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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有眼》第二十回 秋娘,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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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衣人点点头,答道:“不错,要是冰草对莹儿有杀身之祸,你来得及阻她?既然过吃了一株无恙,再吃下去也便无碍,否则,她还不早已血脉枯涸,玉销香殒当场了么?”
  葛衣人一转身,陡觉莹儿越吃越起劲,第二株冰芝草也经吃完,这时,意甚愉快,但葛衣人一瞥她的颜色,心中忽地一惊。
  本来莹儿面红如赤,至雪宫迄未稍戢,这其间脸庞更是红如荼火。
  葛衣人急口问道:“莹儿,你觉得舒服点么?”
  莹儿莞尔一笑,点点头正待答话,忽地捧心蹙眉,娇声呼疼,身子更是摇摇晃晃,葛衣人一见不对劲,身形一长,便待上前扶持,但哪里来得及,只听了蓬地一响,莹儿娇躯已然颓然倒下,晕厥过去。
  话说莹儿突然晕厥,卧地不起,园中高手,无不大惊失色。要知中了火毒的,最忌颜色发红,越是红如荼火,越加中毒深了。
  此刻各人一见莹儿面孔四肢,宛如洪炭,晕厥之后,鼻息粗如牛喘,这等状态,哪有好果?
  姬儿、妞儿早已急得哭出声来,秋娘也自愁容满面,连连搓手跺脚,喃喃埋怨:“早就叫她别吃那冰草,偏偏不听,这刻病又加深了,怎生是好?”
  葛衣人紧闭眉心,缄口不响,看觑半晌,摇摇头道:“这不干吃了冰草之事,冰草性寒,若中寒毒,断无浑身火红之理,莫非雪宫冷流克制不了莹儿体内火毒?”
  姬儿哀声道:“爹,你且别管这个,先给师姊诊断一下,推血过宫,或者有救!”
  葛衣人颔首道:“当然,为父哪会就此袖手不理,好歹一尽人事。”
  说着,已自俯身莹儿之旁,双掌一摊,已然朝莹儿身上穴道推按上去。
  如是别人,葛衣人虽说志在救命,但男女有别,难免有点忌讳,只是眼前这孩子乃自己教养成人的门人,业师如父,以葛衣人的胸襟,自然没有禁忌了。
  葛衣人的手才按落莹儿的肌肤,心下陡然一凛,但觉她的肌肤,热可灸手,触手处,宛如摸着红透了的炭火。
  像这样高温度的情形,委实少见,何况在此冷可呵气成冰的雪宫园中。
  葛衣人诊视了一回,再给她按脉,但觉脉象数而奔马,卜卜疾跳,杂乱无序,冲脉急激,竟是逆流而行。
  似此脉象,乃系火热已极所致,近乎武林内家高手修习内功时不慎走火入魔之境。
  当前这位武林泰斗,诊断一过,哪容他不心焦意烦,素常里受伤,推血过宫,便可治疗,惟独这种中了火毒症候,则非推血过宫所可奏其肤功了。
  秋娘和一双丑女,见葛衣人脸色凝重,知事不吉。秋娘因问道:“老前辈,莹妹病况如何?”
  葛衣人霎一霎眼,老泪滴下,咽声道:“恐怕没有希望啦,她的身上热如火烤,血流如泄,不用推血也会畅通全身八脉,似此病况,势必给火毒烧烤枯竭而亡。”
  说到末尾一句,一双丑女已自呜呜大哭师姊了。
  葛衣人皱眉苦思,半晌,忽目放异彩,想道:“莹儿所以浑身如火,皆因热气不能宣泄诸外,聚于表皮,若是想个法儿导致向外发挥,或有可救!”
  一想到这儿,更是不假思索,骈指如戟,已然朝着莹儿身上一处要穴戳下。
  这一戳果然出现奇迹,只听得已然晕晕贸贸的莹儿,蓦地锐吼一声,身上汗如喷泉,奔流不歇,那些汗一出她的身体,登时化作轻烟,冉冉升去,其热可知。
  不久,汗所化成气体,越来越多,弥漫园中,氲结不散,受了寒气所凝,变为露珠,滴滴而下,竟然蔚为奇象。
  葛衣人一见,心头大喜,口中不迭嚷道:“好了,汗一蒸发,莹儿有救了。”
  话才落口,只见莹儿已然悠悠醒来,一醒觉便大呼小叫,嚷道:“冷啊,冷啊!哎哟,我要给冻死啦!”
