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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雷小剑》第30回 女人不都是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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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三剑客,三才剑阵展开,招式凌厉,也见威猛,饶是如此,也奈何辛源鸣不得,乍见对手第一招展开,三人齐齐眼花缭乱,宛如点点银星,自四方八面飘点而至,那剑式,刁钻无伦。三人大吃一惊,一齐疾退,那里还来得及。
  剑魔陡地猛喝:“撒手!”竟然变招换式,旱天焦雷似地轰起,直似五雷击顶。剑魔手中剑“龙腾六合”一式已然使到。
  但听当当之声不绝, 一阵金铁交鸣过后,昆仑三剑客齐齐倒地,倪德居与元元子手中长剑,土崩鱼烂,已然寸断,断余碎片,洒满一地,只有真玄道人那口太阿宝剑,安然无恙,但已被剑魔夺在手里。
  剑魔二招得手,仰天长啸,得意之极,啸声方落,傲睨全场,手中龙泉归鞘,擎着抢来太阿,冲着那怪道人叫道:“昆仑三剑,名过其实,全是脓包货,不堪一击,哈哈!你这怪道士,来,咱来试试!”语讫,也不管对方反应,撒手太阿剑飞去,直取怪道人面门砸来。
  怪道人不敢不接,侧身一抄,身躯摇摇晃晃,倒退两步,这才堪堪掷剑接住,但手中已是酸麻难当。怪道人惊惧之色立现,欲待逃走,已来不及,登时趑趄不前,愣在当场,却是不敢言语。
  掷剑过后,随听剑魔冷冷道:“你不带剑,就使这把吧!来,怎地呆着不动?”
  怪道人双眉紧锁,呆呆地接来太阿宝剑,给剑魔这一说话,蓦然惊觉,赔笑道:“阁下神剑,天下无敌,贫道何德何能,敢与高人比划,萤火之光怎敢比皎月。”
  剑魔一出手便败昆仑三剑客,既得意又傲慢,这时似乎意兴未阑,怪道人言语虽卑下,却是未能打动他的心。剑魔双眉一挑,道:“你不斗?那不成,既知萤火难匹皎月,又怎敢来助拳?”
  怪道人猛地一凛,苦苦央求剑魔手下留情,自说不知是他老人家驾到,才冒失至此,真是千万该死,还望剑魔海涵放过。
  倒在地上的昆仑三剑客,各各给剑魔扎了一下,血流如注,痛得咬牙忍受,秋风蹲近前来,正在为他师傅师叔师伯包扎伤口。那三人哀号辗转之时,连听怪道人卑词奴颜,向敌人讨饶,不由气往上冲,各瞪眼儿哼道:“士可杀不可辱,怪老道,你惧什么,尽是讨饶,岂不羞人?”怪老道俯首扫了他们一眼,打了一个眼色,却不理会。
  剑魔此刻已然忍耐不住,哇哇叫道:“也罢,你既这么怕死,我不用剑斗你便是,以枝代剑如何?这场比划却不容抵懒。是定下了。”
  剑魔边说边自旁边一株枫树,扳下一根枝干来,两手一拂,扫去残叶,把手一称,点头道:“来吧,别耽误,你就用太阿剑!”手中树枝一抡,霍地一上步,似踏洪门,实走偏锋,正是奔雷剑起步之势,冷冷地说道:“接招!”手中树枝抡处,风雷骤发!
