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海盗共和国:骷髅旗飘扬、民主之火燃起的海盗黄金年代 » 海盗共和国:骷髅旗飘扬、民主之火燃起的海盗黄金年代全文在线阅读

《海盗共和国:骷髅旗飘扬、民主之火燃起的海盗黄金年代》第七章 贝勒米(一七一七年三~五月)

关灯直达底部

在拿下“维达”号的几个小时里,贝勒米的手下让这艘强大舰船停锚在最近的巴哈马小岛,也就是拿骚东南方一百六十英里的长岛。贝勒米让“苏丹娜”号迎着风,船帆飘动,然后下令让这艘船也下锚。沉重的铁锚沉入清澈的水里,风推着“苏丹娜”号到背风处。锚爪沉进沙中与珊瑚海底。船只停下来后,两艘战船并排,可以看出其中一艘比较袖珍;另一艘战船,“玛丽安”号则停在不远处。

普林斯船长松了一口气,他发现拿下“维达”号的海盗既高兴又有礼。其中几个人大概认识普林斯,或至少听过他的名号。他已去过牙买加好几次。此外,在一七一二年大飓风船沉了之后,他也曾困在当地几个月。“玛丽安”号的船需长弗雷契与威廉姆斯的水手长杰若米·希金斯(Jeremiah Higgins)都来自牙买加,很可能在那场可怕的大灾难后遇见过普林斯。他们可以做证,说普林斯和其他许多船长不同,对待船员很好。海盗展现出宽容的一面,决定留着“维达”号,普林斯可以开走“苏丹娜”号,并带着二十英镑金银的临别礼。[1]

海盗们忙着把货物与大炮从“苏丹娜”号搬到“维达”号。他们尽量把所有的贵重物品都搬到大船的货舱里。最贵重的物品、银子、金子、宝石放在袋子里,堆成一堆,放在“维达”号最大的船舱里。海盗们向囚犯吹嘘,光是这一堆金银珠宝就价值两三万英镑。“维达”号遭虏获时,贝勒米与威廉姆斯手下有一百二十多人听他们指挥,而且从十岁左右的约翰·金一直到非洲印第安混血的约翰·朱利安(John Julian),每个人至少可以拿到一百英镑。除此之外,“维达”号与“玛丽安”号的货舱里,象牙、靛色染料和其他贵重物品,多到堆不下。难怪临走时,好几名普林斯的船员要求留在这群海盗身边;当然,海盗也欢迎他们加入。

日子又过了几天,海盗们忙着把更多大炮吊到“维达”号的大炮甲板上,船上火力从十八门炮增加到二十八门,多出来的大炮就收进“玛丽安”号货舱。海盗们也如普林斯所愿,把不要的货物装到“苏丹娜”号。他们准备起航时,成堆的财宝装进箱中,抬出大船舱后就存放在大炮甲板上,靠近那些海盗的位子。船员霍夫后来做证,海盗相当信任彼此,“尽管无人看守,也没有人会未经船需长允许拿走任何东西”。[2]起锚之前,海盗还迫使两三个普林斯船长的未婚船员加入他们,原因似乎是需要他们的专长。

三月初时,贝勒米要海盗们集合,决定他们的“舰队”要做什么。春天就要到了,因此众人同意往北前进到北美东海岸,任意劫掠进出切萨皮克湾(Chesapeake Bay)、特拉华湾(Delaware Bay)或是查尔斯顿与纽约港口的船只。“维达”号与“玛丽安”号如果因天气不佳或没预料到的事件走散,两艘船将在缅因的达马里斯科夫岛(Damariscove Island)会合。途中,威廉姆斯会在罗得岛布洛克岛的家中停留,拜访家人。他大概希望留给他们一份战利品。海盗们知道,他的家族人士可以买下并分开处理较笨重的货物。[3]贝勒米可能也曾表示想在外角停留,回到他的情人玛丽·哈利特身边。

“我是自由的王子”

三月初时,“维达”号与“玛丽安”号在长岛南端绕圈,直到船首斜桁指向佛罗里达。众人正要展开海盗生涯中最具挑战性的一次旅程。

他们起锚后的一两天,在伊斯帕尼奥拉岛北海岸拿下第一艘战利品:刚离开法国港口小戈阿沃(Petit Goave)[4]几小时的三桅商船“天纳”号(Tanner)。海盗登上“天纳”号时,他们发现这是一艘特别的船:这艘替法国工作的英国船,载着英法混合的船员,以及大量的海地蔗糖,正准备回到法国的最大商港拉罗歇尔(La Rochelle)。[5]海盗们在“天纳”号上寻找贵重物品时,告诉船员自己是“罗宾汉的手下”。至少有一名“天纳”号的船员对此印象深刻。来自法国南特(Nantes)的二十四岁水手约翰·薛安(John Shuan)不会说英语,用法文大声宣布自己也想成为海盗。贝勒米通过会说英法双语的船员下令;薛安当上海盗后受领的第一道命令是爬上“天纳”号索具,取下顶桅(topmast)。这会让船的速度变慢,使它无法在被释放后及时发出警报。急着证明自己的薛安一下子爬上船桅,取下上段,用滑轮降下。他还帮海盗找出藏在船长约翰·史托夫(John Stover)舱房里的五千里弗(两百零八英镑)。接着,在翻译的帮助下,他被“玛丽安”号迎上船,“天纳”号获释。

威廉姆斯留着“天纳”号的顶桅,因为“玛丽安”号这段时间的状况不佳。海盗们已拿下这艘五十吨重的单桅帆船将近一年了,他们在这段时间中遭遇过风暴、至少一次严重打斗,还拿下将近五十艘船。海盗们尽了全力保持船底干净,定期清理,并在吃水线以下的船身涂上白铅漆。但受限于海盗身份,他们无法使用正规的修船厂与港口设备。吃水线以上的“玛丽安”号正在腐朽。后甲板的黄蓝边饰正在脱落,船尾的蓝漆也是一样。唯一的船桅在甲板上方的地方断裂,这是很严重的船身损坏,解决办法是像用夹板绑住断腿一样,用一根旧圆柱捆住船桅。船帆老旧,满是补丁。船首斜桅飘扬着旧英格兰国旗圣乔治红十字,下方船首的大部分则不见踪影。威廉姆斯可以用“天纳”号的顶桅补受损严重的索具,但很快就得帮“玛丽安”号找一根新的了。[6]

海盗在沿着巴哈马南端往北前进时,曾考虑在拿骚停留,因为或许可以在被弃置的战利船里找到船桅,并在安全地带大幅整修“玛丽安”号。该念头很吸引人,但贝勒米与威廉姆斯建议不要那样做。如果他们现在停下来,可能会错过满眼金银珠宝的春天海上劫掠季。在这个季节,美洲东岸会挤满冗长寒冬过后的送货船舶。他们的海盗船上现在载满金银珠宝,最好不要与巴哈马的死对头霍尼戈和詹宁斯,有任何气氛不好的碰面,这两人都有理由找上贝勒米与威廉姆斯。除此之外,他们有像“维达”号这样的一艘船,自信能设立自己的季节性海盗前哨站。威廉姆斯告诉大伙儿,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已让缅因海岸变得像巴哈马一样。印第安人与他们的法国盟友烧毁了大多数英格兰殖民地,数百英里的海岸线因而无人居住,其中包括无数锚地。整个船队可以在那里修船,而且不会被欧洲人发现。最重要的是,被森林覆盖的海岸线有许多大松树,皇家海军就是借着那一带的植被为战舰增补树脂、木材与船桅的。威廉姆斯可能建议快速前往东海岸,在布洛克岛卖掉沉重的货物,然后在中段缅因海岸休息与整修“玛丽安”号。海盗们同意了,几天后,他们看着最后的巴哈马小岛消失在船尾。