  怪啊,方才火可焚身,一出汗便大声叫冷,岂不可怪?莹儿此刻感到如投身冰窖,浑身血脉,宛如凝固,只是一味嚷冷。
  葛衣人点点头,心知莹儿体内所中火毒已剔,要知体内如有残存火毒,莹儿断断不会觉冷。
  同时也知,莹儿必是受了寒热两毒所侵,亏损真元,致其不能运气调元,以御当前酷寒,情形已然急转直下了。
  惟汗后变冷,也得及时使其恢复体温,否则,在真元无力抵御之下,恐有当真给冷毙之虞了。
  葛衣人束手无计,因为莹儿此刻正受着内外寒岚所交侵,外有冷可冰躯之天气,内则早才所服下的冰草正在发作,若非冷草发作,怎能驱其体内的火毒于表肤之下,俟机化汗外泄?
  他展眼往莹儿身上一瞥,心下又是一惊,但见莹儿遍体霜花,布满衣服,大抵系余汗未干遇冷流所凝结而成的。
  无奈何中,葛衣人只好伸开双掌,运起自己内元,给莹儿推按,行血推流,免其凝固不畅,同时也给她拍净布满衣服上的霜花。
  怎知一拍之下,莹儿衣服竟脆如春笋,一触便碎,竟已化成薄薄冰片。
  这一下,可把葛衣人弄得既尴尬,又担心。此时,秋娘似已瞧出端倪,心念怦地一动,急问道:“莹妹怎样啦,老前辈?”
  葛衣人挑挑剑眉,犹未答话,莹儿已自频呼寒冷声中答道:“哎唷,我,我,我快要完了,我的血液快要结成冰雪啦!”
  秋娘一探手,试向莹儿额角摸去,果然其冷如冰,与刚才情形,寒热异趣,口唇动着,正想安慰莹儿。
  已听葛衣人叹道:“可惜我紫府宫没有运热技业,若此时有史三娘在,莹儿必可保无虞。”
  史三娘的混元一气功,乃凭一个“火”字诀修习而成,以热攻冷,自然顺理成章,抑且前此赤炼人魔身陷天池附近,为冰雪所侵而致晕绝,还不是因阴阳妪使用混元功把他体内寒岚迫出,才能活命么?
  却听秋娘答道:“老前辈休忧,晚辈自有救治莹妹妹的妙药妙法?”
  葛衣人一怔,反复问道:“当真么?”
  秋娘莞尔一笑道:“老前辈忘记了晚辈曾奉告,我有一袭雪熊皮袍,和一颗吃剩下的玄玄丹,正好救治莹妹妹怕冷之疾!”
  葛衣人一听,果真恍然大喜,急忙叫道:“这般说,有劳秋娘快快把两般宝物拿来,以救莹儿,这儿有老夫运元代温,暂时还可支持一些时候。”
  约莫过得半盏茶光景,秋娘去而复返,果然带了一件雪白长毛茸茸的熊皮袍,和一只羊脂玉小瓶子。
  秋娘把熊皮袍往莹儿身上一披,莹儿骤觉一阵暖流罩到,十分舒服,心中暗自叹道:“熊皮袍乃稀世之宝,果然不妄!”
  秋娘一瞥莹儿颜色,已知她有了暖意,忙着打开小瓶,倾出吃余仅存的一颗五色缤纷的玄玄丹来。
  然后递给莹儿道:“莹妹妹,把此丹服下,再歇息一下,便可没事了。”
  这其间,莹儿外边的寒意已戢,只是肚内的冷流,阵阵冲出,竟如自骨底里发泄出来,当她正要把玄玄丹投进口中的当儿,忽地想起一事来。
  她颤声道:“我的宝贝呢,唉,千辛万苦得来的宝贝,它哪里去啦?”
  葛衣人问道:“什么宝贝?”
  莹儿答道:“玄玄子,我记得把它藏在袖里,莫非已经掉了。”
  葛衣人笑道:“莹儿休急,且服下那妙药,待身子复元,我自还你玄玄子好了。”
  莹儿叫道:“不,老前辈,可别骗我,如果掉了玄玄子,我不服药!”
  葛衣人不答,却叫道:“妞儿,姬儿,你师姊好小器,还她玄玄子便是!”
