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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剑恨满天》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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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几乎同时运功疗伤归元。甫一睁服,飞天神龙和牧羊女梅依玲便不约而同地看向独孤樵处身之所,却哪里还有独孤樵身影!
  二人俱是面色倏变,失声道:“糟糕!糟糕!”
  阳真子奇道:“依玲,你说什么糟糕?!”
  梅依玲则道:“独孤樵依然似以前一样,内力深不可测么?”
  飞天神龙却哈哈大笑,只是不语。
  梅依玲怒道:“闭上你的鸟嘴!老娘自和真子说话。稍候再与你算帐!”
  飞天神龙顿即沉下脸来,怒道:“万某正好要与你二怪算算这笔帐!万某给你二位盏茶时光,有何肉麻之言,尚请在这盏茶时光内快快说完。”
  阳真子大怒道:“你这般与依玲说话,那是死定了!看招!”
  弹地而起,直扑飞天神龙。
  飞天神龙却只负手而立,并不还招。阳真子外出不到五尺,便已气竭坠地。
  梅依玲连忙跟至,扶住阳真子,急道:“真子你怎么啦?”
  阳真子连声道:“厉害!厉害!果然厉害。”
  梅依玲瞪了阳真子一眼,奇道:“你是说独孤樵厉害么?”
  阳真子更觉奇异,反问道:“什么独孤樵?”
  梅依玲皱眉道:“方才老不死扑向独孤樵,却无故受伤,莫非江湖传言有虚,独孤樵并末丧失武功么?”
  阳真子大惊道:“那…那蒙面人,便是独孤樵么?”
  梅依玲“哼”了一声,道:“老不死的已揭下独孤樵蒙面中,难道……”
  阳真子失声道:“不对!不对!”
  梅依玲怒道:“有何不对?”
  飞天神龙忽然大笑道:“果然不对,你家老不死的未及看请独孤樵面目,便已强收内力自伤倒地了。哈哈!”
  梅依玲瞿地立起身来,喝道:“普天之下,唯有老娘一人可以叫真子‘老不死’,万人乐你这小子,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飞天神龙冷笑道:“就算别人叫不得,姓万的今日可得叫上一叫了。别人怕你天山二怪,我飞天神龙可不知‘怕’字怎么写。
  喂!若不死的。你还不炔站起来,和你这若婆娘联手,与姓万的再战三百回合!”
  阳真子行事虽邪,却也不是莽捷之辈,知飞天神龙正是年富力强之年。内力恢复比他二怪快的多,此时大战,已方胜算不到五成。
  当下急忙道:“依玲且慢动手。”
  阳真子心头所想,梅依玲焉有不知,当了“哼”了一声,蓄势不发。却听阳真子又道:“飞天神龙,你与我二怪两度相斗,为的便是独孤樵,不知是何缘由?”
  飞天神龙道:“上次相斗已是三年余前之事,不去说它也罢。
  我只问你,独孤樵与你二怪有何干系,我飞天种龙三年多来不敢……不对,是不愿与江湖中人朝相,费了很大周折,方找到独孤樵,正可扬眉吐气,你二怪因何非要横插一手,阻我好事?”
  早年天山怪为东方圣所迫,二十余年不得在中原武林现身,隐身塞外,那份寂寞与不甘之情,二怪自是大有体验,此时听飞天神尤言语奇怪,阳真子不由诧异道:“阁下三年多不……不愿与武林中人朝相,便是因为独孤樵么?不知阁下有何把柄落到了独孤樵之手?”
  飞天神龙自不知二怪“遭遇”,正是因有不可见人的把柄落到了东方圣手里,故阳真子有此一问,听在飞天神龙耳里,却变成了调侃之词。
  当下怒道:“老匹夫竟敢消遣本大爷来着!”
  阳真子奇道:“什么消遣?!”
  转向梅依玲,又道:“方才那蒙面人真是独孤樵么?!”
  梅依玲道:“老不死伤于人家手下,却兀自不知人家名姓,当真是无能之极!”
  阳真子连忙道:“原来他果然是独孤樵。不过嘛,与依玲你相比,我老不死的固然不济,但若比之外人,倒也并不怎么差劲。”
  梅依玲道:“那你为何被独孤樵所伤?莫非江湖传言……?”
  阳真子道:“江湖传言无虚,独孤樵果然武功尽失……不,不对,他身上尚有一丁点儿内力。方才我看他不会武功,内力也是差劲之极,故强收内力,以致自伤。依玲你替我疗伤时,是早就看出来的了,对么?”
  梅依玲一愣,果觉震伤阳真子的内力与他二怪所习并无二致,当下道:“哼!我自是早就知晓了的。只是你老不死的也太过份顾及妇人之仁了。他既蒙着面,你纵一掌毙了他,师父也不的能怪罪咱们的。”
  飞天神龙闻言大奇,问道:“陆小……令师也不准你们伤及独孤樵?”
  阳真子道:“正是。”
  飞天神龙一奇更甚,道:“却是为何?”
  阳真子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这是掌门师父如此吩咐,要我二怪尽全力找寻独孤樵,带回去交给他,并不许伤及独孤樵一根汗毛,倒真是奇哉怪也!独孤樵便似土遁了一般,三年来便连他影子也未见着,今日偶遇,偏又让他跑了,实在……实在是……”
  飞天神龙截口道:“如此说来,这些年独孤樵并末与令师徒等在一起?不不,当然不在一起,否则陆小……令师也不会迫我非找到独孤樵了。对啦,令师真没教独孤樵武功?”
  梅依玲道:“人也不在,却又如何教法?!你这小子当真笨得可以!”
  飞天神龙忽然哈哈大笑,笑得打跌,笑得流泪。
  天山二怪大奇道:“你笑什么?”
  飞天神龙边笑边道:“大……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你们可……可知。我要带了独孤樵去找谁么?”
  天山二怪齐声道:“找谁?”
  飞天神龙收敛笑声,道:“此人非他,姓陆,名小歪,有个外号,叫做鬼灵子的便是了。”
  言罢复又大笑。
  天止二怪连“啊”了三声,一齐愣愣地看着飞天神龙。
  阳真子迟疑道:“不知阁下带独孤樵去找找师父是何用意?”
  梅依玲抢道:“他是要我歪邪门对他飞天神龙感恩戴德。”
  飞天神龙摇头道:“非也非也。”
  当下将与鬼灵子打赌因而三年多“不愿”与武林中人朝相之事道出,只略去苦独孤樵不会武功而具内力便也算鬼灵子输了此节不提。
  天山二怪俱是一般心思:独孤樵虽不会武功招式,但却身怀一丝儿内力。有内力便算武功,那他们师父是赢定了。
  飞天神龙武功大是不弱,他们有这么个脾气古怪的师弟倒不算辱没了歪斜门。
  且依门规,他二怪实难再收到年长于己的徒弟了,飞天神龙仅四旬年纪,大可收些五、六十岁的徒弟,歪邪门发扬光大,倒可着落在这未来的师弟身上。
  二怪心头不由暗喜。对视一眼,还生怕对方不明已意,各自大打眼色,随后―齐点点头。
  飞天神龙心头暗笑:此番二怪可入我壳中了。有他二人相助,找独孤樵便容易得多,到时在鬼灵子面前搬出昔日赌约,鬼灵子想耍赖皮也是不能了。哈哈!
  三人心头各有计较,便听阳真子道:“阁下与我和依玲既是同道,何不化敌为友,一同找寻独孤樵?!”
  飞天神龙道:“不然不然,咱们本就非敌,却又如何化起。
  一丁点小误会,揭过也就是了。至于一同找寻独孤樵,倒正合在下之意。哈哈!”
