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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有头债有主》第44回 寒梅少女被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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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金凤又打了个眼色,板起脸来,喝道:“你不听娘的吩咐!”
  说着,佯装恼怒,南芝莫名其妙,只好不声不响,苗金凤又道:“小女长依玄徒身畔,大抵舍不得离开她娘,所以大呼小叫!”
  竟是轻轻掩饰过去,老怪物点头叹息道:“这也难怪,哪有儿女舍得离开父母之理!”
  一旋头,柔声对南芝道:“孩子,你别愁,将来到祖师爷那里,你娘也要一起去,伴着你练功,也吧,老夫就一并收你母女为门人了!”
  苗金凤又忙不迭地谢过,老怪忽然问:“你的丈夫呢?他是谁,可是同道中人?”
  苗金凤知老怪物已然中计,装起苦脸答道:“他吗,他叫方敏,不是练武的,前年中了式,人叫方秀才,前月上省城会试,这两天就要回来了!”
  老怪物听说苗金凤丈夫不是江湖人物,倒不甚留神,自言自语道:“此去长白,遥遥万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归家园,你舍得你丈夫吗?”
  这几句话,本极富人情味,但却怅触起苗金凤悲怀,使她想起了悲凉身世,早没恩爱丈夫,不由地潸然坠泪,掩面呜咽起来。
  老怪物皱皱眉,犹未开口,却听他的老伴冷冷说道:“苗金凤,亏你也是个武林中人,恁地这般看重儿女私情?”
  说到这里,却给老怪物打断了话柄,他笑道:“各人修为深浅不同,老伴别怪她,其实,夫妇生离死别,依依不舍,亦人之常情,不过,我倒有个善法措置!”
  苗金凤和南芝各各一楞,这时,老怪物已别头看了苗金凤一眼,漫声道:“苗金凤,这样也好,咱夫妇为了结本门恩怨,尚有许多事未办,咱约好一个见面地方,待咱办好了事再来找你,你也好与丈夫好好商量话别!”
  老怪妇也搭腔道:“苗金凤,你的家在哪儿,咱也用不着约什么地方,你们就在家里等咱!”
  苗金凤一听,心头大喜,便也胡诌了离开天姥不远不近的地方给他。老怪物又问起她到天姥来做什么,苗金凤答道:“为寻家师而来!”
  阴阳叟奇道:“赤炼人魔住在天姥么,否则,他来此处做甚?”
  苗金凤答道:“不是,他是来看史三娘!”
  这倒是实话,阴阳叟皱皱眉,阴阳妪冷笑一声,对她的老伴道:“小丫头倒没有撒谎,我在山东时,就常听人说过,赤炼小子和史三娘那贱人很要好,每隔两三月,必到一线天去看望她!”
  要说的话已完,两下也就别过,老怪物夫妇似有要紧事办,匆匆往山北而去,他们此去,不消说,乃是到一线天去找他们的逆徒史三娘算数的了。
  阴阳二老怪一走,苗金凤拭拭额上冷汗,对南芝道:“好险,幸亏南姑娘刚才机警,要不然,你我两人,今日必定身亡天姥了!”
  南芝心中困惑,这小妮子,只缘阅历浅,不知天高地厚,哪知当前两位老人,乃是武林中邪派之宗。
  苗金凤恐露出马脚,不敢回到修为之所,乃劝南芝道:“乘老怪不觉,我等宜暂时他避,我料这事必难瞒他得久,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南芝有点舍不得家园,然察颜辨色,已知事态严重,没奈何只好依了苗金凤的言语,匆匆下了天姥。
  天姥之南,拔出平阳,少说也在三千尺以上,崇岭挺拔,峦叠峰连,自南徂北,要下山的孔道,势须经过那怪石嶙峋,蔓草丛生的山北之处。
  两人一脱掌握,如丧家之狗,漏网之鱼,行来倍形匆促,好在她们都是江湖好手,轻功俊俏,不一刻已到北山,才跨过一道长长的陡坡,这儿便是南北山交界之处。
  苗金凤身形略缓一缓,倾耳细听,陡闻隆隆之声,起自谷底。听声音辨方向,乃知正是史三娘囚居之所,一线天那终年不见天日的深谷之中。
  苗金凤怔了怔,双眉一扬,喜道:“莫非洪儿安全无恙回抵谷底,和那畜牲交手!”
