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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正文 第 一 章 美书生巧踏众香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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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溶得差不多了!

    下雪的时候,大地上粉妆玉琢,一片银白,那情景要多美有多美。

    溶雪之后就不同了,原来的脏乱都露出来了,甚至还增添了一地的泥泞,要多丑就有多丑。

    当然,那冷冽清澈的小溪畔,那刚抽嫩芽的细草岸,还有眼前这片香雪海的梅林是例外。

    这片梅林就在这条冷冽清澈的小溪畔,那刚抽嫩芽的细草岸。

    置身在香雪海里,看着那东风里花枝颤抖,摇曳生姿的寒梅,那漂浮在溪水里的冰块儿,一阵阵幽香扑鼻沁心,谁能说它丑,谁忍心,谁要是昧着良心说这些个丑,恐怕这位头一个就不答应。

    这位是个年轻人,挺俊逸的年轻人,斜飞的剑眉,金瞳的凤目,加上那付颀长的身裁,简直就是天地间一等一的美男子,要是拿梅花来比喻国色天香,风华绝代的美人的话,只有他配站在这片梅林之旁!

    他,穿的是件皮袍,黑得发亮的面儿,白得赛雪的脸孔,袖口露着两圈细而轻柔茸茸的白毛,上身还罩了件皮马褂儿,硬是名贵的紫貂皮的。

    他身左,地上是个小巧玲珑的书囊,右手里拿着一朵梅花,放在鼻端轻轻地闻着,嘴里不住轻吟卢梅坡那首“雪梅”:“梅花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股香。”

    看他的衣着打扮,看他的携带,再听听这个,他该是个典型的书生,可是他身上却比一般读书人多了些东西,让人觉得出,很清晰,但摸不着,那是股逼人的英气跟超拔不凡的气度。

    吟声犹自萦绕,他忽然住口,唇边泛起一丝轻淡的笑意,双目闪过两道冷电般寒芒。

    就在这当儿,一阵轻微的步履声跟马蹄声传了过来,转眼工夫之后,梅林里走出了一个人,也是一个年轻人,还牵着一匹马,相当俊秀年轻人,一身重裘,也有付颀长的身裁,也是位少见的美男子,可惜他眉宇间有股子阴鸷气,而且一脸的冷漠狂傲神色,相当神骏的一匹健骑,从头到尾一色,但如今却是满身的黄泥星儿,显眼的是鞍旁一把乌鞘长剑,金丝把,镶珠玉,剑穗儿上还缀着一颗小拇指般大小的明珠,这把剑一定身价不低。

    这一人一骑出现在美书生后,美书生恍若未觉。

    牵马的那位冷电般阴鸷目光打量了美书生背影一眼,先开了口,话声跟他的目光一样冷:

    “跋涉辛劳,请至梅林小憩,路上那几个字是你写的?”

    美书生如今该觉察背后来了人了,可是他仍然还未转身,只见他两眼凝视着手中梅花,淡然说道:“不错,是我。”

    牵马的那位冷冷一笑道:“不知道你这几个字是为谁写的?”

    美书生道:“那要看是谁头一个到梅林来小憩了。”

    牵马的那位目中冷电暴闪道:“我没那么多工夫,说你的意图吧。”

    美书生笑了,好白的一口牙:“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个爽快人儿……”他缓缓转过了身,缓缓接道:“我想跟你借两样东西。”

    牵马的那一位点头道:“原来是个剪径截道儿的,不管是什么,只要手拿得去,尽管伸手就是。”

    美书生目光一凝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牵马的那位说:“错不了,是我说的。”

    美书生手中梅花往前一指道:“我要你的命跟你怀里那样东西。”

    牵马的那位勃然色变,可是一刹那间又恢复了平静,冰冷一笑道:“我走眼了,敢情是冲着我怀里的东西来的,只是我有点儿不明白,我怀里只是一封信!”