  二怪也是大喜,开声道:“不错,不错,便是这般。”
  三邪当下走掌为誓,若不将独孤樵带至鬼灵子面前,三人决不动下过招。
  不料击掌方才两下,忽有一不男不女的声音在距他们不到五丈的地方传来:“这第三掌嘛,依我看是用不着再击了!”
  三人大惊,凭他们的功力,怎的破人欺进五丈之内竟未能觉察,那岂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么!?
  一齐骇然转过头来,却见一人正倚树徐指抹粉,偏又长着稀稀拉拉几报胡须,委实今人观之欲呕。
  此人非他,正是昔年名列江湖四大魔头、轻功天下第一、此时充任“复圣盟”二位副盟主之一的采花色魔――玉瑚蝶金一氓!
  早年布袋和尚未得前辈高人酒仙翁转赠内力之前,曾重伤于金一氓掌下,几欲命丧黄泉。此时天山二怪对他们那精灵脱跳的师父鬼灵子已死心踏地,对鬼灵子的师父布袋和尚,自也礼敬几分。他们虽万般不愿叫出“师祖”二字,但陡见布袋和尚宿敌,更兼金一氓又坏了他们与飞天神龙的“好事”心头焉得不怒!
  当下二怪一齐暴喝道:“金一氓,你找死!”
  玉蝴蝶咯咯一笑,噬声嗲气地道:“辛家妹子和温家妹子还等着在下回去解渴,找死的事在下是不想干的,只不过辛家妹子转呈她义父的意思,要在下跑这趟差,否则辛妹妹便扬言要给在下戴十七、八顶绿帽子,在下便只好到此间来了,在下自信比别人路得快些,送封请柬并不致于送命,虽劳累一些,总比戴绿帽子强,贤伉俪以为然否!”
  见二怪和飞天神龙俱是不解之色,玉蝴蝶又道:“何况若在下没看走眼,此时贤伉俪联手,再加一个万人乐,大概也不至于能胜过全某手中折扇。”
  言罢又嘻嘻一笑。
  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俱是心惊,暗道这色魔眼光果然了得,当年他名列江湖四大魔头,当非幸至,实有过人之能。
  却听飞天神龙道:“好说!不过万某与天山伉俪的脾性,金当家的大约也有耳闻。我飞天神龙是不会与人联手对敌的。只不过嘛,一旦交上了手,姓万的是不死不休。金当家的要取万某性命,只怕也得花些力气。到时天山伉俪再与金当家的来个不死不休,鹿死谁手,那就难说得紧了。”
  玉蝴蝶又自笑道:“然也!然也!故金某此刻是决不愿与你们动手的,方才在下劝你们不必再击出第三掌,是因为独孤樵夫妇已为本盟所擒,你们无法带走他了。”
  天山二怪惊道:“你说什么?!”
  飞天神龙则高声道:“放屁!放屁!就这短短时间,你们怎能擒住独孤樵。并且,独孤雄又是哪儿来的老婆了,这岂不是见鬼了么?!”
  玉蝴蝶并不以为忤,嘻笑道:“万兄不解风情,自不知独孤樵何来娘子。至于要擒住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倒是易事一桩。金某言尽于此,就此告辞,三位不妨一观请柬,按图索骥,当可得见独孤樵,金某却要回去,与辛妹妹温柔风光了……”
  他说到“告辞”二字时,顺手抛过一张请柬。后面数语,却是飘身倒跃之时所发,待语音落尽,人早在六、七十丈开外!如此轻功,直令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也不得不为之心折。
  飞天神龙叹道:“万某素以轻功自负,没料玉蝴蝶这色魔,买比我飞天神龙强过良多。”心头大觉黯然,却未闻二怪回应,转头看时,但见二怪正爬在地上,细细看玉蝴蝶抛过来落于地上的那请柬。
  原来玉蝴蝶抛过那请柬时,天山二怪生恐有毒,不敢冒然接之,只闪身让过,任它自行落地。待玉蝴蝶走后,二怪心头犯疑,便一齐伏地观那请柬,却未发现有何古怪。
  那请柬上的文字图案,二怪却是看它不懂,正自凝神苦思,对飞天神龙的喟叹,自是听之未闻。
  飞天神龙大奇,也俯身细看,却见那请帖上写道――
  “敬告天下英雄:
  本盟兹订于八月初九日举办伐木立威大会,届时敬请各路豪杰观礼,今特阶抵达会场线路于图左――”
  之后是一幅标满箭头的图案。东南西北四周分别标有“兴山镇”、“巴东镇”、“巫溪镇”、“竹山镇”等字样。
  最末一行字是:
  “复圣盟盟主任空行谨启。”
  略一思忖,飞天神龙不由失声道:“啊!”
  天山二怪一齐抬起头来,看着飞天神龙,不知他因何惊叫。
  飞天神龙喃喃道:“八月初九,便是二日之后了。”
  梅依玲“哼”了一声,道:“今日八月初六,二日后便是八月初九,这难道还要你告诉人么?!”
  飞天神龙自顾道:“这就不错了……”
  梅依玲叱道:“什么不错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飞天神龙恍若大梦初醒,问道:“你们可知此地叫做何名?”
  天山二怪对视一眼,梅依玲道:“我和真子又非官府中人,要知此地地名作甚!”
  飞天神龙道:“然则图中所标会场又是何处,你们可知道么?”
  梅依玲又欲抢白几句,却被阳真子止住。
  因见飞天神龙面色凝重。阳真子道:“我和依玲只知这方圆数百里统称大峪山,至于此地及图中所绘会场,确切地名倒是不知,不知阁下所问何意?”
  飞天神龙道:“在下自幼与这片森林为伍,倒是甚为熟悉不过,此地曰木鱼坪,而图中所标会场,叫做神农顶,乃方圆数百里的最高峰。两地相距不到百里,难怪他们擒得独孤樵后能这般快便送来请柬。”
  阳真子凛然道:“阁下是说他们真捉住独孤樵了?”
  飞天神龙忽然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老子白在这大峪山中混了一辈子,早该料到任空行老贼会将复圣盟总堂建在神农顶的,任空行也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这三年多来竟然装孙子,做缩头乌龟,害得老子一无所知。此番独孤樵被他给捉去了,叫老子与陆小歪的赌约如何了结法,我操任空行他十八代祖宗……”
  更难听的言语尚未骂出,早被梅依玲高喝打断:“我师父的名讳,是你万人乐可大呼小叫的么?”
  万人乐邪性顿发,也高喝道:“大爷叫便叫了,你天山二怪两个老邪物却又拿大爷如之奈何?哼!陆小歪陆小歪陆小歪……”
  “啪”的一声,梅依玲与飞天神龙已全力拼了一掌,各自震退三步。
  飞天神龙面色一寒,冷冷道:“真要打么?!”
  阳真子连忙道:“咱们有约在先,不找到独孤樵,咱们便不能动手过招。”
  梅依玲则道:“你不乱叫我师父之名,我便不打,否则……”
  飞天神龙道:“哼什么哼!莫非姓万的怕了你二怪不成!”
  阳真子道:“阁下此言,我牧羊童记住了。依我之见,待救出独孤樵交给我师父后咱们不妨再重新打过。”
  飞天神龙自忖阳真子伤重于已,二怪同进同退,宛若一人,此时纵是赢了他们,也是胜之不武。何况若不救出独孤樵,自己与鬼灵子之赌便没了结,终难在江湖中自由行走――鬼灵子古怪刁钻,殊难料他将在何时何地出现。
  当下高声道:“好!便是这般。独孤樵是一定要救的,但我飞天神龙可不愿与你们同行。告辞!”
