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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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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好就在这时,韩湛与羊牧劳那边亦已分出高下,原来羊牧劳接连走了六步,变换了六种步法掌法,都占不到丝毫便宜,迫不得已,把最后一招杀手拿了出来,这最后的一步一掌乃是要欺身直进,双掌齐发,拍击敌人的两边太阳穴的。这一招厉害无比,纵使敌人的武功与自己在伯仲之间,这双掌一拍,也能制敌死命。但使出这最后的绝招,也有个危险之处,因为是欺身进击,若果敌人比自己强得多,那就等于送上去挨打了。

  羊牧劳在发招之前,也曾估计过这个危险,但他自恃绵掌击石的功夫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所用的身法步法又奥妙无穷,心想韩湛的功力虽深,大约也不过比自己稍胜一筹而已;而且在这时候,他的后援尚未赶来,长蛇阵却已冰消瓦解,要是不行险求胜,待到铁摩勒等人一来合围,自己必将性命不保。

  哪知韩湛早已胸有成竹,羊牧劳的第七步刚一踏出,韩湛也突然使出怪招,脚跟支地,一个盘旋,陡然间只见长衫飘飘,人影迭迭,羊牧劳双掌拍下,只听得“蓬”的一声,如击厚革。就在这那间,一缕劲风,宛如利箭,已是疾射而出,直刺羊牧劳的脑门穴。羊牧劳大叫一声,腾身飞起,他的功夫确也了得,受了重伤,居然还能辨别方向一纵身恰好落在一匹马上,双腿一夹,那是匹久经训练的御马,登时转过马头,向山上疾驰而去。

  原来韩湛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旋风舞天魔指”,以“旋风舞”身法使得羊牧劳目眩神迷,双掌就不能正中他所欲击的方位,而他则可以趁羊牧劳击中他的时候,双掌无法回防,骤然使出最强劲的“天魔指”,钻入空门,点中他的要害穴道。

  韩芷芬大惊,连忙过来问道:“爹,你怎么了?”

  韩湛笑道:“羊牧劳号称七步追魂,果然名不虚传。但侥幸我这老骨头也还禁受得起,未曾给他追了魂去。”

  韩芷芬定睛看时,只见父亲的后心已有一幅衣裳破裂,现出了一个掌印。

  铁摩勒这时也已走了过来,见韩湛没事,放下了心。以子婿之礼,见过了韩湛之后,笑道:“不知这老魔头性命如何?我倒有点为他担忧。”

  韩芷芬诧道:“你怎么为他担忧起来了?”

  铁摩勒道:“要是他就此死了,我岂非不能亲手报仇了吗?”

  韩芷芬问道:“爹,他是不是中了你的天魔指。”

  韩湛道:“不错,你的功夫果然长进多了,居然看得出来。”

  韩芷芬又奇怪道:“咦,那他怎么还能奔马而逃?你不是说过,任何厉害的敌人,只要一给天魔指点中,就决难活命,要命毙当场的吗?”

  韩湛道:“天魔指练到最高深的境界,确能如此。但我的功夫却未曾练得到家,所以摩勒不必担忧,那老魔头大约还能活命。”

  其实并非他的功夫未练到家,而是他已想到了铁摩勒要亲手报仇的心意,所以手下稍稍留情,只令羊牧劳受到内伤,如此一来,铁摩勒要亲手报仇,就容易了。

  铁摩勒问道:“爹,你老人家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韩芷芬笑着插口说道:“你以为你躲在薛家就没人知道了吗?”

  韩湛解释道:“我们这次来京,事先曾得卫老前辈作函先容,认识了此间几位丐帮朋友。今早到薛家附近查访,经常在那里讨饭的叫化子也是丐帮中的,他告诉我们,说是薛聂两位将军和一个少年天方拂晓就出门去了,我详细问了那少年的模样,料想是你。至于安禄山今日在骊山宏张盛宴,这消息我们昨天就知道了。两件事情一连起来,你们的去向当然也可猜得十之八九了。摩勒,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铁摩勒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你们为何到薛家附近查探?”

