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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双骄》第十八回 情痴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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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心似箭”!
  这就是沈如婉现在的心情,心比箭急,心比电快,何能如愿,有二件事物在拖累着她、延误着她呢!
  疾跑了几个时辰,经过了几处城镇,人不休息没有关系,肚子不行,肚子在高唱“空城计”。
  脚力不行,“乌骓”直在冒气,直在淌汗,蹄步也逐渐的缓慢下来,还不时的提出抗议,嘶叫着。
  沈如娴的腹中当然也在饥饿,沈如娴的白马也是体力不胜,但是,她不说话,她不吭声,看她二妹能挺到几时、熬到几时!
  果然,沈如婉拢马头了,果然,沈如婉拍马颈下,肚子饿,她可以硬撑,她可以忍受,但‘乌骓”乃是她所心爱的宠物,她不能让地心爱的“乌骓”跟着她受苦受难,
  “姐,我们到前面的—个城镇停歇—会吧!”
  “是吗?你的他正在庄中等着你呢!”
  沈如娴在挪揄、在讥讪。
  “姐——不要这样嘛!”
  沈如婉涎着脸耍赖皮、发娇嗔。
  “好,好,吃点喝点,也让马儿补充补充。”
  吴兴到了,沈如娴姐妹随意的在一家饮食店里用过了午膳,这个过了时辰的午膳,当然,马也是。
  “姐,无名他真的在庄中等着我吗?”
  “谁说的?”
  “你……你说的呀!”
  “我可没有这么说。”沈如娴淡淡地说:“我只是说可能而已。”
  她聪慧,她理智,她说话从不夸张,也不失误,并且预留后着,做事也是这个样子的,是以,她的父亲,她的叔叔,都放心的让她们单独出来。
  沈如婉施白眼了,沈如婉嘟樱桃了,柳眉不敢竖,杏眼不敢瞪,她还真的不敢过份,这位长姐,这位如母亲般的长姐,虽然她们只是相差一二岁,但幼失慈亲,自小在长姐礼让中、呵护中长大,长姐也等于是慈母,而沈如娴的确也替她过世的母亲尽了不少的心力与职责。
  “姐,我们可以走啦!”
  沈如婉迟疑的,羞涩的还带着不好意思的成份。
  “你不让你心爱的宠物多吃一些、多歇一会吗?”
  “好嘛,好嘛!”
  沈如婉似乎不太乐意,勉强的说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水色衣衫的汉子走了过来,他朝沈如娴姐妹拱一拱手,睑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
  “可是‘黑白姑娘’当面?”
  “不错。”
  沈如娴审慎的、怀疑的回答着,因为她似有所感。
  水色衣衫的汉子堆上一脸谄笑。
  “好久没有见到二位姑娘的侠踪了,出来游侠?访人?”
  “都是的。”
  这是机会,沈如婉焉肯轻易将它放过?
  她随之接口说:“你可知道麦无名现在何处?”
  “麦无名?”那个汉子怔了一下说:“二姑娘说的可是……”
  沈如婉立即更正说;“哦!我说的是麦小云。”
  “麦小云!我刚才倒是看到了一个麦小云,但江湖上现今有两个麦小云,不知道哪一个是你要找的麦小云。”
  沈如婉振奋的说:“他在干什么?”
  “他和两个镖局里的人在谈话。”
  那个汉子的眼珠一阵闪烁,就近在旁边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并且叫了一杯乌龙茶,摆乌龙当然也要像个样。
  给对方这—耽搁,沈如婉就把最要紧的话忘记问了。
  “姐,我们走!”
  她霍然站起了身子。
  沈如娴冷眼旁观,她觉得这个汉子来得兀突、来得凑巧,而且顺着她二妹的话头对口而说,可疑。
  这个汉子来意可疑,这个汉子话语可疑,这个汉子的神色也可疑呢!
  但是,看沈如婉一副兴奋的模样、一副焦急的形态,她实在也不忍过份扫她二妹的兴、拂她二妹的意。
  再说,她心中只感到可疑,却抓不着具体,何况,以他们“黑白双娇”的艺业,以沈家庄武林鼎足之威望,闯荡江湖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小心一些也就是了。
  “麦小云他在哪里?”
  沈如娴随手丢下一锭二两重的银子,并且补上了她二妹遗忘了的话语。
  “在西门外,西门外右手旁的一条小路上,我刚由西门而来。”那个汉子的话说得有些结巴,有些气急。
  “谢谢。”
  沈如娴也站起了身子,拿起了桌子上的宝剑,姐妹二入转身而走。
  “不谢,不谢……”
  那个汉子二眼光光的看着“黑白双娇”跨上了马,一抹诡谲的笑容又泛上他的脸上,泡好的的乌龙茶一口也没喝,就摸出了几个钢钿,急溜而去。
  沈如婉一马当先,穿出了西门,右手旁的一条小路到了。她一摔马缰,放慢脚步,毫不犹豫地弯了进去。
  举日前望,哪有麦小云或麦无名的影子?小路不远处是一个樟树林,大概对方是在树林之中吧?
  沈如婉放马过去,一踏入樟树林中,里面果然有人,何止两个三个,那里的人竞然肓五六个之多!
