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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仙列传》第三回 玄观逢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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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金贵回到家里,已近二更。
  朱云和李铁牛夫妇自然一直毫无察觉。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使他一夜无法成眠。
  那老妪是否真是金姥?
  实在不可思议,人死岂有复活之理?
  那只有在传说的故事中才可以听到,但她的面貌和声音又的确酷似金姥,绝非另外有人可以伪装得出来的。
  尤其,她能没入水中,再无声息,那又简直是传闻中的水底精灵了,莫非是她的鬼魂出现?
  另外,白家的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自己的父母又究竟被人藏匿在何处?
  那老妪似乎都语带玄机,令人莫测高深。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刚刚回家,家中又有朱云作客,不能晚起,只得天一亮就爬起床。
  乡下人起来得都很早,当他披衣下床,牛金莲已在做饭,并抽空为他送来盥洗用水。
  这使他十分过意不去。
  “嫂子起身这样早,铁牛哥也起来了吧?”
  “他五更一过就下田去了,我马上要给他送饭去呢。”
  牛金莲说完话,迳自又回厨房去了。
  李金贵盥洗过后,来到朱云房间,床上是空的,但被褥却摺得整整齐齐。
  他看到墙上挂着朱云的青冥宝剑,知道他可能到外面散步去了。
  匆匆来到后园,果然,朱云正站在猪圈边逗着猪玩。
  这老头儿当真有些返老还童呢。
  朱云听到身后脚步声,回过头来道:“李老弟这么早就起来了。”
  李金贵道:“大哥起来得不是比我更早么?”
  朱云道:“我是上了年纪的人,早起成了习惯,你们年轻人当然不同。”
  “昨夜睡得还好吧?”
  朱云吁了口气道:“老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老哥哥真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老百姓,过过这种平静无波的乡下生活。”
  他语气稍歇,接道:“老弟今天可有什么行动?”
  李金贵道:“小弟打算到玄妙观一趟。”
  朱云茫然道:“到玄妙现有什么事,难道是找玄真玄月他们报仇?”
  李金贵摇头道:“那倒不是,玄妙观当初虽然陷害过我,但原因是为了小弟是第一个进入白家大院,小弟只是代罪羔羊面已。”
  朱云两眼眨了几眨道:“那你是为什么?”
  李金贵道:“玄妙观既然当初曾掳过小弟,家父母的失踪,说不定和他们也有关系,很可能在玄妙观能得到一些消息。”
  朱云略一沉忖,颔首道:“有道理,不过你不能就这样去。”
  李金贵一怔道:“小弟该怎样去呢?”
  朱云道:“最好能易容一下,让他们看不出你是四年前的阿贵。”
  李金贵道:“小弟也是这样想,但却不懂易容术,也没有易容药物,若能像修罗门的巧手神魔郑君武那就好了。”
  朱云道:“不妨事,我行囊里有副人皮面具,因为和自己脸形不相配,所以一直很少使用,你戴上倒差不多,也是个年轻人模样。”
  李金贵大喜道:“如此说来,小弟倒要试试。”
  这时牛金莲已来招呼两人吃饭。
  饭后,李金贵交代牛金莲要出去一下,便和朱云一同往玄妙观而来。
  李金贵在半路便把人皮面具戴上,在水面照了一下,果然改换了一个模样,而且看起来依然英俊潇洒。
  这次他们并未乘马。
  来到玄妙观前,只见上次烧毁的庙舍,都已整修得焕然一新,善男信女,往来络绎于途,香火较前似乎更为鼎盛。
  刚踏进大门,左首月亮洞门内刚好走出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额下一部黑色长髯,看来颇有气派的道人,后面还跟着两个小道童。
  这道人正是三观主玄月,也是龙门院的住持。
  李金贵四年前在玄妙观的那段日子里,在玄真、玄法、玄月三人中,对玄月较熟,因为他所主持的龙门院,离厨房最近,故而见面的时间也较多。
  玄月道人猛见白眉怪叟朱云,不觉吃了一惊,连忙打个稽首道:“无量寿佛,一别四年,贫道有幸今天又能见到朱二掌门!”
