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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凤潜龙》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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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 新来的马车夫

  §两桩心事

  时光流矢,转眼过了五年。

  鲁世雄在婚后的第三天就搬出了王府。王爷对他们夫妇很是不薄,独孤飞凤的父亲本是王爷的家将,在王府附近有幢房屋,完颜长之给她修葺一新,让她和丈夫搬回老家去住。其后又给他们大兴土木,建成了一座美轮美奂的“郡马府”。人人都说鲁世雄真是平步登天,不知是几生才修到的“福份”。

  但这五年的生活,对鲁世雄来说,却是一成不变,刻板之极。每天早上到研经院去,晚上回家,都是由那个老车夫依时接送。所不同的只是每一天的早晨,那辆马车以前是停在王府后门的,如今则是停在“郡马府”的门前而已。

  当然这五年中的人事也还是有一些变化的。首先是鲁世雄家里多添了两个人口,第二年他生了一个儿子,去年年底又添了一个女儿,也快将周岁了。

  其次是他越来越得到王爷与班建侯的信任,在研经院中的位置一年比一年高,对穴道铜人的秘密,研究得也很有成绩。不过因为穴道铜人图解实在太过深奥,直到现在,他所参透的秘密,也还不到十分之二三,已经是很难得了。穴道铜人的二十七张图解经他过目的不过七张,至于陈搏传下的“内功心法”,他更是根本没有见过。

  他是郡马的身份,在研经院中自然是受到一些优待。但院中所定的规矩,他还是要严格遵守的,例如每天来回,他依旧是要像第一天一样,给那老车夫用布袋蒙着他的头。

  他们夫妇也时常到王府去向王爷请安,小王爷似乎已是“知难而退”,不敢再打独孤飞凤的主意了。当然有时候也难以避免地会碰上他,小王爷都能以礼相待。鲁世雄起初本来是有点猜疑的,过了几年,并无他事,他也就释然于怀,以为是自己的多疑了。

  不过,鲁世雄还是有着两桩心事。第一、那穴道铜人的秘密和陈搏的内功心法,他不知何年何月才可以得窥全豹。第二、“潜龙”是谁?至今世还是未解之谜。自从他在洞房之夜,得知“潜龙”在大都出现的消息,他就一直烦恼不安。

  他不知道“潜龙”是谁,但却曾听人说过“潜龙”,知道“潜龙”是南宋的一个有名剑客,武艺高强,行踪诡秘,极擅化装。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连那个告诉他“潜龙”来历的人,也不知道“潜龙”是老是少,甚至不知道“他”是女是男!

  那个人曾向鲁世雄提过警告,叫他提防“潜龙”的出现,因为“潜龙”将是他最强的一个对手。

  §始终没有发现潜龙

  关于“潜龙”的事情,鲁世雄所知道的就只是这么多了。

  为了对付这条“潜龙”,王爷派出了许多精明能干的手下,不断地在京城搜查他的下落,经过了五年长的时间,京城里每一个可疑的地方,每一个可疑的人物都经过了他们的侦察,可是始终没有发现“潜龙”。

  “潜龙”是否还潜伏在大都?没人知道。甚至他是否在金国的国境之内活动,也没人知道。各个地方都没有发现“潜龙”的踪迹。五年来曾经有过好几次疑真疑假的消息传来,说是他到了某个地方、某个地方,但待到金国的高手跑到那个地方,每一次又都是扑了一场空。这条“潜龙”竟似是在茫茫的人海之中隐没了。

  在这五年之中,鲁世雄也曾经有好几个晚上,当他从研经院回家之后,给王爷临时调派去参加这项搜捕“潜龙”的工作,当然也都是每一次都扑了个空。

  鲁世雄怀着恐惧不安而又好奇的心情,希望能够亲自捉着这条“潜龙”,又怕碰上这条“潜龙”。经过了五年的时间,“潜龙”始终音沉影寂,鲁世雄紧张的心情才渐渐松了下来。

  “也许他根本没有来过大都,关于他的消息,都只是庸人自扰。”鲁世雄心想。

  鲁世雄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在于研究穴道铜人的秘密,既然经过了五年没有发现“潜龙”,鲁世雄也就把搜捕“潜龙”的事放过一边,专心于研经院的工作了。不过,他是知道的:“潜龙”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将是他最强的一个对手。他现在已经有把握可以对付完颜长之,因为他知道完颜长之是早已对他没有疑心了。但是,他却没有把握对付“潜龙”。因此这条“潜龙”就始终是压在他心头上的一抹阴影。

  这一天,鲁世雄如常地走出他的郡马府,准备乘坐那个老车夫驾驶的马车到研经院去。

  依照惯例,那个老车夫此时应该已在郡马府的门前等他。

  可是今天却有了小小的变动,那辆马车还是停在他的门前,但车夫已换了一个新人。

  这个新来的马车夫年纪很轻,看来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冰冷的一张面孔,脸上有一条三寸多长的刀痕,令人一见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寒冷”之感。

  鲁世雄走出来的时候,这个车夫躲在马车里打盹,是鲁世雄叫了一声“三爷”,他才钻出来的。以前那个老车夫姓麻,排行第三,鲁世雄知道他身怀绝技,不敢将他当作下人看待,总是叫他“三爷”的。