  怪道人更是一惊,眼见剑魔以枝代剑,竟也威力如许的大,一抖过后,不容不接,竖剑疾转,脱袍让位,只守不攻。须知怪道人功力不及剑魔,也非庸手,抡剑在手,使将开来,剑光霍霍,险劲飞溢,自是不弱,比成名已久的昆仑剑客,还要凌厉。
  剑魔朗朗长笑道:“这般身手不错,才配跟你家爷爷走上三招,如那三个脓包,哼!一招也受不了,岂不贻笑方家。”
  怪道人所使剑法正是莽苍山的太真剑法,这种剑法,是用阴劲使出,柔丝条条,不绝如缕。剑魔抱枝在手,只顾腾挪,却未还招,似是在瞧清对方来路,过了半盏茶光景,剑魔冷然道:“原来是太真剑,像这般功力,也堪称雄天下了,哈哈哈,可惜就是遇着你家爷爷……”话犹未终,手中枝一挺,遽递一招,猛然间,厉雷行空,轰耳不绝,腾身下攻!怪道人九宫方位,同被枯枝罩住,动弹不得。怪道人正自惊疑不定,突觉手中一轻,太阿宝剑已给枯枝一弹一挑,脱手飞出,剑魔略挪身形,倏地一掠左臂,已将太阿剑接住,右手枝疾向怪道人面上点去,怪道讶然惊叫,萎地一避,剑魔手中枯枝,就如附骨之蛆,尾随跟到,堪堪朝着怪道人的气海穴点来。
  倒卧地上的怪道人惊得面无人色,闪着一双红眼,露出哀怜求生光芒。剑魔哈哈一笑,蓦然撒枝,叫道:“看在你一身武功上,不忍毁你,你留个万儿,日后好相见。”怪道人闭目待死,忽见剑魔中止枝招,生望陡兴,再听言语,慌忙应道:“贫道是莽苍山出家,江湖上人称赤炼人魔便是。”
  “赤炼人魔!”剑魔反覆吟哦,忽地手中枝在赤炼人魔身上划了几划,赤炼人魔簇新道袍,登时开花,枯瘦胸膛,给血淋淋划了几道伤痕。剑魔随划随道:“你也配称魔,就是这个魔字,我要给你教训教训。”
  赤炼人魔满肚委屈,怒火中烧,却是不敢形诸颜色,强忍起,包扎伤口,要知此时的赤炼人魔,赤炼魔掌还未炼成,故出手仍是使剑,经过这一挫折,他炼掌之心益炽,后来竟弃剑从掌,永生不再使剑。
  剑魔辛源鸣,手持太阿剑,且弹且啸,瞬即已下山去。
  剑魔一走,各人才如梦方醒,立起身来,赤炼人魔长长叹了一声道:“好歹毒厉害的剑魔!”昆仑三剑客,此时也各站在当地。真玄愁眉深锁,重忧集结,却是不敢失仪,乃以掌门人身份,对赤炼人魔一揖到地,口里称:“本门与那魔头过节,本应由敝师兄弟一力肩承,蒙道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感激无已。不料那魔头本领委实不凡,致累道长受辱,实在说不过去,敝师兄弟深表歉意,至于相助之德,只好来日回报。”说话之间,歉然之色顿生。
  赤炼人魔喟然道:“这也不干贵师兄弟事,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栽在人家手里,那有何话可说,这魔头剑术看来天下无敌,我今生也不再用剑,学得剑术也是枉然!”言下唏嘘不已。说罢便待告辞下山,忽听真玄叫道:“道长既不愿在括苍再事盘桓,敝师兄弟也无颜在此逗留,青山常在,绿水长流,还盼珍重,后会有期。”连连拱手,送了赤炼人魔下山。
  赤炼人魔这番到括苍山来,原也有故,两年之前,正是他最小的一个女徒,即后来成为方洪之母的苗金凤潜逃无踪,赤炼人魔一气之下,到处搜寻,约在翌年春天,才打听得原来那苗金凤生怕遭他毒手,投奔岷江眉山,托庇在当日名满江湖的镜湖老人方镜湖门下。
  苗金凤初到之时,还是二九华年,就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欲滴,到得方镜湖之门,老人恰在家中。问明来意,本待不予接纳,因赤炼人魔在江湖上作恶多端,人神共厌,名声不好,收容他的弟子,生怕江湖闲话,这弟子更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心中益加忌惕,莫奈苗金凤跪在当前,就如泪人儿般地苦苦央求,老人见她委实可怜,细一端详她的样子,觉得此女端丽庄淑,知在魔窟中并未沾染,出污泥而不染,其志气人品益发使人敬重,这才毅然收留,名义上暂作女徒看待。
  苗金凤自此从了镜湖老人练功,人又乖巧聪明,什么武功,一见便晓,一练便会,老人得此佳徒,当然喜不自胜。
  乃悉心调教,不到半年光景,武功已然大进。镜湖老人原有一子,年纪比苗金凤只大数岁,是个英俊不凡的少年,功力又高,几得乃翁衣钵。老人这时年已六旬,封剑闭门之期不远,生性未免疏懒些,故此日里苗金凤学技,倒是这位少年师兄代授,师兄妹整日厮磨一起,时间一久,难免生起情愫,苗金凤私心也极爱佩这位师兄,老人的儿子方敏,年纪又轻,人也俊逸,谁个少年,不善钟情,放着娇艳如花的小师妹,那有不爱慕之理,两人情态,渐入老人之目。