  言罢飞身上树,顿即不见踪影。
  梅依玲冷哼一声,将满腔怒气待到阳真子身上,叱喝道:“老不死的你今日是怎么了,他万人乐是什么东西,你竟如此怕他不成!?”
  阳真子连忙陪笑道:“依玲息怒,并非我阳真子怕了他万人乐,只因他既如此怕见咱们师父,终有一日会成为咱们师弟的。
  故而容让着他一点儿,更何况……”
  梅依玲截口道:“何况什么?”
  阳真手道:“咱们对这左近地形一无所知,有他在旁,救独孤樵便会多有几分把握了。”
  梅依玲道:“我偏不信离了万人乐便找不到神农顶,咱们去捉几个当地土人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阳真子道:“依玲之聪慧,普天下当真并无几人能及,我阳真子实在佩服之至。”
  当下二人飞身而退,径捉当地土人盘问路径去了。
  却说胡醉等一行六人连夜越窗而走,直奔东南。途中绝因师太将与鬼灵子及翟腊娜相见之诸般细节悉数详告。待她话音落尽,江湖浪子童超不由叹道:“鬼灵子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见识,它日执武林牛耳者,非此子莫属也!”
  布袋和尚笑道:“你江湖浪子也年纪轻轻,却不知将那‘哪管人鬼当道,我自浪荡江湖’的万千豪气,给丢到哪里去了。哈哈!”
  江湖浪子轻叹一声,道:“昔日在泰山之巅,童某与胡大哥及灭性道长当着天下百英雄之面,言明誓杀任空行等四獠以谢天下,不料数年来……唉!”
  绝因师太道:“阿弥陀佛!童少侠走可找到任空行老巢,到时你江湖浪子又可大展神威了。”
  胡醉也道:“师太之言极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岂可因一时愧对天下英雄便自暴自弃!”
  布袋和尚大笑道:“胡醉鬼依然是胡醉鬼!哈哈!照老叫化看来,你兄弟二人和灭性老道并未愧对天下英雄。”
  江湖浪子道:“姚大侠此言何意?”
  布袋和尚道:“有你们四方奔走追杀,数年来任老魔不敢荼毒武林苍生,一也;任老魔龟缩不出,复圣盟隐而不发,并非你们不战之过,二也。据此二论,老叫化之言便无差错,哈哈!不知童少侠以为然否?”
  江湖浪子恍然道:“多谢前辈指教,数年来晚辈心头一直缠着的死结,今日……哈哈!任他人鬼当道,我江湖浪子又有何惧哉!”言罢撮口长啸,啸声绵绵不绝,越山覆岭,直逼云霄。
  胡醉姚鹏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开怀大笑。
  一时之间,方圆数里之内的飞禽走兽,俱被这啸笑之声惊的飞奔逃离。
  毒手观音和司马青青也是心头大喜师徒俩对视一眼,青青红着脸低下头去。
  绝因师太因连宣佛号,心头暗道:“凭此三人的武功,再加鬼灵子的智计百出,纵有十个复圣盟,又有何俱哉!”
  突然心头一凛:胡醉童超俱是豪气干云之辈,浑身侠肝义胆,若真如鬼灵子所说,任空行以他们三弟独孤樵性命相挟,结果当真大为堪虞。
  待江湖浪子、布袋和尚和胡醉啸笑声毕,绝因师太忙道:“阿弥陀佛!贫尼尚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布袋和尚笑道:“师太之脾性,刚烈不让须眉,这我老叫化东来探知,怎的现在倒变得这般……唤!都怪鬼灵子那小魔头胡闹,对前辈没上没下,待我见到他时,非重重责罚不可!”
  绝因师太合什道:“姚太侠此言差矣,陆小侠两度棒喝,晓以厉害,否则贫尼已回峨嵋长伴古佛青灯,那便好得很么?”
  江湖浪子笑道:“只有最后一句话,才象是峨嵋掌门说的,哈哈!这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知师太以为晚辈之言可有几分礼么?”
  众皆大笑,连绝因师太也不禁莞尔,也不合什,当下道:“罢了罢了!看来纵得十度棒喝,我绝因也难修成正果了。好在超度妄孽,也并不太违我佛本意,大约贫尼也不必进阿鼻地狱了。”
  众人又大笑。
  未了,布袋和尚道:“方才你吞吞吐吐,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不知是何言语?”
  绝因师太将鬼灵子所虑之事道出,继而道:“若真如此,咱们便又该当如何?”
  胡醉童超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
  布袋和尚和毒手观音也大犯踌躇,苦无良策。
  青青见状道:“不知师太计较了么?”
  绝因师太缓缓道:“贫尼深信陆小歪能寻到复圣总堂,凭他的机智聪颖,更兼身怀昔日赛诸葛欧阳明所传绝技,要救出独孤公子,只怕比咱们以硬碰硬把握大些。为今之计,咱们只宜暗中接应,静等陆小侠救出独孤公子方为上策。”
  布袋和尚诧异道:“师太当真如此相信鬼灵子那小滑头?!”
  绝因师太含笑不语。
  “千杯不醉”胡醉道:“这大峪山浩瀚无边,尽是苍莽密林,咱们连复圣盟总堂设于何处也是不知,却又如何接应法?”
  绝因师太道:“陆小侠平时虽调皮顽劣,但在大节上却是侠肝义胆,数年前他不惜自戕以救独孤公子性命便是明证。
  凭其过人智计,我想他一旦探知复圣盟总堂所设位置,定会差人报知咱们的。”
  胡醉忽然笑道:“师太垂誉江湖数十年,只怕还从未对人如此推崇过,看来咱们所托无矣。”
  绝因师太奇道:“胡大侠此言――?”
  胡醉看了毒手观音、布袋和尚童超一眼,见他三人均微微点头,当下道:“鬼灵子重托师太之言无虚,也并非在下等敢隐瞒师太,只是此事委实干系重大,实不便让太多人得知……”
  随即将与公孙鹳四年相约印征武学之事道了出来,未了道:“此时距相约期已不足十月,征得老叫化答允,在下与二弟及敝师姐三人欲将各自身负技业传与鬼灵子,届时让他独斗公孙鹳,成也不成,只看他的造化了。”
  绝因师太直听得惊诧莫名。
  须知胡醉、童超和毒手观音,实是中原武林之绝顶角色。
  三人联手,竟只与公孙鹤的四员家将打个平分秋色,那公孙鹳的武功,岂不太过匪夷所思了么?
  随即又忖道:胡醉等人俱是心高气傲之辈,若合三人之力仍败于公孙鹳双掌,凭他们脾性,只怕会就此归隐山林。
  何况胡醉童超二人迟早总会与任空行等人决一死战,孰存孰亡,端的难以预料。而他们又决不愿失信于人,全力调教鬼灵子此举,倒实是上上之策。
  忖罢道:“短短十月,要造就一个武林绝顶高手,殊非易事,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是不成,都须看鬼灵子之悟性了。”
  江湖浪子童超道:“师太所言极是,放眼当今天下武林,若论机灵聪颖,实无出鬼灵子其右者,更兼他义胆侠肝,最是我辈中人本色,故而……”
  一语未了,忽闻两人纵声怪笑,其中一人道:“知我天山二怪师父者――”另一人续道:“唯江湖浪子童超也!”
  二人似演双簧,话音落尽,人已早到近前。
  勿须猜疑,仅凭话声语调,便知来者非天山二怪莫属。
  布袋和尚佯怒道:“是你这两个老邪物,哼!”
  阳真子扭捏道:“师……这个祖嘛,当日将你灌醉,却也怪我和依玲不得。”
  梅依玲也道:“真子所言不差,掌门师座有令,我和真子焉敢不从。”
  灰袋和尚板起脸道:“然则那差你们来缠住我的蒙面人是谁?还不快快说来,否则……哼!”
