我再一次说明,我在这方面的感觉,特别敏锐和强烈。”
  白素问:”那么,后来你是如何得到这个结论的呢?”
  阿尼密道:“当我离开之后,我下面走,一面在想,为甚么参观者的时间有这样严格的限制?是不是只有每天在这个时间,灵魂才能发挥它们的力量?一想到这一点,就容易有下一步的行动了。”
  我立时道:“过了参观时间,进蜡像馆去,只要看到陈列室中甚么也没有,就证明你的想法。”
  阿尼密点头。
  我和白素异口同声问:“真是空的?”
  阿尼密叹了一声:“要不是也有一个人要偷进去,而又毛手毛脚弄出声响,被馆主人发现,就已经成功了。”
  我十分诧异:“还真有人那么大胆,敢在夜晚偷进那种蜡像馆去?”
  阿尼密嗤之以鼻:“这个人,日间和我参观完了四个陈列室,算是有胆气,可是晚上他一面发抖,一面偷进去,逃走的时候,要不是我拉了他一把,他早叫人抓住了。”
  我和白素相顾骇然,失声道:“陈长青。”
  阿尼密惊讶道:“他向我道谢时,曾自报名字,好像正是这个名字,你们认识他?”
  白素笑道:“一个老朋友了,大约这件事,他认为十分丢人,所以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过,只是竭力推荐我们去参观那个蜡像馆,奇怪,他偷进去做甚么?”
  阿尼密道:“不知道,多半是把他看到的认为是艺术至宝,想去偷上一个。”
  白素说道:“后来你没有再去试?”
  阿尼密忽然现出一种扭怩的神情,欲言又止,才道:“没有,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和白素大是讶异,阿尼密为甚不敢,若是说他怕鬼,那真是笑话奇谭。阿厄密叹了一声:“由于我当晚,又有极可怕的经历,我听到了……听到了……”
  他讲到这里,身子已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我和白素都感到事情极不寻常。
  他说“听到了声音”,那是甚么意思?如果只是普通的”听到声音”,他何以会有这样超乎寻常的恐惧?我们自然而然想起了白奇伟曾听到过的那种悲修的呼号声,难道他听到的是同样的声音?
  我们都没有发问,阿尼密吁了一口气:“当晚,我想到,那些灵魂,用那么强烈的方式在和人接触,如果我试图主动和他们接近,应不困难,因为我是一个有这种能力的灵媒。”
  我和白素,都自然而然地发出一下低呼声,的确,对一些十分愿意和人有所接触的灵魂来说,如果一个真正的灵媒,愿意和它们接触,它们应该会愿意。
  我忙问道:“结果是……”
  阿尼密干咳了一下:“使用寻常和灵魂接触的方法,我很快就有了感应,在陈列室中出现的情景,又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陈列室中的一切没有声音,是静止的,而那时,不但有那种悲惨之极的情景,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一切的声音都在、我听到如同昆虫一样的群众所发出的,几乎没有意义的呼叫声,听见肌肉被牙齿啃咬下来的声音,也听了受难的英雄所发出的悲愤莫名的怒吼声,听到了刀割破皮肉的声音,听到了刀锋切进颈际的声音……在所有的声音之中,最可怕的就是悲痛之极的呼叫,那几乎令得我……令得我……”
  他徒然停了下来,面色更苍白.看得出,他是要竭力克制着,才能使自己不牙齿打战。
  他略顿了一顿,才又道:“卫先生,那种情况,所受到的震撼,要比单看陈列室的景象,强烈不知道多少多少倍。”
  我忙道:“我相信,我绝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