  这时聂锋携了隐娘、红线,亦已走了过来。通了姓名,见过礼后,韩湛笑道:“聂将军,你家中此刻只怕已有贵客到了。”

  聂锋眉头深锁,说道:“正是呢,闹出了这样的大事,羽林军定然奉命去抄我们的家了。”

  韩湛道:“哦,你们闹出了什么大事?我正自不明白,聂将军你何以也与羊牧劳作对?”

  聂锋也说道:“原来你所指的贵客不是指安禄山的手下么?”

  说话之间,只听得山上人马喧闹之声,韩湛道:“追兵已到,咱们边走边说吧。”

  聂锋道:“我认得一条羊肠小路,崎岖险峻,人马难越,你们跟着我来。”

  这一行人,连同隐娘、红线两个小孩子在内,个个轻功了得,不消半个时辰,已从小路翻过山背,聂锋方始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着眉头说道:“我此刻真不知该向何处去了。若是回家,只怕乃是自投罗网。嗯,韩老前辈,你刚才说有贵客会到我家,那是何人?”

  韩湛捋着胡子道:“摩勒,你刚才不是问我何以会到薛家附近查探么?现在可以一并告诉你们了。聂将军,我所说的‘贵客’便是段璋段大侠,他很感谢你过去对他暗中相护之恩,他今天前往薛家,一来是要见他的亲家嫂子卢夫人,二来也是想见见你呢!”

  铁摩勒大喜道:“原来我的段姑丈也来了么?”

  聂锋叹口气道:“可惜他来得太不凑巧了!”

  铁摩勒道:“不然,我说他来得正是凑巧。他是不是和我的姑姑同来?”

  韩湛点了点头,铁摩勒道:“有他们夫妇二人,千军万马,也拦他们不住。要是安贼的羽林军当真已往抄你们的家,他们必然不会坐视。”

  聂锋道:“就不知是否刚好碰上?事发之时,薛将军已单独走了,那时我还未曾去助铁兄,他们也还未知道你是薛将军带来的。也许薛将军已先到家中,带了家人走了。”

  薛红线忽地问道:“聂叔叔,我爹爹为何不理我就先跑了?我要我的爹爹。”

  铁摩勒一阵心酸,忍不住道:“红线,你这个爹爹为什么不理你,你回去问卢妈就知道了。”

  薛红线年纪虽小,也听出这话有蹊跷,大为奇怪,问道:“卢妈今天并没有同来,难道刚才所发生的这一些事情她会预先知道不成?为什么要去问她?再说,每一个人只有一个爹爹,你却说什么这个爹爹,那个爹爹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有两个爹爹?”

  铁摩勒叹口气道:“红线,有许多事情你不明白的,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但你别心急,卢妈会一一告诉你的。总之,你只要记得卢妈是你最亲的人,你听她的话就行了。”

  铁摩勒本来已有点忍不住,想把她的身世告诉她了,但一来因为“说来话长”,现在急于逃难,还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二来她的身世也应该她的生身之母告诉她才最适合,铁摩勒不想越俎代庖。

  薛红线心想:“卢妈比我妈还疼我,天天伴着我,本来就是我最亲的人,我当然听她的话,还用得着你说吗?”

  当下就嚷道:“那么咱们快快回家去问卢妈吧。”

  聂锋道:“卢妈在不在家,还未知道呢?”

  聂隐娘年纪较大,懂得推测事情,说道:“不错,今天咱们闯下了大祸,薛伯伯先逃走,看来怕是要赶回去报信,叫家里的人快逃,那么卢妈当然也跟着逃了。”

  聂锋道:“现在就是这个问题,不知道薛嵩回过去了没有?或者是已单独逃到别个地方去了?好在咱们人多,可以分成两路。据我所知,薛嵩有一支亲军,那是他带了多年的部队,绝对听他指挥的,现在驻扎在福隆寺。他要逃必定是逃到那里,好拥兵自卫。不如这样吧:我带这两个孩子到福隆寺去找他,铁兄弟,请你和韩老前辈到我家去看看,要是真的已发生了事情,你们也好救援。”

  铁摩勒道:“这样也好,总有一处找着。”

  聂锋想了一想又道:“我知道有小路去福隆寺,沿途的哨所不多,那一带驻军的军官又都是我和薛将军的部下,我去福隆寺不打紧,你们回去可得小心,街上现在恐怕已经戒严了。只怕也已有人认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