  朱云呵呵笑道:“三观主,用不着客气,朱某是有事路过南阳庄,顺便到贵观来拜访一下。”
  玄月道人道:“那正好是适逢其会,敝观今日已先来了几位客人,而且朱大侠多半都认识。”
  朱云道:“贵观都来下哪些客人?”
  玄月道人道:“有阴山麻衣客邵北冲、太白派的二姑娘刘翠娥、祁连派的烈火尊者秦炎,还有……”
  朱云一皱眉头,暗道:“真是冤家路窄,这两个混帐东西也来了。”
  他本不想与刘翠娥、秦炎见面,但既然来了,又不便半途离去。
  玄月道人继续说道:“贫道的天吴太师伯和太虚师叔昨晚也从茅山三清观来了,不过他们都在丹室里打坐,暂时不能见客。”
  朱云又是一惊,不由心下盘算着道:“莫非玄妙观又有什么盛会?不然这两个老不死怎会也从茅山老远赶来……”
  玄月道人发现朱云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忙道:“这位小兄弟是什么人?”
  朱云道:“他是老夫的徒儿,姓张。”
  说着吩咐李金贵道:“玉富,快快见过三观主玄月道长!”
  李金贵随即向玄月道人施了一礼道:“晚辈拜见三观主!”
  玄月道人愣了一下道:“这位小兄弟听口音好像是本地人,朱大侠什么时候在本地收了一位弟子?”
  朱云笑道:“他是本地人不错,可是自小就随父母住在北崆峒,老夫因为和他父亲是好友,所以才收了这个徒弟。”
  玄月道人道:“名师出高徒,这位小兄弟一定身手不错了!”
  朱云咧嘴笑道:“三观主过奖,不过是学了几手三脚猫把式,老夫这次出来,正是带他在外面历练历练,多长点见识。”
  说话间已进入一所跨院,左首便是一座大厅,只见大厅内早已坐了六七个人,果然有刘翠娥和秦炎在座。
  紧靠着秦炎的,是一个头戴高帽子,身穿麻衣、足登多耳麻鞋的中年人,背后斜插着一支丧门剑。
  这人不但穿着打扮怪异,长相也十分特别,全身枯瘦如柴,一张马脸,刮不下来四两肉,两眼半睁半闭,像死了三天没埋。
  尤其这两嘴角下垂,笑起来似乎也像在哭,两排森森白牙,突出唇外一半,下巴却是光秃秃的一毛不出。
  这正是阴山麻衣客邵北冲,若在夜晚碰上,不认识的,任谁也会认为是吊死鬼或白无常现形。
  好在朱云倒是和他见过几次,只因他一向沉默寡言,所以甚少交淡。
  左首另有两人,一个青衫儒巾,虽然已在中年,却仍眉清目秀,显得风度翩翩,超然出尘。
  另一个穿戴颇为显眼,头戴竹笠,身披黑袍,胸前绣着个比碗口还大的火红太阳,一对死羊眼,唇边留着两擞八字胡,背后斜挂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刃。
  这两人对朱云来说,却是十分陌生。
  下首相陪的,则是大观主玄真道人和二观主玄法道人。
  玄真和玄法,一见玄月陪着朱云和另一年轻人进来,连忙站起身来,打个稽首。
  “是什么风把朱大侠也吹了来,贫道有失远迎,当面恕罪!”玄真忙不迭地说。
  朱云拱手呵呵笑道:“八成是太白仙的西北风把老夫吹下来的,牛鼻子是多此一问!”
  入座后,玄真却并不介绍左首两人,迳自向玄月道:“三师弟还是到观外迎驾去,朱了后马上通知我出去迎接。”
  朱云暗自内心嘀咕道:“今天果然是适逢其会了,不知又有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来,看来还大不寻常呢!”
  坐在右侧的刘翠娥和秦炎,在朱云和李金贵进来后,毫不理睬。
  但听到来云回答玄真的话,语中带刺,刘翠娥才冷冷一笑道:“朱老怪,你老跟着本姑娘做什么?”