  这时,南芝也已觉察,皱眉儿道:“姑姑,这是什么声音,好熟,咦,你说什么人在交手!”
  她那小脸儿往上仰,还道是风催雷生,云腾致雨呢!
  但长空晴碧,连一朵云也瞧不到,而那轰隆轰隆的声响,分明起自地底。
  南芝把目光移到苗金凤脸上,似乎在等她回答。
  只见苗金凤紧斗春山,默然不语,只顾尖起耳朵,在听那地底之雷声。
  南芝没奈何地自顾苦思,半晌,忽恍然低叫:“我记起了,这是什么奔雷神剑,嗯,洪哥哥使的正是这手技业,难怪姑姑你怀疑洪哥哥已回来,和炎哥哥打架,是不是?”
  苗金凤茫然点头,突然把手指按到唇边,殊了一声,示意南芝别打浑,因她已听出那雷鸣之声,与方洪所使的奔雷剑小有异趣。
  两人蹑足而前,到得一线天谷口之处停了下来。谷底的风雷音响,越来越大,宛如焦雷爆发,直震得苗金凤耳鼓隐隐作痛,十分难受。
  斜睨南芝,嘴角仍噙上天真微笑,似对身前事物,毫无影响。苗金凤轻轻说道:“南姑娘,你闻雷声,不感难受?”
  南芝双眸放出奇诧光芒,微笑道:“姑姑,你觉得难受么?别怕,运功相抵便是!”
  苗金凤慨然想道:“桑龙姑调教出这小儿端的不凡,幸而不涉邪道!”
  这其间,雷行之声,越来越厉,把一线天谷底,震得沙飞土扬。南芝轻轻叫道:“姑姑,咱下谷瞧瞧去,劝两位哥哥别打架!”
  这小妮子宅心仁厚,出语已然可猜,她下谷目的,不是动拳杀人,乃是劝架,只是善恶尚未分明,未免美中不足。
  语毕,已然攀到谷口,南芝一望不由心中踌躇起来,要知那些藉以攀附下谷的千年古藤,经过几次断毁之后,早已连根拔起,全无一根是完好的,以南芝修为,不须凭附,也可下谷,只是苗金凤却无这份功力,是以南芝大感为难。
  正寻思间,南芝忽觉苗金凤扯了她一下衣角,悄然道:“别忙,咱在谷中窃听一回,再作计谨!”
  话才已,但听得谷底风雷之声顿偃,一把苍沉的声音嚷道:“赤炼人魔,你罪恶贯盈,还不及早授首,你有赤炼魔掌,难道就可横行天下,老夫今日不把血海深仇报了,也不为人!”
  苗金凤吃了一惊,心头登时涌起了前尘影事。她听出那把苍沉老者声音,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白发公公方镜湖。公公什么时候到一线天来,他现在不是为方家报仇雪恨,和赤炼恶贼拼斗么?
  镜湖老人话未落口,陡听赤炼桀桀怪笑起来,笑罢斗然一喝:“镜湖老贼,谅你这点点小小能耐,也敢来惹你爷爷!”
  谷底风雷之声又起,料来镜湖老人暴怒已极,是以使来声势分外凌厉。
  风雷之外,更闻异声杂作,那异声也急遽无伦,大有与镜湖老人发出的风雷相颉颃。苗金凤一听便知,这阵异声乃是发自赤炼人魔血红魔掌中的赤炼神掌了。
  苗金凤心头蓦地一惊,她自忖道:“不见几年那魔头的功力又精纯许多了。”
  一想起公公安危,苗金凤不由心急如焚,忽听南芝低呼道:“这是什么声音,不像奔雷剑鸣,从来没有听过?”
