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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神杖》第十六章 逍遥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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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群正要掠下石台,公主用力一捏他的手,低声道:“难道你连妻子的话也不相信么?‘空心菜’出言粗野,也应该给他吃点苦头了!”
  岳群冷峻地道:“但你父王侮辱家师……”
  只闻“逍遥君”续道:“本君刚刚说过,‘西北风’手段虽辣,那是因为他嫉恶如仇,但仍不失为正人君子,所以冒充他的败类,我道中人应群起而攻之!”
  岳群又是一怔,说了半天,原来有人冒充“西北风”,然而,他刚才说过,“西北风”曾吃下一颗“摇钱树”果实,功力陡增一倍,且传了门人一招奇学,那不是指的师傅么?
  “逍遥君”宏声道:“此子乃是娄大侠之徒,曾救二女一命,自请入赘驸马。准驸马方坤废立,请各位评审决定!”
  岳群心头大震,像被浇了一头冷水,甩开公主的手,沉声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妻子呀!”
  岳群冷峻地道:“我问你是不是‘凤凰公主’?”
  “不是!我是‘孔雀公主’!”
  岳群惊得愣了一阵,冷笑道:“我的妻子是‘凤凰公主’,你别枉费心机了!”
  “孔雀公主”平静地道:“群弟!一夜夫妻百日恩,仅是数日之隔,你就忘了山盟海誓么?”
  岳群冷哂一声道:
  “你别胡扯!我的山盟海誓是对令姊而发,再说,我和她已经……”
  “孔雀公主”轻笑了一声,似乎带有得意和娇羞的意昧,道:“那是我呀!”
  “胡说!”岳群狠声道:“你简直是个无耻的女人!什么事都可以冒充,难道这种事也能冒充么?”
  “孔雀公主”叹了口气道:“群弟!我过去以为你是一个痴情之人,想不到我们还未结缡,你就想变心了,你看这个……”
  她一卷裙角,露出内裙,正是在祁山伤心崖木屋中撕去一角的裙子。岳群再看她的衣衫,也正是“凤”的那套,不禁茫然愕住了。
  “群弟!你再看这个!”
  那是一块白绸,上面写着:风从花里过来香。谨将此下联献给公主,拙夫岳群敬上。
  岳群的身子开始颤栗,手心渗出冷汗,这个错误将使他痛苦一生,也将使“孔雀公主”痛苦一生,因为他不爱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岳群紧握着双拳,厉声道:“不对!我的妻子是大公主!”
  他向楼台上大声道:“‘凤凰公主’,你……你为什么……”
  突然,木台上的“海天一客”冷峻地道:“各位,此子举止轻浮,神态傲慢,如果招他为驸马,是整个武林的耻辱,老夫有见于此,尚请各位大胆说句公正话!以免殆误公主的青春!”
  他的话充满了轻蔑和挑拨的意味,除了“东海魔渔”父女,其余高手都和岳群势不两立,立即同声附和。
  此时宫大器却冷笑一声,坐了下去。
  “活钟馗”被岳群整得最惨,两手一伸,大声道:“各位请静一下,在下有几句话要说!”
  其余诸人都很清楚,他绝不会为岳群说情,立刻静了下来,只有“东海魔渔”父女,始未表示意见。
  “活钟馗”大声道:“三十年前,‘西北风’倡议推立武林君主,同道一体拱卫,使武林纷扰,永不发生,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而娄子云本人,也曾当众声明,如果他本人及门人犯了武林大忌,也应受‘逍遥君’制裁!由此可见,娄大侠果然不愧为一代俊彦,至于他的门人近来的恶迹,我想在座各位已有耳闻,大概不须本人饶舌……”
  “朝天尖”一扭柳腰,站了起来,尖声道:“‘活钟馗’说得不错,老身就是被害人之一!”
  岳群肺都差点气炸,狞视着这一群无耻的败类,不禁咬牙切齿。
  只见吴大舌头突然站了起来,两袖左右开弓,在鼻上一抹,口中像含了一截香蕉,唔晤呀呀道:“刚才小娘子说的不错!吴某也是被害人之一!”
  说毕,向“朝天尖”飞了一眼。
  “铁蝙蝠”王九也不甘落后,向楼台上肃容道:“君主是否中意这小子,王某不便置词,不过,我道中人,十九都被迫害,而且上次君主下令各派保送一个年轻人,前往虎牙山应征驸马,也被这小子搅散,此子不除,武林永无宁日,而且招他无驸马,必将遗祸武林,后患为穷!”