    美书生道:“没错,我要的就是这封信。”

    牵马的那位道:“信里没有什么机密。”

    美书生倏然一笑道:“我不要机密,如能证明持信人是某某人也就够了。”

    牵马的那位脸色再变,目中两道冷电直逼美书生:“你,你怎么知道……”

    美书生笑笑道:“我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只要你能制住我,我自会一样一样地告诉你,你要是制不住我反被我所制,那……”

    他收住梅花在鼻端晃了两晃,然后迈步向着牵马的那位走了过去!

    牵马的那位唇边泛起了冷笑,眉宇间阴鸷之气忽盛,抬手就要去拿鞍旁的那把剑。

    美书生说了话:“玩这一套你还差得远,我看还是省了吧。”

    他抬左手曲指往那朵梅花上弹了一下,那朵梅花的花瓣散了,四瓣散在地上,有一瓣化为一点红光,疾射如电,正中牵马的那位右腕脉,牵马的那位闷哼一声垂下了手。

    就在这一瞬间功夫,美书生已到了他面前,手一伸,含笑说道:“你的左手还能动,把信掏出来给我吧。”

    牵马的那位目中泛起凶光,飞起一腿踢向美书生下阴!

    美书生脚下没动,左手往下一拱,轻易抓住了牵马的那位右小腿,右掌出手如电,探入牵马的那位怀中,当他的右手从牵马的那位怀里收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同时他松了左手,牵马的那位一声没吭地砰然一声倒了下去,吓得那匹健骑一声轻嘶,四蹄连连踢弹。

    美书生在马身上轻轻拍了两下,那匹马不动了,他抓住缰绳把马牵到小溪边,俯身提起了那小巧玲珑的书囊,翻身上马,抖缰驰去!

    口口口

    这是一座古刹。

    这座古刹座落在山腰,下临平原,松柏参天,红墙碧瓦,狼牙飞檐,庄严雄伟,门头横额三个大字:“灵光寺”。

    一大早,一匹健骑驰到了这座古刹,鞍上是位美书生,鞍旁,左边是个书囊,右边是把长剑。

    马到,门开,开门的是个灰衣芒鞋的中年僧人,他看“美书生”一眼,一脚跨出了寺门。

    美书生翻身离鞍,牵着马直趋寺门,看了中年僧人一眼,悄然说道:“给我通报一声,我找‘西山居士’!”

    中年僧人打量了他一眼道:“请教施主贵姓,从那儿来?”

    美书生道:“李,关外。”

    中年僧人又深深一眼,合十欠身,道:“施主请跟贫僧来。”

    他抬手带上了门,转身带着美书生往寺左行去。

    绕过寺墙到了寺后,寺后有一扇小门虚掩着,中年僧人推开小门带着美书生行了过去。

    进门看,很显然地,这是“灵光寺”后院,禅房处处,曲径通幽,宁静典雅。

    中年僧人回身一句:“施主请稍候。”迳自往座落在院东花木丛中一间禅房行去。美书生看着他进了那间禅房,转眼工夫之后,他带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是个身着狐裘的老头儿,看衣着打扮一点也不像个“居士”,瘦高的身材,竹竿也似的,鹞眼鹰鼻山羊胡,看这长像更不像是“居士”,他一出禅房一双鹞眼便盯上了美书生,一眨不眨。

    美书生也望着他,一直到他跟着中年僧人来近。

    到了近前,瘦老头儿上下打量美书生,满脸的讶异神色:“老朽自号‘西山居士’,听说阁下是找老朽,没有错么?”

    美书生淡然说道:“我姓李,刚从关外来。”

    西山居士道:“老朽上了几岁年纪,眼拙,记性也不行了……”

    美书生没容他说下去,探囊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递了过去。

    西山居士满脸讶异地伸手接过,嘴里讶然道:“这,这是……”

    口说手不闲,“嘶!”地一声撕开了那封信,抽出信笺一看,脸上的讶异色减了些,抬眼盯着美书生,笑了,笑得很淡,也有点儿阴:“你该还有样儿信物!”

