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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孤行》第四章 争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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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异于其它动物原因是有“智慧”,但“愚昧”时却又往往比野兽还甚!因为野兽绝不肯愚昧得伤害自己,但人类却常因愚昧而身心受伤甚重因而死去!
  诸般愚昧中,有一种是不会评估已到了眼前或者已拥有的事物之价值(当然包括感情),这意思有点像俗语说“身在福中不知福”。
  明智之士常常劝人珍惜眼前一切,要能够开放心灵领略眼前真正光景。宋人词有几句正是此意!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眼前之人却常常被我们忽略漠视冷落,但一旦长远失落或者人在天涯,你会蓦然发现自己曾是多么愚昧多么蠢俗!
  江浮云独坐南星桥码头边。这时虽是人来人往很像潮水般热闹,但他却孤独得像一只北极熊在亘古冰天雪地中(北极熊除了夏季求偶的短短时间例外,其它时间永远独来独往)。
  因为江浮云脑中只荣绕着“阿秀”的影子,而他也没有发觉自己何以如此关心如此想念她?其实阿秀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既不算得很漂亮,更没有京师那些莺莺燕燕迷人的声音姿态,况且才见过几次而已。
  但为何阿秀居然使他变成呆子一样猛想不停?为何使他连烈酒也变淡?美味的小菜亦变得难以下咽?
  忽然他已经不是孤独的北极熊,因为跛脚的李二哥来到他身边。
  在码头这种四方杂处的地方,微敞前胸衣襟的江浮云和小商人打扮的李二哥,两人都好像盐巴溶化在水中。他们跟四周环境非常调和,以至他们好像并不存在。
  李二哥道:“阿猛在这儿一艘渡船上帮忙。我已叫他小心留意往渡江的人。”
  在钱塘江南星桥设有义渡,用渡船载送过江而不收费用。渡船分为载人和载货,行旅称便。
  江浮云道:“很好。”
  李二哥听出他声音中失望之意,又道:“别心急,虽然一时间还查不到阿秀踪迹。但阿秀很机警,她可能想法子自己逃回来。阿秀的老头子(即师父)是独眼龙张顺,你一定还记得这个全帮最古怪的前人吧(帮会中称呼师叔伯为前人)?”
  江浮云不禁讶道:“独眼龙他也收徒弟?”
  李二哥道:“只有这末一个,我听说独眼龙对阿秀赞不绝口。而且还有一宗怪事,他居然迫阿秀读书,管得极严,所以三四年前本帮还有几十个人之时,阿秀最有学问,写的字漂亮极了。”
  江浮云道:“我们这一行读书有甚么用?”
  李二哥道:“说不定跟你当年想法一样,读点书识些字,将来或者可以改行图个出身。”
  江浮云道:“但我混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读书识字的好处!你没有别的消息?”
  李二哥道:“没有。”
  江浮云道:“连比较闹的厉害的打架新闻也没有?”
  李二哥一口回绝,道:“没有。”
  江浮云疑惑道:“诸天教当真这么厉害?从前三山五岳水陆码头的好汉都到那儿去了?那些十几二十岁初生之犊都不出来闯江湖了?”
  李二哥说道:“虽然没有人闹事,但我却亲眼看见武当派两名道爷来过杭州,由三江镖局总镖师一字剑方震陪同,听说他们到紫霞宫好几趟。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江浮云道:“方总镖师是武当派俗家弟子中有名人物,从武当来的道爷当然找他带路。我记得从前紫霞宫是苏杭二十大名观之一,好像跟武当山有点渊源关系。”
  李二哥道:“现在仍然是著名大道观,不过使我想起这回事都是因为碧元观最近有点奇怪。你知不知道碧元观也是二十大名观之一?知不知道碧元观从前观主黄叶道人来自仙霞岭?”
  江浮云摇头道:“都不知道,碧元观发生了甚么事?”
  李二哥道:“黄叶道人大概足四个月前仙逝。两个月后仙霞岭派来三个人,两个是道爷,一个是俗家中年汉子,他们来到碧元观好几次才离开杭州。但前天又来了一拨人,这回三个是道爷两个是年轻俗家人。仙霞派听说也是玄门大家大派,当然等闲不会有人敢招惹他们,所以两个月中居然派两拨人来杭州,我就觉得奇怪了。”
  江浮云说道:“他们也有到碧元观去么?”