  顿时一怔,因为她发觉事情不对,可是已经迟了。
  沈如婉的前面站着—个身穿白缎衣衫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她当然认识,但却非朝思暮想的麦无名,他是石家庄中的少庄主,“花花公子”石子材!
  旁边四个,她也认识,这四个人乃是石家庄的四个铁卫,四张皇牌,他们叫做“四大金刚”!
  “四大金刚”的身材高大、魁伟、黝黑,一如四座铁塔,他们武学高深,他们内力雄沉,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
  还有—个年在四十之谱,生得矮小、精瘦、口吻外突,颧骨高耸,他二眼如鼠,闪烁不定,必定是工于心计的人。
  这个人是准?沈如婉觉得陌生,她并不认识。
  沈如娴快步赶下上来,一见到眼前形势,芳心中就感到不安。
  她心中已经会悟了过来,这是预谋,这是计策,她只怪自己聪明一世却懵憧一时,怎么没有想到饮食店中的那个汉子是石家庄里的人?
  虽然对方的脸上没有刻着字,口中没有报出号,但水色衣衫乃是石家庄独特的标帜,对方也许忘了这一点,自己却是太过大意了,能怪谁?唉!
  沈如娴定一定心神,立即跟沈如婉来个双马并肩。
  “人生何处不相逢,二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呢!”石子材双目紧盯着沈如婉花样的粉面,他展着笑脸,他软着话声。
  其实,论家世、论武学、论人品、论年龄,石子材皆有相付之处、可取之点,家世,宁内三庄—帮之一,而石家庄又隐隐的有雄占鳌头之势。武学,石子材家学渊源,又承“福寿堂”中供奉都传了他一招半式,其艺业决不会在“黑白双娇”之下!
  年龄相若,人品嘛!他也是一表人材,翩翩佳少,只是肤色苍白了一点,只是脸庞尖削了一点,那是他生活放荡、行为不检才会如此,一旦归正,也就能够改观了。
  可是,可是沈如婉偏偏的一看见他就讨厌,一看见他就恶心,难道姻缘路真的要靠缘份吗?
  “谁跟你有缘?走开,别挡着姑娘的去路。”
  沈如婉并非是三岁小孩,她深知眼前的形势对她们姐妹是极端的不利,但星,她依旧不屑假以颜色。
  石子材生硬地笑笑说:“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二姑娘不如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沈如婉虽然也知道中了人家的圈套,但她的睥气却是永远改不了,她竖起柳眉,她瞪着杏眼……
  “没有什么好谈的。姐,我们回去!”
  四座铁塔移在一起了,早巳经封闭了她们的退路。
  沈如婉一见霍地跳下了马,她没有好气的说:“下来就下来,你有话快说!”
  沈如娴颦起了双眉,她冷静的思考眼前局面,石子材的艺业,自己没有必胜把握,“四大金刚”,单打独斗,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他们却有四个,为今之计,只宜智取,不能力敌,但对方还有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这个人自己并不认识,无法衡估,看样子似乎属于帷幄型的人物,饮食店中遣人诓骗,必定出自这个人的手笔,她不禁煞费思量了。
  石子材并不为意,他还是笑着说:“在下对二姑娘是衷心仰慕,想与姑娘你交个朋友……”
  沈如娴已经跳下了马,她深知她二妹的个性,若是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下面的话必定会更难人耳,不由抢先接上口说:“沈石二庄彼此虽无深交,却也属友庄,石少侠与我们姐妹当然称得上是朋友了。”
  她虚与委蛇,想用言语稳住对方、扣住对方,以不动干戈、能安然脱身为原则,属良策,奈何,奈何沈如婉却抽掉了她苦心盖搭的桥板,破坏了筹略。
  “谁跟他是朋友?他也不照照镜子,配吗?”
  “二妹,住口!”
  粉而起肃,语气含威。
  沈如婉立时怔了一怔,芳心中不由感觉别无限的委屈、无限的不平,以前,她大姐何曾对她这般声色俱厉过?
  她难过、她伤心、她像蛮牛似的又冲起来了。
  “要交朋友你同他们去交,我无兴趣,也不奉陪了!”
  一而再,再而三,这下子石子材的脸色变了。
  “天下三庄一帮,虽然也有你们沈家庄在内,但石家庄却高居首位,你说不配?”
  沈如婉不会低声下气,不会虚情假意,也顾不了她大姐的喝阻,蹶起樱桃不屑地说:“你吹什么大气,不怕风闪了舌头?”
  沈如娴叹气了、摇头了,她的力已尽,她的计已穷,只有看着事情发展下去了。
  石子材对沈如婉是一见倾心、又爱又惜,所以一味的承让着,一味的忍让着,可是对方—点也不给他留些面子,心头不禁也就羞中带恼了。
  “我对你可是真心真意,你别不识好歹!”
  “那是你—厢情愿,也得先问问姑娘我高兴不高兴、乐意不乐意?”