  老人对苗金凤既有好感,能讨得这般品貌双全的好媳妇,也自是方门之福,但老人心中仍有顾虑,他明知苗金凤初从赤炼人魔,今改投自己门下,还怕有别的枝节,一时拿不定注意可否讨她为媳,必须遇到赤炼人魔之后,把事澄清,方可决定,同时也怕江湖上流言,诬他乘人之危,胁迫成亲。
  因此,乃静悄悄把自己儿子叫到跟前,把原委一说,叫儿子好自为之,勿羞辱及家门。他儿子是个明白人,况兼平日孝顺,从这天起,便渐渐与苗金凤疏远,除了日常传授武功处,不再对对双双,有说有笑,即在授艺时,也总是冷起面孔,不苟一语。
  这事苗金凤却误会了,以她悲凉身世,对身旁的事,自然要比常人敏感得多,一旦见师兄态度骤变,不瞅不睬,心中难免酸楚起来,飘零孤苦身世,促她百念顿兴,以为自己会在魔窟长大,必为人所瞧不起,思思想想之下,竟出下策。
  话说镜湖老人家里,今天发生一桩大事,那日大清早,老人的儿子方敏起身练功,正在后花园练武场中等候小师妹到来,以便指授技艺,谁知等到日已晌午,家人来催往吃午饭,兀是不见师妹踪影,心中不由诧异万分,按照常例,师妹即使贪睡迟到,也不会到这时刻,何况这是少之又少的事。无奈随着家人回至内厅,寻思:“苗师妹不练武也罢了,怎地连饭也不吃,岂不怪事,莫非病了不成?”一面心下嘀咕,一面教家人快请苗姑娘出来用饭。过了半盏茶光景,家人回报道:“苗姑娘房门虚掩,小的在门外敲了一会不见动静,一推门进,人已不见,苗姑娘不知何去,在床边台上却留下一张笺条。”
  镜湖老人一听不由吃惊起来,不待儿子说话,抢着道:“拿过来,给我瞧瞧!”家人递过笺条,方敏心焦意烦,也挤着脖子,与爹爹一起看那笺条。镜湖老人把笺条展开,但见上面字迹娟秀,认得是苗金凤的手迹,那条子,正是苗金凤留书告别。大意说:“多蒙师傅收留教海,良以蒲柳弱质,不堪造就,恐累师傅清誉,留书告辞,人不得已苦衷,尚祈师傅谅宥,至于大德,只好来世报答”等语,笺上虽寥寥数语,措词却是凄惋哀绝,有余音未罄之绪。方敏最重情义,与苗金凤情愫早生,一瞧之下,心中一酸,几乎掉下泪儿。
  镜湖老人叹息一声道:“这倒是我错了,金凤年纪太轻,懂事不多,倒也难怪!”
  方敏忽矍然一凛,惨然道:“爹爹,师妹这一去,必定凶多吉少,唉,她竟忘掉强敌窥伺,万一走漏风声,撞到那魔头手里,如何是好?”
  镜湖老人微微颔首,低声道:“敏儿的话不错,在我这儿,赤炼人魔犹有几分忌惮,嘿,要是在外边,那怕天涯海角,那魔头,岂有放过之理!”
  方敏急得搓手跺脚,叠声道:“那怎么好,那怎么好!”
  蓦可里,镜湖老人目放异彩,毅然道:“为今之计,我们只好到江湖去找她!”也不再言语,便教方敏拾掇随身应用物品,当天黄昏,父子两人,已然赶道上路,到江湖找苗金凤去。
  且说当日苗金凤那天受了师哥冷落,回房之后,自悲身世,哭了一场,毅然留书出走,翌日天才迷蒙,已然离去,一路忙忙,如同丧家之狗,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万缕愁绪,一片忧怀,天地虽大,却是难安蒲柳之身。
  一路赶道,见路便趱,沿着岷江而下。这岷江乃长江支流,与沱江,嘉陵江,黔江等流域,分别由西北西南各方向汇注而入,岷江源出岷江,故老传说,大明公主独臂老尼便在此间修为,这是已余遗迹,谁也没有见过这位老尼。
  苗金凤望南而走,不知不觉已跑出数百里地,正入成都地面。成都是西蜀汉中的唯一大城,地方极是繁荣鼎盛。苗金凤料道离开莽苍魔窟,何止千里,想来可保无虞,压在心头大石,这时才悄悄放下。
  这天便在成都城郊一家小店投宿歇息,细细思量一下,再定行止。住宿两天,倒也无异,到得第三天黄昏时分,苗金凤自外边回店,猛可里但见眼前人影一晃,这人面貌好熟,苗金凤才一瞥见,已然花容失色,欲待回避,已来不及。只听一个娇滴滴带着无比妖媚的女子声音响道:“我道你这丫头飞上了天,原来却在这儿,害得我找你好苦,好妹妹,跟我回去吧,师傅气得肺都炸啦!”声到人到,面前已然站着一个道姑装束的女人,此人年在花信之外,面目姣好,满脸妖娆神气,两只眼眸不断溜动,好没正经,手里擎着一把拂尘,钢丝条条垂下。
  苗金凤一惊过后,怨恨之心骤起,也不自惊。冷冷道:“原来是大师姊驾到,小妹失迎了。”
  来人果是赤炼人魔首徒,苗金凤师姊。那道姑嘻嘻声歇,脸色一沉,叱道:“苗金凤还不快跟我走,要等着动手不成!”