  李二哥道:“我就是在碧元观看见他们。我觉得他们神情好像不大对劲。”
  江浮云道:“虽然现在还未有头绪。但既然武当仙霞之人都到杭州来过,似乎值得注意。”
  他的声音忽然中断,好像被割断喉咙的鸡。李二哥顺着江浮云眼光望去,只见三个道人以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徒步走到码头。
  他们走近正在等候义渡过江的一堆人,都是乡下人和小贩。人人见到是正正派派的道爷,都客气地腾出地方好让他们走到最前面,但道人们却笑着不肯。
  这时又有一拨人迅快奔到,是四名大汉和一顶两人扛着的软轿。
  软轿没有用帘子遮挡,所以看得见轿中之人是个男孩子,全身连头都几乎用锦缎包住,却露出一张焦黄面孔,显然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四名大汉都佩有刀剑,神态凶悍。一到码头就硬把别人挤开,让软轿顺顺利利抬到最前面。
  当然人人都不顺眼不高兴。不过亦没有人抗议就是。
  这种情形对比之下,仙霞派的道爷们显然真有修养、真有道行,值得人家尊敬了。
  江浮云只看了轿中病少年一眼。虽然是仅仅一眼,却也知道了很多事。例如这病少年必是绍兴有财有势人家的小公子,这是因为轿柱上刻着绍兴周府字样(字很小,错非江浮云特别练过的眼力决看不见。)所以虽然三名白衣白裤的轿夫互相叱喝骂咧时用的是萧山县方言,却不至于错估是从萧山来的。(西湖游山肩舆的轿夫亦多是萧县人,习惯边走边骂,否则没有气力。)
  又由于那少年满面病容,全身包裹遮风,可见得必是远从绍兴渡江来杭看病。
  此所以汪浮云只看一眼,注意力就集中在仙霞派那些人身上。当然他也观察出不少值得注意之事:
  一、三名道人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虽然很和蔼,但目光深沉而又锐利,显然是精明富谋略有心计之人,亦是领队。另两名道士都是三十来岁,都拿着长形木匣,外人以为只是出家人随身携带一些法器而已,但真正内行(例如江浮云)却知道那是刀匣或剑匣。
  二、那对年轻男女相貌肖似,必是兄妹无疑。男的佩刀女的佩剑,年纪最多二十一、二岁,穿着朴素,神态谦和稳重。这种气度如果不是出身名家大派,那是决不会有的。
  三、除了领头的老道爷瞧不出深浅亦不带兵器之外,其余二道二俗,举步站立都稳如山岳,自然而然有一种气势威仪(当然俗眼绝看不出来),可想而知至少这四人都是仙霞派极杰出的高手。
  四、这一点也是最值得注意最耐人寻味的。仙霞派属于玄门大家派之一,若是派出俗家弟子携刀带剑去办点事情并不稀奇。何以还派出跳出三界五行的出家人?何以连道人也带着兵器?何以选派出“精锐”人物?
  五、仙霞派发现何种棘手凶险之事,竟然作动武准备?碧元观远在杭州这边,虽然观主黄叶道人来自仙霞。但黄叶既已仙游,新观主早已上任。难道有未了之事?难道里面(黄叶之死)有问题?而且居然关系到远远的仙霞派?
  六、仙霞派三十年来有一位人物直至今日武林仍然无人不知。此人最小也有七十岁,姓霍名静堂。虽然自幼已出家修道,但也走过江湖云游过天下。虽然修道炼气之士以清灵无为为旨,但霍静堂却性如烈火,而他打遍天下未逢敌手的刀法更是威猛霸道无比。霍静堂不但还健在,而且听说刀法更厉害更霸道。这个老道人最可怕之处是常常独自挟刀下山。你永远猜不到他下山干甚么?原来竟是替本派门下晚辈报仇出气,多年来已不知有多少武林名家高手以及黑道强粱恶人死于他刀下。因此霍静堂虽然近几年已没有下过山没有出手杀人报仇出气,但天下武林(指比较高明的或者是见闻广博消息灵通的武林家派及帮会等而言)绝对忘不了他,亦不敢不心存十二分忌惮。
  当然除上述之外尚有一些小节。例如仙霞派的人个个都不时会透露一点情绪不好的小表情小动作,只不过他们都很有修养,才还能够保持很好风度!另外又例如那两个年轻兄妹,长得都一表人才等等。
  不久江浮云就知道仙霞派诸人已雇好了船,取水道前往富阳(地点是后来才问到的)。大概他们到富阳另有目的,甚至可能脚力存放于富阳。如果原因是后者,便大有文章了。
  富阳距杭州很近。但远近不是问题。关键上在于为何不骑马乘车直接到杭州?莫非他们来时竟然是隐蔽行踪?