  沈如婉宁折不弯,连虚与委蛇她也不愿、不屑。
  石子材脸是挂不住了,惨白的脸孔霎时泛上了青云,他是石家庄的少庄主,这般的嬉皮笑脸,这么的委屈求全,结果换来的都是冷言冷语,都是讽嘲诮讥,在这许多石家下属面前,实在太不好看。
  “沈如婉,你……”
  “少爷,还是用属下的方法吧!擒了回去,任得她逞强?发狠?”
  这是又矮、又瘦、又贼、又猴那个中午人的话。不错,这个中年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一肚子坏水,他叫尤建庭,乃是石家庄中的总管,也是师爷!
  老虎不发威,还当是病猫,这只老虎也发起威来了。
  “那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石子材扳着面孔、沉着声音说:“拿下!”
  “四大金刚”已经准备了很久、等待了很久,石子材的话声甫落,“铁琶金刚”立即抡起手中铁琵琶,兜头的朝沈如婉盖了下来,“伏虎金刚”身形一动,虎尾鞋也扫向沈如娴的柳腰。
  沈如娴姐妹双双飘身而退,他们反手抽出了马鞍旁的宝剑,沈如娴口中轻喝一声说:“二妹,脚踩青云,剑出玲珑。”
  “黑白双娇”名闻武林,艺惊江湖,龙泉一见展开,顿时就气透云霄、光*日月。
  但是,女人们、姑娘家在体力上吃了很大的亏,是故她们乳燕穿梭,她们粉蝶采花,不予硬接,不敢直碰,只有施展轻快、灵巧的技能,飞舞在对方四周。
  “四大金刚”虽然功力不俗,但是他们身沉体壮,转动不便,他们兵刃甸重,运用呆滞,战来就显得十分吃力。
  尤建庭见状轻轻的横跨二步,附着石子材的耳朵说:“少爷,隔开她们,以二对一,速战速决。”
  “好,分攻合击。”石子材迟疑了一下,又说:“但要注意,必须活捉。”
  “踏鳌金刚”举起了风火轮,蓄势的由沈如娴香肩上压了下去,“御蛇金刚”炼子枪一抖,双战“黑娇女”沈如婉。
  铁琵琶重逾半百,风火轮三十有余,这些都是列在重兵刃之林,运用之人,身材若是没有七尺、八尺,谈何齐易?双臂假如没有千斤之力,亦休想动它!
  是以施展之下,狂飚暴卷,啸声四起,如殒星之飞坠,似网罟之罩撤……
  炼子枪诡若灵蛇,利犹蜂针,游行四处,环绕八方,一不小心,必为所噬!
  虎尾鞭的制作,更是精巧万分,它用数十节钢块、钢条串编而成,能缩能伸,软硬兼施,内力贯入,坚如钢棍,手腕回转,又弯曲似索,真叫人防不胜防。
  沈家庄院能并列宇内三庄一帮之列,必定有他独到之地,“黑白双娇”敢单身游侠在外,当然也有她们倚仗之处,大家名门,真传奇学。
  她们以轻灵的身形,她们用奥绝的招式,盘旋、穿插在“四大金刚”前前后后、左左右右。
  但是,姐妹二人已经被对方*分了二处,沈如娴不由又开口发话了。
  “二妹,鹰翱鹤翔,猿揉鳞潜!”
  果然,鹰翱了,宝剑满天飞舞;
  果然,鹤翔了,柔夷乍指还隐。
  果然,猿揉了,身形回旋似环;
  果然,鳞潜了,菱角倏翘又沉。
  剑锋乘隙直递,左掌伺机斜削,倩影其快似风,绣腿莲花凌厉……
  霎时之间,天地失色了,草木失色了,“四大金刚”也全都失色了,他们立即使上千全部功力、浑身解数,所吃亏的乃是石子材最后丢下来的那一句话:“必须活擒。”是以他们只能磕兵刃,是以他们不敢伤人……
  沈如娴姐妹虽然奇招连连、绝式继出,但是,她们毕竟是姑娘人家,女儿之身,时间一长,已经香汗淋淋,已经娇喘吁吁。
  俗语说:“双拳难敌四手。”而对方又是粗壮如牛的“四大金刚”,真是大难难逃了,还有,石子材也虎视眈眈尚未出手呢!
  一声龙吟,光芒直射长空,是沈如娴的宝剑被铁琵琶所磕。
  咔嚓连响,长剑翻滚坠地,是沈如婉的龙泉被风火轮所锁。
  “押回去!”
  石子材惨白的脸上展开了笑容,胜利的笑容!
  阵雷响了,暴雨打了,他们拥簇着“黑白双娇”朝石家庄飞驰而去……
  晚春的太阳又露出面孔来了,无力的东风也潜着脚步来了,但是,它们懊丧着脸;但是,它们轻叹着气。因为,那饱受摧残、蹂躏的青草地,因为,那枝叶纷落、凋零的樟树林,已经是面目全非,劫后余生!
  落花、流水、春……唉!不忍说。
  桃花孕实仍恋枝,柳丝拂水羞轻佻。夏,默默的驱逐着、紧跟着春的脚步,悄悄的来临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都是老生常谈的句子,但它却乃千古不变的事实!
  不是吗?曹家渡里的河水送走了一批桃花,又带来了另一批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