  天山二怪大奇,同声道:“什么蒙面人?”
  见二怪言语间并无作伪之声,布袋和尚不由大是犯疑:当日之事既然皆为鬼灵子所授,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独孤樵已落入复圣盟手中的呢!?
  绝因师太亦自奇道:“如此说来,你们缠住姚大侠而让鬼灵子悄悄离去,并非受人差遣了?”
  阳真子高声道:“普天之下,能差遣我天山二怪的,除敝派掌门师座外更有……”
  看了胡醉一眼,续道:“也没几人了。”
  二怪对胡醉素来敬服,若真受他差遣,二怪也一样乐于效命的。阳真子临时改口,个中心思梅依玲岂有不知,当下接过阳真子话头,道:“方才江湖浪子说敝派学门之机灵聪颖天下无双,实是金玉良言。敝掌门略施小小手段,便让堂堂丐帮帮主大上其当,呵呵!呵呵!”
  江湖浪子道:“好说,好说,二位的掌门师座既然如此聪颖,复圣盟总堂所设位置嘛,他是一定探知的了?”
  二怪对视一眼,俱各微微点头,便听阳真子道:“那还用说么!我师父也是略施手段,便探知复圣盟的总堂乃是设于神农顶了。”
  此言一出,胡醉等人一齐惊“啊”出声。
  阳真子见状大为得意,索性趁机替鬼灵子多吹几句,也好让人对他们“歪邪门”刮目相看。当下又道:“敝派掌门这智顶,端的高深,天下无人能及。他只探知复圣盟总堂位置后,掐指一算,便知复圣盟将于八月初九日将举行什么伐木立威大会……”
  胡醉奇道:“什么?”
  梅依玲觉得阳真子已出尽风头,也该轮到她风光风光了,当下抢着道:“哼!任空行也真是无聊之极,要在天下英雄面前立威,岂是砍倒几棵树便能够的!敝派掌门他……他也觉得任空行此举愚蠢之至,便令我和真子到此间给你们报个讯,说道八月九日嘛,各位不去也就是了。若论砍树,凡江湖中四五流角色,一口气也是可以砍它几十棵的。”
  天山二怪本不知鬼灵子此时置身之所更未受到什么差遣。只因这大峪山中,数十里内荒无人烟,二怪花了一日一夜功夫,仍未捉到一个土人问道,正胡奔乱闯之时,遥遥听到童超、胡醉和姚鹏三人的啸笑声,就此奔讶过来,没料会陡遇“师祖”不禁大是尴尬。幸而见机得快,替鬼灵子大吹法螺,方解一时之窘。
  却听胡醉喃喃道:“伐木立威,伐木立威…”突然面色倏变,失声道:“鬼灵子他还说什么?”
  天山二怪不知胡醉因何面色猝然大变,心下一慌,便难替鬼灵子再编说词,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吱唔难以作答。
  江湖浪子微觉蹊跷,看了胡醉一眼,对二怪道:“鬼灵子当真叫咱们别去神农顶参加什么伐木立威……咦?伐木立威?……啊!”也是面色陡变。
  司马青青急道:“你……你怎么啦?!”
  江湖浪子似是自言自语:“伐木……伐木……三弟名樵……渔樵耕读……莫非任空行是要杀三弟么?”
  众人俱是大惊失色,一时寂势无声。
  阳真子突然道:“照啊!独孤樵夫妇已被复圣盟捉了去,先前我和依玲还道伐木怎能立威,听江湖浪子你如此一说,他们多半是要杀独孤樵了。”
  语音甫落,忽闻布袋和尚厉声道:“天山二怪!这些讯息断非鬼灵子教你们所传,你二人怎生得知的,还不快快道来!”
  阳真子奇道:“咦?你……你怎么知道的?”
  天山二怪不善撒谎,布袋和尚早疑他们言语不实,听得阳直子如此问话,自是人人心头雪亮,知方才二怪谎言连篇了。
  众人更不多言,只愤愤盯着他们。
  阳真子见状微觉心头发毛,当下打个哈哈:“敝掌门自有要事去办,我和依玲果然未曾见他,但我和依玲方才之言,却无虚妄。”
  随即将巧遇飞天神龙和独孤樵以及独孤樵失踪后又得“玉蝴蝶”金―氓传书之事大略道了出来。言语间自是大吹梅依玲如何了得,将飞天神龙打得大败,只因他太过不济,梅依玲为救他才未将飞天神龙斩尽杀绝,直听得梅依玲心花怒放,老脸放光。
  待他道华,胡醉伸手道:“拿来!”
  阳真子奇道:“什么拿来?”
  胡醉道:“金一氓送你们的请贴。”
  阳真子“哦”了一声,将那请贴递给胡醉,众人一一看了,俱是面色凝重。
  胡醉缓缓道:“果然是任老魔的亲笔。”
  阳真子得意洋洋地道:“我没说假话吧!不过嘛,依我看任空行的字也写得不怎么样,毫无章法可言,至于颜……颜骨柳筋嘛,那更说不上了,实在是败笔之至。”
  梅依玲连忙道:“老不死的总不长进,什么颜骨柳筋,是颜筋柳骨!”
  阳真子叹道:“还是依玲好学问,我阳真子可是万万不及了,唉!”
  梅依玲道:“不过你那‘章法’‘败笔’两词,用的也勉强不错。”
  二怪当下互吹互擂,竟大谈起“书法”来,只是无论“颜骨柳筋”也好,“颜筋柳骨”也好,胡醉等人俱是充其未闻。
  忽闻布袋和尚自言自语道:“这可就奇了。”
  转向梅依玲,又道:“你果真看清独孤樵容貌了么?”
  梅依玲微觉不快,“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老眼昏花,竟会认错了人么!”
  阳真子也道:“依玲既说那人是独孤樵,便一定是独孤樵。
  何况那人若不是独孤樵万人乐那小子又何必带着他,更以面巾蒙面?可见师……那个祖你的话问得实在没水平之至。”
  布袋和尚不睬二怪,只对绝因师太道:“独孤公子既是咋日才落入复圣盟手中,怎的五日前鬼灵子使得知讯息了?”
  绝因师太正自一愣,却听阳真子高声道:“这又有何奇异,敝掌门只掐指一算,便知独孤樵将落入……”
  一言未了,早被胡醉喝声打断:“够了!咱们谈正事要紧。”
  阳真子一愣之下,兀自咕哝道:“莫非我所谈的不是正事,却是歪事么?”
  江湖狼子童超道:“此事果然蹊跷,也不知鬼灵子此刻究竟如何了,依我之见,咱们这便退回薛家坪,备足食用物事,明日动身,后日一齐到神农顶,见机行事,救出独孤老弟再说。”
  胡醉道:“二弟此言不错,薛家坪距此不过三、四十里,今夜咱们吃饱喝足,养好精神,纵是决一死战,咱们又何惧任空行那魔头了。”
  当下众人俱点头称是,下欲折身西退,忽见武当派道长率十余名弟子奔至,神色间大是惊惶。施礼既毕,灭性子道:“若贫道所科不差,此刻独孤公子只怕已落入复圣盟了。”
  阳真子大笑道:“你这牛鼻子老道大放马后炮,当真可笑之极,哈哈!”
  武当众弟子听他出言无状,对他们掌门大是不敬,一齐手握剑柄,怒视天山二怪。
  阳真子“哼”了一声,又道:“你们不服气么,来来来,我天山二怪这便领教领教武当绝学!”
  但闻“呛呛”之声不绝,十余名武当弟子,早各剑刃出鞘。
  灭性道长忙回身叱道:“放肆!还不快快将剑收了!”