  苗金凤张目四顾,只道来者不止师姊一人,须知她共有师姊三人,单这位大师姊已难应付,如是三人连手合力,要想侥逃一擒,那是做梦,而且还不知赤炼人魔有无随来,若这魔头一到,万万逃脱不了。但眼见四下里再无别人,这才稍稍宽下心儿,苗金凤人虽正派,却是机伶万分,小心眼儿一转,已然有了计较。垂首凄然道:“也不须有劳师姊动手,小妹背师远走,自知罪孽深重,已知心悔,就随姊姊去见师傅,但凭处置!”苗金凤此语,显是不知虚实,故作缓兵之计。道姑何尝不知,一来她姊妹三人与赤炼人魔各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追踪苗金凤,故此时只得一人,自己武功虽高,也知道小师妹手底里不弱,翻起脸来,要擒她也自不易,二来以为苗金凤惧怕自己武功,勉强从行,然后从中设法逃脱,如是这般,则自己只要细心看觑,料也不出毛病。
  当下,脸容又易变,温言道:“师妹肯随行最好,谁不知师傅最疼的是你,正等着你去寻开心事儿,那会责备,你放心好了。”说着催促便行。
  苗金凤略一沉吟,应诺下来,便与道姑一齐入了店房,拾掇行装,随着道姑,经取道回莽苍山,才出郊外,苗金凤借故与她闲话,道姑这次虽说奉命而来,却因知这小妮子为师傅心爱禁脔,只要她肯听话,也不敢怎么难为她,一路倒也有说有笑,苗金凤何等机伶,经过旁敲侧击,已然知道这次到成都来,只得师姊一人,不由心胆陡壮,心下琢磨逃脱之计。
  要回莽苍山的路,如取捷径,必然北返经过岷山,那儿正是方镜湖居址之地,苗金凤蓦地想起一计,对她的师姊道:“南下路道曲折,但却好走路,北上却要攀山走岭,行来不便,我们不如南下。”
  道姑处处慎防苗金凤逃脱,以为师妹要走南道,其中必有诡谋,说不定在南行之路,有个什么高手在等着她,那时岂不煞费周章,苗金凤一提议,道姑心念一转,偏不答应,因为那时赤炼人魔尚未探出苗金凤栖身方家的缘故。那道姑哼道:“有捷径不走却要走远路,不知你安着什么心眼儿,哼,要是敢生异心,休怪愚姊手里拂尘无情。”随手拂尘向途旁一块青石拂去,那青石登时粉屑四溅,现出道道刻痕。
  苗金凤心里也是哼了一声,暗道:“不怕你这贱妇老谋深算,今番却着了我的道儿!”当下,也不动声息,装做无可奈何,叽叽咕咕,自怨自艾,那道姑也不理她,两人乃顺岷江北溯。
  这天,恰好岷山在望,已然离方镜湖之家不远,苗金凤心中大喜,以为镜湖老人必会出手相援,那料走出老远,仍不见镜湖老人父子影子,心中由喜转惧,又有谁知,此时镜湖老人父子已然不在,正为寻她外出。
  镜湖老人的家是在岷山之畔,岷江之邻,两人不一刻已到岷山之上,苗金凤心中失望之极,自顾手无寸铁,要想反抗,也是不易,又走了一程,苗金凤忽地止步不前,咦了一声。叫道:“师姊,此处好景致,我们何不歇歇,浏览一下。”
  道姑闻声,戛然止行,掉头回顾,淡淡道:“有什么好看?你在山里长大,难道还看不够!”