他们待在离卡罗来纳岸边一段距离的海上,希望能直奔切萨皮克湾入口。没想到尽管已经离岸一百多英里,还是遇到一艘从罗得岛新港出发的小型单桅商船。那艘单桅帆船的主人是毕尔船长(Captain Beer),正准备前往查尔斯顿。他选择离岸这么远的航道,可能就是为了避开据说正在侵扰佛罗里达海峡与向风海峡的海盗,结果他和船员们却被抓上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艘海盗船。[7]

毕尔只在“维达”号上待了两小时,后来详细地写下他遇见的一切,包括与贝勒米的对话。在对话当中,这名海盗头子解释了自身行为背后的政治动机。

毕尔被带上“维达”号的同时,海盗们则在劫掠他那单桅帆船上的货物,并试图决定要不要把船还给他。威廉姆斯与贝勒米都想把船还给毕尔,那艘船太小,没什么用处,但手下的人因为近日的胜利而自尊心膨胀,最后决定拒绝归还。贝勒米命人把毕尔带到他面前,满怀歉意地将这个坏消息告知这名倒霉的船长。

贝勒米告诉毕尔:“真该死,我很抱歉他们不肯还你这艘单桅帆船。我不愿这样对待任何人,对我没有好处。该死,我们得弄沉这艘可能对你有用的船。”贝勒米停下来,望着远处的罗得岛,他的同情心正在消失。

“该死,你这个偷偷摸摸的混蛋东西,还有所有那些愿意臣服在法律统治下的人,法律是有钱人定的,他们想保障自己,那些懦夫除了这种手法,没有勇气保护自己靠着诈欺得来的东西。”贝勒米继续说下去,每多说一个字,怒气就增一分。“但你们全部的人都该死!他们该死,一群诡计多端的无赖。还有你们(船长与水手),你们这些服侍他们的人,都是一堆胆小的傻瓜!那些恶棍诋毁我们,真的,(我们之间)其实只有一点不同:他们在法律的保护下抢劫穷人……我们是在自己的勇气的保护下掠夺富人。”

贝勒米再次看着毕尔,小心翼翼地说了接下来几句有分量的话。他问毕尔船长:“比起偷偷摸摸跟在那些坏蛋屁股后面当雇员,成为我们的一员不是更好吗?”

毕尔没犹豫多久就回应了。他告诉这位充满激情的海盗头子,自己的良知不容许“违背上帝与人类的法律”。

贝勒米嫌恶地看着他。“你这个恶魔的良知恶棍,你该死。”他大声说道,“我是自由的王子,就像在海上拥有一百艘船、在陆地上拥有十万军队的人一样,拥有向全世界宣战的权威。还有,我的良知说,……不用跟这种流鼻涕的小狗多费口舌,反正他们乐意让上头的人在甲板上踢自己,还把信仰寄托在那些拉皮条的教区牧师身上;那些讲道的矮肥仔,跟这些傻笑呆瓜讲的事情,自己根本不做也不相信。”[8]

说完之后,贝勒米命令毕尔离开。他要船员划小船,将这名船长送回“玛丽安”号,让威廉姆斯把他留在布洛克岛。海盗把最后的苹果酒和食物搬至“玛丽安”号后,烧了毕尔的单桅帆船。好几英里外都看得见烟雾,直到船烧至吃水线之下,火焰才被大海浇熄。

几天后,海盗们注意到天空正在变暗。现在是四月初,湿热海湾与切萨皮克地区湿地上方的暖空气团,移到冰凉的海面上,变成像豌豆汤一样浓的大雾。雾来得太快,威廉姆斯与贝勒米没有时间拉近船只距离,很快他们就看不到对方了。贝勒米的船员敲响了“维达”号的青铜钟,但听不见“玛丽安”号的回应。夜晚来临,隔天早上浓雾散去、弗吉尼亚角(Capes of Virginia)出现在眼前时,“玛丽安”号不见了踪影。[9]贝勒米安慰船员,他们可以依照原先的计划,在布洛克岛上和威廉姆斯的船重新会合。要是没办法,也可以在离缅因海岸几英里的达马里斯科夫岛会合。在此同时,狩猎的时间到了。

薄雾正在消散,海上看得见船帆的船至少有三艘,但每一艘船船桅数量都多到不可能是威廉姆斯的船。贝勒米猜测那是商船,下令要“维达”号转身,背着风以超越它们。他们大约在白天八点追上第一艘船:一艘外表破旧、来自格拉斯哥的“爱格尼斯”号(Agnes)。船长安德鲁·托比特(Andrew Turbett)明智地没有抵抗。托比特正从巴巴多斯前往弗吉尼亚,载着来自殖民地的产品:蔗糖、糖浆,以及对海盗们来说最重要的朗姆酒。海盗在“爱格尼斯”号的货舱另有发现:这艘船漏水十分严重,只能靠着数小时不断抽水勉强浮在水上。海盗们知道“爱格尼斯”号对他们没用处,“维达”号于是追赶下一个目标。

下一艘是一百吨重的“安战舰”号(Ann Galley)。这艘船虽小但耐用,贝勒米建议留着当仓库,在缅因可以帮忙清理“维达”号。众人同意,派了二十八人登船,指派船需长诺兰指挥。与此同时,“维达”号拿下第三艘船:从英格兰布莱顿(Brighton)前往弗吉尼亚的中型船只“努力”号(Endeavor)。三艘船都拿下后,海盗舰队停留在近海完成劫掠。他们准备击沉“爱格尼斯”号,用“努力”号把船员送到弗吉尼亚。“努力”号太小,他们也用不到。海盗们继续往北前往布洛克岛、鳕鱼角与缅因的藏匿处,只有“安战舰”号留了下来。[10]

威廉姆斯在北美打劫

与此同时,一七一七年四月九日早晨,“玛丽安”号离地平线仅几英里,正对着弗吉尼亚角,它在寻找着自己的猎物。威廉姆斯再也不像是富裕商人的中年儿子了。他的白色假发与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在热带待了一年的他晒得黝黑,见到他的人,都被他“深棕色的面貌”吓了一跳。[11]他的船员血统混杂,其中有五个法国人、五个非洲人、一个印第安人,以及近三十名英国人,看起来和“玛丽安”号一样历经艰辛。威廉姆斯一定知道回到布洛克岛时,亲朋好友会吓一大跳,但他急着见到他们。他有很多钱要交给母亲、妻子与孩子,还要和从事走私的友人交换关键补给。