  如果将他们雇船溯江前往富阳之举,假设为他们在富阳另有公干另有约会,却又不甚合理!因为他们大可雇船直往龙游(即仙霞岭所在县份),而富阳是顺路第一站,大可经过稍作勾留仍然搭原船回仙霞。
  总之,有些小事细节别人不会注意不会讶疑,但江浮云却晓得大有文章。
  可惜他身负重要任务,更要命的是阿秀失了踪,须得赶紧找她救她,否则他一定想法子深入了解一下。
  李二哥低声道:“看见没有?仙霞派的人绝不是省油灯。我没有被他们看上眼,但个个却都向你注意地盯过几眼。我很不明白他们何以会注意你?你外表上没有丝毫奇怪惹眼的地方。如果是我,我宁可去注意那顶软轿。”
  江浮云瞧着仙霞派之人都上了船,船也缓缓离开,才收回眼光。不过由于李二哥的话,所以亦向软轿投以一瞥。
  他苦笑一下,道:“这是因为人家里头有一个很高明的人,就是领队的老道爷,他一定是非常非常老练的江湖,所以居然能注意到我这个小人物!”
  李二哥道:“这我又不懂了?如果他们有必要注意观察四周的人,而你又值得他们注意,他们为何不过来问问你?”
  江浮云道:“因为他们所以注意我,原因只不过是老道爷看出我练过上乘内功。我最大的弱点就在于此,不论我假扮何种身份之人,可是真正高明人物却能够从我眼神中瞧出这一点。如果我眼神能收敛隐藏的话,李二哥,你一定可以因为有我这末一个兄弟而大大骄傲了。因为那时候我一定是天下武林前几名内的顶尖高手,可以列入‘宗师’身份了!”
  李二哥道:“听说很多修炼内功相当不错的人,外表上绝对看不出来。莫非你现在内功还很差,但如果很差,人家何必注意你?”
  江浮云眼睛望住鱼贯登上渡船的人,口中答道:“因为我这门内功比较特别,所以我虽然已炼得很不错,却还不能内敛英华,必须要外功配合突破某一层界限。‘外功’意思是武功招式,不论是拳脚兵刃都可以。唉,总之我内功其实已经很好,可惜外功配合不上。不然的话,说不定我一年之后一个月之后,甚至一天之后便脱胎换骨,便能够雄霸天下武林,连仙霞派的霍静堂真人也不怕……”
  他知道这些有关武功无上境界的话,对李二哥来说是太过深奥玄奇,李二哥一定不能完全了解,所以他停口不说。
  沉默并非一定表示孤独寂寞。但现在江浮云却的确感到孤寂。
  这个世上居然还没有人能了解他,也无人能知道他的秘密,更无人能分享他内心的感情世界。
  纵然是在摩肩接踵的街道,纵然是筵开百数十席酒酣耳热,纵然是笙歌盈耳倚红偎翠,却教他如何能不寂寞能不觉得孤独?
  凉沁沁的雨丝忽然笼罩大地以及茫茫大江上,雨丝中蕴含着春天醉人的气息。可是由眼前繁嚣的码头,远至无穷尽的天涯。却依然是一片凄清一片孤寂……

×      ×      ×

  阿秀的心已经淌出鲜血,已经碎成一片片。
  因为她居然看见江浮云。
  江浮云也看见她,而且前后一共瞧过她两眼。但江浮云竟然理都不理她。
  因此她的心碎成片片。因此她的心淌血!
  江浮云并非没有真正看见她。亦并非由于情势所迫(例如刀子架在他脖子上)而不敢认得她。
  事实上阿秀亦全然没有怪责江浮云的意思。她只不过好像坠入噩梦中,好像被鬼魅压着。虽然曾经用尽每个细胞的气力挣扎叫喊,奈何一点用处都没有。因为她不但食过药(使她浑身无力),而且还被闭住穴道。
  所以她连小指头也动不了,连哼唧之声亦发不出。所以她脑子虽然清醒,眼睛虽能视物。却仍然是在可怕的梦魇中!
  现在诸天教的人,一共是三名白衣白裤的轿夫,以及四个凶神恶煞的杀人好手,簇拥着她渡江前往绍兴府。
  诸天教的势办已经扩张到绍兴,所以教中有些重要人物长驻绍兴。
  例如掌管诸天教大权的胡一粟真人(帮主令狐次道的师叔),就已经从无锡的根本总道场(即总坛)迁往绍兴,以便发展浙东各地的道场。
  所以天下武林都忌惮万分的“天罗地网”冰雪二老,一听胡一粟真人的大弟子徐清心道人说:“这个少女是最佳‘炉鼎’,赶紧送给师父瞧瞧。”
  冰雪二老马上派人把阿秀送去绍兴府。当然他们都是老谋深算之人,所以用了一点手段,便使得任何人就算面对面瞧看阿秀,就算瞧三日三夜之久,也绝对瞧不出她就是“吴秀纯”。
  阿秀的恐怖噩梦就是这样形成。她想叫她甚至想咬断舌头死掉算了,可是她只能“想”而已,她的叫声和眼泪只能吞入自己肚子。
  阿秀并不怨恨江浮云。因为她知道自己面目全非,知道连轿子也写着使人错觉的字。总之江浮云应该认不得她,她心碎痛苦只为了自己命苦而已,并非怪他。
  渡船渐渐离开码头,渐渐划入茫茫大江中。
  春雨依然潇潇飘洒,春天已回到大地,但阿秀心中却感到比严冬还寒冷,比大漠还要荒凉,比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寂寞孤独!