  南芝一说话,苗金凤心念怦然一动,想道:“要助公公拾掇那魔头,非南芝为助不可,何不如此如此!”
  心念一打定,便对南芝道:“那异声么,乃发自一个杀人不眨眼,淫邪无恶不作的魔头的掌中,那人江湖上人称‘赤炼人魔’,擅使毒掌,他现在正拟杀一个人!”
  语至此,南芝瞪大眼骇然叫道:“姑姑,你说什么,那魔头要杀人,杀的是什么人,咱可得救他一救!”
  苗金凤眼眶中忍着的泪珠儿已簌簌掉落,南芝一瞥,心中益是诧然,她想道:“那魔头追杀的人,莫非和苗姑姑大有渊源,否则,她也不会这般伤心了。若此,咱更要救他一救!”
  南芝正想动问,苗金凤已然开腔,她道:“魔头要追杀的一位白发老公公,那老公公讳称镜湖老人,他,他正是我夫婿的……”
  竟然噎不成声,南芝仍听不明白,但无余暇细问,叫道:“姑姑,你且在谷口等我一等,待我下谷帮老公公打退魔头!”
  小妮子从未想道:“杀人”二字,是以语语说来,只是打退而已。
  苗金凤垂泪道:“很好,你就助他一臂之力,但要小心,不可大意!”
  这时,南芝已溜落谷底,但见她裙裾飘飘,身形附在谷中两壁,团团转动,已然下去。
  南芝不但心地仁慈,且性格任侠好义,她此际也心焦意烦,恨不得一口气落抵谷底,一线天她曾到过,行来路径纯熟,毫不费力,便抵谷之一半。
  陡然间,谷中风雷异声俱歇,只听得先才那苍沉老公公惊叫一声,再闻赤炼人魔得意大笑,叫喝道:“镜湖老贼,你难逃出青天啦,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赤炼人魔话才落口,继闻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你是什么人,镜湖老人?老妈子怎从没在江湖上听过,咦,你会使风雷剑法,想来必是赤城山主的人啦,哼,我老妈子来问你,赤城山主是你何人,师傅?他的女儿徒弟躲到哪儿去,好好说出,饶你不死!”
  声才了,又听得一声断喝:“赤炼小子,你勾结史三娘,有违本门规矩,当年我授你六合神掌,虽无师徒名份,但总算有恩于你,怎地竟扒里助外?”
  声冷而厉,人人耳鼓,颤人心房,南芝暗叫一声:“不妙!”
  那声音,分明是方才在修为之所附近碰到叫做阴阳妪的老怪妇,若撞到她手里,当真辣手了。
  正犹豫间,已听赤炼人魔苦苦哀求之声,但听阴阳妪叫道:“也罢,算你造化,老妈子不杀你,但死罪可恕,活罪难饶,老妈子要你身上留下一点纪念,好教你往后带眼做人!”
  话才落口,陡闻一声惨叫,料赤炼人魔已伤在阴阳妪手里了。
  阴阳妪拾掇下赤炼人魔,又来迫问方镜湖。方镜湖根本就不识赤城山主其人,他的奔雷剑笈,乃偶然在穷风谷中,得自秦寒梅之手,给阴阳妪一迫问,心中不由有气,陡然敞声朗笑,叫道:“什么赤城山主,老夫不识其人!”
  然而,方镜湖所使的分明是奔雷神剑,岂容他一否认便能洗脱与赤城山的关系。这时,又听阴阳妪叫道:“好啊,原来你是个叛徒,哈,看在你背逆赤城这点上,老妈子不难为你,只要你肯好好地说出。”
  阴阳老妇杀人岂用思索,她不杀方镜湖原因,初是见他使出奔雷神剑,料其必为赤城山门人,为了要追杀赤城门人女儿,又不知踪迹,想把他活捉,审问完毕,才一发结果他,用心甚是歹毒。
  这时,忽听了方镜湖坚不承认是赤城门人,心念又是一转,不想杀他了。要知武林最重门规,不认门户,等于背师叛道,阴阳门与赤城山乃死对头,对这等叛徒,正好利用,是以另起歹念。
  但方镜湖为人耿介,从不撒谎,所以阴阳妪的话,莫名其妙之余,心念陡然动,寻思道:“多年前武林一奇人,挟奔雷剑闯荡江湖,一举成名,人称剑魔,莫非就是赤城山主其人?”