威廉姆斯和贝勒米走散之后,没有抓到半艘船。现在没有“维达”号的火力支持,他必须小心选择目标,远离所有可能防卫完备的船只。“玛丽安”号躲在现今名为弗吉尼亚海滩(Virginia Beach)的多丘陵岸边时,威廉姆斯负责瞭望的手下发现,一艘可能的目标船正自公海驶向海角。海盗们发动进攻时,风就在他们背后,因此不到一个小时就驶到那艘倒霉的船旁边了。那艘船是同样来自布莱顿的“泰来”号(Tyral),[12]正前往马里兰的安纳波利斯(Annapolis,Maryland)。他们对着这艘无武装船的船长约翰·卢卡斯(John Lucas)大声喊话,说如果他不自己划船来“玛丽安”号,他们就击沉他的船。海盗知道卢卡斯别无选择,只能服从;他只有七名成年船员与两名男孩,对手是四十人与十门大炮。“泰来”号掉头驶进风里,并慢慢停下来。之后卢卡斯登上了“玛丽安”号。

威廉姆斯依旧在寻找“维达”号,所以慢慢地劫掠。卢卡斯船长被囚禁在“玛丽安”号时,威廉姆斯派几个手下回到“泰来”号上。在这十一个小时之中,海盗们仔细翻找货舱与船舱,敲开箱子盒子,撕开一捆捆货物,有些东西留下,有些则被丢到船外。“泰来”号还有两艘小船,海盗们把想留下来的东西堆在那两艘小船上,再划回“玛丽安”号。海盗把卢卡斯放回“泰来”号上后,威胁他如果不跟着他们的话,就得死。地平线上又出现另一艘船,“玛丽安”号希望那是“维达”号,便设定航线前去拦截。不久,风力开始增强,“泰来”号的速度快过较小型的“玛丽安”号。卢卡斯发现自己的优势后,赶紧让“泰来”号掉头,成功地冲到安全的地方。

威廉姆斯的手下已经拿走“泰来”号上所有的贵重物品,但完全不希望卢卡斯惊动整个切萨皮克区域,让人知道他们在这里。威廉姆斯审讯被抓的船员时,得知“肖勒姆”号(HMS Shoreham)[13]驻扎在弗吉尼亚首府威廉斯堡附近。那是一艘三百六十吨重、三十二门炮的皇家海军护卫舰。从那时起,他们得小心行动,[14]不能陷入“肖勒姆”号把大炮瞄准他们破旧单桅帆船的危险[15]。让人更失望的是,地平线那艘船不是贝勒米的。威廉姆斯的船员可能开始焦虑,他们已经和“维达”号货舱里的大量金银珠宝分开太久了。

威廉姆斯在切萨皮克渗入口多逗留了几天,但可能遇上“肖勒姆”号的恐惧,让他束手束脚。四月十三日前后,海盗们在怀特黑文(Whitehaven)外虏获一艘英格兰船后,便开始争论究竟要不要毁掉这艘船。在这场争论中,威廉姆斯似乎和几个手下吵起来。同时,另一艘单桅帆船与其他船只进入海湾入口。海盗们停止争论,留下战利船,出发进入海湾追逐新的战利品。不幸的是,他们在弗吉尼亚海岸航行时,看见兰厚湾(Lynnhaven Bay)有一艘大型护卫舰(frigate-rigged ship)。众人担心那可能是“肖勒姆”号,于是匆忙撤退,就连已经下锚的战利船都抛弃了。

船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威廉姆斯决定返家。如果在布洛克岛,他的船员可以购买补给品,酒与新鲜食物可以大大提振船员的士气。如果幸运的话,他们还可以在那里找到“维达”号。[16]

布洛克岛面积为十一平方英里,距离罗得岛海岸十二英里。罗得岛殖民地明显比马萨诸塞贫穷,政府管理也较为松散。路不多,走私者很多。首府新港好似一个大村庄,直到五年前,它的三千名居民才开始给道路命名。布洛克岛更原始,自成一个岛屿王国,远离新港与波士顿当局的耳目与武器。岛民彼此效忠,威廉姆斯是他们的一员,他是大地主的儿子,也是最早一批殖民者的继子,他在法律、血缘、婚姻方面都有渊源。布洛克岛是威廉姆斯完美的避风所,不是巴哈马或缅因那种被战争蹂躏过的殖民地。[17]

四月十七或十八日,“玛丽安”号在布洛克岛的主要村庄下锚。从毕尔船长、理查德·克文里,以及其他被抓上“玛丽安”号的人那里,我们得知威廉姆斯上岸去看望了母亲安娜·古斯林(Anna Guthrie)与三个姐妹玛丽·威斯特寇特(Mary Westcott)[18]、凯瑟琳·山德斯(Catherine Sands)与伊丽莎白·潘恩(Elizabeth Paine)。他可能给了她们一部分新财富,或许还请她们带一部分给自己在新港的妻儿。他在岸上待了几小时,也可能是一两天。由于亲友的隐瞒,直到现在,我们仍无从得知他当时的行踪。

威廉姆斯回到“玛丽安”号后,在离岸边有点距离的地方下锚,身边有七个当地人,包括妹夫、地方典狱官与治安官约翰·山德斯,托马斯·潘恩(可能是大海盗托马斯·潘恩的侄子),去世继父的苏格兰叛军伙伴约翰·瑞思朋(John Rathbon)。根据这群人一个月后写下的证词,他们当时上了“玛丽安”号,待了“大约一两个小时”,然后在“不受任何干扰”的状况下登上一艘小船,划船回到村庄。他们宣称又突然被叫回“玛丽安”号的,其中有威廉·托什(William Tosh)、乔治·米切尔(George Mitchell)、詹姆士·史威特医生(Dr.James Sweet)三人,是“从我们这边被强制带走,被命令上船”的。不过,担任治安官的山德斯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都没上报这件事,这可能是因为这几个人其实是自愿加入海盗的,而威廉姆斯的姻亲登上“玛丽安”号也无须经过官方审问。

威廉姆斯在离开布洛克岛之前,放了毕尔船长和他的船员,他们最终会抵达新港报告自己被抓的事。等到毕尔抵达大陆时,已经发生的大事让他关于贝勒米的消息变得无关紧要。

威廉姆斯进入长岛海湾(Long Island Sound),造访加德纳岛(Gardiner’s Island),[19]那是纽约长岛海岸外一座面积为三千五百英亩的岛屿,该地是同名家族的封建保留地[20]。威廉姆斯知道,基德船长曾在一六九九年造访这座岛,当时船长不但受到约翰·加德纳(John Gardiner)与印第安仆人的款待,还把两箱及数包金银珠宝交给后者保管。威廉姆斯可能也做了同样的事,把自己的财富交给能干的“第三代庄园领主”(the 3rd Lord of the Manor),等夏天结束时再来取回。

四月二十六日下午,天色昏暗,一阵强风从东南方吹来。长岛海湾翻搅着愤怒的白浪,狂风似乎要吹裂“玛丽安”号的补丁船帆,以及被绑住的断裂船桅。一场恐怖的风暴正袭击着新英格兰。威廉姆斯设法找到了避难所,他可能躲在加德纳岛后方,以及长岛东部两叉之间。风在索具间咆哮时,威廉姆斯待在安全港。他知道,在那片空旷的海域上,一整晚都充满着危险。

