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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龙蛇传》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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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方甫也插嘴说道:“这位老弟还说他不懂武艺,只学过几手粗浅的梅花拳呢!”这时太极陈双目炯炯,有如利刃,迫视着丁晓,一点也不放松。这一来把丁晓弄得张口结舌,倏地涨红了脸,嗫嗫嚅嚅,想说话却又说不出话,他骤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

  当下太极陈看了丁晓这副神情,已是勃然变色,冷笑一声道:“小伙子,你好本领,好胆子,巴巴地赶来这里,要‘见识’我的功夫?我这山沟里的把式,虽然没有什么足以令你‘见识’,但‘盛情难却’,也不能叫你失望而回。保英,你就和这位少年英雄过过手,领教他的高招!”

  陈保英一声答应,倏地把长衫脱下,迈大步下了场子,连连向丁晓招手:“来!来!”

  丁晓局促不安,惭汗交迸,咽了口气,急忙说道:“弟子此来,实是想求老师收录,并无他意,哪敢斗胆?”

  太极陈面色一沉,旋又笑道:“哦,你是来诚意求师?岂敢!岂敢!只是你既带艺访师,不显露两手,我怎知能不能做你的师父?你下场吧,有多大功夫,使多大功夫,别要藏假。”

  武林规矩,凡带艺投师的,先练一练以往所学的功夫,让老师看一看功夫深浅,宗派手法,然后量才而教,这是很平常的事。丁晓也曾见过父亲收徒时,也常常要他们练以往学过的武艺。因此,他听太极陈这一说,以为太极陈是有心收徒了,心中一喜,也倏地脱下外衣,更不推辞,径下场子。

  太极陈盯着丁晓背影,冷笑着对吴方甫道:“你料的不错,这小子敢情是来卧底的,最少也另有企图。我倒要看看他的功夫深浅,总不能叫他讨了好去!”这时看门的老张也已悄悄地进来,站在旁边看热闹。太极陈忽又吩咐老张道:“你叫保明快来,蹲在这里看什么?等会儿再看!”接着他对吴方甫说:“保明是前天回来的,今天在外面逛了一整天,回来晚了,现在大约才吃完饭。听说他这次在外面也几乎吃了别人的大亏,叫他来见识见识也好。”

  保明是他的侄子。原来太极陈陈永传排行第三,大的早夭,他还有个二哥叫做陈永承的比他更不喜惹闲事,终日潜心武学,足不出户,所以让他做掌门。保明的年纪比保英轻,但因为资质不同,武功却要比保英强得多。

  闲话表过,且说只这半盏茶时光,场中的丁晓和陈保英也互相交代过江湖客套,动起手来。

  丁晓因自己曾说过只学过几手梅花拳的话,这次交手,又不想露出本门手法,因此一开首就真的用梅花拳应付。丁晓本来就不懂梅花拳,他的梅花拳是偷看红衣女侠斗索府武师时记下的几个招数,因此和陈保英走不上三招两式,便陷入困境。

  吴方甫一见,笑着对太极陈道:“真真假假,到底是试出来了,这小子不行!”

  太极陈眉头一皱,拈须说道:“不!这里面有诈,你别看轻这小伙子,他的功夫绝不止此!”

  话犹未了,练武场中已是形势大变,陈保英正使到一招“野马分鬃”,左掌掠下,右掌扬起,截腕按胸,来势迅疾。丁晓退无可退,蓦喝一声,“搂膝勾步”,腰向后倚,霎地便变为“手按琵琶”,弓步阳掌(手心向外的称为阳掌),避招进招。陈保英微吃了一惊,倏地旋身,从“野马分鬃”化为“玉女穿梭”,右掌一按,左掌修翻,指尖直抵丁晓左额。丁晓疾向右避,稍退便进,流星闪电的一招“斜挂单鞭”,猛切陈保英脉门。陈保英“退步跨虎”,忙用左掌往丁晓掌上一挂,好不容易才卸了丁晓的掌力,避敌反攻。