  苗金凤咬一咬牙,倏地一腾身往山下来路便闯,道姑一怔,蓦地惊觉,她已去了十来丈远,急展身形,火速赶下。
  一边赶一边口里吆喝,叫苗金凤停下。苗金凤只顾逃命,那管她的叫喊,转瞬间已至山下,苗金凤在赤炼人魔门下时,轻功算最高明,道姑又给她一下冷不提防,一时如何追她得着,自忖道:“这丫头只顾前走,待会进了村庄,白日里两人在路上追逐,岂不笑话!”一时性起,手中拂尘一掷,飞也似地便往苗金凤身后砸去。
  苗金凤正奔跑间,乍听背后风响,不自觉反手往后一接,道姑掷来拂尘,恰恰傍她捞个正着,只觉手中一颤,稳稳接住。这一喜可大,本来自己没有兵刃,竟变为对方赤手空拳,一接之际,身形略缓,道姑已然跑到眼前。
  道姑掷去的拂尘,是运起内家真力,等闲难以接着,她深知小师妹功力不及自己,料她也不敢硬接,恁地竟给她一接即稳,心中不由大讶。要知自苗金凤改投镜湖老人门下,在他悉心调教下,功力自非从前可比,况她此时已然豁出性命,威力自是倍增。
  道姑一掷不中,惊讶一过,怒从心起,双掌一错,娇声叱道:“可恶的小贱人,反了吗?凭老娘一双肉掌,还不把你制伏。”奋身跃前,便待递招。
  苗金凤虽然抢得拂尘,只因这是奇门兵刃,没有学过的很难使用,反而碍手碍脚,正踌躇间,敌招已自面门抓到,百忙中苗金凤手中拂尘上撩,“举火烧天”一式已然使出,道姑指抓已到,刚好抓着拂尘钢丝,发力一带,但听一声裂帛,道姑倒退数步,手里多了一大撮拂尾,那苗金凤却端然不动,这一较量,道姑给比下去了。
  道姑气得双颊飞霞,恨恨道:“都是老头子不好,放着绝招儿不教俺姊妹,偏教会这小贱人,自食其果!”道姑既对苗金凤功力骤增,心中惊疑,又不明就里,还道赤炼人魔偏心,瞒着她们,私下调教苗金凤,这才喃喃怨咒,那知道这功力,却是镜湖老人培植的成果。
  苗金凤这招虽未给道姑抓着,却惊出一身冷汗来,神智一复,暗连内力,顿觉倍逾平常,心中恍然,精神陡振,倒持拂尘,便用那精钢打成的拂尘柄作为兵刃,当五行剑,点穴撅使用,这一反击,妙招连绵,有如抽丝剥茧,不绝如缕。
  道姑惊诧方定,又是一凛,但见苗金凤手中拂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上下翻腾,直朝她身上三十六大要穴猛扎,急急强摄心神,小心应付,道姑年事较长,历练江湖也多,对各派武功,甚是闲熟,三十招一过,道姑已然瞧出苗金凤家数,咦地一声,叫道:“难怪小贱人功力猛进,原来使的却是镜湖老儿一路!”
  苗金凤面挟寒霜,睁着圆圆杏眼,哼道:“是当今武林高人镜湖老人的家数又怎么,既知厉害,还不快退,等着找死?”
  道姑却是嘿嘿冷笑,一双肉掌,也是上下翻飞,如旋风般的,继续递到。这道姑也非弱者,刚才不知虚实,轻估对手,叫苗金凤连连得手,这时心里也端的有气,饶是一双肉掌,劲风飒飒,苗金凤的拂尘柄使得再熟练,一时间,也奈何她不得。
  师姊妹两人就这么腾腾滚滚,兔起鹘落,缠斗不休,斗到分际,陡听一声怪啸,其声凄厉,入耳颤人心胆。道姑久战之下,心头兀是烦躁,这时忽听怪啸,不由喜上眉稍,俏声娇嚷:“师傅快来,这小贱人反了。”果然,是赤炼人魔到了。
  苗金凤花容失色,招式一缓,又给道姑迫得连连倒退,倏地一个人影,如怪鸟掠云,猛然自两人中间一落,两人由合倏分,各占一旁,这人道装红眼,不是赤炼人魔还有谁来?