贝勒米之死

东方不到一百五十英里处,贝勒米航过安静水域,乘着适当的风力,朝鳕鱼角前进。这一天有好的开始,早上九点,还看不到陆地时,他们就在楠塔基特浅滩(Nantucket Shoals)与乔治滩(Georges Bank)之间拦截了一艘双桅船,该地为新英格兰南方最多产的渔场。贝勒米对着船头射了一发炮弹,命令这艘船投降。七名海盗划船靠近战利品:都柏林的“玛丽·安”号(Mary Anne)。[21]他们命令船长与大多数船员自行划船登上“维达”号,贝勒米审问船长安德鲁·克朗普斯里(Andrew Crumpsley),高兴地发现这艘要从波士顿到纽约的船上载了一批酒。他加派四名船员去弄了一些酒,然后在“维达”号与“玛丽·安”号上分发。不幸的是,他们无法进入“玛丽·安”号的货舱,因为沉重的锚缆堆在入口处。“维达”号上的人暂时只能靠在克朗普斯里船长室里找到的五瓶美酒解馋。没关系,他们会带走“玛丽·安”号,之后再慢慢搜刮财物。甲板间的海盗大概振奋了起来。找一座偏远的缅因小岛,然后就可以在岸边开饮酒大会了。

首先,他们得在鳕鱼角短暂停留,因为虏获“玛丽·安”号后,贝勒米下令三艘船往西北偏北方向走。这不会带他们到缅因中岸(Midcoast)的小岛,而会直接到普罗文斯敦,然后可以到伊斯坦。依据目前留存的资料,贝勒米告诉船员,他们会在鳕鱼角停留,储备新鲜食物与补给。[22]但依据伊斯坦的民间传说,他真正的目的是和年轻的哈利特小姐重聚,让她及家人看看他现在有多成功。

下午三点左右,一阵雾笼罩着“维达”号与两艘战利船,伸手不见五指,海盗们无法让三艘船靠在一起。贝勒米知道,如果船上没有领航员的话,靠近鳕鱼角海岸会过于危险;要是他的大船在那一带众多不知名的浅滩搁浅,就会轻易遭到皇家海军或任何拥有武力的政府当局捕获。虽然贝勒米希望抵达普罗文斯敦的锚地,但还是下令停船。船帆在风里缓缓飘动,三艘船在迷雾中起起伏伏,等着大雾消散。

不到半小时之后,海盗走了好运。他们在浓雾中飘荡时,自弗吉尼亚出发前往波士顿的小型贸易单桅帆船“渔夫”号(Fisher)直接驶到他们中间。显然,这艘单桅帆船的船长对这附近的海域很熟,这样的天气还愿意出航,正好是海盗需要的人。贝勒米对着这艘船大喊:“船主是否对这一带(的海岸)很熟?”“渔夫”号的船长罗伯特·英格斯(Robert Ingols)回答:“非常熟悉。”贝勒米坚持让英格斯划船过来带路。五点钟时,英格斯及其大副被众人挟持,他们站在“维达”号的艉甲板上,指引贝勒米用最好的方式通过外角又长又没有港口的海岸。[23]

英格斯指引着“维达”号穿越迷雾,航向看不见的海岸,贝勒米开心地命令三艘战利船跟着他们走。天很快就要黑了,加上又雾茫茫的,海盗在每艘船的船尾挂上一盏大灯,以便彼此跟着。大队伍往北航行:“维达”号上的贝勒米带着一百三十多名海盗,以及大部分俘虏;“安战舰”号上载着诺兰和十七名海盗;载着酒的“玛丽·安”号由贝勒米的八名手下控制;四名押解队的海盗则守着“渔夫”号里的俘虏。[24]

“玛丽·安”号上,八名海盗中有七名立刻去找货舱里的酒桶。五个月前被迫成为海盗的“圣麦可”号上的木匠托马斯·索思依旧闷闷不乐,安安静静地,也不拿武器,并远离其他海盗。其他人弄开舱口上方堆栈的锚缆时,索思偷偷告诉“玛丽·安”号上被俘虏的船员,他正计划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帮海盗。同时,其他七名海盗轮流掌舵,剩下的人撬开第一批马德拉酒桶,开始他们计划好的长夜漫饮。很快地,“玛丽·安”号就落在其他船之后了。“维达”号上的贝勒米注意到这件事,他放慢速度,以便让这艘载着酒的小帆船跟上。他对着“玛丽·安”号上的海盗凡范斯特与约翰·布朗(John Brown)大喊:“快一点。”已经微醉的布朗发誓自己让这艘船“全速前进,直到船桅断裂”。他和其他人命令俘虏帮他们操帆,在发现“玛丽·安”号船身漏水时,又要他们用力抽水。海盗们咒骂“玛丽·安”号,说“真希望从来没遇上这艘船”。黑夜降临时,他们把舵交给俘虏,又有一名海盗抽身执行重要的饮酒任务。布朗宣布自己是船长,另一名海盗托马斯·贝克(Thomas Baker)则开始向俘虏吹牛,说他们是在执行乔治国王本人的私掠任务。凡范斯特插话道:“我们将一直驶到世界的尽头。”[25]

大约在晚上十点时,天气变得恶劣起来,狂风大雨,漆黑的天空中不断劈着闪电。更糟的是,风向变了,改吹东南偏东风,迫使船只前往望不见的鳕鱼角海岸。“玛丽·安”号上喝醉的海盗很快就看不到其他船只了。贝克可能因为沮丧,开始咒骂“玛丽·安”号的厨子亚历山大·马克康纳奇(Alexander Mackconachy),也就是正在掌舵的人,显然他正在往陆地开。贝克手里拿着火枪,大叫说:“我会射杀你,就像杀一条狗一样。”“你将永远无法上岸说出你的故事!”

不久之后,好像是在谴责贝克一样,海岸出现在眼前。“玛丽·安”号被二三十英尺高的海浪袭击,大浪像瀑布一样打在船上各处。每个人都知道,下一秒就可能搁浅,愤怒的海洋将让他们碎尸万段。马克康纳奇求海盗调转船身,船头对着海滩,让“玛丽·安”号能撑过这不可避免的船底碰撞。他们刚掉头,“玛丽·安”号就撞到东西,船身剧烈晃动,酒桶滚过甲板。贝克抓住斧头,开始砍下船桅,减少船身承受的压力。三根船桅被砍下两根后,一名海盗恐惧地大叫:“看在上帝的分上,让我们到下方货舱死在一起吧。”不论是俘虏还是海盗,众人在甲板上和货舱里挤成一团,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淹死。不识字的海盗求马克康纳奇朗读《公祷书》(Book of Common Prayer)。大伙儿听着厨子用盖尔腔念出祷文时,天空划过闪电,风在索具间咆哮,木头船身在大浪中战栗着。