  于是,其余各派之人都一齐攻击岳群,形成一片公愤。
  “毒扁鹊”站起身来,大声道:“本人建议,为了保持‘西北风’娄大侠一世英名,君主有责代其清理门户!”
  此言一出,大家又同声附和,表示赞成。
  “逍遥君”面色凝重,慨然叹道:“各位既然对他如此厌恶,招驸马之事可以免议,但看在老友娄大侠面上,准其凭本身功力,闯出此岛!”
  “父王!”“孔雀公主”悲呼一声,道:“女儿和他已有婚约,难道你要女儿痛苦一生么?”
  岳群冷哼一声,跃下大石,掠到楼前,向“逍遥君”深施一礼,道:“看在前辈是家师老友份上,晚辈不便对你无礼,然而,你身为武林之主,光听一面之词,不辨是非,晚辈没有理由受你管制!”
  “反了!反了!”“海天二客”厉声道:“当着君主之面,这小子竟敢如此猖撅,试问武林公法何在?”
  “逍遥君”大袖一挥,十二个锦衣大汉,一齐飘下楼台,十二道剑芒,像雷神自乌云中射下的电光,绵密得不容蝼蚁飞过。
  就在他们飘下楼台的同时,岳群已经撤下鬼头杖,长笑声中,一口气扫出二十七杖。
  他的俊目像雾夜中的红灯,杖身带起“嗡嗡”之声,“森罗点鬼”
  “含沙射影”,一连施出两招。
  “当当”两声,两道银芒像流矢般地飞出数个丈高空,两个锦衣大汉抱腕滚出一丈之外。
  然而,这十二个锦衣卫,乃是“逍遥君”一手训练出来的,非但艺业高绝,而且忠心耿耿,誓死不退。
  两个大汉滚出一丈。又激射而回,疯狂地拍出十余掌。岳群周旋于十二个大汉中央,像一个陀螺,四周十二个身影也像十二个疾射穿梭的纺锤,三十二个照面,竟无败象。
  岳群狂笑道:“这可怪不得岳某了——”
  “嗡”地一声,杖影像千丈绝崖上狂泻的瀑布,第十式“鬼哭神嚎”已经出乎。
  狂飙中传出一阵“嘞嘞”的声音,好像那些大汉的喉管中不够粗大,无法排泄急迫的呼吸,又像吊死之人断气时所发出的声音。
  一阵金铁交鸣声中,又传来“卜卜”之声,九个持剑的披散着头发,踉跄退了七八步,空手的两个,其中一个左臂齐臂折下,仅一皮相连,悠悠荡荡,身形摇晃,另一个肚子被戳破,肠子突了出来,蠕蠕而动。
  岳群出道以来,虽杀过很多人,却没见过这种惨烈的场面,不禁皱眉退了一步。
  那知断臂那个,右手往左臂上一抓,硬生生地把断臂抓了下来,抖手向岳群面门掷到,身子也扑了上来。
  另一个更狠,摇晃着身子,面孔扭曲着,痉攀着,把肠子系在腰上,连人带掌撞了过来。
  其余十个也同时厉喝一声、剑身合一,像一堵剑墙,猛压而至,岳群可没见过这种拼命的狠劲,同时也暗暗佩服,这些锦衣卫,可算得忠心耿耿,视死如归!
  正因为心中有了敬意,不想再伤他们,仅再度施出一式“鬼哭神号”。
  刹那间“克嚓克嚓”之声大作,十柄长剑都变成千万片钢屑,四下激射,十二个身子,随着向外排压的砂石尘土,飞出两丈之外。其中仅有三个,尚能勉强拿稳桩步。
  空手那两个死得很惨,肠子散了一地,那只断臂也被震成肉屑,有的贴在木台边上。
  刹那间好像一切都静止了,仅有呼呼中喘和海潮的声音,木台上那些高手惊骇地望着尸体,没有人再嚷着“武林公法”!
  “逍遥君”老脸木然,像结了寒冰,岳群走到“空心菜”身边,解了他的穴道,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要离开我,也不要乱讲话!”
  “空心菜”牛眼翻了一阵,看看场中情景,抓着头皮,喃喃地道:“X他娘,多杀一个少一个!”