  掌教有令,武当派众弟子焉敢不听,一齐忿忿还剑入鞘。
  瞪了二怪一眼。
  阳真子兀自得意洋洋地道:“还是灭性老道见识多些,你们若与我天山二怪动手,那是捞不到丝毫好处的。”
  灭性子并不理睬,问胡醉等人道:“莫非各位已知――?”
  胡醉当下将天山二怪所道讯息细说了―遍。
  灭性子听罢道:“原来如此。”
  言语间掏出一张请柬递给胡醉,续道:“这书柬是今日午时‘令弥陀’送给贫道的,不知与天山贤伉俪所得的那张是否相同。”
  胡醉接过看了一眼道:“果然一模一样。”
  也将天山二怪带来的那张请柬递给灭性子过目。
  灭性子沉吟道:“事已至今,不知众位有何打算?”
  胡醉当下将自己一干人筹略悉数详告。
  灭性子道:“如此最好,当日在泰山之巅,为寻回本派重宝,我灭性子曾当着天下群豪之面,答允饶过任空行等四獠,事后再倾全派之力追杀他们的。此番若蒙胡大侠和童少侠不弃,我武当一派派愿任供驱策。”
  胡醉忙道:“道长言重了!”
  江湖浪子也道:“除魔锄奸,本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
  贵派乃武林泰山北斗,大家齐心合力也就是了,什么驱策之言,还望道长万万不可再提。”
  灭性子正欲谦逊几句,忽闻阳真子道:“俗话说,道不同不与为谋。我天山二怪却非你辈中人,除魔锄奸与咱们是没多少关系的,告辞了。”
  言罢冲梅依玲一使眼色,二人倒弹而出,转瞬不见踪影。
  武当派十余名弟子观二怪身形,尽皆微微色变,暗忖方才若真与二怪动手,果然难讨得了好,只怕还要大大丢脸。
  众人正欲离去,却见阳真子去而复还,人尚在起落间,便高声道:“江湖浪子,你可知这附近有否土著居民?”
  江湖浪子奇道:“阁下问此作甚?”
  阳真子道:“我天山二怪最直热闹,这你江湖浪子也是知道的,对么?”
  江湖浪子微笑点头。
  阳真子见头喜道:“照啊!只须捉住几个土人一问,依玲和我便知取哪条道可去神农顶,到时便有热闹可瞧啦。”
  众人方知阳真子所问之意,不觉心头哑然。江湖浪子笑道:“也勿须问土人了,我告诉你们便是。”
  当下将神农顶的位置和走法道出。
  阳真子大喜,道声多谢便又离去。
  胡醉一行自回薛家坪不提。
  天山二怪虽是在胡醉等人面前替他们“歪邪掌门”大吹法螺,倒也没怎么离谱。鬼灵子此刻所知复圣盟中之事,甚至比天山二怪所吹嘘的尚要多。他手中也有一张请柬,只不过对他来说,那请柬已毫无用处罢了。
  是“活李广”震天宏将请柬送给他的。
  震天宏以一张请柬换了三个徒弟性命――
  当日左不礼、凌不义、甘不廉和吕不耻四人被鬼灵子以“八卦阵”困住,四人不识此阵法门,只一味摧动掌力自保,掌力带动沙石,四人对面莫辨。凌甘二人先是高声求饶,偏鬼灵子不理不睬,继而带瞿腊娜径自离去。凌甘二人惊怒之下,一齐破口大骂,言语之粗俗,端的难听之极,无奈鬼灵子和瞿腊娜早听不到了。
  直过得小半个时辰,鬼灵子方对瞿腊娜道:“那四位笨猪只会大出蛮力,此刻定已虚脱无力了,咱们这便去生擒了他们。”
  当下二人从山坳转出,但见场中飞沙走石已然尽敛,左不礼等四人委顿于地,面额之上青块红疤各布三、四个不等。
  鬼灵子哈哈大笑道:“四位兄台,在下的‘竭力功’可还入方家法眼么?”
  甘不廉嘶声骂道:“去你妈的‘竭力功’!老子是死也不想再看了。”
  凌不义却连声道:“厉害!厉害!”
  只左不礼、吕不耻二人盘膝调元,并不开口。
  鬼灵子依旧说道:“凌甘二兄尚未用力,看来在下的‘竭力功’仍是未尽其妙,说不得,在下只好再从头来一次了。”
  凌甘二人面色倏变,齐声道:“来不得!来不得!万万不能再来了。”
  鬼灵子慢慢踱到他们面前,故作奇状道:“为何来不得?”
  甘不廉道:“若阁下再来一次,我兄弟四人非力泻而亡不可,故阁下是万万不可再来了。”
  鬼灵子摇头晃脑地道。“甘兄此言差也!此神功以‘竭力’为名义要旨便是这几句真言:先竭己力,敌力无着,敌力既竭,己力复生,生擒笨猪,一举可成。哈哈!”
  他念动“真言”,念一句便点翻一人,却不点对方生死要穴,只令“礼义廉耻”四人上身酸麻,难以功复而已。
  甘不廉虽侧倒于地,口中却兀自争辩道:“阁下的前四句真言,尚有几分道理,这最后二句,说什么‘生擒笨猪,一举可成’知不象是武学歌诀,倒象是……”
  左不礼突然截口道:“三师弟休要多言!”
  甘不廉奇道:“怎么?”
  左不礼不再理睬他,侧头对鬼灵子道:“敢问阁下与病诸葛欧阳前辈如何称呼?!”
  鬼灵子暗道这左不礼身为四人之首,倒还有些见识,当下大笑道:“欧阳钊么?哈哈!那老匹夫纵给本小爷提鞋,小爷也还不要1”
  听他如此说话,左不礼不由心头大奇,莫非世上还真有一门“竭力功”,与欧阳钊的机关设阵之术异曲同工不成?
  正疑惑间,忽听吕不耻道:“丐帮帮主和峨嵋派掌门之徒,果然不是凡俗之辈。”
  凌甘二人同声齐道:“四弟你说什么?”
  鬼灵子大笑道:“阁下到此刻言有所悟,虽晚了一些,却也不算蠢笨如牛之辈,哈哈!”
  笑罢转向左、凌、甘三人,正色道:“本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鬼灵子陆小歪是也!”
  甘不廉惑然道:“那阁下先前所言的关外那竭力老人,却是怎么回事?”
  鬼灵子道:“敢问甘兄贵庚几何?”
  甘不廉道:“我师兄弟四人中,大师兄四十有三,二师兄三十有七,四师弟二十八岁,至于在下,却是虚度二十四个春秋,不知阁下此问是何用意?!”
  鬼灵子道:“最小的也有二十八岁了,很好,很好。”
  凌不义怒道:“好个屁!还不快快替我兄弟四人解了穴道,否则……哼!”
  鬼灵子却不睬他,只对甘不廉道:“阁下自言虚度了二十四个春秋,很好,若在下再让阁下虚度它八十、九十、一百年,阁下老是不老?”
  甘不廉道:“八十加二十四也等于一百零四,一百零四岁的人,怎不算老!阁下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鬼灵子笑道:“还是甘兄的脑袋灵光,那竭力老人实是有的,他正当壮年时被人以沙石设阵困住,力竭被制,方自创一套‘竭力功’,此人牲左……”
  甘不廉奇道:“倒与我大师兄同姓。”
  鬼灵子道:“他姓左,名字却有些古怪,叫做凌甘吕,有个外号叫‘礼义廉耻’哈哈!”
  甘不廉一奇更甚,正欲寻问天下事怎的有如此巧法,却听吕不耻干笑一声,道:“好说!我兄弟四人今日认栽了,阁下何妨就此划下道儿。咱们接着便是!”
  鬼灵子冷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哼!阁下之名,倒也妥帖得紧。”
  吕不耻道:“依阁下便怎么说?”