其他战利船的船员比较清醒,可能也因此较为幸运。风雨增大时,“安战舰”号上的诺兰再也看不到“维达”号的提灯,但他一直和小型的“渔夫”号靠得很近。山一样高的海浪推着他们往岸边去,他们听见鳕鱼角无人海岸上的浪碎声。诺兰知道,他们唯一的机会是下锚,祈祷大铁钩会拖住船,让他们不至于太靠近海滩,直到风暴退去。他调转“安战舰”号的方向,船员抛出船锚。诺兰大叫,比画手势要“渔夫”号也依样行事。两艘船上的海盗与俘虏都焦急地看着锚缆飞出去、定住,然后奇迹般地在海滩外数百码处停下木船。如果那天晚上他们说了祷词,那绝对是在祈祷船锚的事。大西洋发泄怒气时,他们的船锚抓紧了沙质海床。[26]

北方几英里处,“维达”号也被无情地推向岸边。船身被大海一再抛向碎浪时,贝勒米可能想起了失事的西班牙宝船队。凶猛的狂风巨浪会让大型船身碎成小柴火。贝勒米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在闪电的微光之中,他看见伊斯坦的大峭壁笼罩在碎浪上方一百英尺。如果他们撞向那里,大概不会有多少人生还。海浪冲刷着峭壁底部,升高至陡峭高地上,也就是那片让伊斯坦与比林斯盖特村庄远离大海、狂风吹拂且少有人居的平地。午夜时分,贝勒米知道,“维达”号半吨重的船锚将是唯一可能的救星。

海浪不停地席卷甲板,海盗费了很大功夫才能执行命令。舵手双脚站得很开,转着船舵,让大船船头迎着风。船锚被扑通扔进水里,沉重的锚缆开始下沉。每个人屏气凝神地看着绳子开始绷紧。“维达”号短短停了几秒钟,不再飘向后方的狂乱碎浪,众人可能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可以感觉到船锚正在拖曳,救不了“维达”号了。

只有最后一个救船员的机会:学“玛丽·安”号上的人。他们必须试着让船上岸,船头在前,希望能尽量穿过凶猛的碎浪,让游泳的人有一丁点儿机会可以上岸。贝勒米大声下令切断锚缆。斧头落下时,粗锚缆断开了。贝勒米命令舵手让船大转身,面向海滩。但“维达”号没有动,所有人惊恐地看着船身向后滑动,船尾在前,飞过三十英尺高的海浪,朝着雾气翻腾的白色峭壁底部撞去。

“维达”号以惊人的力道搁浅。那一撞,可能把索具上的所有人都抛进致命的海浪里。他们一一撞进海底,然后被底流吸着远离海岸。大炮从滑车上松脱,掉落到较低的甲板上,一路撞击着挡在前方的每一个水手。一名海盗摔了出去,飞越甲板,一个锡铅茶壶的手把完全嵌入他的肩骨。自愿成为小海盗的约翰·金被压在甲板之间,身上还穿着几个月前登上“波内塔”号时母亲为他穿上的丝袜与昂贵皮鞋。十五分钟内,凶猛的海浪将“维达”号主桅折成两半,巨浪穿破甲板,海水灌进甲板下方的大炮与一桶桶货物中。黎明时分,“维达”号的货舱爆开,活人与死人都被抛进了浪里。[27]

清晨时分,暴风雨继续肆虐,退潮让岸边堆起越来越多的尸体。手脚不全的浮尸中,只有两个人在动。一个是米斯基托印第安人约翰·朱利安,他在贝勒米的佩利亚加船时期就跟着他,另一个人是从“圣麦可”号抓来的木匠托马斯·戴维斯(Thomas Davis)。贝勒米和其他一百六十个左右的人,不论是海盗、俘虏、白人、黑人或印第安人,全都死于这场暴风雨。

“玛丽·安”号熬过船难

南方十英里处,“玛丽·安”号上的海盗感谢自己还活着。天亮时,他们在一个半沉在海里的小岛搁浅,旁边是一个受到保护的小海湾。“玛丽·安”号的船员大概认得这个地方,那是伊斯坦南方的波契岛(Pochet Island)。退潮时,“玛丽·安”号半搁浅在小岛上,船上的人不用弄湿脚就能抵达岸上。他们在海滩上逗留数小时,吃了甜食,又多喝了些酒。[28]

大约在早上十点时,两个当地人注意到这艘失事的船,划着轻舟过来,带生还者到大陆上。两个当地人约翰·科尔(John Cole)与威廉·史密斯(William Smith)显然没有起疑,连海盗用混杂着英语、法语与荷兰语激烈讨论时也一样。他们偷听到几个遭遇船难的水手想尽快抵达罗得岛,大概是想躲在威廉姆斯那里。其他人似乎比较消沉,安静地坐在科尔家中的火炉边,直到一个人突然开口。这个人是马克康纳奇,他脱口说出其他八个人是残忍的海盗,是“黑山姆”贝勒米那声名狼藉的伙伴。海盗们知道该走了,向科尔受到惊吓的家人道别后,立刻跑进雨里。

他们逃到伊斯坦客栈(Eastham Tavern),接着治安官约翰·道恩(John Doane)带人抓捕他们。道恩接到科尔的通报后,直接前往客栈,那里是少数几个陌生人可以买马的地方。很快地,道恩就抓到了“玛丽·安”号的所有成员,包括海盗与俘虏,在武器的看守下,众人踏上泥泞的道路,走向巴恩斯特布尔(Barnstable)监狱。

暴风肆虐,海盗凋零

“安战舰”号与“渔夫”号上的海盗比其他人幸运。他们因为运气好或船比较轻,船锚得以撑住整晚。[29]早上十点时,大雨依旧倾盆而下,风向变回西风,从陆地上吹来,而不是吹向陆地。诺兰松了一大口气,下令扬帆起锚,风在他们背后。海盗驶离岸边碎浪,朝着缅因海岸前进,希望能在那里找到“维达”号与船里的金银珠宝。

行驶十英里后,诺兰决定甩掉“渔夫”号。海盗们把所有船员与贵重物品移到“安战舰”号,让“渔夫”号浮在公海上,上面没有船员,舱口开着正对暴风雨。

两天后的四月二十九日,“安战舰”号在莫西干岛(Monhegan Island)背风处下锚,此岛是一座高耸的岩石岛屿,在缅因外海十英里处。自一六一四年起,莫西干岛就有英格兰人的踪影,也是新英格兰第一个终年可捕鱼的据点。但在一七一七年风雨大作的那一天,岛上没有任何人迎接海盗。和法国人结盟的瓦班纳基印第安人(Wabanaki Indians)摧毁了缅因大部分殖民地,法国和英国依旧在争夺海岸的中部与东部地带,包括莫西干岛及达马里斯科夫岛、马丁库思等其他近海岛屿。莫西干岛有淡水,而且到美洲最好的鳕鱼渔场很方便。虽然没有良好的港口,但对正在逃命的罪犯而言,这是一个闲晃等待“维达”号、“玛丽安”号,以及“玛丽·安”号的安全地方。

日子一天天过去,仍然没有伙伴的踪影。诺兰和其他人开始担心最糟糕的结果:他们已成为美洲最强大海盗船队里仅存的成员。

镇民捡光财宝

戴维斯,“维达”号船难事件中两名生还者之一,他从碎浪里脱身,在疲惫发抖中跌跌撞撞地穿越黑夜,寻找避难所。他踏上海滩,走了几步路,大雨一直打在他身上,无法穿越的沙质峭壁将他困在了海边。闪电之中,沙壁似乎往两侧无穷无尽地延伸,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他活命。于是,戴维斯开始往上攀爬。[30]