  岳群这时站在楼前,凝视着“逍遥君”身旁的美人,他的心直往下沉,他敢确定,那才是“凤凰公主”。
  为什么他会和“孔雀公主”躺在棺中呢?为什么那条撕破的裙子和那写字的白绸会在她的身上呢?他无法解答。
  然而,他更无法排遣对“凤凰公主”的怀念,更忘不了她那似水的柔情,以及销魂的缠绵。
  岳群也记得她曾说过: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相信我。
  然而,眼前一切太离奇,也太使他失望,虽说人生如梦,他也必须把这梦境抓住,现在,他有一个强烈的意念:没有“凤凰公主”,世界上就没有女人!
  楼台上的美人儿,娥眉微锁,目不斜视,冷漠之态,像一座冰山,岳群急上三步,大声道:“姊姊,难道你忘了我们的山盟海誓?”
  那美人儿脸上罩上一层愁云,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仍然没有看岳群一眼。
  “姊姊!”岳群掏出那块白绸,高擎着道:“这不是你写的么?”
  她,身躯微微动了一下,美目中的光芒突然黯了下来。
  岳群本来想大声斥责她朝秦暮楚,但是终于又忍下了,沉声道:“姊姊,无论你有任何困难,小弟都能一力承当,不是小弟吹嘘,当今之世,尚没有一人一事能难倒‘西北风’的门下!”
  未死的十个锦衣卫,又缓缓欺上,他们的表情像死人一样,冷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聚在岳群身上,使人感到不安。
  “逍遥君”激动地仰天叹道:“罢了!罢了!娄兄!小弟为了你一世英名,只得忍痛代你清理门户了!”
  他的语气十分苍凉,好像是忍无可忍,下了最大的决心,大袖一挥,宏声道:“召驸马进见!”
  岳群早已下了破斧沉舟的决心,今天若不能弄清这件事,拼着以小犯上,以臣犯君之名,也要大干一场。
  现在“逍遥君”召驸马进见,岳群并未感到意外,他想,方坤已被弃置门外,而陆萍乃是“白发嫦娥”的儿子,且与“凤凰公主”闹翻,当然也不可能再当驸马,至于各派所保送的俊美年轻人,十九都是俗物,两位公主不会中意他们。
  两个提着香炉的小童同声喊道:“驸马进见!”
  人影一闪,一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已站在楼台上。他的目光是冷峭的、傲慢的,只是在岳群脸上轻轻一扫,昂首走到“逍遥君”面前,深施一礼,道:“儿臣陆萍给父王请安!”
  “逍遥君”微微点头道:“王儿免礼!在一边小待!”
  岳群大为震骇了!想不到陆萍的身世已明,且和大公主作对,竟能被召为驸马,而且郑重地在一干武林高手面前出现,显然已是铁的事实,但不知是那个公主?
  那知,就在他思忖之间,陆萍走到美人儿身边,站在她的左边,几乎贴在一起。
  岳群眼前冒着五色缤纷的星星,脑中也像有千百只密蜂“嗡嗡”
  响动。若非他有倔强的个性,说不定会跳起来。
  但他没有!他知道这样没有用,事情的发展难以预料,必须把事情弄清。
  “逍遥君”宏声道:“为了记念娄兄,本君最初拟招岳群为大驸马,现已免议!决定选陆萍为大驸马,三月内择日完婚,本君特请石大侠做个现成的媒人!”
  “东海魔渔”微微一忖,正要表示意见,突见那银衣少女扯了他的衣襟一下,又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东海魔渔”看了少女一阵,仍然坐在那里,抱拳宏声道:“君主盛意,石某本不应推拒,怎奈石某对陆萍的身世及为人甚为生疏,公主终身大事,非同小可,是以石某碍难从命,尚请君主见谅!”
  “逍遥君”似未想到他会拒绝,正自感到下不了台,突见“海天一客”站了起来,向楼台深施一礼,退:“宫某人微言轻,不知当不当得媒人之职?”
  这老魔毛遂自荐,主要是想拍马屁,同时在武林高手之前,也出出风头,但最重要一点。是想促成大公主和陆萍结合,使岳群彻底失望。
  银灰少女冷哂了一声,轻蔑地道:“骨头没有四两,居然也想巴结皇室,配么?”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所有的人都能听到,“东海魔渔”装着没有听见,事实上他也对宫大器生出厌恶之心。
  但宫大器可受不了,回头瞪了少女一眼,厉声道:“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东海魔渔”哂然一笑,对少女沉声道:“这不是自讨没趣么?在这场合,那有你说话的份儿?”