  赤炼人魔一下地,阴恻恻一笑,冷冷道:“好大胆的小贱人,果是身手不凡,难怪敢于背叛师门。”说着步步迫近,苗金凤步步后退,已然退到一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再行半步,便有粉身碎骨之虞。
  赤炼人魔到得这儿,却停下脚步,厉声喝道:“苗金凤,你背师私逃,该当何罪?”喝声方落,蓦地声调一变,曼声道:“你也知为师最疼的是你这个丫头,怎地这么傻,要到外边餐风露宿,还是乖乖跟我回去,保你一生享用无穷!”语时,淫邪之态,溢于颜色,赤炼人魔对这一枝初放鲜花,垂涎三尺,恨不得一撷到手,依他脾气,苗金凤若非如此,不早给毙在掌下。
  一旁站着的道姑,眼见师傅如此偏疼小师妹,登时酸气洋溢,阴阳怪气道:“师傅你等什么,还不快动手,这小贱人作反啦,竟学到镜湖老儿的家数啦!”
  此语一出,赤炼人魔颜色倏变,须知武林规矩,门户界限最严,学他人武功,不管是转投别人抑或偷招,对本门来说,都是大大不敬。赤炼人魔掉头问道:“你这话可真?”
  道姑嘻嘻笑道:“怎不真,我方才还和她喂招儿玩呢。”
  赤炼人魔一气非小,哇然怪叫道:“罢了,若不把你这贱人废了,以后怎么治理门人!”欲待动手,又给苗金凤的美色慑住,迟迟未发。
  苗金凤濒于生死呼吸之间边缘,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凄怨亢声应道:“你就把我杀了,我也不怕死!”
  赤炼人魔又是一声怪啸,叫道:“你可是转投镜湖老儿门下?”他希望苗金凤不是转投他人之门,只是偷招学来,委实对这朵鲜花,兽欲未逞,下不得辣手。
  那知他的希望却落空,但听苗金凤正气凛然地应道:“你猜的对,镜湖老人武功绝世,德望兼重,拜在他门下,有何辱没自己?”
  赤炼人魔怎能按捺得住,狂吼一声道:“逆徒果然投了镜湖老儿门下,为师把你废了。”身形暴起,双掌倏发,苗金凤身在悬崖绝壁,退避无路,只有闭目待死。
  蓦地里,半空冷冷一声叫道:“就投在镜湖老人门下,你又怎奈她何,要废她怕没这般容易!”声到人到,苗金凤双目紧闭,忽觉身子一轻,急睁开眼来,只见身在半空,给一人拦腰揪起,来人身形快捷绝伦,只一瞬间,已然腾出十丈过外的平地上,苗金凤一见大喜过望,颤声叫了一声:“师傅!”
  但见这人白发如雾,一脸慈祥,正是镜湖老人到来。镜湖老人,站在当地,只顾嘿嘿冷笑。
  赤炼人魔掌力一发,虽然落空,却是威力惊人,直震得对面绝壁,砂石纷飞,登时塌了一角。赤炼人魔一击不中,回步掉身,已见救去苗金凤的是个年逾六旬,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老人身旁又多一个少年,两眼精光四射。心中不由一惊,料知这老人定是武林闻名丧胆的镜湖老人,怪眼一翻道:“你这老儿可是镜湖那老贼,我的家事,你也敢管?”
  镜湖老人一声冷笑道:“她还是你的徒儿?你这魔头无恶不做,连徒儿也瞧不过眼,跑掉了,亏你还有脸出来江湖行走,今日老夫正要教训教训你这武林败类!”
  这口气赤炼人魔怎忍受得下,只见他一双火红的小眼,红得像团烈焰,闪闪四射,脸色由红变青,刷的一声,便把背负的宝剑抽了出来,手中一扬,一泓清辉,便取镜湖老人身上刺来。
  来者迅如飘飙,倒也轻捷无俦,剑锋隐含阴劲,这招式正是莽苍山的太真剑法。老人见他一声不响,挺剑便刺,朗朗长笑一声,身子团团一转,身法好快,来剑虽猛,兀是连他的袍角也刺不着。这时赤炼人魔犹未炼他的赤炼掌,故只能用剑,老人一双肉掌使开,呼呼风响,赤炼人魔刺来剑锋,俱被震得歪过一边。场中各人,心中大异,这老人的一双掌,虽翻滚展开,却只守不攻,就如走马灯般地,跟赤炼人魔捉迷藏。
  赤炼人魔久战不下,心烦意焦,百忙中回顾场畔,乍见自己徒儿,目瞪口呆站着,心下一急,也顾不了江湖规矩,尖嗓直嚷:“还不并肩子上废了这老道,恁地呆立不动?”