还好他是年轻人,当时二十二岁,体格还算健壮,虽然又冷又累,他还是想办法爬上了一百英尺高(约三十米)的沙壁。他一定在顶端休息了一会儿,看见眼前那片诡异的青草地,上方迷雾笼罩。在他身后下方的碎浪中,“维达”号的残骸像鬼影一样,在闪电下忽隐忽现。最后,他蹒跚前行,在风雨里发抖,离开了海边。

清晨五点,戴维斯终于抵达山谬·哈定(Samuel Harding)的农场,距离失事地点二英里。戴维斯以某种方式,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伊斯坦居民。哈定听到船难时,耳朵一定竖了起来,因为他立刻牵了自己的马,把差点淹死的戴维斯扶到马背上,带到海滩。

哈定沿着峭壁走,在戴维斯的指引下抵达船难地点。“维达”号现在裂成两半,船身碎片、货物、死去的船员散布在峭壁底部。两个人把值钱的物品装在马背上,回到哈定的农舍。然后,哈定立刻转身,再度回到失事地点寻宝,在清晨时分往返了好几趟。

到上午十点时,哈定的哥哥亚比亚(Abiah)、邻居爱德华·诺尔斯(Edward Knowles)与乔纳森·科尔(Jonathan Cole)[31],以及另外大约七个人也加入了,他们知道当局随时可能出现,于是以最快的速度捡起贵重物品。他们可能已经在海滩上越堆越多的暴风雨留下的尸体中捞宝,那天下午,海滩上出现超过五十具尸体,他们从死人身上取下银衣扣与皮带扣、珠宝与硬币。结果,其实他们的时间相当充裕。伊斯坦的治安官道恩一整天都被束缚住,忙着在镇上追捕“玛丽·安”号的船员,押解他们到巴恩斯特布尔。一直要到隔天早上,道恩才出现在失事地点,也就是二十八日星期天。那个时候,“所有的贵重物品都已经消失”。道恩事后宣称自己“命令(那一带)的居民为国王尽力抢救”。与此同时,科尔的岳父、地方验尸官监督掩埋六十二名溺水死者,在这一过程中捡起了“属于(失事船)的几件物品”。所有为国王打捞到的贵重物品总价值只有两百英镑,也就是说,数千英镑的贵重物品大概落入伊斯坦的善良百姓手里。几天之内,两百人(几乎是全镇身体健壮的居民)跑去捞宝,翻遍失事残骸,“从沙里(取走)财富”。

波士顿后来向当局通报了一个奇怪事件。二十九日星期一时,也就是“维达”号失事之后不到三天,海滩上出现一艘“非常巨大的单桅帆船”。这艘神秘船驶近“维达”号最大的残骸,放一艘小船到水上,几名船员划船查看被风雨摧残的碎片。这艘大船驱逐了当地的几艘渔船,然后驶进公海。殖民地当局认为那是“维达”号的同行船,但其实是被写进历史里的误传。

威廉姆斯得知失事

四月二十九日,威廉姆斯往东南方行进了一百四十英里,在长岛海湾入口处寻找着战利品。他还不知道“维达”号已经遇难了。

威廉姆斯的同伴前一天劫掠了一艘来自康涅狄格的单桅帆船,[32]夺走三蒲式耳的盐及两名水手,其中一名叫爱德华·萨金特(Edward Sargeant),相当熟悉附近区域,海盗潜伏在蒙托克岛(Montauk)与马莎葡萄园岛(Martha’s Vineyard)之间时,他被迫担任领航员。不幸的是,那一天海盗没有任何收获,接下来几天也没有,因而抱怨声四起。

五月三日,在马莎葡萄园岛南方一座叫“无人岛”(No Man’s Land)的荒岛附近,海盗拿下两艘正要前往北卡罗来纳的单桅商船。他们从“汉娜与玛丽”号(Hannah and Mary)上取得修补“玛丽安”号所需的物品,并抢来一个住在波士顿的德文郡人,这个人可以指引他们安全驶过鳕鱼角一带,前往缅因。[33]第二艘单桅帆船是来自新罕布什尔朴次茅斯的小船,船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么寒酸的战利品,当然无法平息海盗的怨言。如果“玛丽安”号无法取得任何有价值的战利品,抱怨声无疑会持续出现。过了一个星期,然后又过了两个星期,什么东西都没抢到。海盗们直接航向缅因,希望在那里找到贝勒米与“维达”号:一个受众人信任的指挥官和一艘锐不可当的好船,会让一切事情好转。

“玛丽安”号由被俘虏的领航员引导,远离鳕鱼角,踏上直接前往伊丽莎白角(Cape Elizabeth)的航程。那里是缅因南部一处显眼的岬角,海上数英里之外的范围内都看得见它。众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间,“维达”号的残骸正四散在西边地平线的浪花里。

一七一七年五月十七日中午,大约离岸边七十五英里处的海上,海盗们拦截了单桅渔船“伊丽莎白”号(Elizabeth)。[34]这艘来自马萨诸塞塞勒姆(Salem)的船,正要前往乔治滩的大型鳕鱼场。当然,这艘可怜兮兮的战利船上没有金子,只有十六桶盐巴、鱼饵和食物。这艘单桅帆船很小,但威廉姆斯认为,等他们抵达达马里斯科夫岛时,这艘船的尺寸刚好适合帮忙清理“玛丽安”号。海盗强迫“伊丽莎白”号的船长登上“玛丽安”号,让几名海盗登上渔船,继续前往缅因。

十八日星期天黎明时,威廉姆斯的手下看见伊丽莎白角突出的轮廓,但领航员不知道如何前往达马里斯科夫岛,海盗决定驾驶着“玛丽安”号直接前往最近的港口,绑架当地水手。几小时后,他们在伊丽莎白角与里士满岛(Richmond Island)之间下锚,码头与一个有七十年历史的渔业站碎石堆,无神地瞪着他们。这个渔业站很早之前就没有渔夫了,但大陆岸边还有一栋农舍,港口里停着一艘小型单桅帆船,海藻遍布的海滩上还有一两艘敞船。威廉姆斯心想,一定可以在这里找到领航员的。

农舍里的多米尼克斯·乔丹(Dominicus Jordan)[35]嗅到了麻烦的味道。他虽然是在这个小锚地岸边出生的,但看过的战争与暴力多过大部分海盗。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开始时,一群印第安人占据了他父母设有武装防御的家。乔丹的父亲人高马大,拥有令人敬畏的名声,他用斧头劈开了一个印第安人的头,结果其他印第安人把他杀了,带走了十九岁的乔丹、乔丹的母亲,以及其他五个弟弟妹妹,关在加拿大荒原。接下来的十三年里,这家人和印第安人住在一起,学习他们的语言和生活方式,直到一七一五年被释放为止。乔丹看了载有众多船员的单桅战舰一眼,就知道应该离开。他找到妻子与三岁的儿子,带着仆人逃进树林。