  莹儿在天火之旁晕迷一刹那,玄玄子爬到她的袖缘给发现了,已为姬儿拾去,也是藏在袖内。这时间,姬儿听得爹的呼唤,长身一到莹儿之前,笑道:“师姊好好服药,小妹还你一条玄玄子便是!”
  语已,袖口一抖,一条乌光闪闪的物事已然抖出,莹儿左掌一伸,那条稀世怪虫,已落她的掌中。
  一看,莹儿又不由哀然大叫起来道:“不好了,玄玄子已经死掉,唉!这是怎生搅的?”
  众人吃了一惊,齐拿眼往莹儿掌上看去,果见那怪虫僵在当场了,一动也不动,分明是已经死了。
  莹儿急得大哭,葛衣人顿足道:“坏了,为了照顾你的病竟忘了玄玄子的生死,它本来已受重伤,再到这冷逾任何地方的雪园里来,哪能不死,它本来就是最怕冷的啊!”
  秋娘劝道:“莹儿妹妹休要伤怀,一切都是注定的,玄玄子死了不能复生,哭也无益,服药吧,保重身体要紧!”
  莹儿试泪又朝那僵倒掌上的怪虫端详了一眼,忽面有喜色的道:“幸好还没有死掉,嗯,我倒有办法救治它!”
  姬儿这时也已觉察,叫道:“对啊!姊姊说的是,花祖师说过,玄玄子死了,颜色黯淡,形同死灰,但这怪物浑身艳光闪亮,莫非只是重伤晕厥而已。”
  莹儿不答,左掌一拳,便已抓下那条怪虫,放进熊皮袍里。同时左手食拇两指把玄玄丹一捏,裂开为二。一边已然投进自己口里,吞下肚子去,另一边仍然拿着。
  玄玄丹果是妙药,一滚进肚子里,莹儿但觉一阵热流,直向丹田下沉,已而又自丹田顺着一身气血,窜流四肢入脉,好不舒服。
  一服下妙药,体骨寒气尽驱,了无冷意,寒热两症已是霍然而愈,就只半边玄玄丹,已然治好了莹儿垂危之症。
  陡然间,莹儿伸手到熊皮袍之内,两指一夹,便已钳出那条怪虫来。
  说也怪道,那怪虫自经藏进熊皮袍之内后,已然复生,擎出来时,众人一见,不由啧啧称奇,早先僵硬如铁,此刻已是软绵绵,且蠕蠕而动,分明已然复活。
  莹儿睨视作态,对她的一双小师妹笑道:“怎么样,愚姊可曾骗你?虫儿果是活的!”
  掌一摊,虫儿似是通灵柔顺,已然蜷伏掌心不动,蓦可里,莹儿右手指捏下的残存半边玄玄丹,陡地挪到虫儿嘴边。
  玄玄丹丸,不只五彩缤纷,抑且异香扑鼻,那股异香,早已扑钻到虫儿的口鼻。
  玄玄子那条怪虫,乍闻这种妙药气味,宛如饿犬抢食,躯体一伸,便已咬着半边丹丸,慢慢地咀嚼起来。
  顷刻之间已经把那半边玄玄丹吃得净光,身子一抖,便已抖到半空,打了几个跟斗,才徐徐落回莹儿掌里,状至快活。
  看样子,那条怪虫已然和它的主人一般,体内的寒岚尽祛,康复如常了。
  玄玄子在半空里游跃了一回,落到莹儿手里时,众人一瞥,又是一阵诧然起来。
  只见那畜牲此际浑身湿透,水珠晶然可见,瞬间化成轻烟,消散无形。莹儿心知这是那畜牲体内寒岚蒸发体外,因而化成气体,和她刚才情形,毫无二致。
  那条怪虫,停留在掌上一会,头一昂,看觑了莹儿一下,倏地点下去,状类叩头,但见它叩了几下头,似是向莹儿道谢救命之恩,蓦地身子蜷起一弹,便已窜进莹儿怀里,让熊皮袍暖着。
  莹儿知那畜牲受不了外边寒冷气流,轻轻一叹道:“万事都是注定的,秋娘姊姊,这番倒要谢谢你救命之恩啦,苟非有熊皮袍御寒于外,玄玄丹驱冷于内,小妹与玄玄子的生命,哪得保全?”
  秋娘连声逊称道:“不敢,不敢,莹妹说哪里话,大家自己人何必客气!”