    美书生道:“没了,就这一样,你能信就信,不信我就回去。”话落,他转身要走。

    西山居士伸手拉住了他,脸上的笑意浓了,也不阴,道:“老弟原谅,眼下京里这几个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我不能不防着点儿,不能不加倍小心,老弟一路辛苦,来,来,来,咱们屋里坐去。”

    他让美书生把坐骑交给那中年僧人,拉着美书生就走!

    进了禅房,好精致的一个小客厅,里头套间屋,大半是卧室,他把美书生让坐下,从火炉上取下直冒热气儿的水壶,给美书生彻了杯茶,然后隔几一坐,笑着说道:“志飞老弟,你来晚了一步。”

    美书生搓搓手含笑说道:“可不,错过名闻遐迩的‘西山霁雪’了!”

    西山居士两眼一直道:“老弟也知道‘燕台八景’。”

    美书生李志飞笑笑说道:“你老把我看得太孤陋寡闻了,一年到头江湖上跑,那儿的风土人情,那儿的名胜古迹不清楚,你老懂得享受‘燕台八景’、‘西山晴云’,说来说去这天子脚下京畿一带最著名的八景几乎全让‘西山’给占了,事实上是不差,‘西山’的风景四季咸宜,风景各殊、春柳、夏花、秋枫、冬雪,无一不可游,无一不耐游,骑小驴儿,逛‘西山’,那是生平快事,尤其‘西山’的枫红,比之‘姑苏’的‘邓尉’、‘金陵’的‘栖霞’,更是大块文章。”

    西山居士瞪大了老眼,抚掌拍一声:“好啊……”

    李志飞接着又道:“‘西山’风景自前明以来屡加修葺建设,蔚然可观,所谓‘西山八大处’实由有来自,在这京畿一带以‘西山’最远离市嚣,地势高,古寺白塔,静霭相间,晴云碧树,山色微岚,到处松影泉声,古钟禅壁……”

    西山居士哈哈大笑:“老弟,我又走眼了,没想到老弟这位关外客,对京畿一带的名胜了若指掌,谈将起来如数家珍……”

    中年僧人进来了,一手书囊,一手长剑。

    李志飞站了起来,道:“有劳了。”伸手接了过去。

    西山居士一旁道:“老弟不要客气,这座‘灵光寺’里的和尚都是自己人……”

    目光从书囊跟长剑上掠过,道:“老弟练剑之余还读书。”

    李志飞倏然、一笑道:“我是读书不成,学佛又不成,到如今一无所成!”

    西山居士“哈哈!”一声道:“老弟客气了,别人不知道我清楚,白家人人龙虎,个个了得,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求助于白老爷子了,对了,我忘了请教,老弟在白老爷子门下行几?”

    李志飞道:“我是我们老爷子最末一个关门徒弟。”

    西山居士两眼一睁道:“我听说白家七郎八虎,前七位白家儿郎既是白老爷子的儿子,又是白老爷子的徒弟,但却没一个比得上白家那不姓白的最末一个徒弟,大半,那说的就是老弟了。”

    李志飞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西山居士目光一凝道:“我虽说一天到晚跟练武的人打交道,可从没见过真功夫,老弟是不是能露一手儿给我们开开眼界。”

    他这句话刚说完,李志飞那把长剑出了鞘,但见寒光一闪,随即又归了鞘,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根本就跟没出鞘一样。

    火炉边上插着根香,如今掉在了地上,不但香头儿上那点儿火没了,而且一根香也成了两半儿,整整齐齐的两半儿,那一半儿也不多半毫分,那一半也不少半毫分。

    练剑的人劈根香应该算不了什么!

    可是像这样先平腕出剑,把香头儿上那点儿火削了去,然后翻腕下斩,把一根香劈成极其均匀的两半儿,而且快得跟剑没出鞘一样,这可就算得了什么了。

    中年僧人脸上变了色,西山居士瞪圆了一双老眼!

