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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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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她一起走进了书房,打开箱盖,道:“你看,等我赶到时,箱子已经空了。”
  燕芬俯身,仔细地看著箱面上那幅由小铜片拼成的图画,面上现出了不可解的神色。
  过了约摸三分钟,她指著画上放在地上的一只头盔,道:“这是印加帝国君主的头盔,其余的饰物,也显示这里的几个人,全是印加帝国中的首脑,但是他们为甚么只是骨骼呢?他们是因为甚么而死的呢?”
  我一听到燕芬讲出了“他们是因为甚么而死”那一句话之际,便插言道:“你以为这幅浮雕上的那些,全是死人么?”
  我这样一问,自然是有道理的。因为那幅浮雕画上的人兽,虽然全是骨骼,但是却十分生动,有的扬臂,有的昂首,绝没有“死”的感觉,造这幅浮雕的艺术家,显然在生气方面,下了极大的功夫,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成就。
  燕芬呆了一呆:“我不以为人的肌肉全消失了,还能活著。”
  我咳嗽了一声:“至少王彦的右手是如此!”
  燕芬张大了眼睛,道:“这是甚么意思?”
  我道:“王彦在大约半小时之前来看过我,他全身都在衣服之中,我无意中脱去了他的一只手套,他的右手……”我指了指那箱子上面的浮雕,道:“就像这画上的人一样,只是骨骼。”
  燕芬的眼睛睁得更大,仍是不出声。
  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是很难对人说得明白的。”
  燕芬苦笑著,道:“卫先生,你的神经,是不是曾过度紧张?”
  我摇头道:“当然不!”
  燕芬道:“你的意思是说,王彦的指骨,竟能克服地心吸力,而不跌下来么?”
  我又叹了一口气:“非但不跌下来,而且我还亲眼看到他的指骨打开了我的门,冲了出去!”
  燕芬一听得我那样说法,忽然向后退出了两步。
  我大声道:“小姐,我的神经十分正常,你不必以为我是一个疯子而避开我的!”
  燕芬呼吸急促了起来:“如果你所说的是实话,那么发生在王彦身上的,究竟是甚么事呢?”
  我摊了摊手:“必须找到他,才能知道!”
  燕芬的面上开始失色:“他……他上哪里去了?”我道:“我不知道,他离开了我家后,可能回来过,可能根本未曾回来过,你是他的好朋友,你可知道他可能到甚么地方去么?”
  燕芬呆了片刻,道:“他是个交游极少的人,除了我之外,他和罗蒙诺教授最熟,因为罗蒙诺是他研究工作的指导者。”
  我是曾经听得过罗蒙诺教授这个名字的,罗教授是一个杰出的科学家,在有世界声誉的科学家的圈子中,他也有著极其崇高的地位。
  我连忙又问道:“燕小姐,你想,王彦如果遭遇了极度的困惑,他会不会去找罗教授——甚至在未曾和你商量之前,便去找他?”
  燕芬面上微微一红,道:“王彦和我的感情很好,今年秋天,我们本来便准备结婚的了,我想如果他遭到了甚么极其危急的事情,是应该告诉我的。”
  我道:“可是事实上,他却先找到了我——这或则可能是因为那只黄铜箱子,是从我这里取去的,或者是事情太令人震惊了,心中所受的打击太大……”
  我话还没有说完,燕芬已尖声叫道:“那么他怎么样?就躲起来不再和我见面么?”
  我叹了一口气,道:“燕小姐,你先别激动,我们不妨一齐去看看罗教授。”燕芬点了点头。她是个做事极有头脑和极有条理的人,这从以下两点中可以看出来!她先打电话到她自己的家里去,得知王彦没有去过,然后,又在当眼的地方留下了字条,告诉王彦我们的去踪,并且要王彦,无论如何留在家中,因为我们会再来找他的。
  我和燕芬一齐离开了王彦的住所,雨仍在下著,而且更密,我的手心之中却在冒著冷汗,我要将手心的冷汗抹去之后,才敢握上驾驶盘。
  罗蒙诺教授是住在山上的,下著雨,斜路格外难以驾驶,尤其是当你心急,而将车子驶得飞快的时候,惊心动魄的情形,随时可以出现,车子也随时可以翻到山下的深谷中去!
  我并没有减低速率的意思,我身边的燕芬,显然也将她的全副心神,放到王彦的身上,以致根本没有察觉到有几次,我们已经离死神很近了。
  燕芬是曾和王彦一齐拜访过罗蒙诺教授的,她指点著路,车子终于在一幢巨大的花园洋房面前,停了下来。
  这时,已将近深夜了,而洋房的一角,居然还有灯点著,我和燕芬跳出了车子,燕芬的声音有些发抖,那或者是因为春寒,或者是因为激动,她道:“你看,有灯,王彦可能在里面。”
  我点了点头,道:“可能。”
  我一面说,一面按著门铃,我的手停在门铃的按钮之上不放,使刺耳的铃声不断地响著,那样可以使得屋内的人意识到来访者是有著紧急事情,而会立即来开门的。
  燕芬站在我的身旁,踮起脚向内看看,她一面向内张望,一面道:“罗蒙诺,独身主义者,我真不明白他一个人为甚么要住那么大的一幢洋房,噢,他还有一个管家,那管家是一个怪人……”
  燕芬在这时候,向我介绍起罗蒙诺来,那显然并不是她想说及罗蒙诺的一切,而是她在等待之中,焦急的心情,得不到排泄,而要不断地说话,来使时间过得快些,更快些!
  我看到有人从屋中奔了出来,奔出来的人,竟然没有雨具,那人的身形高瘦,便很快地奔到了大门之前,以一种十分凶狠的目光望著我们。
  燕芬轻轻地踫了踫我,道:“那管家。”
  我连忙道:“对不起得很,我们要见罗教授!”那管家的声音,比他那难看的脸容更使人难受。
  他用音调不十分纯正的英语怒叫道:“在这种时候?”燕芬忙道:“学校中的王先生可曾来过么?”
  那男管家的目光,突然转到了燕芬的脸上,使得燕芬的身子,不由自主,缩了一缩。
  这是难怪燕芬的,因为那管家的目光,根本就是一只饿极了的兀鹰在寻找死尸时的目光,我真不明白罗教授这样的科学家,怎么会用这样的一个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