  鬼灵子抽出瞿腊娜腰间佩剑,道:“瞿姑娘,这柄剑一看便不是吹气断发的利器,却不知能否一连削下四颗脑袋?”
  言罢也不等瞿腊娜回话,持剑径到甘不廉身旁,将剑刃架在对方脖颈之间。
  甘不廉纵再愚蠢十倍,至此时已知大祸临头了,当下面色剧变,失声道:“使……使不得!”
  鬼灵子道:“如何使不得?反正试也不打紧!”
  甘不廉结结巴巴地道:“试……试不得的,一试在下这……这脑袋便肯定要……要搬家了。”
  鬼灵子皱眉道:“我却不信。”
  言语间手上微微用劲,划破甘不廉颈间皮肤,流出少许血来。
  “礼义廉耻”四人中,凌不义与甘不廉感情最笃,见甘不廉将命丧顷刻,不禁失声道:“陆……陆小侠!不!陆大侠!求你千万别……别伤我三师弟。”
  鬼灵子故作奇状道:“这么说阁下的脖颈一定是更硬的了,我陆小歪偏不信邪,就试你一试。”
  言罢持剑踱到凌不义面前,将剑架在他颈间作势欲削。
  甘不廉见状大急道:“喂!喂!陆小歪,你还是来试我的好,我的脖子比二师兄的可硬得多了!”
  凌不义虽利剑加颈,却是凛然不惧,高声道:“甘师弟!你是看不起我的‘九死刀法’么,哼,依我看哪,师弟的‘人荒棒法’练的毫不得法,双臂空有千斤之力,脖颈却娇嫩得如婴儿一般,哈哈!”
  甘不廉也高声道:“我便是看不起师兄的九死刀法,哈哈!凭着利器伤人,那算得了什么本事,我看师兄的外家功夫,最多只练至胸间鹰窗穴而已,自此穴之上,实是不堪一击。师弟虽是不才,却至少练至人迎穴了,颈间只怕要比师兄硬些,哈哈!”
  当下二人相互攻讦,俱言对方脖颈大软于己,鬼灵子心头暗叹:此二人虽愚鲁性烈,却难得如此情深重义。他本不欲取此人性命,见凌甘二人如此,更收了加害之心!
  吕不耻见鬼灵子迟迟不动手,虽不知他心所想,却知暂无性命之忧了,当下闷声不言。左不礼素来少语,见二位师弟重义轻命,心头不由大是感动,也自一言不发。
  却听鬼灵子高喝道:“都别吵了!就算你二人脖颈一般软硬,只怕也硬不过这块石头。”
  言语间暗运内力,手中长剑一挥,早将身旁一石劈为两块,续道:“在下只须运上内力,一剑一人,便似砍瓜切菜一般,也将你们的脑袭轻易削卜来了,你们信不信?”
  凌甘二人,对视一眼,面上却无惧色。甘不廉抢着道:“信自然是信的,只不过阁下一试便知,要削下在下的脑袋嘛,的确要比……”
  凌不义高声截口道:“比削下我九刀死的脑袋容易一些。”
  甘不廉喝道:“是更难而不是容易!”
  凌不义也喝道:“容易!”
  眼见二人争端又起,鬼灵子突然喝道:“够了!”
  随即又淡然道:“既如此,在下也不太为己甚,我只问你们几句话,若你们回答得对,难说我一高兴,便不试这柄剑是否锋利了。”
  甘不廉闻言大喜,忙道:“阁下但问不妨,还请阁下此番无论如何是要高兴一下的了。”
  鬼灵子道:“那好,在下的第一个问题是:独孤樵果真被你们复圣盟生擒了么?”
  甘不廉看了左不礼一眼,见大师兄微微点头。当下道:“是狼山双鬼艾虎艾豹擒获的,还有独孤樵的老婆也在其内。”
  鬼灵子心头一颤:听师父说“狼山双鬼”武功虽是不弱,但要生擒师姐,只怕还不能够……只因鬼灵子和师姐柳玮云不知柳念樵并非独孤樵骨肉,而是昔年千面狐智桐易容为独孤樵,至使柳玮云失身而出。故在鬼灵子心中,所谓“独孤樵的老婆”便是指他师姐柳玮云了。
  当下强敛心神,道:“那独孤樵果如江湖传言,一身神功已然尽失了么?”
  左不礼见甘不廉又望自己,干脆不点头也不摇头,道:“是。”
  鬼灵子暗自忖道:“是了,独孤樵武功已失,师姐为护他周全而遭擒,这也是情理中事。”
  忖罢道:“我师姐……不,我师姐说她曾见过那独孤樵的媳妇儿,长得……嘿嘿,你且说说她相貌来听听,看是对也不对。”
  甘不廉道:“独孤樵自己没屁本事。艳福倒是不用,他媳妇儿长得可是水灵,瓜子脸,柳叶眉。蜂腰耸乳,仅双十年纪,武功却大是不弱。”
  鬼灵子心头顿时惊怒莫名。
  惊的是他师姐玮云正是瓜子脸,柳叶眉,双十年纪,武功也大是不弱。
  怒的是甘不廉如此粗人,竟敢以“蜂腰耸乳”之言形容玮云师姐!
  正欲出声喝叱,却听左不礼道:“喜着红衫。”
  鬼灵子大奇道:“什么?”
  左不礼道:“独孤樵那媳妇儿喜着红衫。”
  鬼灵子心头暗道:“师姐亲自白色,怎的一见独孤樵便喜着红衫了。”一念及此,不觉心头哑然。
  忽闻翟腊娜惊呼一声:“当心!”
  鬼灵子一惊子顿觉劲风袭面,闪身已是不及。
  电光石火之间,但见他左手疾探,也不知自己抓了个什么东西,顺势挡在身前,右掌则轰然拍出!
  但闻一声惊叫和一声惨叫。随后一白一青两条身影前后奔至,却又倏然顿住。
  再现场中,左不礼、凌不义和甘不廉三人惊骇无声,恰似雕塑一般。
  瞿腊娜白衣如雪,粉面含霜,手握另一柄长剑,剑尖正指着左不礼咽候。
  鬼灵子手中那柄长剑早弃于地,左手提着吕不耻衣领兀自不放。
  吕不耻则无声无息,顶门及胸腹之间,赫然插着五枝袖箭,已是气绝多时了。
  在离他们不到五丈远的地方,僵立着一个年过五旬的青衣老者――活李广震天宏!
  自不必说,万才的惊呼之声,便是震天宏所发,而那声惨叫自然出自吕不耻之口了。
  而方才电射而至一白一青的两道身影,则是瞿腊娜和震天宏,则此时瞿腊娜已逼住左不礼,鬼灵子脚尖一挑,将地下长剑挑入手中,松开吕不耻,任其软绵绵瘫倒在地,再以剑尖指住凌不义,对震天宏道:“要杀你这四个不成器的徒弟,何劳阁下动手,在下和瞿姑娘代劳也就是了。”
  震天宏直怒得双目喷火,然徒儿受制于人,却也无可奈何。
  当下只咬牙切齿地道:“陆小歪,震某此生不杀你为不耻徒儿报仇,也不在江湖中充字号了!”
  鬼灵子嘻嘻一笑,道:“吕不耻死于你袖箭之下,却关我陆小歪什么事了?若要替他报仇,阁下何不自杀!哈哈!”
  凌不义甘不廉二人突然悲嚎出声。
  吕不耻虽为人刻薄阴损,但毕竟是同门师弟,此时惨遭暴亡,凌甘二人本是性情中人焉得不悲。
  但听甘不廉道:“四师弟,你死得好……好惨!”
