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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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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巡双眉稍展,说道:“南将军,嫂子有孕,你回到她身边去吧。”

  南霁云虎目蕴泪,说道:“元帅如此厚恩,南某粉身碎骨,难以图报!请恕我这次违抗将令了。”

  他不待张巡再说一句话,便杀进了敌军之中。

  原来城中马匹差不多都已杀尽充饥,只剩下十来匹军马,分配给三部战车,张巡一部,副帅许远一部,在西门突围,还有一部,张巡临时下令,给了夏凌霜,南霁云现在才知道。

  但也正因为从围城中出来的只有三部战车,遂成为贼军众矢之的,激战中忽听得贼军齐声叫道:“许远已被活擒,张巡你还往哪里跑?”

  张巡抬眼望去,只见许远那部战车已四轮朝天,翻倒路旁,但人头拥挤,距离太远,却看不见许远,也不知被擒之说,是真是假?张巡悲愤交集,沉声说道:“今日是我尽忠报国的时候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夺了侍卫的一支长矛,亲自出来,运矛如风,刺杀战车前面攀辕来攻的贼军。

  南霁云一轮快刀,连斩十数名敌军骁将,攻击张巡这部战车的贼军,发一声喊,暂时后退,南霁云劝道:“主帅不宜徒逞血气之勇,请张公保重,务必要突出重围!”

  忽见敌军的“帅”旗高举,几十部战车冲出阵来,贼军元帅令狐潮站在当中的一辆车上,两旁侍立旗牌官挥舞帅旗,大声喊道:“元帅有令,张巡若不投降,就把他这两部破车粉碎!”

  贼军的战车分成两队,登时如两股怒潮,分头卷去!

  张巡大怒喝道:“令狐潮,你欺负妇孺,算什么好汉,张巡在此,敢来与我决一死战么?”

  他目睹众寡悬殊,情知突围无望,是以不理南霁云的劝说,抱了必死之心,要把敌军的主力引来,好让夏凌霜那部战车,得有机会突围。

  张巡三日三夜目不交睫,每餐又只是吃个半饱,但这一喝,仍是声如洪钟,把那战车奔驰而来的轰轰发发之声都压了下去。令狐潮本来不知道那辆车上载的张巡,这一喝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但见两面“帅”旗,一齐向张巡这方挥动,敌军哪一个不想争功?几十部战车,十乘中有八九乘改了方向,向张巡冲来。

  雷万春大怒道:“师兄,你在这儿护卫主帅,待我毁了他这几辆车子!”

  他背后插有十几枝尺许长的小标枪,手上挺着一杆重达六十四斤的虎头金枪,一声大喝,不待那些战车冲到,就先杀了上去!

  只见他左手一扬,两枝标枪疾射而出,第一辆车前面的两匹马给他的标枪搠翻,战车也立即翻倒。雷万春连发十四枝标枪,枪无虚发,连毁了贼军七部战车。可是第八部战车已到了他身前,距离太近,标枪已不济事,雷万春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我与你拼了!”

  虎头枪一挑,但听得“轰隆”一声,那辆战车,竟给他挑了出数丈开外!

  雷万春连挑三辆战车,气力不继,第十一辆战车冲来,他奋力一挑,战车是挑翻了,但他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仆地不起了。

  令狐潮揭起车帘,站了出来,哈哈笑道:“张巡,螳臂岂足当车?我劝你还是归顺我主吧!念在昔日同窗之谊,我不但保你身家性命,还保你官升三级,永享荣华!”

  张巡怒道:“令狐叛贼,你世受国恩,不思图谋,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还敢恣口雌黄,腼颜劝降!我生前不能杀你,死为厉鬼,亦必啖你之肉!”

  令狐潮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唐朝待臣下素来寡义,你又何必为他卖命?好,你倘若还是执迷不悟,我只好成全你的志愿,让你死为厉鬼了!”

  原来令狐潮乃是玄宗的羽林军统领令狐达之兄,令狐达因与宇文通勾结造反,举事不成,被宇文通杀之灭口,其后令狐潮就投降了安禄山。

  雷万春力毁十一辆战车,贼军几曾见过这等骁勇的虎将?他虽然力竭仆地,余威仍是骇人,随后来的几部战车不觉都勒住马缰,不敢横冲直闯;令狐潮的帅旗急忙挥动,那些战车,无奈只好向前。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南霁云亦已飞奔来到,含泪说道:“师弟,你先走一步吧!”

  拿过了雷万春的虎头金枪,奋力一挑,把第十二辆战车挑得飞上半空,恰巧和后一部战车相撞,两部战车,登时都成粉碎,马嘶人叫,肢体横飞,洒下了满空血雨!

