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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一剑》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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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面的“干娘”,竟然问他的生母对他可好,岂非大出情理之常?

  “西门燕的脾气已经古怪,那知她的母亲比她还更古怪,假若我不知道她是谁,一定会把她当成疯子。”

  牟一羽想起母亲不幸的一生,泫然说道:“我的爹爹常常不在家,他除了教我武功之外,别的事情就都是妈妈照料我了。对干娘我不怕直说,我得到的‘母教’比‘父教’更多。只可惜她老人家死得太早。”

  西门夫人道:“令堂系出名门,我也知道她一定会对你很好的。对不住,我惹起你的伤心。”

  牟一羽心道:“你惹起我的伤心不打紧,你令得我的妈妈伤心而死,不管你对我怎样好,我都不会原谅你!”

  西门夫人看看天色,说道:“你的元气受损、精神也还未恢复,我不该和你絮絮叨叨,只因第一次和你见面,忍不住就说了这许多。现在,你该歇歇了,我知道这里有个山洞,今晚咱们娘儿俩就在这里过夜吧。我可以帮你凝聚真气,要是恢复得快的话,明天你就能够行动如常了。不过,若要恢复原来的武功,那就恐怕还得多两三天。”

  牟一羽忍不住道:“你不要去找燕妹和你的姨甥吗?”

  西门夫人道:“他们没有受伤,也没有病,用不着我去照顾他们。燕儿不论追不追得上她的表哥,我想她总会回到我的身边的。”

  说罢,她就把牟一羽拉起来,扶他走路。牟一羽无力抗拒,只好由她。

  西门夫人的武功确是非同小可,她的手只是贴在牟一羽的腰间轻轻一带,牟一羽就像御风而行似的,毫不费力,脚不沾地,就给她牵引向前了。

  西门夫人将他扶入山洞,拿出干粮,说道:“你先吃点东西,嗯,这是马奶酒,你喝不惯吧,但倒是能长精神的。”

  牟一羽受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越发思疑:“不知她安的是甚心肠,她分明知道我是她的情敌的儿子,却又好像把我当成她的亲生儿子一般。”

  西门夫人道:“好,现在你可以静坐运功了,把手伸出来,我助你一臂之力。”她握着牟一羽的手,一股真气缓缓从他的掌心输入。

  过了一会,西门夫人说道:“运功必须专心一志,你却在想些什么心事?”

  牟一羽道:“没什么。天色都已黑了,燕妹还没回来!”

  西门夫人微笑道:“或许她已经找着了她的表哥,正在撒表哥的娇呢。我做母亲的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你若想早点把真气导入丹田,就不能心猿意马!”

  牟一羽说了一个“是”字,但他虽然已极力摒除杂念,仍然不能定下心神。

  西门夫人道:“羽儿,你还有点什么心事瞒着我吧?不如你直说出来,或者我能替你开解。”

  牟一羽暗暗吃惊:“我的心事可莫要给她看穿才好。”说道:“干娘,我的确是放心不下一件事情。”

  西门夫人道:“好,什么心事,说给我听!”

  牟一羽道:“我那师侄给蒙面人抓了去,不知他会将他怎么样了?”

  西门夫人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件事么,那我可以向你担保,你的师侄一定可以平安回来。”

  牟一羽道:“为什么?”

  西门夫人道:“那蒙面人连你都没伤害,怎会伤害他呢?你没看出来吗,他对你那师侄,实是甚为爱惜。他把他摔出去的时候,用的是股巧劲,生怕摔得重了,伤了他呢。”

  牟一羽回想刚才的情形,果然是如西门夫人所说。诧道:“我这师侄是在武当山长大的,按说不会跟外人发生什么关系。那蒙面人因何要对他特别好呢?”

  西门夫人道:“我怎么知道。但你也只须知道他决计不会伤害你的师侄,那就够了。”

  牟一羽心里想道:“你一定知道,不过你不愿意对我说罢了。”

  不能说他对蓝玉京毫不关心,不过,真正困扰他的却并不是蓝玉京的安危,他的确是另外有着心事的。不过,他也不愿意对西门夫人说出来而已。

  他怕给西门夫人识穿,只好强摄心神,在西门夫人帮助之下,默运玄功,导引真气。思想集中,灵台也就渐渐恢复清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牟一羽的真气已是能够畅通无阻。西门夫人吁了口气,说道:“复原虽然不如理想,也算难为你了。你好好睡一觉吧。”

  牟一羽没有睡着,倒是西门夫人先睡着了。她以全力替牟一羽打通经脉,实在是比刚才和蒙面人那场拼斗还更吃力,她是疲累得不堪了。

  这个山洞的上方开着半月形的缺口,天上的月亮却是圆如明镜,照得见西门夫人优美的睡姿。不知她是否在一个好梦之中,脸上都好像是孕育着笑意。

  啊,这梦中的笑容为何如此熟悉?

  牟一羽忽然想起来了,他想起了他死去的母亲。母亲或者没有西门夫人这么美,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同样的慈祥。

  他喜欢母亲的笑容,醒着的笑容和睡着的笑容他都喜欢。但可惜母亲的笑容却不常见。

  眼前的幻象,已经是睡在病榻上的母亲了。有的只是憔悴的颜容,有的只是令人心酸的苦笑,在她瘦削的脸上。

  一阵冷风吹来,牟一羽打了一个寒噤,母亲的幻象已经消失。清醒的现实是,母亲的仇人睡在他的身旁。

  西门夫人的睡姿如此酣静优雅,似是展示出她心境的幸福与和平。牟一羽的目光从西门夫人的脸上移开,心中却已充满了恨意。

  是谁害苦了他的母亲,就是这个女人,是谁令得他的母亲抑郁以终,就是这个女人!

  他忽然有了替母亲报复的冲动!母亲的仇人就在他的身旁,剑也在她的身旁,他只要拔出剑来,一剑就可以刺进她的心房!

  但这样的报复是不是太过份了?

  或者不必杀她,只须把她的琵琶骨挑断,让她变成残废,多好的武功也使不出来!

  又或者只是毁了她的容貌,让她永远变成丑妇,看爹爹还能不能爱她?

  当然,如果是采用这种报复手段,他一定会丧命在西门夫人手下,但只要能替母亲出了口气,掉了性命又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暗算一个妇道人家,未免太卑鄙了。对,还是宁可让她杀了我的好!”他手中握着的剑开始在颤抖了。

  “正神”和“邪神”好似同时在他的心中争斗,他是终于坠入了“魔道”呢,还是忽然会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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