    李志飞倏然一笑道:“你老看怎么样,不会给你老败事吧。”

    西山居士定过了神,老脸一红,急急说道:“老弟你这是那儿的话,我不过是想开开眼界罢了。行了,现在总算是开了眼界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没白活,这才是真功夫,这才是顶尖儿的好剑术,这下那些个喇嘛们可有了克星了,老弟,你是好好儿干,就冲你这手儿剑术,我包老弟你飞黄腾达,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李志飞笑笑道:“你老,我叫李志飞是不是,今朝风云起,我还能不把握机会乘势腾飞么。”

    “对!”西山居士猛击一掌道:“好话,豪语,大丈夫生当于天地之间,岂能老困于江湖一隅,那埋没了,也太委曲了,我们爷求才若渴,我不敢耽误你老弟,请喝口茶,我马上给你老弟看件信物,让老弟你进城去,我告个罪!”站起来往里行去。

    他进了里头那一间,没一会儿工夫就又出来了,手里-着样东西,来到近前双手递给了李志飞,那是颗念珠!

    念珠是念珠,可跟一般念珠不一样,比一般念珠大一点,赤红,上项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都是满文。

    不知道李志飞看懂看不懂,反正他连看都没看就接了过去,道:“这是……”

    西山居士随手又递过一张纸条儿,纸条儿上写的也有字儿,是汉文,李志飞一定看得懂,他满脸堆笑道:“这是我的信物,老弟只拿着这个到我给你写的这个地方去,自会有人给老弟你安排一切。”

    李志飞站了起来,中年僧人过来提起书囊拿起长剑,李志飞道:“那么我告辞了,容日后再来拜谢。”

    “这是什么话。”西山居士这会儿变得热络异常,手往李志飞肩上一搭,笑着道:“自己人还用客气,日后恐怕我还得仰仗老弟你呢,走,我送老弟出去。”

    他把李志飞送了出去,不但送出了禅房,而且送出了“灵光寺”后门。

    李志飞翻身上马,策动坐骑,他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看上去有点神秘,可惜西山居士没看见。其实,就算他看见了,他也未必懂那是什么意思!

    “西山霁雪”耐看,“西山”的早春一样的耐看,料峭的春风中,满眼都是嫩黄嫩绿,能让人舒服到心眼儿里去!

    李志飞高坐雕鞍,策骑缓驰,纵目四望,心旷神怡。

    坐骑刚跃下山道,一阵劲疾的破空之声自身侧掠到,李志飞探手抓起长剑挥了出去“叭!”的一声一物应手落在丈余外,那是一枝小巧玲珑雕翎。

    这枝羽箭制作异常精致,黑得发亮的箭儿,雪白的箭羽,雪亮的箭镞,长短只有一般羽箭的三分之二。

    精致归精致,美归美,但如今却让李志飞拦腰一剑扫成了两截,好生可惜。

    这是谁冲山道上乱放冷箭?

    李志飞收缰控马往箭来处望去,他看见了,他看见那放冷箭的人了!

    道左半人高的草丛中,一块凸出的巨石上,冷冰冰地站着个穿身猎装的大姑娘。

    大姑娘从头到脚一身黑,但脸蛋儿跟那双手却白得欺雪赛霜,嫩得吹弹欲破,看样子碰一碰真能碰出水儿来!

    大姑娘那袭猎装长短宽窄正合身,把那付玲珑的娇躯,无限美好的身裁完全显露了出来,别的不提,单那纤细圆润柳腰就够醉人的!

    大姑娘艳如桃李,但这当儿却冷若冰霜,一张娇靥绷得紧紧的,细细的眉梢儿高高扬起,一双深邃清滟的美目,两道利刃般的目光,直直地逼视着李志飞。

    李志飞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大姑娘腰里的箭壶,跟大姑娘左手里一把制作精致的铁胎弓!

    他呆了一呆道:“刚才射箭的可是姑娘?”

    大姑娘冰冷说道:“不错,是我。”

    差点儿没射着人,不但连个不是没赔,反倒有点理直气壮。

    李志飞心里有点不痛快,可是他有正事,也不愿跟个姑娘家争长论短,他冷冷回了一句:

    “下回再射箭看清楚点儿,小心点儿,我既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

    说完了话,拨马要走。

    大姑娘冷冰冰的说了话:“慢点儿。”

    李志飞回过了身,冷冷瞅了她一眼,静等着下文。

    下文来了,大姑娘冷冷一笑道:“你问完了我了,我还没问你呢。”

    李志飞道:“你有什么好问我的?”