  葛衣人嘘了一口气,笑道:“老夫一直担心,至此才可稍稍宽怀了。”
  他顿一顿,续道:“此间之事已了,秋娘侄女,你跟不跟咱至天姥一走,你师塞外怪杰遗裔,两个月后便要与赤城派门人比划,老夫与你师娘已然安排好和解两下里仇隙办法,你到那儿瞧瞧也好!”
  秋娘想起塞外怪杰当年对待她的一番恩德,不由心下一酸,黯然道:“赤城山主如健在,当不致有今日比武之事,辛大侠性情乖僻,固执己见,不辨时移势易,当真是一件憾事。”
  她稍停,说下去道:“晚辈已秉前辈高人浴风子老师遗命,掌执门户,本该在此韬光养晦,潜修技业,奈何前师南大侠对晚辈情胜父女,恩重如山,秋娘此去中原,观察天姥两派比剑,犹其余事,主要是赴宝岛一走,拜祭先师,聊尽为人弟子之道。”
  葛衣人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据我所知,南公子非常惦记你,因你是他爹生前遗下唯一女徒,他亟盼你能回宝岛与他兄弟姊妹团聚。”
  秋娘颔首道:“老前辈不说,秋娘也知我这位师兄乃忠厚的人,不比那史炎,狼子成性,只是晚辈已改投别派,今生恐难与彼长聚。”
  说起史炎,秋娘犹有余愤,银牙偷咬,状至惆怅。葛衣人雅不欲撩起她的心事,因淡淡道:“秋娘休要为此事记恨在心,人孰无过,今日史炎已与去日不同!”
  秋娘堕泪道:“但愿那冤家能改过向善,晚辈于心亦安啦。”
  谈谈说说之间,忽听莹儿对葛衣人道:“老前辈,你不是说过要参谒本门第二、三代尊长遗下真容,现刻近在咫尺,怎地忘了?”
  葛衣人给莹儿一提,心下蓦地一省,笑道:“莹儿你不提我倒忘了,本待回唐古拉山,集合本门弟子,再来这儿恭迎尊长遗容回去,现在既到雪宫来,近在咫尺,如何不去参谒则个?”
  一旋头,问道:“秋娘,那前辈真容祠宇在那里?”
  秋娘纤纤素手,遥遥一指道:“很近,便在假山那边,穿过一道浮桥便到了。”
  葛衣人沉吟半晌,忽对秋娘道:“你是这儿的主人,咱是客,古语云:强宾不压主,我们到真容祠去参谒本门前辈行么?”
  秋娘闻语,忙不迭地道:“唐古前辈说那里话,咱亲同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
  葛衣人捻须呵呵朗笑道:“武林门槛素来分明,规矩如是,老夫岂能恃老便废规矩,不问这位掌门晚辈?”
  秋娘也是呵呵一阵笑,笑讫,已然举步前走,同时叫道:“老前辈,列位妹子,请随我来!”
  相距既属咫尺,自然不用走得许久便到,转过假山,穿过浮桥,真容祠宇,已是跃现眼前。秋娘领前,一迳儿便已跨步进去,诸人尾随其后。
  到得里面,葛衣人一睹目前光景,忽地纵声痛哭起来,莹儿、秋娘以及一双丑女也自悲怆莫禁,齐齐垂泪。
  只缘所睹前辈真容,俱是畸形异状,临终必受绝大痛苦,葛衣人生性极笃,怅触之下,不由痛哭失声了。
  秋娘见此光景,乃徐徐劝道:“劫数天降,非人力所可挽还,贵门各位前辈罹此奇祸,只好诿诸天意,事已隔了数百年,徒自苦奚为?”
  葛衣人拭拭泪眼,咽声道:“秋娘贤侄女的话不错,老夫也是一时怅触所致。今既得睹失踪已垂数百年的本门尊长真容,老夫想也不必回紫府宫去,劳动本门弟子到来迎接,老夫就此迎返本门供奉好了。不知贤侄女以为如何?”当前这位武林硕彦,好义知礼,兀是不敢以大压小,是以事事必向秋娘征询。
  秋娘苦笑道:“老前辈何见外至此,既经辨明是贵门派的尊长无谬,理应恭迎回去,秋娘安敢强留?”