  宫大器本不愿招惹“东海魔渔”,只得趁机下台,那知少女突然伏在“东海魔渔”肩上咭咭撒娇起来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爹!你刚才说的哪个?”
  “东海魔渔”道:“我当然是说那奴颜卑膝的东西!”
  这句话太露骨了,等于扯下验骂人一样,宫大器本要坐下,回头沉声道:“石大侠,你刚才骂谁?”
  “东海魔渔”冷冷一笑,神态十分阴毒,道:“老夫骂人,也得找个够份的对象,你也配么?”
  宫大器老脸一阵纽曲,羞怒使他顾不得厉害,大步走向“东海魔渔”。
  “东海魔渔”冷峻地道:“宫大器,你若敢再接近一步,嘿嘿……”
  宫大器心底冒起一股凉意,悚然停了下来,却将全部劝力提于双掌之上。
  “东海魔渔”轻蔑地瞪了他一眼,道:“试试看!老夫会不会把你赶下台去?”
  “逍遥君”大声道:“两位少说一句算了,既然宫大侠愿作此媒,本君欢迎之至!咳!欢迎之至!”
  宫大器本是鼓着最大的勇气,准备出手,但他也知道可能的后果,现在正好趁机下台,冷哼一声,道:“须知老夫并不怕你!”
  “哈……”“东海魔渔”狂笑一阵,每笑一声,宫大器必颤栗一下,像有形之物撞在他的心坎一样,气得他须发皆张。
  “逍遥君”回头对陆萍及大公主道:“吾儿,快谢过媒人!”
  陆萍脸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得意之色,伸手揽着大公主的腰,斜扫了岳群一眼,同时微微向宫大器点点头。
  宫大器和岳群同时大笑起来,但是,岳群的狂妄笑声中,却充满了苍凉悲忿情绪竟将宫大器的笑声淹投了。
  “小子,你这是干什么?”“空心菜”抓着岳群肩头,大声道:“天下美女多的是,又何必死心眼!X她娘!我要是你,她就是给我叩一百二十个响头,我也不要她!”
  “哈……”岳群的笑声仍没有停,但声音中没有半点笑意,使所有的人都惊愕地望着他。
  突然,大公主也咭咭狂笑起来,花枝招展,声如裂帛,于是,连“东海魔渔”和“逍遥君”也惊愕了。
  “逍遥君”沉声道:“吾儿不可失态!”
  但大公主的狂笑并没有停止,岳群也没有停止,这样继续了半盏茶工夫,两人嗓音已经嘶哑,眼中赤红似火,眼角已渗出血丝。
  岳群的狂笑,是因为自己一片真情,被对方无情地出卖,现在大公主的狂笑,反而变成千百利刃,戳着他的心扉!
  二公主掠下大石,挽着岳群的左臂,柔声道:“岳群,你为什么这样想不开?”
  岳群两臂一抖,二公主和“空心菜”闷哼一声,被震出一丈多远。
  这时岳群和大公主的笑声若断若续,几乎变成嘶号了。
  “逍遥君”伸手入怀,抽出一支紫色竹剑,长约一尺,宽不逾寸,也许因在怀中摩擦太久,剑身已经摩得发亮,抖手搀出,“铮”地一声,插在圜木台边沿上,沉声道:“二公主连番失仪,着令暂禁一月,以观后效!此剑是‘西北风’娄大侠亲手所制,为本君最高信物,哪一位出手把岳群拿下!”
  岳群乍闻“西北风”之名,回头向那竹剑望去,只见剑身正中雕着四个较大的字:逍遥剑令,左边另有一行小字:见令如见君,违令者为武林公敌。
  最后另有五个小字:娄子云敬制。
  “呛!”八个挂剑少女,一齐掠下楼台,将二公主拥走,“空心菜”
  抓着头皮在一边发愣。
  陆萍狼狈地瞪着岳群,他当然知道“凤凰公主”狂笑的理由。
  这时木台上的高手,都凝视着那支“逍遥剑令”显出不安的神色。
  只有“东海魔渔”神色泰然。
  这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也是极大的讽刺,刚才他们还群情激忿,希望杀死岳群,恨不得亲自动手。
  但现在机会来了,而且是“逍遥君”的命令,只是没有指定那一个,因此,他们都没有动。
  有的干脆不看那“逍遥剑令”,却偷偷地注意别人的脸色,楼台上的“逍遥君”面色逐渐凝重,他没有想到,“逍遥剑令”今天遭遇极大的考验。
  “爹!”银衣少女“嗤”地一声,打破了台上的沉寂,冷笑道:“他们藐视‘逍遥剑令’?”
