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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一剑》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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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五娘道:“我说的是正经事呀,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已经回来了!”

  不歧道:“你说的是那个小子?”

  常五娘道:“当然是那个你又要疼他,又要怕他的小子了。这小子与你仇深似海,你想想,除非他不知真相,否则他还能不赶回来向你寻仇?”

  这话说中了不歧的心病,这几天他翻来覆去思想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要向义子忏悔,坦白招供;也曾经想过利用义子对他的感情,编造谎言,继续欺瞒下去;甚至曾经想过,迫不得已之时,宁可牺牲别人,也不甘受名败身裂之辱!一会儿这个念头占上风,一会儿那个念头占上风,直到此时此刻,他仍然是踌躇未决的。

  常五娘道:“大丈夫当机立断,趁那小子未到,此时不走,尚待何时?”

  不歧仍在踌躇,但已给常五娘拉着他跑了两步。

  就在此际,忽听得一个颤抖的声音喝道:“不歧,你还想走吗?”声音虽然颤抖,却是冷峻非常!

  又一个要来的终于来了,不歧心头一震,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可不正是他的义子耿玉京!

  “京儿,你……”他是看着耿玉京出世的,唉,他的“京儿”竟然直呼其名!

  “你还叫我京儿,我什么都知道了!”耿玉京咬着牙根说道。

  不歧叹道:“我也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京,京儿──你想要怎样?”

  耿玉京道:“你也知道是做了亏心事了?”

  不歧道:“不错!这件事情,我后悔已经莫及。不过……”

  耿玉京喝道:“没什么不过的了,我只问你,你为何杀我爹娘?”

  不歧面色灰白,颤声说道:“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只道耿玉京说的“爹娘”,乃是指自己的生身父母,因此一开口就拉到了“十八年前”。他那知道,这么一说,却不啻是“不打自招”了。

  耿玉京经过了这次的辽东之行后,从各方面打听到的当年情事,早已有此怀疑。但现在从不歧口中亲自说出来,亦即是证实了不歧就是害死他亲生父母的凶手,这一强烈的震撼,仍是足以令得他悲愤欲狂!

  “哼,你不知道怎样说才好!你是不是还想花言巧语骗我?我告诉你,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你说也好,不说也好,我定要你难逃公道!”耿玉京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语气却是极其冷峻。

  常五娘忽地说道:“振军,你不知道怎么说,我替你说吧。很简单,只八个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歧叹了口气道:“不错,当年这件事情,我的确是存有私心,但其间也确实是有许多误会之处!”

  耿玉京忍无可忍,陡地喝道:“你杀了我的养父、养母,难道也是误会?”

  不歧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你说什么?”

  耿玉京喝道:“你还想抵赖?念在你教养之恩,你自行了断吧!否则,可休怪我……”他已经在手握剑柄了。

  常五娘突然把手一扬,一蓬毒针射出,喝道:“振军,事已如斯,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你还不快下杀手!”

  耿玉京早有准备,常五娘射来的青蜂针被他的剑光绞得成为一片粉屑,他拔剑飞身,出招攻敌,一气呵成,使的正是不歧教给他的那一招“白鹤亮翅”。

  他故意用义父教给他的似是而非的一招太极剑法,目的正是要看对方反应如何。

  在这生死存亡的那间,不歧见他使出此招,不禁喜出望外,心道:“好在我留下这一手!”不假思索,立即就还了一招真正的太极剑法的“白鹤亮翅”。

  这一招剑势斜飞,形如白鹤亮翅,因而得名。但耿玉京“斜飞”的幅度较大,姿势好看,实战之时,却是露出一个老大空门。

  说时迟,那时快,不歧的剑尖已是攻入耿玉京的空门,只要用力向前一挺,就可以插进他的胸膛了。这那间,不歧心头一跳,“我怎么可以再伤害这个孩子?”当下,连忙收了几分力道,剑尖轻轻斜挑,只想点着他的穴道,将他制服再算。

  那知他的心念动得快,耿玉京动得更快。耿玉京敢于使用“假招”,当然是已经有了应变的把握的,一见不歧的剑已经攻入他的空门,当然是不敢一假到底,而是立即使出真实的本领了。

  不歧的剑法还未到收发随心境界,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长剑已是被削为两段!

  但在这那间,耿玉京亦已是禁不住心头一动,起了一点怀疑。义父的功力如何,他是心中有数的,纵然剑法比不上自己,也决不至于给他削断兵刃,“难道他还会对我手下留情?”

  可惜还有一个青蜂常五娘在旁,却是容不得他仔细推敲了。常五娘打出了三枚透骨针,跟着是鸳鸯刀向他猛斫。常五娘的双刀一长一短,平时与人交手,本来是以长刀护身,短刀攻敌的。此时她恃著有不歧呼应,双刀齐挥,全采攻势。

  耿玉京打落了两枚透骨针,第三枚则是贴着他的肩头擦过,被他用柔劲化解了暗器的力道,这才滑过一旁落下的,由于他一来心情不定,二来又要应付常五娘的五毒暗器,险些被常五娘的短刀斫着,只听得声如裂帛,他的衣袖被削去了一大片。

  常五娘身如水蛇游走,退到不歧身旁,突然把一团东西塞入不歧掌心,叫道:“不必害怕,咱们联手斗这小子,但你切不可再有不忍之心!”

  她塞到不歧手中的那团东西乃是一把卷起来的软剑,她是早已料到有此一着,预先替不歧准备的。

  耿玉京听得常五娘提醒不歧“不可再有不忍之心!”顿时亦是想到:“不对,纵然刚才那招他对我有手下留情之意,无论如何,他也是害我的爹娘,害死我的养父养母之人!”心念一转,剑招如电,一口气攻出十八招,以梅花间竹之势,最初三招攻向不歧,接着三招攻常五娘,十八招形成三个循环。片刻之间,不歧和常五娘都受了他三次狂攻。由于他的剑法快到极点,有间歇也等如没有间歇,不歧与常五娘都是应接不暇。

  剧斗中耿玉京一招“大漠孤烟”,剑直如矢,明晃晃的剑尖一下子就指到了不歧的咽喉。不歧避无可避,叹口气道:“冤孽,冤孽!”闭目待死,但不知怎的,只觉那冰冷的剑锋,似乎贴着他的颈项擦过,竟没疼痛的感觉,不歧吓出一身冷汗,倒跃开去。

  耿玉京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暗自想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怎能还念着他的恩情?罢、罢,且先杀了这妖妇再算!”

  耿玉京战略一变,把七分攻势指向常五娘,不过数招就把她杀得手忙脚乱。他正要施展杀手,忽觉膝盖的“环跳穴”一麻,剑尖滑过一旁。这一个变化倒是耿玉京始料之所不及。他从感觉得知,触着他的膝盖的似乎是一粒细小的砂石,却不知是真的砂石还是某一种形如砂石的暗器。他只知道这暗器乃是常五娘临危所发,心中也是不禁一惊:“想不到这妖妇的暗器功夫还在我的估计之上,也不知她是怎样发出来的,我竟然丝毫也没察觉。”

  常五娘死里逃生,她虽然并没察觉有暗器从窗外飞来,但从耿玉京脸上的神情,却也感觉有异。她心头一动,忽地喝道:“我知道你躲在外面!哼,你纵然不想见我,也不该借刀杀人!你以为你让我给这小子杀了,你就保得住秘密么,我告诉你,我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