  方镜湖又怎知赤城山主辈份之高,岂剑魔可比,更不知剑魔正是赤城门人,老怪妇急于找寻的人。
  他朗声应道:“老前辈问我也没有用,我当真不识赤城山主其人,更不知道他的什么女儿,什么门人何往!”
  阴阳妪一听,不由心中大怒,怪老妇凶残成性,不即杀方镜湖已属难得,哪容他一再否认,陡然大吼一声:“好狡猾的畜牲,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妈子就把你废了吧!”
  这其间,南芝刚好下得谷底,一听,心头大急,脚下三爻六转,风也似的赶到。
  她一瞥,骇然大呼道:“祖师婆婆,你……切不可杀人,我见了不忍!”
  阴阳妪本来身形已动,十指如钩,便待向方镜湖顶上抓去,而方镜湖也已把奔雷神剑亮开,风雷之声骤起,“一柱攀天”剑式已然向上空撩去。
  两人在雷光火石之间,看看便要交上了手,陡闻有人大呼小叫,都不由地由合而分,各各在落地上。
  两人旋首一顾,俱各大异起来。方镜湖从未见过南芝,一见呆了,他活了这许多年,委实未见过如此清逸脱俗的女孩子,正想问这天仙也似的少女是谁家姑娘,但闻阴阳妪已先开腔,莞尔一笑道:“孩子,你也来了,到谷底来做地,不去找你爸爸?”
  南芝先不答话,游目四顾,只见谷底之中,果然有一位如苗金凤所说的白发公公,与老公公对敌的人,不错,是阴阳老妇,两人之旁,躺着一个面如髑髅的道人,那人已把双眸紧闭,看来已是晕厥了。
  她看了一回,莲步轻挪,慢慢地走上前去,对阴阳妪哀求道:“祖师婆婆,放了这位公公吧,他是……”
  正待说出方镜湖与苗金凤的渊源,阴阳妪忽打断了她的话柄道:“你这孩子真怪,他是你师门的仇家,你却替他求情!”
  头一转,望了地下一眼,诧然问道:“你见了祖师倒地不起,做地一些也不动心!”
  因为苗金凤对阴阳门二怪自承是赤炼人魔徒弟,又认南芝是女儿,照此推论,赤炼人魔是南芝的祖师爷了。南芝为人天真无邪,却不是不聪明伶俐,听了老妇人的话,想起刚才在天姥之南苗金凤与两老怪的对话,心上已然放亮,但她不习惯撒谎,急忙间,心生一计,顾左右而言他,愁起眉儿对老怪妇说道:“祖师婆婆,我一生最怕见人打架,你们别打,什么话好说!”
  娇憨中带上淡淡的哀愁,饶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儿见了,心上也是一软,长长地叹了一声,叫道:“罢了,镜湖小子,你走吧!”
  方镜湖久闻长白山阴阳魔宫威名,深知当前这魔头乃邪派武林至尊,自己撞上了,必无生理,此刻忽出意外,但他豪气干云,哪肯向邪派人物低首,两手一拱,朗声道:“老前辈既不难为我,在下就此请别,青山常在,绿水长存,老前辈,后会有期!”
  说的话不亢不卑,话落口,两臂一张,已朝谷壁上攀了去,顷刻之间,踪迹渺杳。
  这倒把阴阳老妇气个半死,只见她咬牙切齿地骂道:“好小子,你走运啦,碰上我最心爱的关门弟子,才饶了你,要不然,嘿嘿,你能活?”
  南芝见谷底之事已了,老公公已安然脱险,自己不宜久羁此处,心理也便在琢磨上谷之计,因为顷刻赤炼人魔醒来,岂非马脚自露。
  南芝正要向老怪妇告辞,斗然间,谷之尽头的拐弯处,人影一闪,转过一个人来。
  那人身未到,声已先到,叫道:“老伴,这儿的事情已了么?那赤炼小子,与镜湖小子都杀了吧!”