  “东海魔渔”哂然地道:“他们不敢!”
  银衣少女眼珠一转,促狭地道:“那么他们为了什么?”
  “东海魔渔”道:“还是那句话!”
  银衣少女愕了一下,似觉答非所问,道:“爹!他们既然不敢藐视‘逍遥剑令’,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手拿人?”
  “他们不敢!”“东海魔渔”再大声重覆一遍,脸上充满卑夷之色。
  “哦!我明白了!”银衣少女扫了那些高手一眼,道:“原来他们不敢下去拿人!”
  此言一出,那些高手脸上肌肉都抽搐了一下,有的干脆红了。
  银衣少女大声道:“爹!我认为他们都在客气,都在礼让!刚才‘活钟馗’大侠,‘铁蝙蝠’王大侠,‘吴大舌头’吴大侠,‘毒扁鹊’邝大侠以及‘海天一客’宫大侠等,都曾表示此人不除,武林永无宁日,谅不会惧怕一个年轻人,装着没有听见!”
  被喊出名字几个人,面色大变,明知少女在消遣他们,却不能反唇相讥,一个个都显出怒色。
  “哈……”“东海魔渔”站了起来,“叭”地一声,吐了一口唾沫,恰巧啐在宫大器的面前,宫大器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终于忍下了。
  “东海魔渔”去到台边,拔下那支“逍遥剑令”朗声道:“老夫石磊,愿遵令拿人!”
  “爹!”银衣少女面色一变,扯住了“东海魔渔”的衣襟,道:“这里有恁多高手,何用你出手?”
  “东海魔渔”冷笑道:“也许他们都在客气,为父若不出手,‘逍遥令’就等于废物了!”
  “且慢!”“逍遥君”两手一扬,沉声道:“刚才本君想请各位自愿出手,并未指令那位,自也不能怪各位,现在……”
  他的面色一寒,道:“请石大侠将‘逍遥剑令’交给宫大侠!由宫大侠会同‘活钟馗’、‘朝天尖’、‘铁蝙蝠’、‘吴大舌头’、‘毒扁鹊’各位大侠,将岳群拿下!”
  “海天一客”宫大器先是一惊,继而一听还有几个高手,惧意稍敛,况且君令已出,既然不能拒绝,就该大方点,一声“遵令”!站了起来。
  然而,其余几个却深知岳群的厉害,尤其“活钟馗”,一想起岳群的手段,混身就冷飕飕地。这时他们面面相觑,同时站了起来。
  “东海魔渔”沉声道:“宫大器,接着……”
  一道紫芒挟着啸声飞到,宫大器右手一伸,那只巨大的钢拂手自动强出袖外,向紫影抓去。
  “当”地一声,钢手上溅起一溜火星,宫大器身形一摇,终于退了一步。
  “东海魔渔”冷笑道:“还好!并不如我想像中那么差劲!”
  宫大器老脸发紫,厉声道:“石磊,你也不见得太高明!”
  “东海魔渔”哂然一笑道:“你知道找用了几成力道?”
  “爹!”银衣少女道:“我想最多不过五成!”
  “东海魔渔”道:“露露!还是你比他高明些!”
  宫大器今天受尽了侮辱,狠狠瞪了一眼,招呼其余五人,掠下木台。
  岳群这半天心情平静下来,他想,吃亏只有一次,从此以后,爱情的心靡,不在为女人开启!
  他望了“凤凰公主”一眼,只见两个宫女扶着她,正在为她揩去眼角上的血渍。
  “女人是最微贱的东西!”岳群心中狠狠地诅咒着,转过身来,狞视着六个高手。
  “‘空心菜’!你退到三丈之外!”
  “不!”“空心菜”大声道:“我要——”
  岳群面色一寒,“空心菜”连连摇手道:“好!好!你别恼火,淹退下去就是了!”
  岳群颠一颠手中的鬼头杖,“呼”地一声,快得无法形容,“蓬”!打在吴大舌头屁股上,摔出三丈多远。
  岳群冷峻地道:“吴良,你还记得在孝子坟中那件事么?”