  道姑如梦方醒,心知镜湖老人厉害,但慑于赤炼人魔淫威不敢不出手相援,谁知身形刚动,身前已被一人挡住,正是那个与老人同来的美少年。
  这美少年不消说,乃是镜湖老人之子方敏,适才爹爹使了一招苍鹰搏兔,半空里救苗金凤,及下地时,他已自前行,到这小师妹身畔,执手问好,与苗金凤离方家前一刹之冷漠神态,大异其趣,直羞得苗金凤连耳根儿都红透了,方敏正自喁喁细问心上人儿遭遇,蓦觉对方人动,已自抢先一步,拦在当场。口里叫道:“没有能耐,要以多为胜吗?羞也不羞!”
  道姑脸上一红,她的称意兵刃拂尘早已给苗金凤夺去,这刻只剩下一双肉掌,也不回话,玉掌一递,呼地便打了过去。
  少年不慌不忙,沉肘一拨,把来掌消之于无形,这一出手,道姑花容失色,刚才与苗金凤过招,已自惊异她的功力深厚,此际少年一招打到,方知他的功力,比起苗金凤来,不知要强多少倍,正自惊惶未定,少年第二招又至,但觉面前劲风扑到,势如排出倒海,随着少年清叱:“倒下”声中,道姑已给对方掌风逼倒在地,几乎晕了过去。
  那边镜湖老人不比少年,一出手便用尽劲力,只顾一味游斗,他老人家迩来喜剑,赤炼人魔使的又是江湖成名的太真剑法,故镜湖老人不求急胜,旨在窥探对方招数。赤炼人魔天干地支合计一百零八式的太真剑招一使完。倏地,只闻老人曳长一声呼啸,招式一变,未及三招,赤炼人魔长剑已被夺过手去,人也给老人击倒地上,辗转呻吟,口里吐出一滩鲜血,真元俱散,瘫痪不起。
  镜湖老人又是一声长啸,啸声方落,指着齐齐倒地赤炼人魔师徒二人,厉声喝道:“姑念上天好生之德,这番饶你两人不死,如不幡然悔改,今后再撞在我手里,定当不饶。”
  赤炼人魔纵横半生,几会如斯被人侮辱,哇地一声,又吐了一口鲜血,已然晕了过去。等到醒来之时,万山空荡,夜色四合,那仇家,镜湖老人三人,已去如黄鹤。长叹一声,挣扎起来,首徒那道姑这时却蹲在自己身畔,频呼师傅。赤炼人魔一爬了起来,那道姑欢然呼道:“好了,师傅醒啦!”
  赤炼人魔心情沉闷异常,横了她一眼,骂道:“我又不会死,恁地大惊小怪?”话犹未了,随手一翻,打了一掌,直把道姑震出数尺之外,赤炼人魔身负重伤,功力犹如是浑厚,人也歹毒无伦,在不高兴时,不管青黄皂白,连好心呼唤自己的徒弟,也挨了一掌。
  道姑给这一掌打得不轻,在地上滚了两滚,跟着也哇地吐了两口鲜血,目光流露出怨惧交集神情,却是不敢则声,呆呆地蹲在地上。
  赤炼人魔一掌打过,目光与道姑一接触,蓦地心念一动:“这贱人尽在我身旁罗里罗嗦,固是可恶,不过日后用她之处还多,这番真不该打伤了她,瞧她满脸怨毒之色!”要知这道姑自幼为赤炼人魔所掳,长大了与这魔头名称师徒,实为姘妇,久处魔头淫威之下,被打了自是不敢发作,看来道姑已然被赤炼人魔玩厌,色弛宠衰,幸这魔头犹有利用之意,不然已命丧他的掌下。
  当下,赤炼人魔强按心头烦躁,低低呼了道姑一声,曼声道:“为师早才给镜湖老贼气得神志昏迷,误伤及你,幸毋介怀!”道姑揉揉胸膛,哇地一声,又吐出鲜血来,噙着泪勉强应答:“弟子不敢!”并不多言,就地盘膝,调运元气,赤炼人魔见她不语,也自没趣,随着道姑坐在地上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