  南芝一瞥,来者正是阴阳魔宫主人阴阳叟这老怪。老怪物此刻也已见到南芝,诧然问:“孩子,孩子,你怎地也到谷底来!”声调份外温和。
  南芝犹未答话,已听阴阳妪叹道:“别问了,事情了结一半,一半没有了结,只为这孩子,我下不得手杀人,放镜湖小子走了!”
  老怪物哦地一声,恍然道:“是孩子给他求情?也罢,这孩子的心地太好了,她不愿见你杀人,不杀也罢!”
  毫无愠意,老怪物拿眼往南芝身上一看,问道:“孩子,你到这儿干吗?”
  南芝答道:“禀祖师爷爷,玄徒孙与娘正要下山,路经谷口,听得谷底厮杀之声,心中生疑,娘差遣我下来,看个究竟!”说着,面泛红霞,这时她第一次撒谎。
  阴阳两怪物同时哦了一声,齐齐问:“你娘现在哪里?”
  南芝指了谷顶一下,答道:“娘在谷顶等我呢!”
  阴阳叟挥挥手,道:“孩子,你回去吧,早日在家候我,知道吗?”
  南芝点点头,便要攀谷壁而上,忽听阴阳妪叫道:“孩子休怕,你祖师现在身卧谷底,你不告诉你娘?”
  南芝怔了一怔,想到赤炼人魔这个“祖师爷”是老怪妇亲手打伤的,她也怪机伶,眼皮一合,已然有计较。
  她愁起脸儿来说道:“娘刚才在谷上告诉我,说咱已不是什么莽苍山的人啦!已经是阴阳宫的门徒,今后不许我认赤炼……”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续道:“不许认赤炼道长做祖师了。她老人家说,赤炼道长对本门不起,私自勾结本门叛徒史三娘,这种祖师,不认也罢!”
  这席话,直说得阴阳两老怪眉轩眼笑,频声叫:“好孩子,祖师爷爷婆婆疼你!”
  南芝忽然想起一事,问二怪道:“虽是这般说,但赤炼道长以前也是咱母女的尊长,他现在伤了倒地,是不是会死的,但愿祖师爷赐示,好让我告诉娘一声,聊尽一场师徒之谊!”
  当前这个娇憨无邪的小女孩,一学会了说谎,竟然头头是道,只是这也非她的初衷所愿,不过为度危机,作权宜之变而已。
  阴阳妪摇摇头,笑道:“你放心,告诉你娘,老妈子不会杀她师傅,不过点了穴道,一个时辰之后,他自会醒来,但赤炼神掌可得从头炼起!”
  南芝佯吃一惊问道:“为什么?”
  阴阳妪又道:“我已废了他的赤炼掌功,非五年以后,他难以再用这种技业伤人了!”
  南芝记在心上,便向阴阳二怪叩别,径自返回谷顶。
  话分两头,先说南芝走后,阴阳妪对她的老伴埋怨道:“你刚才上哪儿去,好在镜湖小子技业平平,倘碰上了花老儿,等你回来时说不定我已一命归天了!”
  老怪物对他的老伴向来恩爱,听了也不恼怒,只哈哈地笑道:“你埋怨什么来,我是到各处勘踏,看看史三娘逃去之路,果然给我瞧出来啦!”
  阴阳妪愕然地问道:“既瞧出来怎地还不去追寻?”
  老怪物摇摇头道:“你这人真是,一把年纪啦,还这般性急,就是瞧出来也不能赶去,因为那是沧海一片啊!何况你在谷底,难道我不回来和你商量,独自去了么?”
  阴阳妪没有做声,半晌,她才说道:“那么,你已认定那小贱人出海去了,上那儿去?”