  雷万春的神勇,贼军已是惊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而今南霁云一枪就粉碎了两部战车,比雷万春更为厉害,后面的几十部战车,车上的“勇士”都给他吓破了胆,在那瞬间,竟然顾不得“帅”令,纷纷拨转马头,如潮退下。

  令狐潮的车驾上忽然跳下一个瘦长的老者,喝道:“南霁云休得逞强,我来会你!”声到人到,转眼间就刀光罩顶,向南霁云疾劈了几刀。此人乃是羊牧劳的结义兄弟马远行。

  近身恶斗,长枪不便使用,南霁云拔出宝刀,用了一招“八方风雨”,将马远行的鬼头刀荡开,蓦地又是一声大喝:“令狐贼看枪!”

  长枪脱手掷出,“卜”,的一声,正插在令狐潮的车辕上,枪尾兀自颤动不休,令狐潮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缩了进去!

  马远行怒喝道:“南八,你死到临头,还敢逞能?看刀!”

  反手一刀,搂头劈下,左掌随着刀锋穿出,五指如钩,借着兵刃的掩护,向南霁云的琵琶骨抓来!马远行与羊牧劳、牛不耕二人齐名,他身材比南霁云高出半个头,手长脚长,居高临下,使出这刀中夹掌的凶狠恶招,果然是非同小可!

  南霁云大笑道:“南某早已拼着血溅沙场,死何足惧?但我却得先宰了你这头畜牲!”

  霍地一个“凤点头”,挥刀一架,接着呼的一拳捣出,但听得“蓬”的一声,接着“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就在这瞬息之间,两人已是拳掌相交,双方的兵刃,也接连碰了六十下。

  马远行是有名的“闪电手”,想不到南霁云的“快刀”比他更快,一片断金戛玉之声过后,只见马远行的“镔铁斫山刀”已损了三四处缺口。幸而他这口“镔铁斫山刀”刀身甚厚,还不至于削断。

  南霁云一刀紧过一刀,端的有如天风海雨,迫人而来,只见刀光,不见人影,贼军虽多,但在刀光耀眼之下,已分不出谁是南霁云,谁是马远行。但见两团刀光滚来滚去,稍为挨近,便是皮破血流,哪里插得进手。

  马远行见南霁云招招都是杀手,完全是奋不顾身的拚命打法,也不禁暗暗胆寒。当下打定了主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待拖到了羊牧劳等人来到,便可以稳操胜券了。

  南霁云惯经大敌,何尝不知道敌人在拖,而自己则利于速战速决。无奈他这几天,每餐只是吃个半饱,刚才又力挑两辆战车,纵是铁人,也难持久。开头数十招还是刀光霍霍,虎虎生风,渐渐便觉得力不从心,有好几招眼看可以得手的,都给马远行挡开了。

  马远行也感觉到了,哈哈大笑道:“南八,我看你也是一条好汉,抛下兵刃,我饶你不死!”

  南霁云忍着怒气,陡然咬破舌尖,二口鲜血喷出,顿时刀光大盛,把马远行杀得只有招架之功,竟无还刀之力!原来他是用自身疼痛的刺激,把精力都集中起来,当真是以性命与敌人相搏!

  激战中,只听得段璋那边的厮杀声也是震耳欲聋,南霁云挂念张巡的安危,百忙中抽眼望去,只见张巡的车驾已陷入重围,那队护军,已是寥落可数,除了段璋之外,大约只剩下三四个人了!

  高手比拚,哪容得心神稍乱,马远行看出有机可乘,蓦地一个“弯腰折柳”,刀锋卷地而来,径削南霁云双足。

  南霁云因为比对方矮半个头,一直都是采用仰攻的刀法,不料对方突然变招,南霁云那一刀刚好从对方头顶削过,招数使老,急切间抽不问来,眼看难逃这一刀之厄。

  好个南霁云,就在这性命俄顷之间,当机立断,反而迎上前去,飞腿变踢,双方动作都快到极点,但听得“喀嚓”一声,南霁云的胸骨断了一根,接着“蓬”的一声,马远行给他踢了一个斗。

  两个倏的分开,南霁云正想上前结果马远行的性命,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乱军之中,还有一个王龙客,早就窥伺一旁,待机而动。只因他们打得难解难分,无法偷施暗算,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哪里还肯错过,王龙客用的那把折扇,扇骨乃是精钢打的,扇柄安着活括,一按机括,扇骨登时变为暗箭,嗖、嗖、嗖,接连三枝,流星闪电般的便向南霁云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