  §一举制服鲁世雄

  这新来的马车夫仍是那么样的木然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盯了鲁世雄一眼,说道:“麻三爷不来了,以后由我代他。”

  说罢,陡然张开布袋,就向鲁世雄当头罩下。

  规矩倒是旧日的规矩,但因旧人换了新人,鲁世雄心里却是不能无疑。第一、研经院是绝对秘密的地方,倘非王爷最亲信的人,是决不能做这份接送鲁世雄的差事的。鲁世雄经常进出王府,已有五年,王爷的亲信他全认得。但这个人他却从来没有见过。第二、换了个人,按说王爷也应该早一日通知他。第三、再说,即使他真的是王爷派来,也应该拿有王爷的手令或者其他什么凭据才对。似这样的口说无凭,叫鲁世雄怎能相信他的说话?

  有这三个疑点,更加上这个新来的马车夫浑身透着诡异的气味,盯向鲁世雄的那一眼又似乎是隐隐含有仇恨的目光,鲁世雄自然更是疑心大起,想道:“未知来历,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鲁世雄是个经过训练的人,一有怀疑,便即当机立断,反手一指,“噗”的一声,点着了那人的穴道。心里想道:“管他是谁,先制服了他再说。他手无凭证,谅王爷也不能怪我。”要知鲁世雄虽然惧怕得罪王爷的心腹,但更惧怕这人是冒充身份的敌国奸细,倘若受他所骗,王爷怪责下来,那就更是担当不起。

  鲁世雄的点穴功夫乃是他从穴道铜人图解上偷学来的,与完颜长之所参悟的“惊神指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世所罕见的点穴功夫,决非寻常的武学之士所能破解。鲁世雄点着这人的穴道,正要脱下布袋,忽地觉得身子一轻,这个新来的马车夫已是把他抱了起来,鲁世雄空有一身本领,竟是丝毫不能挣扎,鲁世雄惊得大声叫道:“你干什么?”这人冷冷说道:“郡马爷,你忘了规矩么?”振臂一抛,把鲁世雄抛入了马车!

  这人不但能够立即自己解开穴道,而且还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将鲁世雄制服,内功之深,招数之妙,吓得鲁世雄心胆皆寒!

  本来鲁世雄的武功已是不弱,在研经院五年,又参透了不少上乘武学的原理,本领更是突飞猛进。以他现在的武功而论,那个老马车夫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这个新来的马车夫却又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鲁世雄不禁凉了半截,一方面兴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感,一方面更害怕这个新来的马车夫不知会如何的炮制他?心里想道:“倘若他是我的仇家,这就糟了!”

  §麻三爷死了

  那新来的马车夫跨上了驾驶的座位,便即驾车疾驰。鲁世雄早已把到研经院的路线熟记心中,虽然蒙着头藏在车厢之中,也知道这辆马车的确是到研经院去的,方始放下了心。

  那马车夫专心驾驶,根本不提鲁世雄刚才点他穴道之事,就像是没有发生过这回事情。

  倒是鲁世雄按捺不住,心有所疑,不能不问:“麻三爷呢,他为何不来?”

  马车夫道:“他躺在棺材里了,当然不能再来送你。”

  鲁世雄吃了一惊,说道:“麻三爷死了?”

  那马车夫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这无言的回答自然是嘲笑鲁世雄说的乃是废话:人已经躺在棺材里面,当然就是死了,还用再问?

  鲁世雄以“郡马”的身份,这几年来只有受人奉承,从没受过别人奚落,此时吃了新来的马车夫这记闷棍,却又难以发作,只好闭口不言。

  可是在鲁世雄的心上却又多了一个疑问:“麻三爷怎么忽然就死了的?”昨天他还乘坐麻三爷的马车,并没有说他有病。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晚之间,就撒手离开尘世?

  那马车夫好像知道鲁世雄在想什么,忽地冷冷说道:“你的金牌是一百二十四号,你若然还不相信是王爷叫我来替代麻三爷的,你尽可以不乘我这辆马车。”

  鲁世雄笑道:“我岂有不信之理。老哥贵姓?”

  那马车夫道:“孟。”鲁世雄问他姓什么,他就只答一个字,连名字也懒得多说。鲁世雄好生纳罕:“这人是天生成的不喜欢说话的呢?还是对我含有敌意。”

  但鲁世雄却已是更可放心了,这新来的马车夫说得出他的金牌号数,当然决不会是冒充的了。

  一路无话,到了研经院。

  按照惯例,马车停在研经院的门口,鲁世雄脱下了布袋,只要把金牌拿出来给守门的卫士一看,就可以自行进去的。但今日却又出现了一个“例外”,守在门口的不但有卫士,还有研经院的事务负责人班建侯。

  鲁世雄连忙施礼,正想请问,班建侯却对那马车夫点了点头,笑道:“你回来了?”

  鲁世雄不觉又是一惊,这才知道班建侯今日守在门前,不是接他,而是接这马车夫的。一个马车夫要劳班建侯站出门前接他,这人的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