威廉姆斯的人在伊丽莎白角待了一天一夜,抢劫了乔丹的财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拦下一艘驶进锚地的倒霉渔船,船上一名渔夫坦承自己知道如何前往达马里斯科夫岛与莫西干岛,结果被押上船成为领航员。他的年轻助手则被放到岸上,于是跑进林子里,通知离此地最近的法尔茅斯(Falmouth)城镇海盗出没的事。

那天下午,海盗往东航行三十英里到达马里斯科夫岛,地点在今日布斯贝港(Boothbay Harbor)附近。达马里斯科夫岛是一个长条形岩石岛,南端有一个安全的小海湾,一百多年来都是渔夫造访之处。印第安战争之后,除了偶尔有渔夫来此,岛上并无人居住。渔民劳累一整天,把四五英尺长的鳕鱼拖出缅因湾冰冷的海水后,需要找个地方睡觉。“玛丽安”号安安稳稳地在小海湾里下锚,两侧突出的山脊,几乎盖住上方的船桅。这的确是个安全的藏身处,可以修理“玛丽安”号并休息,但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维达”号曾来过这座岛。[36]

威廉姆斯在达马里斯科夫岛待了五天,希望贝勒米会突然带着船和财宝完整无缺地出现,结果没有。威廉姆斯尽了最大努力修理“玛丽安”号,他取出货物,拆掉受损船桅,清理船身底部。不负责修船的人聚集在小海湾顶头的砂石海滩上,严肃清点他们微不足道的财富:十门炮、几捆羊毛与亚麻布、一点儿废铁、几桶食物、盐和水。日子一天天过去,显然,“维达”号不会出现了。那艘货舱里堆满金子和珠宝的大船,一定在这群疲惫海盗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虽然威廉姆斯的船员离莫西干岛仅十五英里,但显然从未遇到“安战舰”号与“渔夫”号上的其他伙伴。诺兰一行人在缅因中岸外岛逗留了一段时间,修理船只,劫掠碰到的小渔船。这一头的海盗相当清楚“维达”号碰上了多危险的大风暴,大概早已放弃希望,往南回到巴哈马的安全之处。

五月二十三日,威廉姆斯也被迫接受朋友失约的事实。船员带着不祥的预感,投票决定踏上回拿骚的长途危险旅程。他们往南航向伊丽莎白角,在那里放了“伊丽莎白”号及其他渔船,然后航向鳕鱼角。

二十五日快中午时,鳕鱼角的尖端映入眼帘。威廉姆斯一行人终于得知了“维达”号的命运,这位带来坏消息的人是马萨诸塞塞勒姆双桅帆船“燕子”号(Swallow)的船长山谬·史基纳(Samuel Skinner),海盗们刚进马萨诸塞湾就拦下了这艘船。从朴次茅斯到新港到其他地方,现在,每个人都在谈论“维达”号失事的消息。史基纳可能告诉了海盗,还给他们看了《波士顿新闻通讯》。“维达”号、金银珠宝、威廉姆斯的朋友与同伴,全都没了,被大海吞噬了。威廉姆斯大概是在得知消息后的头晕目眩中放了“燕子”号,让它驶出海湾。[37]

剿灭残余分子

在英属美洲大陆的最大城市波士顿,“维达”号失事的消息未能让人松一口气。缅因与开阔海湾的渔船,以及康涅狄格、罗得岛、马莎葡萄园岛、鳕鱼角的商船,每几天就会有一艘抵达新英格兰港口,带来海盗攻击的故事。自从爆发海盗浪潮以来,新英格兰海域似乎第一次无处可逃。

马萨诸塞总督山谬·修特(Samuel Shute)让殖民地处于备战状态。他不相信海路的安全性,命令九名逃过海难的海盗走陆路,“在强大的看守与足够的手镣脚铐下……一郡接着一郡,一个治安官接着一个治安官”,[38]从巴恩斯特布尔押到波士顿,因为船难发生后头几天,波士顿依旧处于没有海军保护的情况下。即使是五月二日皇家海军第五级护卫舰“玫瑰”号(Rose)从西印度群岛抵达后,修特依旧担心贸易的安危。到九日时,他把“玫瑰”号派遣到鳕鱼角驱逐海盗,护卫舰在海上巡逻了将近三个星期,其中还有一天待在沉船地点。“玛丽安”号停靠伊丽莎白角的消息在五月二十一号传进总督耳朵里,他紧张到下令关闭波士顿港一个星期。他武装了单桅帆船“玛丽自由恋爱”号(Mary Free Love),并以私掠船名义,派这艘船追捕威廉姆斯与诺兰。他甚至让“玫瑰”号船长抓二十个波士顿人上船,[39]以免在巡防海岸时输给海盗。新英格兰的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但没有人比被俘的海盗更担惊受怕了。他们在五月四日抵达波士顿,被押上市镇屋旁的山丘,接着被扔进波士顿破旧的牢笼铁狱。除了“玛丽安”号上的七个人,这批囚犯还包括木匠戴维斯,以及非洲印第安混血海盗朱利安,他们离开海滩没多远,就被治安官道恩抓住了。很快地,朱利安被独自分开,命中注定。他由于肤色较深,被送至奴隶市场[40]。其他八名囚犯也许第一次希望自己不是白人,因为除非有其他伙伴来波士顿搭救,否则他们都会死在绞刑台上。或许他们躺在牢笼里时,祈祷着巴哈马的弟兄会听说他们的遭遇,并跑来搭救。


[1] 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p. 23-24.

[2] 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 25.

[3] 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 25.

[4] 当时是法属伊斯帕尼奥拉的主要港口,现在是海地领土。

[5] 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p. 11,23,25.

[6] CO5/1318,No. 16iii:Deposition of John Lucas before John Hart,Annapolis,MD:13 April 1717;CO5/1318,No. 16iv:Deposition of Joseph Jacob before John Hart,Annapolis,MD:13 April 1717.

[7] “Rhode Island Dispatch,May 3,” Boston News-Letter,6 May 1717,p. 2.

[8] 有些作家质疑这段最后出现在《海盗通史》的对话的真实性,是谁记录这段对话的?答案是毕尔本人。这名船长和贝勒米见面过后,被安置在“玛丽安”号上。他有一段时间无事可做,可以记录这段历史对话。一两个星期后,他被释放到布洛克岛上,日期是四月二十九日。他出现在新港,把自己的这段遭遇告诉《波士顿新闻通讯》的记者。几乎可以确认这段对话的细节是由罗得岛当局记录,并送到伦敦的。《海盗通史》作者便是在伦敦取得这份资料的。

[9] 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 23;Examination of Richard Caverley,New York:15 June 1717,Records of the Vice-Admiralty Court of the Province of New York 1685-1838 as appears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 151.

[10] 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p. 16,23-24;CO5/1318 No. 16ii:Deposition of Andrew Turbett,Williamsburg,VA:17 April 1717.

[11] Deposition of John Lucas.

[12] Deposition of John Lucas;Deposition of Joseph Jacob.

[13] ADM51/4341 pt 6:Logbook of Shoreham;David Lyon,The Sailing Navy List,London:Conway,1993,p. 26.

[14] CO5/1318 No. 4:Anonymous letter to Council of Trade and Plantations,Rappahannock,VA:15April 1717.