    “当然有。”大姑娘道:“要不然我还懒得跟你说话呢。”

    左手铁胎弓往下一指,道:“我这根箭可是你打折的?”

    李志飞道:“不错,是我。”

    大姑娘道:“那么你就这样想一走了之,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么。”

    李志飞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他瞅了她一眼道:“世上的确不该有这么便宜的事儿,那么我请教,我是该给姑娘赔个不是呢,还是该赔你根箭?”

    “赔?”大姑娘冷笑一声道:“你也赔得起,你可知道我这箭是怎么来的,是用什么做的?”

    李志飞道:“我浅薄,还请姑娘指教。”

    “谅你也不知道。”大姑娘道:“我这箭杆儿是产自‘兴安岭’的铁木,连削带磨多少日子才做成的,我这箭羽是产自‘天山’的玉翎雕羽,玉翎雕羽为数不多,羽毛更是珍贵,我这箭镞是一块钢母练了多少月才打成的,就凭这,你赔得起么?”

    李志飞道:“要是如姑娘所说的话,这种箭我是赔不起,只是姑娘可知道人命何价么?

    再说这种‘兴安岭’产的铁心木要是这么一碰就折的话,那也跟一般杂木没什么两样。”

    大姑娘娇靥上添了三分气,道:“好一张利口,人命无价,可是你是丢了命还是伤着那儿了,你要是丢了命我赔你一条,你要是伤着那儿了我给你治伤,现在么,你得乖乖的赔我一根箭,要不然……”

    李志飞道:“要不然怎么样?”

    大姑娘道:“你那只手打断了我的箭,我就打断你那只手。”

    李志飞笑了,是冷笑:“我今年二十多了,到过的地方不少,见过的人也不少,北京城我是头一回来,像姑娘这种人我也是头一回碰上,稀罕得很,我是用这只手打折你这根箭,我倒要看看姑娘你怎么打折我这只手。”他举起了右手。

    大姑娘脸色变了,她冷叱一声道:“那你就瞪大了眼看清楚了。”

    她从那块巨石上腾起,同时弓交右手,只见她纤腰一拧,凌空扑到,铁胎弓横扫,疾若闪电,直取李志飞右腕!

    李志飞没动,容得铁胎弓带着劲风近腕,突然一沉手臂翻腕抓住了这一头儿,他只一振腕,那张铁胎弓已到了他手里。

    大姑娘站在马前怔住了。

    李志飞左手曲两指拉拉弓,淡然一笑道:“弓倒是张好弓,只可惜姑娘这付身手差了点儿,我不知道姑娘是凭着什么出来打猎的,我奉劝一句,趁现在天色还早,回去吧!”

    他把那张铁胎弓往大姑娘面前地上一放,拉转马头,纵骑骤驰。

    大姑娘定过了神,娇靥煞白,厉喝说道:“你给我站住!”

    也不知道李志飞是没听见还是怎么,他纵骑若飞!

    “你听见没有!”

    “你聋了!”

    李志飞一人一骑没影儿了!

    大姑娘猛跺一脚,转身要走,可是她又回身拾起了那张铁胎弓才腾身掠起!

    正晌午,大太阳,可是风刮在脸上还够人受的!

    李志飞的马停在东城一座大宅院前,过来了一路吆喝卖冰糖葫芦的,他没理李志飞,李志飞也没理他。

    挺大,挺气派个大宅院,老高门头儿,石阶下还有一对石狮子,典型的大户人家!李志飞下马上石阶,举手就扣了那乌黑发亮的铁门环!

    门环响了老半天,一阵轻快的步履声从里头传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脆生生,但带着多少不耐烦的话声:“谁呀,大晌午的也不怕吵人?”

    敢情是位姑娘!