  葛衣人笑了笑,道:“那便好了。”
  他举目再端详,只见那些化石人物,是放置在一座用石筑成的案上,形如宫殿,外貌龙雕凤琢,倒是十分庄严华丽,只因那些石人,有的佝偻伏地,只突出一个屁股,有的双手掩面,蜷曲而坐,有的握拳张目,状甚愤怒,是以摆来参差不齐。
  葛衣人初进里面,乍见这般形状,触动伤怀,已自悲怆莫禁,没有去瞧清楚,这时悲怀稍戢,才自仔细看觑,他数一数,一共十二位之多。
  将这十二位化石人身搬返紫府宫中,也是一件麻烦事,葛衣人回顾祠里各人一下,心是暗自盘算:“莹儿初瘥沉疴,不宜重荷跋涉,顶多只能负着一位。秋娘外人,也不宜多教负重,最多是带上二具,其余九具只好由我父女三人分担了。”
  主意打定,便向各人说出,莹儿秋娘虽义不后人,但葛衣人执意不肯任其多所负荷,结果依了原议。当下,葛衣人率领几个晚辈,恭恭敬敬向十二具石人行跪拜之礼,祷告一番,然后上殿搬动。
  这时,秋娘和莹儿已各如其份背负石人挪开,葛衣人与姬儿也已带下六具石人,只有妞儿正在搬动之际,忽地啧了一声,叫道:“爹,怎地这儿有个洞?”
  众人一怔,俱挪步前看,原来那个洞,是在妞儿搬动一具石人后发现的,小洞正在石人坐处之下。
  葛衣人俯望下去,但见洞甚浅,深不盈尺,阔不过尺许,心中不由大奇,自忖道:“莫非洞里藏有本门什么宝物?”
  已而又一转念:“这些石前辈据秋娘说是经浴风子前辈移到这里的,即有什么本门秘笈宝物,早已给浴风子捡去啦,还会藏在此处?”
  边想边已俯下身去,伸手往穴里一掏,应手便给掏出一只铁箱子,再向四边摸索,却是荡荡然空无一物。
  葛衣人手一提,已把铁箱子拿出穴外来,众人一看,但见箱子不大,仅有一册书籍模样大小,惟看去甚厚,沉甸甸地,莫非内里藏着金银珍宝?
  葛衣人才粗疏一览,便已把箱子一递,递到秋娘之前道:“贤侄女,你且收下。”
  秋娘摆手道:“唐古前辈休要如此,且开启看看是些什么,再作定夺。”
  葛衣人脸色一端,说道:“在雪宫之内发现的东西,除了十二位先辈石容,因证实为我紫府宫的外,我们必须迎返供奉,余者都是雪宫主人浴风子老前辈所有,你既秉遗志掌执九龙门户,理宜归你措置,休要将来武林说老夫见利忘义,强夺别派之物。”
  秋娘给他一说,也不勉强,无奈只好接过,怎知当她向铁箱看去时,又是一声叫道:“老前辈,这早说过这箱未必是本门之物,你老不信,现在可证实啦,你瞧,有本门祖师浴风子老师的手迹,证明乃贵门的东西!”
  葛衣人一楞,伸长脖子凑近一看,箱子上面,赫然是经人用金刚指力剔成文字,那文字写着道:“箱内秘笈三册,为紫府宫所有,乃与先辈石人同时留下,兹置该宫前辈脚,以候后人来取,愿前辈在天之灵佑之。再者,凡非紫府中门人不得擅取,我派子弟尤应慎戒勿贪,以毁本门清誉。浴风子志。”
  读毕,葛衣人不由羞惭起来,他以小人之心度先贤之腹,委实不该。已而寻思道:“浴风子果然耿介,名不虚传了。”
  前此,做书人也曾提到浴风子为人,傲视不群,一生耿介,不贪意外之物,由此可征信了。
  秋娘默然不语,却听莹儿赞道:“武林前贤浴风子老师,端的可为后学规模,如此廉介之风,垂不朽了。”
  停了一停,又对葛衣人道:“老前辈,我现在才忆起本门祖师怎会得到那些灵丹妙药。”
  葛衣人愕然问道:“莹儿有何所见言此?”
  莹儿道:“秋娘姊姊在浴风子前辈处也得到那些灵丹妙药,依年齿推论,自然是浴风子前辈先发见,花祖师能够拾共遗余,岂与浴风子大度无干?”