  老怪物哈哈笑道:“这还用问么,我刚才仔细看过桑龙姑藉以困她那条五金之英的练子,乃是新断不久,那贱人一脱掌握,势必先上仙灵找单婵去,因为她在二十几年前曾把儿子交给单婵抚养,母亲爱子之心,重于报仇雪恨,因此,我料她必先看儿子,再找南桑两人报仇,何况桑龙姑举家已不在天姥,一时要报仇也不能够!”
  老怪妇幽幽地回道:“老不死,你既料那贱人避赴仙灵,我们此刻还不赶到仙灵,找她清理门户,要等待什么?”
  阴阳叟指一指躺在地上的赤炼人魔一下,答道:“再等一个时辰,待这小子醒了,我还有话问他。咱就算要赴仙灵,也得雇用一艘海船!”
  阴阳妪悻悻然,不悦道:“雇用什么海船,仙灵距天姥咫尺之遥,朝发夕到,咱即算乘叶浮海,也可到达,何必定要海船!”
  阴阳叟笑道:“你有所不知,凡事须要计划周全,始克济事,我等贸然赴仙灵,倘万一史三娘不在,仙灵孤悬海外,到那时要找船只可不容易!”
  阴阳妪大笑道:“仙灵为单婵根本之地,她常川往还中土,那里会没有船只,何必多虑!”
  这话也怪有道理,阴阳叟鼓掌道:“对,老伴你的见识,倒比我强,咱就等那小子醒来后,再作计议。”
  阴阳二怪在一线天谷中,等待赤炼人魔醒过审问,再赴仙灵之事按下不表。且说南芝脱了身,才攀出谷顶一瞥,心头不由大喜,原来苗金凤和镜湖老人正在顶上等候,一见南芝安然归来,也自欢喜不迭,苗金凤一跃而前,一把便将南芝抱在怀里,叫道:“南姑娘,阴阳门二怪物走了没有?”
  南芝摇摇头,乃把适才经过,详说一番,当说到赤炼人魔未死,在一个时辰以后,便会苏醒的话时,苗金凤不由心头大震,要知她与南芝这番串演的戏,若是赤炼人魔复苏,经二怪一问,岂非马脚尽露,到那时,二怪若再寻来时,不消说当前武林这三位豪杰,定然命殒顷刻了。
  当下苗金凤惴惴不安地道:“若那魔头醒来,告诉了二怪,我们性命全要遭殃,此刻赤炼恶贼已倒晕半个时辰,再过片晌,便要复苏,时候无多,还是快走为妙!”
  南芝接上腔道:“苗姑姑说得是!”
  镜湖老人皱眉道:“既凭地说,我们赶紧离开天姥便是!”
  苗金凤想了一想,忽然问:“南姑娘,老怪妇可曾说过此行何往?”
  南芝想了想道:“听她方才言语,似乎要去找他俩的仇家,其实他俩的仇家为谁,我一点也不明白!”
  苗金凤心中一想:“阴阳门的仇家除赤城山一派与紫府宫及南星元外,史桑二人全住天姥,今两人都已遁去无踪,南星元孤悬海外,紫府宫远在唐古拉山,一时也不易找到,想来首当其冲该是赤城山了!”
  她把这个意思告诉镜湖老人,镜湖老人憬然道:“原来赤城便是神剑发源之地么?”
  在此以前,镜湖老人只耳闻中原武林一脉领袖有赤城山主其人,既不曾识荆,也未明底蕴,赤城老人虽长于镜湖,但方镜湖年事也不轻,两人相差不会太远。奔雷剑笈成于二十年前,那时镜湖已谢绝江湖,遁迹穷风谷,是以全不知道,何况奔雷剑在赤城方面来说,初极守秘。
  此时得他媳妇相告,方才恍然大悟,既知赤城与自己大有渊源,孙儿方洪又是该派弟子,且自己所学奔雷剑,虽然不是出自赤城山主所授,饮水思源,自己不啻也隶该派门下,有了这一渊源,方镜湖不由替赤城山主着急起来。
  当下,乃道:“贤媳说得是,为今之计,咱应火速下浙东上赤城,把这事告知山主,好待那两个魔头未到之前,避他一避!”