    李志飞忙应道:“我,来找人的。”

    门闩响动,两扇大门开了,开门的当门而立,可不正是位姑娘,看年纪不过十八九,一套缎子面儿的短裤裤,脚底下是双绣花鞋,大辫子在身后看不见,那排刘海儿却整整齐齐的垂在香额上,瓜子脸配上一对灵活的大眼睛,光梳头,净洗脸,七分机灵像还带着三分俏。

    姑娘她怔了一怔,乌溜溜的眸子直在李志飞身上转:“你……,你找谁?”

    李志飞没说话,翻腕托出了“西山居士”给他的那颗念珠!

    姑娘她又一怔,她旋即侧身让了路:“你进来吧,把马也拉进来。”

    李志飞收起念珠下台阶,抓起缰绳拉着马上来进了门,身后门闩响,姑娘她又把门拴上了!

    俏姑娘在前带路,过了影壁墙看,好大的一个四合院,靠北一堵墙,墙上还有扇门,越过墙头往里看,树不少,枝叶中狼牙交错,飞檐流丹,想必还有个相当大的后院子。

    院子够大,只是寂静空荡看不见别的人,也听不见什么声响。

    李志飞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别说问了,脸上一点诧异色也没露!

    马留在院子里拴马椿上,俏姑娘把李志飞让进了一间屋,看样子像个客厅,不大,但室雅何须大,家俱摆设无一不是上等的。

    把李志飞让坐下,俏姑娘给他倒了杯茶,然后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你往里通报,”

    李志飞道:“有劳了,李,李志飞。”

    俏姑娘伸出了手,那只手既白又细,看打扮,她像个使唤丫头,看这只手,却比普通人家的姑娘们还嫩:“把那颗念珠给我吧。”

    李志飞忙把那颗念珠递了过去,俏姑娘接过念珠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没一会工夫,又一阵轻盈步履声响动,门口进来个人,又是个姑娘,可不是刚才那俏丫头,比刚才那俏丫头多上两岁,穿着也不一样,一身黑色的裾袄,外头还罩了件风氅,可又比俏丫头白嫩多了,也比俏丫头美,而且美得媚,尤其撩人的是香腮边那颗美人痣!

    她一进门娇靥上就堆了笑,客厅里本来有点冷,可是她这一笑马上就给这小客厅满了几分春意:“李大爷。”

    李志飞站了起来,微一抬身道:“不敢,李志飞。”

    “别客气,您请坐。”

    她轻抬皓腕,连那对眸子里都带着醉人的笑意,她解下了风氅往椅背上一搭,拧身坐了下来,深深看了李志飞一眼,两排长长的睫毛翕动了一下,笑吟吟地道:“白家几位我都久仰,只可惜一向无缘识荆,您姓李,应该是最末一位吧?”

    李志飞微一点头道:“不错,我最小,是老爷子的关门徒弟。”

    她眼睛微瞟,娇笑说道:“我听说八少您无论人品所学都是白家最杰出的一位,先我还不信,如今我却觉得我听说的还不够。”

    李志飞直觉地感到眼前这位黑衣人儿有点儿“那个”,他淡然一笑道:“姑娘夸奖了,我最小,几位兄长都不能不让着我点儿。”

    她又是娇媚一瞥:“别的都能让,这个‘俊’字也能让么?您上头那几位总不一会一天到晚往脸上抹黑灰吧。”

    李志飞笑了,趁势“送”了她一句:“姑娘是个妙人儿。”

    她那双眸子里马上闪漾起异采:“是么,那您往后就多跟我在一块儿聊聊吧。”

    李志飞道:“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她凝了目光,那双目光能逼得人透不过气来:“你真这么想么?”