  其实吴大舌头已经摔得天昏地黑,半天才爬起来,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岳群鬼头杖一摆,欺身运杖,一式“森罗点鬼”,幻出十五叠杖浪,“蓬蓬”两声,把“毒扁鹊”和“闪电十八摸”打出一丈之外,道:“你们两人也该记得孝子坟中那一幕——”
  宫大器大喝一声“上”!“闪电十八扑”司空保轻功了得,刚才挨得不重,掠了回来,和其余五人同时扑上。
  对这些货色,岳群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宫大器”和“活钟馗”两人,须付出一些力量。
  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余四个,都像狂风中的败叶,失去了自制,望着重重黑色杖浪,发出阵阵惊呼。
  若非岳群的注意力在宫大器和“活钟馗”身上,这四个货色,不出三招就得躺下。
  宫大器的铜佛手和“活钟馗”的黑伞,在杖幕中劈扫,却不敢和杖身接触,他们只感对方出手太快,往往在他们一招未完之前,鬼头杖已完成二十余次猛烈攻击!
  渐渐地,重重黑浪越来越密,寒冷的杖风也越加劲烈,他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思谋如何封架,如何闪避,根本无暇攻击对方了。
  岳群大喝一声,洒出十二重杖浪,然后招式一变,“含沙射影”又告出手。
  三声闷哼,挟着一蓬血雨,“铁蝙蝠”王九、“朝天尖”和“吴大舌头”三人,大腿上都中了一杖,被刮去碗口大的肉,飞出两丈多远。
  “活钟馗”和宫大器两人,毕竟不同,被震退三步,咬牙又扑了上来。
  岳群现在连那“逍遥君”也恨上了,心想,前几天“凤凰公主”和自己都中了“三色毒泡”,据说绝无生望。大公主却令“空心菜”去买棺材。
  在棺材中缠绵数日,山盟海誓,矢志不谕,迷迷糊糊地来到冰岛,显然任棺漂流,绝不可能流入大海,由此看来,都是“凤凰公主”一手安排的。
  他现在恨极了她,就专门往坏处想,记得她第一次送他金荷包时,告诉他如有危难,可把荷包挂在衣襟上,必有人来救。哪知来的不是救人之人,而是想害死自己的人。难道这不是阴谋?
  怒火又在焚炙他的胸腔,他恨“凤凰公主”,也恨“逍遥君”,更恨这些为虎作伥的伪君子。
  他想,她完全是一派胡言,什么“三色毒泡”,根本就是骗人!此刻,他自感内力源源不绝,取之不尽,根本没有中毒的现象。
  他这一分神,两人又攻出几招。他们以为岳群力竭,连“闪电十八摸”也攻出两掌。
  岳群轻蔑地一笑,笑声未失,“鬼哭神号”已经施出。
  杖浪中的呼啸之声,真像鬼哭神嚎一样,奇大的压力及重重叠叠的黑浪,使他们无从闪避,也本知往那里闪避,因为四面八方都是一样。
  “当当!”宫大器的左边铜佛手,被震断正指,身子在空中翻了个斛斗,落在一丈之外。
  “活钟馗”更惨些,黑伞被震回,击中在他自己的腰土,平飞两丈,摔在木台边沿上,发出蓬然大响。
  至于“闪电十八摸”,凭他的小巧身法,仅能得免一死,花白的山羊胡子竟被鬼头枚卷去,滚出五丈之外,一身汗水粘上泥土,活像一个炸麻花!
  一轮明日挂在中央,照着岳群苍白的脸色,也照着“凤凰公主”惨白的脸色,他们的心都碎了,像海面上映出的细碎波光一样。
  岳群双目中射出的光芒是厉的、忿怒的,而“凤凰公主”的美目中和是哀怨之色,他们都很痛苦,但感受却不一样,一个是恨对方而痛苦,另一个是被恨而痛苦。
  “东海魔渔”沉声道:“宫大器,把‘逍遥剑令’拿过来!”
  宫大器冷冷一笑,好像心以里在说:我六人联手,都败得如此之惨,你石磊也得当众出丑!
  他掷“逍遥剑令”道:“看你的!”