  凌不义则歇:“四师弟,为兄若不替你报这杀身之仇,便……便不配作你师兄!”
  鬼灵子突然高声道:“那好!为保全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情义,我这便解了你穴道,去杀了你师父。”
  凌不义悲声立歌,大奇道:“你说什么?!”
  鬼灵子道:“在下并未伤你四师弟毫发,是令师的三枝袖箭取了吕不耻性命,你要为他报仇,自然只有杀了震天宏才是道理。”
  凌不义的脑袋本不灵光,一时怎转得过这许多弯儿来,当下惑然道:“果……果真……是这样。”
  “么”字尚未出口,震天宏早喝道:“不义!你休要多言!”
  凌不义连忙恭声道:“是!师父。”果然不敢再多口,只是心中仍为鬼灵子之言大犯嘀咕。
  但听震天宏道:“陆小歪!你究竟意下如何?”
  鬼灵子道:“也不如何,凭阁下身手,要独胜在下和瞿姑娘二人只怕还不能够。而你这三个脓包徒弟,嘿嘿!实不瞒阁下说,在丁的点穴手段别有一套,他们要走路是不妨的,但若指望他们出手相助阁下,大约必须在二个时辰之后。”
  言罢更不等震天宏开口,出指如风,将左不礼、凌不义、甘不廉三人上身要穴各点了十七八道,方转何瞿腊娜道:“可以撤剑了。”
  瞿腊娜道:“不行,若他们都走了,咱们的大事如何能成!”
  鬼灵子心头一凛,暗道自己未免忒也托大了,若真让震天宏将左不礼等人带之,自己连复圣盟总堂设于何处也是不知,又如何救得独孤樵了,到底还是女孩子家心细。
  当下道:“说得也是,咱们不妨将左不礼带到那边十数丈开外,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活李广’替他两位徒儿解穴试试。”
  言罢拎起左不礼,与瞿腊娜飘然离开十余丈,悠闲避然地自观风景,瞿腊娜兀自放心不下,只以剑尖指住左不礼。
  震天宏狐疑不定,看看凌甘二人,又看看鬼灵子那边,心头迟疑不决。
  直过良久,方缓缓踱到凌甘二徒身侧,全神戒备,只以一只手运力替凌不义推血过宫。
  却听鬼灵子高声道:“阁下全力施为也就是了,我陆小歪决不是那乘人之危,偷袭暗算的下三滥之辈,实在勿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震天宏在江湖中也是大有脸面之人,方才迫不得已,为救徒弟而猝施辣手,端的不怎么光明正大,此时听一后生小辈如此说话,不禁老脸一红,索性双掌齐下,运足全力为凌甘二徒解穴。
  指望解开二徒被封穴道之后合师徒三人之力,杀了鬼灵子和瞿腊娜二人灭口也就是了。
  殊不料鬼灵子出言无虚,其点穴手法大悖常理,震天宏直累得满头大汗,也未能口开凌甘二徒被封之穴。
  但见凌不义、甘不廉二人时而大汗淋漓,时而瑟瑟发抖,那边瞿腊娜看得也是大奇,不禁问道:“陆小歪,究竟是怎么回事?”
  鬼灵子反问道:“你聪不聪明!”
  瞿腊娜白了她一眼。
  鬼灵子又道:“令师身为峨嵋派聿门,对中原武林门派如数家珍,各门各派武功路数尽皆了然于胸,是也不是!”
  “是便如何?”
  “但她老人家对江南武林世家了解多少?”
  “这个――?”
  “我再问你,百年之前,江南武林共有几大世家?”
  “好像是南宫、西门和吴姓、温姓四大世家,以南官世家为首。”
  “这是武林公认的。且除吴门之外,其余三门如今都有了后人,便是‘冷弥陀’南宫笑、‘东海独行枭’西门离和‘银钩仙子’温玲玉。”
  “似乎温玲玉要比前三人年轻得多。”
  “因为她本就比西门离和南宫笑矮着一辈,而她生父温万仇早已死了。”
  “是谁杀的?”
  “自杀。”
  “自杀?怎么会?”
  “为情。”
  “我明白了。”
  “其实你什么也不明白。罢了,这也不去说它,世间堪不破一‘情’字的,又何止温万仇一人而已,只何况此事连他亲生女儿温玲玉也不知晓,说了又有何益。”
  “既如此,你又怎会知道?”
  “我本不该知道的,却偏偏知道了,这也许不是件好事,但也是无可奈何。对了,你可知在丐帮中,除帮主外,最高职司是什么?”
  “这还用问么?”
  “当然。除帮主外,职司最高的乃是三大长老,依次为巡察长老、护帮长老和执法长老,之下是各分舵舵主。”
  “这我知道。”
  “这天下人都知道,但你还是不知道,自原丐帮江南分舵舵主周温在泰山绝顶自尽之后,由原副舱主王栎接管,柏寒寿副之,但尚不到两年,王栎突然被升为巡察长老,居三大长老之首,却是因何原故?”
  “这倒不知。”
  “因三年余前,家师接任帮主时,尚兼任巡察长老之职,其时咱们到过扬州一趟,你也是同行了的。”
  “是。”
  “扬州正是江南分舵总堂所在。”
  “这我也知道。”
  “但王舵主来拜谒家师那夜,你似乎睡得比平时熟些。”
  “当夜我也甚觉奇怪,怎的一倒下便睡熟了,直到次日日上三竿才醒。”
  “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我也般。只不过我运气似乎比你好些,方到扬州江南分舵下榻,便在口中含了一颗毒手观音早年给我的万邪辟毒丹。”
  “你已感觉到不对劲儿。”
  “不是,只图好玩而已。”
  “好玩?”
  “其实并不好玩,那药很苦,含在口里凉得象冰,只不过刚好它能让温温的蚀骨消魂香不会使我熟睡。”
  “温琨?!他岂不就是现在江南分舵的副舵主么?”
  “正是。”
  “他为何……?对了,当日他们对令师姚大侠也……?”
  “没有。他们对家师倒是死心踏地,只不过他们不想让咱们得知而已。”
  “得知什么?”
  “他们和家师将要谈的话。”
  “他们欲以某事要挟令师?!”
  “也不是,何况连我都觉得气氛不对,家师行走江湖致十年,历经无数生死战阵,焉有未加提防之理!”
  “倒也是,凭他二人,只怕还对付不了姚大侠。”
  “你又错了。”
  “我错了?”
  “一个王栎,大约对付不了,再加上一个温琨,那就难说得紧了。”
  “这不可能!”
  “可能的,因为我正巧偷看到王栎温琨各与家师过了十三四招……”
  “他们果然――?”
  “不,然后他三人一齐大笑喝酒,再随后王栎便成了丐帮巡察长老。”
  “你越说我可越胡涂了。”
  “难得胡涂!你最好牢记这句话。”
  “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一句真谛而已。”
  “……”?
  “有时候我就很讨厌自己的耳朵眼睛,不该听到看到的东西,它们偏什么都听得或看得清清楚楚,比如说,当时我仅看到了家师与王、温二人过招,还听到了一个叫王哈哈的名字。”
  “王哈哈?”
  “还有一个王嘻嘻。”
  “王嘻嘻?”
  “这两人分别是王栎的祖父和父亲。”
  “王长老武功既这么高,怎从未听过他祖辈的名字,莫非他的武功并非家传?”
  “不。王长老家世居盐城,但纵是盐城的王家亲邻,也仅知哈哈老头是个很随和的卖肉老者,而他儿子嘻嘻虽年过三十,却是个连话也说不大清楚的弱智者。这是百余年前的事,当时江南南宫、西门和吴、温四大武林世家,主事的乃是南宫欢、西门去疾、吴余和温有荣。”
  “百年之前?那他们都已死了?”