    李志飞却处之泰然,笑笑道:“怎么不,且试问世间男儿,那一个不爱亲近女红妆。”

    她格格娇笑,花枝乱颤:“没想到八少您也是个妙人儿,这么看来往后我得留神点儿,别让我们家姐妹把您给抢了去。”

    李志飞轻“哦!”一声道:“府上……”

    “我们这儿呀,”她抬了抬皓腕道:“都是女儿家,没一个男人,北京城那些个缺德的背地里管我们这儿叫‘寡妇大院’……”

    李志飞暗暗一怔,含笑说道:“那我岂不到了‘众香国’了。”

    “所以说往后我得留神呀。”她娇笑着道:“恐怕您还不知道,我们姐妹十二个,我最小,我上头还有十一个,她们一个赛一个厉害。”

    李志飞道:“只有姑娘十二位住在这里?”

    “不。”她道:“还有些丫头老妈子。”

    怎么是这么个地方,男人们都到那儿去了。

    李志飞这种心念转动,她那里接着又道:“我知道您心里一定很纳闷儿,您现在别问,往后您就明白了,您现在只知道咱们是二阿哥的人就行了。”

    李志飞道:“咱们是二阿哥的人?”

    她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怎么,‘西山’那位没告诉您么?”

    李志飞摇了摇头道:“没有。”

    她眉锋微皱,道:“他也真是,这是什么事儿,怎么不先让您知道一下,这么说您连这趟来京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了。”

    李志飞道:“不,这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岂有不知道之理,我们老爷子认为我老待在江湖上不会有多大出息,让我到京里来找找荣华富贵,谋个一官半职,以便他日衣锦还乡,也好给他老人家脸上增点儿光。”

    她道:“白老爷子也没告诉您,您这趟到京里来是怎么个找荣华富贵么?”

    李志飞道:“他老人家给了我一封信,让我拿着这封信到‘西山’去找位‘西山居士’,他老人家说,我只要能找到这位‘西山居士’,自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说:“您找着‘西山居士’了。”

    李志飞道:“可是我还没看见荣华富贵。”

    她笑了,她笑起来永远是那么娇媚动人:“那就让我来告诉您吧,我们姐妹,还有那位‘西山居士’,都是二阿哥胤-人的人,尽管二阿哥已被皇上立为太子,搬进东宫,可是皇上一共有三十五位阿哥,其他的三十四位阿哥无时无刻不惦记这位子,这些位阿哥之中又以四阿哥胤祯的实力最雄厚,设立了很多秘密机关,养着不少能人,还有密宗高手的喇嘛们,这位四阿哥生性阴鸷狠毒,善于收买人心,不但朝里许多大员像鄂尔泰、张廷玉、科隆多、年羹尧、陈世倌都是他的死党,就连不少阿哥也被他收为心腹,有些位阿哥不愿跟他走一条路,像胤祉、胤祺、胤-、胤-、胤-、胤-、胤-、胤-,他们都是各自立门户,实力也都相当雄厚,二阿哥感觉自己势单力薄,所以让‘西山居士’暗中给他找些好样儿的帮手……”

    李志飞“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所以‘西山居士’找上了我们老爷子。”

    “是的。”她道:“你想,对您来说,这不正是个机会么,二阿哥是东宫太子,太和殿里那个宝座等于已经到了手,咱们现在为他出点儿力,将来他一旦登基,咱们还能不飞黄腾达,还想没荣华富贵好享么。”

    李志飞道:“这我就不懂了,二阿哥既然已是东宫太子,正如姑娘刚才所说,正大光明殿里那个宝座等于已经到了手,除非皇上改变了主意,要不然谁还能把这个位子夺了去。”

    她瞟了他一眼道:“看您像个聪明人儿,怎么净说糊涂话?这里头比江湖上还险恶,不告诉您么,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谋夺这个位子,而且手法是无所不用其极,您以为他们收容着那么多智囊、死士是干什么的,钱没人花,饭没人吃了,我举个例子给您听吧,前些日子二阿哥闷得慌,出宫去玩玩儿,刚出来就差点儿让人把脑袋割了去,这您明白了么。”

    李志飞赧然笑了笑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好,学了这许多年功夫,这回总算真正派上了用场,咱们就跟他们较量较量,看看是鹿死谁手吧!”