  “东海魔渔”接过“逍遥剑令”,一掠下台,站在岳群对面,仰天叹道:“娄兄啊!娄兄!想不到在你尸骨未寒之时,石某就要亲自出手杀死你的门人!若非‘逍遥剑令’是你一手制做,小弟甘冒欺君之罪,也不能……”
  他说到这里,眼圈润湿,一撩衣襟,撤下一根乌金杖,约两尺左右,只有拇指粗,扯着一端一拉,暴长五六尺,越往尖端越细。原来是一根钓竿,三节套在一起,可以自由伸缩。
  一根银丝缠在竿端,系着一个大色钩,有三个尖,像船上的小锚一样,银光闪闪。
  终于,两行清泪自他那慈祥的面颊上淌下。
  岳群对“逍遥君”及“东海魔渔”与师傅有交情之事,一无所知。
  他只是隐隐记起,师傅常常忿忿自语说:君不君,臣不臣!这是什么世界!
  现在,岳群也十分感动,石磊君命难违,不得不作他不愿作的事,然而,岳群在这半天也看出一些可疑之处,第一、“逍遥君”既为武林盟主,且有“逍遥令”在手,似乎权力并不大;第二、石磊刚才的表现,似乎对他不大尊敬,坐在位子上始终未动,“逍遥君”求他作媒他也拒绝了。
  岳群抱拳道:“石前辈不必为难,既然君命难违,只管出手,家师地下有知,也不会怪你,只是晚辈有几句话必须说出来!”
  石磊道:“孩子!快说吧!你能谅解老夫的处境,那太好了!”
  岳群大声对“逍遥君”道:“据晚辈所知,陆萍是‘白发嫦娥’胡蝶之子,一岁时故意弃置洛阳郊外,被家师捡去抚养,旨在偷学家师的武功及盗取‘摇钱树’……”
  “逍遥君”面色一变,沉声道:“此话可是真的?”
  石磊大声道:“君主怎能相信年轻人的话!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岳群不由一怔,觉得石磊这人,成见极深,不问青红皂白,就否定了,沉声道:“此事不但有目共睹,而且‘凤凰公主’也在场,听到‘白发嫦娥’之女胡小蝶亲口说的!”
  “逍遥君”回头对“凤凰公主”沉声道:“吾儿,你可知道这件事?”
  “凤凰公主”震颤了一下,看了“东海魔渔”一眼,犹豫了一阵,摇了摇头,脸色更加苍白了。
  岳群气得甩甩头,厉声道:“陆萍改头换面,前往应征驸马,胡小蝶装肤移毛,变成一个半人半鸡的怪物,前往抢夺宝镜,这两件事总不会是假的吧?”
  “逍遥君”又是一震,凝视着“凤凰公主”沉声道:“吾儿,有这等怪诞的事么?”
  “凤凰公主”粉面痉挛着,良久,又摇摇头,却痛苦地闭美目。
  “呸!”岳群怒极了,一口唾沫直奔公主面门,虽然相距四丈,去势仍然凌厉,陆萍伸掌一扇,一口唾沫贴在栏竿上。冷峻地道:“父王何必相信这凶徒的话!”
  “逍遥君”厉声道:“岳群,你造此荒诞的谣言,是何居心?”
  “东海魔渔”微微一笑道:“年轻人思想丰富,危言耸听,不过是想哗众取宠,其实不值一哂,试问世上那有这等事!见怪不怪也就是了!”
  岳群心中一动,心想,这石磊乍看十分仁慈,但却十分奸滑,总是巧妙地抹煞事实,好像大公主要看他的脸色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岳群厉声道:“两位前辈不能固执已见,也应该问问几个见证人,才是处事之道,‘毒扁鹊’为胡小蝶施行手术,变成半人半鸡的怪物,事后又为她恢复原状,此事‘圣手诸葛’西门开与二公主,方坤等人都应该知道!”
  那知“毒扁鹊”等人冷哼一声,道:“完全是一派胡言!这等妖言惑众的狂徒,若不剪除,武林那能安宁?”
  “空心菜”再也忍不住了,指着“毒扁鹊”厉声道:“x你亲娘!邝老贼,你被岳小子擒住,由大爷挟着你带到邙山伤心崖,你难道忘了?”
  岳群一看这个局面,多说也是白费,对“空心菜”摇摇手道:“‘空心菜’,不必说了!准备迎敌吧!”
  他的目光一寒,一抖手中的鬼头杖,冷峻地道:“本来,在下对两位尚有一份敬意,想不到都是一些卑鄙之辈,不错!昔年的‘西北风’也许手段稍辣一些,但现在看来,对付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我认为仍然客气了些……”
  他说到这里,指着石磊鼻子,轻蔑地道:“石磊,今夜在场所有的人中,那一个身手最高?”