  茫茫江水,春雨孤行!

×      ×      ×

  当你必须“一招”就杀死敌人,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局面都大变特变。这时你心理上的负担,自然此赌局中用全副身家孤注一掷还紧张沉重。
  仙霞派的四个人──两道两俗──正是陷入如此可怕的情势中。
  因为他们的领队,那位五十余岁的老道爷冯玄慧真人,背心要害被一把鬼头刀顶住。这还不打紧,更可怕的是冯玄慧真人的咽喉亦被一支五尺铁矛顶住。
  前后任何一支兵刃只要向前推送两寸,冯玄慧便立即“兵解”(道家术语,即因被兵刃杀死)。
  冯玄慧武功在仙霞派只算第三流,但他的江湖阅历和才智却是第一流。加上辈份很高,所以这次杭州之行由他领队。
  可惜他武功差了一点,所以人家使出最平凡普通的绊马索之时,带头的冯玄慧坐骑被绊跌不说,他本人也离鞍就冲出两丈之远。
  他在空中打个筋斗,两脚虽然先沾地,却禁不住跄踉冲出六七步。
  冯玄慧最后竟然能拿桩站稳,没是跌个狗吃屎!不过问题更严重,因为此时两件兵器已抵住他前喉后背两处要害。
  那两人都蒙住面孔,身上是乡下人装束。他们一声不哼,但鬼头刀铁矛锋尖的煞气却可以骇死胆小的人。
  冯玄慧用手势阻止师侄们冲过来。因为他知道只要师侄们一动,刀尖矛尖必定会一齐刺入他要害。
  冯玄慧的师侄们一共四人,两个是道士,法号是太初和太风。另两个是年轻的一对兄妹,兄长是阮子安,妹妹是阮小娟。
  要是这四个师侄之一被绊马索绊倒,又被敌人前后威胁,其它的人一定不会那么紧张。
  不紧张的意思是说:在其它的人(仙霞派)有所行动之时,这个被威胁之人必能配合而反败为胜。
  可惜现在是冯玄慧落在敌手,他的才智阅历完全派不上用场(秀才遇着兵),所以他的师侄们个个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冯玄慧的四个师侄都是仙霞派精选高手,任务就是杀敌以及保护冯玄慧。
  路边树林内忽然走出来两个人,那种一摇三摆故作悠闲斯文的样子简直能使人气得吐血。
  阮小娟心中打个哈哈,几乎当真笑出声音。因为她马上记起师叔──冯玄慧──的吩咐,这时她真真正正不能不承认冯师叔真是老江湖,真是智多星。
  她忽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式的尖叫,可真把摇摇摇摆行出来的两名大汉骇得一跳。
  阮小娟跟着用凄厉刺耳声音叫道:“我一定要杀死他们。我要杀……”
  她哥哥阮子安立刻伸臂作势拦她大喝道:“闭嘴,不准叫嚷,你疯了不成?”
  阮小娟尖叫道:“我疯了?哈,哈,是的,我疯了,你们有没有看见师叔的样子?你们知不知道,他性命比鸡蛋还容易破?”
  阮子安此刻又大喝道:“妹子,不准吵……”
  阮小娟疯狂似地尖叫和狂笑,坐骑忽然斜斜窜奔,一下子奔入树林。
  阮子安急得大叫道:“师兄们,我去追她,这儿你们应付着。天大的事都可以商量……”
  话声中骏马箭也似驰骤入林,人人都听到疯狂笑声和大叫“妹子”之声深入林内。
  整个场面都忽地停顿了一下,才恢复正常。由林内摇摆行出的两名大汉其中之一,手按剑柄,特别突出,像金鱼般的眼珠闪动阴险奸诈光芒。
  他说道:“女人总是坏事的祸水,女人唯一的用处就是让男人……”
  他的话忽然连同一口冷气吞回肚子,因为他看见太风太初两个道人一齐跃下马,且不急不忙地打开木匣。
  木匣被扔在路边,但他们每人手中则出现的一把精亮锋利长刀却都斜斜向前斜举。
  斜举长刀当然是“攻击”姿式,但他们凭甚么敢出手攻击?冯玄慧的性命难道竟然一钱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