[15] 威廉姆斯其实不用担心。“肖勒姆”号一七一六年五月在卡罗来纳巡逻时,在暗礁上搁浅,龙骨与船身包板严重受损。“肖勒姆”号在五月二十九日摇摇晃晃地进入查尔斯顿,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无法回到海上。威廉姆斯与贝勒米在弗吉尼亚角出没时,“肖勒姆”号还在查尔斯顿搬运补给,一直要到一七一七年五月一日才抵达京阔坦(Kinquotan)这个弗吉尼亚东南方的汉普顿锚地(Hampton Roads)。

[16] Examination of Richard Caverley,New York:15 June 1717,Records of the Vice-Admiralty Court of the Province of New York 1685-1838 as appears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 151;Examination of Jeremiah Higgins,New York:22 June 1717,Records of the Vice-Admiralty Court of the Province of New York 1685-1838 as appears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 155.

[17] Carl Bridenbaugh,Cities in the Wilderness:The First Century of Urban Life in America 1625-1742,New York:Alfred A. Knopf,1955,pp. 149,153-154;J. A. Doyle,English Colonies in America,Volume V:The Colonies Under the House of Hanover,New York:Henry Holt & Co.,1907,p. 18.

[18] 玛丽的第一任丈夫爱德华·山德斯,也就是基德船长的友人,死于一七○八年。威廉姆斯的异父妹妹凯瑟琳(一六九○~一七六九年),嫁给爱德华·山德斯的侄子约翰·山德斯(John Sands,一六八三~一七六三年),玛丽则再嫁罗伯特·威斯特寇特(Robert Westcott)。

[19] Zacks,pp. 235-237,241-242;Robert F.Worth,“Robert D. L.Gardiner,93,Lord of His Own Island,Dies,” New York Times,24 August 2004;Guy Trebay,“The Last Lord of Gardiners Island,” New York Times,29 August 2004;“New York Dispatch,19 April,” Boston News-Letter,5 May 1717,p. 2.

[20] 这座岛位于纽约东汉普顿(East Hampton)外海,四百年来都属于同一个家族。最后一个继承家族姓氏的罗勃·戴维·莱恩·加德纳(Robert David Lion Gardiner)直到二○○四年去世之前,都称自己是「第十六代庄园领主」。

[21] Deposition of Thomas Fitzgerald and Alexander Mackonochie,Boston:6 May 1717 in Jameson,pp. 296-297;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 9.

[22] Deposition of Thomas Fitzgerald and Alexander Mackonochie,Boston:6 May 1717 in Jameson,pp. 296-297;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 9.

[23] Deposition of Ralph Merry and Samuel Roberts,Boston:16 May 1717 in Jameson,pp. 301-302.

[24] Deposition of Ralph Merry and Samuel Roberts,Boston:16 May 1717 in Jameson,pp. 301-302.;Deposition of Thomas Fitzgerald and Alexander Mackonochie;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 9.

[25] 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p. 9-11;Deposition of Thomas Fitzgerald and Alexander Mackonochie,pp. 301-302.

[26] Deposition of Ralph Merry and Samuel Roberts,pp. 301-302.

[27] 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 24;Cyprian Southack to Governor Shute,Eastham,MA:8 May 1717,Massachusetts Archives item 51:289,289a as printed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p. 121-122;Cyprian Southack to Governor Shute,Provincetown,MA:5 May 1717,Massachusetts Archives item 51:287,287a,as printed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p. 108-110;Colonel Buffett to Governor Shute in Boston News-Letter,29 April 1717,p. 2;Author’s Interview,Kenneth J. Kinkor.The shoulder blade,still embedded on the teapot handle,is on display at the Whydah Museum.

[28] TEP:The Trials of Eight Persons Indited for Piracy,Boston:John Edwards,1718,p. 9;Deposition of Thomas Fitzgerald and Alexander Mackonochie.

[29] Deposition of Ralph Merry and Samuel Roberts,pp. 301-302.

[30] Cyprian Southack to Governor Shute,8 May 1717;Cyprian Southack to Governor Shute,5 May 1717.

[31] 乔纳森·科尔是约翰·科尔的儿子,也就是南方十英里外划船救了“玛丽·安”号海盗的两个人之一。可能是儿子把船难消息带给父亲,提醒他那一带可能有其他失事的海盗船。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老科尔似乎不惊讶落难者的外貌与行为。

[32] This was the Elizabeth of Weathersfield,Captain Gersham,on their way home from the Salt Tortugas. Deposition of Edward Sargeant,New York:3 June 1717,Records of the Vice-Admiralty Court of the Province of New York 1685-1838,no. 36-3 as printed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p. 147-148;Examination of Richard Caverley,New York:15 June 1717,Records of the Vice-Admiralty Court of the Province of New York 1685-1838 as appears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 151.

[33] “New London Dispatch,May 10,” Boston News-Letter,13 May 1717,p. 2;Deposition of Zachariah Hill,Boston:11 May 1717,Suffolk Court Files of the Massachusetts Archives,folio no. 11945 as printed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 127.

[34] Deposition of Paul Mansfield,Salem,MA:25 May 1717 in Suffolk Court Files of the Massachusetts Archives,folio no. 11945 as printed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 136.

[35] John Lane to Governor Shute,Winter Harbor [Falmouth],ME:19 May 1717 in James Phinney Baxter ed.,Documentary History of the State of Maine,Vol. IX,Portland,ME:Lafavor-Tower Co.,1907,p. 357;Tristram Frost Jordan,The Jordan Memorial,Somersworth,MA:New England History Press,1982,pp. 131-155;Deposition of Paul Mansfield;“Piscataqua Dispatch,May 24,” Boston News-Letter,27 May 1717,p. 2.

[36] Deposition of Paul Mansfield;“Piscataqua Dispatch,May 24,” Boston News-Letter,27 May 1717,p. 2.

[37] Deposition of Samuel Skinner,Salem,MA:26 May 1717,Suffolk Court Files of the Massachusetts Archives,folio no. 11945 as printed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 138.

[38] “Boston Notice,May 27,” Boston News-Letter,27 May 1717,p. 1;Warrant by Governor Shute to the Sheriff of Barnstable County,Boston:29 April 1717,Massachusetts Historical Society,Belknap Collection,item 161.A.22 as printed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 102.

[39] ADM51/801:Admiralty Records,Captain’s Logs,Rose,18 Jan 1718 to 9 May 1721,National Archives,Kew,UK.:Logbook of the Rose;Action of the Massachusetts General Court,Boston:11 June 1717,Massachusetts Court Records 21 June 1706 to 11 November 1720,p. 144 as printed in Kenneth J. Kinkor,“The Whydah Sourcebook,” unpublished document,Provincetown:Whydah Museum,Provincetown,MA:2003,p. 150.

[40] 约翰·朱利安可能变成未来美国总统的家族奴隶。大约在这个时期,一名叫约翰的印第安人被卖给布伦特里的约翰·昆西(John Quincy)。这个人是第六任美国总统、废奴主义者约翰·昆西·亚当斯(John Quincy Adams)的外曾祖父,以及美国第二任总统约翰·亚当斯(John Adams)妻子阿比盖尔(Abigail)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