  “东海魔渔”微微一怔,似乎很感为难,看了“逍遥君”一眼,道:“当然君主的武功最高!”
  岳群哈哈大笑,道:“那太好了!昔年‘西北风’的盖世雄风,又将重见于世!‘逍遥君’,还是你亲自动手吧!假如你胜了我,一切事实,我都承认是胡诌的,反之,若是输了,坦白告诉你,你没有资格高据一代君主之位!”
  此言一出,大公主面色死灰,娇躯摇摇欲倒,陆萍连忙上前扶着,却被她推开了。
  “空心菜”一搓着手大声道:“小子,太痛快了!那怕我‘空心菜’马上死了,也甘心情愿!”
  “东诲魔渔”嘿嘿冷笑道:“刚才老夫看在娄子云面上,本想挫挫你的凶焰,逐你出岛算了个想不到你竟能侮辱君主……”
  他那老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慈祥之色,大声疾呼,道:“大业千秋盛,万里共一呼!”
  其余高手都站起来同声附和,声浪之大,震入耳膜。
  “东海魔渔”厉声道:“御林军何在?”
  突然,四周发出异声,只闻“沙沙……”,四面八方,一排排,一行行,整齐划一地拥出数百个锦衣大汉。
  最前一排,各持短斧,中央一排持剑,最后一排是沉重的长矛。
  剑气斧芒,在皓月下闪着逐骨的寒芒。
  “空心菜”两手在屁股上猛搓,裂着大嘴道:“痛快极了!x他娘!今天我要杀个……”
  岳群低声道:“记住!待会动手,千万不要离开我!”
  岳群有恃无恐地环视一匝。仰天朗笑一阵,然后面色一寒,对“逍遥君”冷峻地道:“‘逍遥君’我已向你挑战,大概不须再重复一遍,要证明‘西北风’的雄风,只有靠你帮忙了!”
  木台上那些货色,可没见过这等场面,姑不论岳群两人能否赢得“逍遥君”和“东海魔渔”,就凭岳群面对数百御林军之众,神色自若,豪气不藏之态,即使战死此岛,“西北风”之名仍将大噪武林!
  “逍遥君”激动地踱两步,长叹一声,道:“此子的凌云豪气,使本君一夜之间心身疲惫、雄心消失,罢了!让我亲自出手吧!自本君就位以来,尚是第一次亲自出手对付一个年轻之人……”
  他的语气是苍凉而悲壮的!刹那间,整个场中,笼罩着一片悉云惨雾,和壮严气氛。
  “东海魔渔”沉声道:“有石某出手已足应付,君主何必……”
  “逍遥君”惨然一笑,道:“不必了!此子的话也对!本君尸位素食,于心有愧,德不服人,技不压众!本君若胜不了他,当众宣布逊位!”
  他沉喝一声“看剑”!一声轰喏,自楼中走出一个少女,两手托着一柄软剑,走到“逍遥君”面前,双膝跪地,高举过顶。
  那软剑和“凤凰公主”用的软剑差不多,只是更长些,也更软些,剑柄和剑尖微微颤动。
  “唰唰唰!”木台上的一些高手,一齐掠下,形成一个包围圈。
  “东海魔渔”手持钓竿退了五步。
  “逍遥君”抓剑在手,一掠下楼,这一手“寒鸦渡水”,轻灵得真像一只飞鸟,落地无声。
  “父王……”“凤凰公主”终于悲呼出声,泪下如雨,颤声道:“你……你又何苦……”
  “逍遥君”沉声道:“吾儿不必担心!父王的‘流水剑法’即便不如‘阴风轮回杖法’,输得也心安理得!因为娄兄毕竟是一代奇侠啊!”
  多么凄切悲凉啊!多么挥宏的襟胸啊!
  “凤凰公主”突然厉声道:“岳群!希望你没有忘记那两句话!”
  岳群冷笑道:“不必担心!我永远忘不了!”
  “岳群!”“逍遥君”慨然地道:“你该明白,我不忍杀你!”
  岳群肃然道:“我信!但你也该知道,‘西北风’门下手段虽辣,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是一个毫无见地,毫无主张的人!我更不忍杀你!你的心地如何?我虽不太清楚,就看看你的两个女儿,也可以略见端倪了!”
  “逍遥君”软剑一抬,平直伸出,神色肃然,岳群横杖当胸,像一座即将崩裂的冰山,散发着彻骨的冷气,寒透了那些高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