  丁晓几招使出,陈保英马上改容。陈保英越打越纳闷!这小子的掌法与自己好生相像,竟不知他是甚么家数?旁边的太极陈也看得连连点头,他已看出丁晓来历,但还不愿揭破。他心中狐疑既甚,而且也想更清楚丁晓的身法手法。

  丁晓和陈保英转眼又拆了三五十招,越斗越勇,仗着步法轻灵,变化迅速,竟把陈保英迫得步步后退。但陈保英却胜在一个稳字,虽然后退,身法步法,却是丝毫不乱。

  进退攻守,打得正酣,蓦听得旁边有人大声叫“好!”陈保英蓦地拳式一收,窜出圈子。丁晓随即也止步收拳,回头张望。正在此时,一条人影已疾驰过来,喝声:“别来无恙!”声音好生熟悉。

  丁晓定睛一看,又惊又喜,此人正是自己以前在古松岗所救的那位少年。太极陈和另外一个老头,也都下了场子,在少年身后,负手旁观。

  丁晓急双拳一抱,向那少年打了一个招呼,应声答道:“别来无恙?原来兄台也在此地。”他满脸含笑,心想,自己有“恩”于他,他必定会帮忙说好话,这回拜师想必拜得成了。

  不料那少年却面夹寒霜,不理不睬。旁边的太极陈连连冷笑:“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居然敢藏奸弄假,来此蒙混,我若叫你空手出去,便给你小觑了陈家沟的威名。明侄,把他拿下!”

  那少年正是太极陈之侄陈保明,和他父亲陈永承来观战。他一见丁晓,马上便对太极陈说,当日遇着的正是此人。太极陈听了,沉思半晌,频频摇首,急吩咐陈保明下场,替出他的哥哥。而且指点了他应付丁晓的诀窍,太极陈忖度比较了两人的长短,吩咐陈保明要用自己之长,击敌之短,以稳降巧,以巧卸力。原来太极陈见丁晓变招之后,身法手法,竟与自己的大同小异,愕然注视,情知这必定是太极丁的一派。陈家与丁家虽同出一门,但都是挟技自珍,太极陈与丁剑鸣也是互相闻名,素未谋面,因此太极陈也不知道丁派手法的奥妙之处。这次见丁晓使出这套拳法,就有心不先点破,想看他的全套功夫,太极陈也很想借此比较一下陈派与丁派的长短。

  太极陈一面是好奇,想探丁派的奥秘,一面又是愤怒,他竟认定了丁晓是丁派中人,故意藏奸,想偷他陈派不传之秘的。同时他又存了好胜之念,见陈保英渐处下风,深恐陈家的太极拳被丁家的太极拳比了下去,传出去会坏了名头,因此他趁陈保英尚未败落,微显不支之时,就叫陈保明前去替他。

  这一来却使丁晓大感意外,又惊又怒,那曾得自己援救的少年,竟上前迫斗,而太极陈又铁青着脸,怒语相加。他气愤填胸,大声喝道:“你们陈家沟的老一辈小一辈的英雄,原来竟是这样的人物,恩将仇报,欺负单身的外人。呸!算我看错了人,今天才领教了你们的行径!”

  陈保明冷笑道:“你这小子居然还给我们装蒜,你存着什么心肠,当日作成圈套,要探听我的来历;今日又假装不懂武艺,要来骗取我们陈家的高招?亏你还口口声声,挟‘恩’自重。当日那些强徒,大半就是你的同党。这一套,沽恩市惠的手法,必瞒不过明眼之人!”

  丁晓一听,陈保明竟把他的侠义行为当成“沽恩市惠”的卑鄙行径,几乎气炸了肺。他不顾利害,不问后果,捻着拳就直冲上来,“肘底看捶”,猛的一拳就向陈保明肋下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