  葛衣人心中大悟,叹道:“前辈风范,当真非后学晚辈所可企及了。”
  秋娘接上腔道:“既有本门祖师遗言,唐古前辈把箱子取去,可以心安理得啦!”
  说着,乃把铁箱子迳递回去,葛衣人这才接了。
  葛衣人接过铁箱后,忽然问道:“秋娘贤侄女,贵门祖师在哪里坐化?”
  秋娘回答道:“便在那宫殿里一间净室里,老前辈莫非要一瞻容?”
  葛衣人颔首道:“不错,礼无不敬,本门既受浴风子先贤深恩,得存先人真容秘笈,老夫身为本门后学掌门,理应亲诣叩谢,聊表尊敬之忱!”
  秋娘笑道:“多蒙老前辈垂注,晚辈引路便是!”
  当下几个人,负着十二具石人,回到宫殿,到得净室之内,谒过浴风子遗容,然后才退出雪宫,到得雪岭之西,这儿是条岔道,即可通向吉特、唐山二脉,复可回返天山,遄赴中土。
  到得这儿,葛衣人乃对各人道;“我们负背先贤遗容到中原不便,先返紫府宫,安置好了本门前辈神相,然后才下山赴天姥如何?”
  这其间,日子委实迫促,但舍此法外,别无可行,众人哪有异议,因而一致应诺。遂下雪岭,迳奔唐古拉山而来。
  没有多久,一行五众已安抵唐古拉山紫府宫中,自有宫中下一辈的子弟出来迎迓,接到大堂座下。
  葛衣人乃把在雪宫里经过告诉本门弟子,然后吩咐师弟唐古拉猛,克日兴工动土,依照雪宫所见那座祠宇模样,仿建一所更具有规模的真容祠宇,以便安奉这些化石的前辈先贤。
  日子匆匆,十天以后,在宫中弟子群策群力建造之下,宏伟庄严的真容祠已然建成。那一天,唐古拉山紫府宫当真热闹逾常,宰牛杀羊,奉诸先人石像进入真容祠,拜祭一番。
  安置先人遗容之事一了,葛衣人想起天姥赤城两派阋斗之事,心中焦急,乃向宫中各人告别,带着同来的几个女孩子,迳下唐古拉山。
  濒行,葛衣人悄悄把唐古拉铁叫过一旁,将藏着本门秘笈那铁箱子交给他,郑重叮嘱好好保管,等他在天姥之事了结,回来时再行定夺。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行非一天,路上饥餐渴饮,不知不觉已离域外,返抵中土。
  这一天,来到川陕之境,距离天姥,尚有数百里之遥,数百里本非短途,但在当前这伙武林顶尖儿高手看来,宛如指顾便到。
  这其间,莹儿精元已复,她所受寒热之伤,虽耗掉不少真元,惟一经治愈,内功与体力便会一起恢复,她的修为本是精湛,恢复自也奇快了。
  是日路过长江三峡,采石矶头,秋娘忆起旧事,不由欷嘘叹息,她便在这个地方,失身贼子玉箫郎君,虽然事过境迁,玉箫郎君已复善色本性,惟当前这个小妮子,心中犹有余痛。
  更想起自恩师南星元物化以后,自己形感影单身孑,若非遇人不淑,与玉箫郎君配合,正是天生一对,莫奈上苍视万物为刍狗,令其运蹇命乖,奈何,奈何!
  思至此,秋娘眼眶中的热泪,不由夺目而堕,葛衣人一见已知小妮子旧怀枨触,悲从中来,不知如何予以慰藉才好,只好悄然不语。
  却听得姬儿、妞儿齐声叫道:“咦,秋娘姊姊哭了!”
  经姬儿姊妹一语道破,葛衣人不能不说话了,因道:“秋娘贤侄女,你何事伤怀?”
  秋娘垂首,好半晌才道:“晚辈忆起昔日追随先师,往返长江宝岛,作贾是乡,何等快乐,于今重临旧地,桃花依旧,人面却已非了。”
  把对玉箫郎君恩恩怨怨,轻轻掩过不说,葛衣人苦笑道:“这些前尘影事,想它作甚?人生就如做梦,梦到哪里算哪里,秋娘也该看开为是!”
  姬儿还属孩子心性,哪里得解秋娘心事,搀言道:“姊姊既缅怀令先师,咱们何不由此扬帆出海,迳赴宝岛,拜祭南前辈灵墓,再到天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