  镜湖老人秉性刚直,最重侠义,兼以豪气干云,说得出便做得到,他也不惧到时在赤城与二怪相遇,招来横祸。苗金凤也认为老人的主意很好,乃邀同南芝结伴,一行三众,于是离开天姥,日夜兼程,赶到赤城山报讯去。
  他们哪里知道阴阳二怪已在这次路过浙东,先上赤城,才到天姥,阴阳门主人,这番并无折途回程,乃是御叶渡海,遄赴仙灵而已,而在仙灵找不到史三娘时,才想起南星元的宝岛来,是以才有在陷船岛与花妖比量,而致两败俱亡之事,这段因果,前文已然述过,兹不赘言。
  话说三人的轻功脚程,俱是上乘,而天姥远离赤城,虽在千里以上,但却不消旬日的光景,便可抵达。
  这一天行来,镜湖老人屈指一算,经已第八日了,入浙东地面,一路上老人对四周甚是留神,心中暗暗欣喜,这一次阴阳门二怪没有赶上,那就可省下许多麻烦了。
  虽说旬日时间短促,但在南芝说来,不啻十年,这孩子自幼生长天姥,从不曾踏出山外半步,覆历江湖,更不具论,随在方镜湖与苗金凤身畔,看到外边事物,事事新奇,物物新鲜,眼界见识豁然一宽,加以苗金凤每到一处,每遇一事,必为其详加解释,南芝天资极聪颖,闻一知十,旬日以后,南芝已不是一个全无见识的天真孩子,而应予以刮目相看了。
  赤城乃在东海之滨,正是浙东之半,经过八日赶道,赤城已然绰然在目。途中,南芝对苗金凤说道:“我曾听娘说过,赤城山和天下名山不同,土色赤红如火,如今看来,果然不虚。”
  时已晌晚,斜阳残照,余晖落日,掩闪山色,其红益甚。苗金凤看了一会,慨然答道:“不错,赤城山果真名不虚传,我也是第一遭上这儿来,想起幽囚一线天十余年,对赤炼人魔这恶贼,未免令人发指!”
  蓦地,但听镜湖老人咦了一声,自语呢喃地道:“怎地又碰上他哥儿三人,唉,匆匆之间,已过二十载了!”
  苗金凤怔了一下,展眼前眺,果见自远远那炊烟袅袅的市集之处,迎面来了三个汉子,三人中两个作道家装束,一是俗人装束,细看之下,却是不认得的。
  她随口问:“公公,三人是谁,你认得他们?”镜湖老人点点头,似有然限感慨地说道:“是老朋友啦,垂三十多年故交,怎会不认识?他们正是武林中有名的昆仑三剑,他们师尊太阿真人和我也是故交,提起来,倒与洪儿师门有过一段恩怨呢!”
  当下,乃把昆仑三剑在括苍山太阿观与剑魔辛源鸣比量武功的事说出。
  苗金凤听了,也自唏嘘叹息一番,时昆仑三剑行来已近,这时对方也瞧见他们三人了。
  为首一人乃昆仑三剑之首倪德居,他眼快,一见那迎面而来的三人中,那老头正是方镜湖,赶忙就地一揖,朗声笑道:“方老师何来,啊,一别二十载,老师风采如昔,晚辈渴念之余,得再瞻仰,幸会幸会!”
  按辈份,因镜湖老人和已物化的昆仑派老掌门太阿真人是故交,与晚一辈的昆仑三剑比,尚要高出半辈,故此倪德居不敢妄自尊大,开口便自谦为晚辈了。
  镜湖老人也是呵呵大笑,叠声道:“倪老弟,多年不见,还是个老样子。妙啊!萍水相逢,愚兄和你哥弟三人,叙一叙也是有缘!”
  当下,镜湖老人乃为苗金凤南芝二人引见,昆仑三剑听到那小姑娘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南星元女儿,不由刮目相看。
  相叙寒喧既毕,镜湖老人问三剑道:“老弟们何来?”
  究竟赤城山如何发生拼斗?镜湖老人能否杀却赤炼人魔,下集自有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