  朱云两眼一眨,哼了一声道:“笑话,老夫倒认为是你这妖女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要碰上!”
  刘翠娥睨了李金贵一眼道:“这一个又是什么人?”
  朱云撇了撇嘴道:“当然是老夫的徒儿。”
  刘翠娥不屑地道:“你的徒儿还不少嘛!”
  朱云道:“老夫别的没有,就是徒儿多,一天换一个。”
  刘翠娥忽然双眸冷芒电射,沉声喝道:“朱老怪,你跟姑娘说实话,昨天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李金贵?”
  朱云道:“刘姑娘,你既然对李金贵一见钟情,怎会不认识,何必再问老夫?”
  却见玄真道人脸色一变,急急问道:“刘姑娘,你刚才说的是哪个李金贵?”
  刘翠娥道:“就是四年前在贵观倒茶的那个小道士,当时本姑娘曾希望把他带回太白山去,却因朱老怪从中作梗,后来又半路杀出修罗门,把那孩子弄得至今下落不明。”
  玄真脸色依然显得阴晴不定,再问道:“听刘姑娘的语气,好像昨天又见过那孩子?”
  刘翠娥道:“不错,昨天朱老怪带着一个年轻人,很像阿贵。”
  玄真视线转向朱云道:“朱大侠,刘姑娘刚才的话可是真的?那年轻人究竟是谁?”
  朱云淡淡一笑道:“她说的不假,老夫昨天带在身边的那个徒儿,的确有点像阿贵,难怪太白妖女会疑假成真。”
  玄真拂须颔首道:“那自然是刘姑娘认错了,据天昊太师伯说,阿贵那孩子,四年前被修罗门追到铁笔峰,进入子一座什么九九归元大阵,后来又发觉里面有一面晶壁,对面有个隐仙谷,而阿贵就是进了隐仙谷。”
  此语一出,刘翠娥大感震惊,忙道:“大观主,隐仙谷里可是真有神仙?”
  玄真道:“据说那天海外七仙都在隐仙谷。”
  刘翠娥像着了魔似的啊了一声道:“真的?不可能吧,海外七仙都是传说中的前辈人物,可能早就死了,怎会同时聚集在一处山谷里,那可能是修罗门别具用心,故意编造出来吓人。”
  玄真沉吟了一下道:“其实贫道也不相信,不过天昊太师伯却说是千真万确的,就因为阿贵那孩子进入隐仙谷,所以修罗门当时也不敢再追。”
  刘翠蛾想了想道:“不管那座什么隐仙谷是否故弄玄虚,贵观总该设法探个究竟。大观主,那铁笔峰离这里有多远?”
  玄真道:“只有二十几里路,铁笔峰又名铁笔山,峰腰以上,几乎寸草不生,直得就像刀削一般,若不是前面另有一山档着,由本观就可以看得见。”
  刘翠娥道:“大观主又怎能断定昨天朱老怪带的那年轻人不是李金贵呢?”
  玄真道:“理由很简单,若阿贵进入了隐仙谷,又怎会列入朱大侠门墙。”
  刘翠娥默了一默道:“大观主,你还没说明,为什么隐仙谷近在咫尺,贵观不前去探查一下究竟?”
  玄真干咳一声道:“刘姑娘,海外七仙那些前辈奇人,一个个都是仙术通天,而且最不喜别人打扰清静,本观又岂可自不量力,前去冒犯,何况……”
  刘翠娥不屑地道:“还有什么何不何况的?”
  玄真凝着脸色道:“传闻中要进入隐仙谷,必将在山腰洞穴里经过一座‘九九归元大阵’,里面设下不少禁制,万一不慎,必将困死在阵式中,那岂不是白白送上性命。”
  刘翠娥冷声道:“想不到贵观也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如果换了我,拼着一死也要闯它一闯!”
  玄真尴尬一笑道:“刘姑娘的豪气,贫道甚为佩服,不过这次本观邀集各路高人前来,正是要会商前往隐仙谷探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