  “早已死了,连他们的儿子南宫乐、西门去病、温无华和吴余的四个儿子吴得、吴失、吴之、吴间都已死了,并且他们是同时死的。”
  “同时?”
  “因为那时武林中出了个大魔头公孙鹳。”
  “啊?”
  “当时四大武林世家虽财大气大,却是严于律己、乐善好施,否则只怕未等公孙鹳现世,他们便都早死了。”
  “此话怎讲?”
  “因为就算南宫欢的‘游魂掌’、西门去疾的‘天罡旋’、温有荣的‘五行拳’和吴余的金枪,四人联手,也敌不往在盐城卖肉的王哈哈老头一指。”
  “啊?”
  “四大世家虽偶有摩擦,相互往来甚少,但公孙鹳自西域来,言明要独挑他们四家时,他们却同仇敌忾以御外辱,齐聚扬州南宫欢家。”
  “公孙鹳去了?”
  “当然。南宫乐、西门去病、温无华、吴得吴失吴之吴间都去了。并且,王哈哈也去了。”
  “既然王哈哈也去了,么孙鹳定未讨到好处。”
  “但事情并非如此,本来公孙鹳与江南四大武林世家约好的决斗日期是九九重阳节,但王哈哈交付完后事,令儿子王嘻嘻传授爱孙王栎武功、并严令王家后人不得行走江湖之后,重阳节那天他匆匆赶到扬州南宫府时,四大武林世家已各成了一片瓦栎!”
  “公孙鹳提前动手了?”
  “尸体烧焦,已无从辨认殒命之数,其时公孙鹳虽状似疯癫,大约尚不至杀那众多的妇孺之辈。”
  “你疑他是被人利用?”
  “这是王长老的意思。”
  “你怎么说?”
  “那时只怕找爷爷也未出生,我又能怎么说了。但王长老的亲爷爷,却是死在公孙鹳手上的。”
  “王哈哈?!”
  “王哈哈赶到扬州时,公孙鹳已在等着他了。”
  “这――?”
  “据王长老说,其时公孙鹳站在南宫废墟前,呆痴的目光中竟也有惊骇之色,陡见王哈哈,忽然杀机毕露,厉喝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上来便施杀手……”
  “一句什么话?”
  “那句话是:王哈哈!你让我杀人不成,我便杀你!”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因为当时公孙鹳似是疯了。一个正常人若与一个疯子拼命,自然败多胜少,结果王哈哈重伤不救,逃回盐城只说了三句半话,便一命归西了。”
  “哪三句半话?”
  “第一句是:公孙鹳不会追杀到此,第二句是:将这房子烧了,但千万别带走我的尸体,第三句是:牢记我出门时所说的话,否则你便不是王家子孙,最后半句是:你们快走!公孙鹳也是……”
  “不知最后半句后面他想说什么?”
  “没人知道。但王长老没遵祖训,三十余年前乃父王嘻嘻病逝之后,他未再遁迹武林,却来投奔了丐帮。又不敢太露锋芒,二十年才做到丐帮分舵副舵主,为的便是查证他先祖最后想要说,却未说出口便已气绝身亡的另外半句话。”
  “他查清楚了么?”
  “没有,他只查清一件事,当初的江南四大武林世家,至少南宫、西门和温氏三家都有后人留存,但他们都投身复圣盟了。”
  “不就是‘冷弥陀’南宫笑、‘东海独行枭’西门离、还有‘银钩仙子’温玲玉这三人么?”
  “正是。”
  “哦,你是不是说――?”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只知道当夜在扬州,我师父他们密谈完后,王长老便将他们王家祖传的阴阳点穴手法教给我了。”
  “阴阳点穴手?”
  “人体分阴阳,穴道也如是。只须各有一穴被制,若不知独门解法,饶是你内力修为再高,也是无济于事,冲阳穴则阴穴封之愈紧,寒不可支;解阴穴则阳穴受创,酷热难当。你不见此时凌甘二兄正受寒暑轮番煎熬么?哈哈!”
  最后这番话,鬼灵子突然放声高谈,震天宏纵是聋子,也自该听到了的,
  果然震天宏立起身来,也高声道:“好!我师徒今日认栽了!请阁下不妨开出价码来,我姓震的接着便是!”
  鬼灵子淡然道:“好说。既始阁下快人快语,在下也就实话直说了。”
  震天宏道:“你说。”
  鬼灵子道:“在下擒住你这四位徒弟,本是要威逼或使计令他们说出贵盟总堂所处位置的。”
  震天宏闻言一愣,奇道:“你不知道?”
  鬼灵子见状心下大奇,却不作声。
  震天宏转向凌甘二徒,问道:“你们的请柬给了何人?”
  凌不义道:“几个时辰前,弟子们在前面不远处巧遇丐帮江南分舰副舵主温琨,便将请柬给了他了。”
  震天宏“哦”了一声,对鬼灵子道:“若在下答应了,阁下可肯放人么?”
  鬼灵子听他回答得如此爽快,快到大出意外,当下略作沉吟,漫不轻心地道:“我为何要相信阁下的话?”
  震天宏道:“因为你非相信不可。”
  鬼灵子哂道:“哦?”
  震天宏更不多言,白怀中掏出一张贴子,抛给鬼灵子。
  鬼灵子接贴在手,只一细观,眼的不由发黑――因为他确信帖子上的字乃是出自任空行手笔,花押也是任空行的,见更清楚“伐木”二字之意――
  杀独孤樵!
  过得良久,鬼灵子方自言自语道:“八月初九!今日是八月初三,尚有五日,倒也来得及。”
  震天宏淡然道:“本盟弟子办事不力,竟未送一张请柬给丐帮帮主之徒。实在是有眼无珠,此刻阁下定然已后悔万才开出的价码太低了吧!哈哈!”
  鬼灵子淡然道:“好说。”
  忽然面色一凛,又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岂可出尔反尔,失信于人!震当家的未免忒也小看找陆小歪了!”
  言罢径走过去,恰似浑没将震天宏放在眼里,到得凌不义、甘不廉面前,运出王栎所授的独门解穴手法,“啪啪”数掌,已解开了二人被封诸穴。
  凌甘二人方才被他们师父折腾了半天,早是精疲力尽,此时穴道甫一得解,人已瘫软于地。
  鬼灵子回到瞿腊娜和左不礼身帝,转头冲震天宏道:“你们可以走了。”
  甘不廉抢着道:“那我师兄呢?”
  鬼灵子淡笑道:“以凌兄甘兄脾性,我本是会让你们一起走的。但说实话,令师的言行嘛,在下却有些信不过,只好留左兄一留了。”
  凌不义高声道:“那不行!万万不行!我大师兄在你手里,那是凶多吉少。”
  鬼灵子道:“若左兄并非凶多吉少,而是全凶无古,凌兄不就可做大师兄了么?”
  未等凌不义开口嚷嚷,鬼灵子又是一笑,续道:“何况再过得数日,咱们又可在神农顶相见了,对么?”
  凌甘二人还欲争辨,只听震天宏冷冷道:“鬼灵子!今日算你狠,若小徒他有何闪失,我‘活李广’不将你挫骨扬灰,也枉为人师了!”
  鬼灵子淡笑道:“好说,若左兄突患恶疾,救治无效,盛年天折,莫非也要算在我头上么?哈哈!”
  凌甘二人同声道:“不会的,我大师兄他内功深厚,怎会……”
  震天宏怒叱道:“不义,不廉,休要多言了,咱们走!”
  话音落时,人已在三丈开外。
  凌甘二人看看师父背影,又看看鬼灵子,再一齐跺跺脚,追随震天宏去了。
  鬼灵子见状,解开左不礼被封穴道,望其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