    “对了。”她道:“您只管竭尽所能好好儿干,二阿哥他不会亏待您的,过两天他见过您,只等他点头认了可,我包您要什么有什么。”

    李志飞微微一愕道:“怎么,他还要见见我。”

    她道:“当然了,二阿哥一向礼贤下士,凡是他的人,他一定要先见见。”

    李志飞淡然一笑道:“听姑娘刚才一句点头认可,二阿哥他恐怕是考考我吧。”

    她吃吃一笑站起来拧腰走了过来,未语媚眼儿先道:“其实您也不用在意,二阿哥也有二阿哥他不得已的地方,您想,群雄环伺,处境那么险恶,他总不能要些个派不上大用场,您说是不,您真金不怕火么。”

    她到了李志飞眼前,那双能勾人魂、摄人魄,水灵灵的美目紧紧盯在李志飞的脸上,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直往人鼻子里送,换个人身子早瘫了,骨头早酥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李志飞似乎感觉不出这些个,他双眉飞扬道:“凭白家这块招牌还不够么?”

    “哎哟,八少,您是怎么了。”她伸出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兰花般玉手在李志飞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白家这块招牌是金字招牌,江湖上无不尊仰,无不低头,可是二阿哥他那知道这些个,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禁宫里出生,禁宫里长大,说句那个的话,八大胡同在那儿他都不知道,他要是懂江湖上那些的话,以往也不会用那些个酒囊饭桶庸才了。”

    李志飞微一点头道:“说得也是,那就让他试吧,我等着了。”

    “对了。”她的手又落在了李志飞肩上,可是这回没收回去:“您就耐着性子在这儿等着吧,打清早到夜晚有我陪着您,也有人侍候你舒舒服服的,我们这儿虽说不上要甚么有甚么,可敢包你绝不会闷得慌,不用多,只在这儿住两天,过些日子让你走恐怕你还舍不得呢。”

    李志飞笑笑道:“这倒是,一跤跌进众香国,谁还想再爬起来。”

    “哟。”她的手换了地方,在李志飞脸上轻轻点了一下,那模样儿要多媚有多媚,要多撩人就有多撩人:“我们说的是正经的,你想到那儿去了,没想到八少你是这么个不老实的人儿啊。”

    天知道!

    李志飞笑笑道:“我说的也是实话,刚才不告诉过姑娘么,且试问世间须眉男儿,那一个不爱亲近女红妆的。”李志飞是“天桥”的把式,净说不练。

    她可不同,忽然间一阵激动,道:“八少,你真……”

    这个“真”字刚出口,一阵轻盈步履声传了过来,她不激动了,如花娇靥上飞快掠过一丝异样神色,轻“哟!”一声道:“这是谁呀。”

    可不,这是谁呀,来得真是时候!

    这阵步履声不但轻盈,而且快速,就这么一转眼工夫已然到了门口。

    她转过了身,李志飞站了起来。

    人进来了,是位姑娘,这位姑娘可看得李志飞微微一怔,没别的,他一眼就觉得这位姑娘跟身边这位大不相同!

    身边这位娇艳狐媚。

    刚进来这位清丽庄重,娇靥上罩着一层薄薄的寒霜,眉宇间似乎还带点儿忧郁。

    年纪比身边这位大几岁,人也比身边这位消瘦些,但瘦不露骨,看见她让人马上会想到挺立在冰天雪地里的寒梅,香得醉人,但却冷得让人寒栗。

    李志飞头一眼看见她微微一怔。

    她头一眼看见李志飞也微微一愕,一双清澈深邃的美目中也出现了诧异之色,就一刹那之后她就转趋平静,冷漠地道:“十二妹,这位就是李八少么?”

    李志飞身边那位轻轻一笑道:“我当是谁呢,敢情是大姐啊。”

    转望李志飞道:“八少,这是我们大姐。”

    李志飞道:“大姑娘。”

    那位道:“我姓谢,谢蕴如。”

    “哟。”李志飞身边那位道:“大姐不说我还忘了呢,我姓华,名儿俗得很,叫筱红。”

    李志飞道:“华姑娘。”

    华筱红道:“干嘛呀,姑娘长,姑娘短的,好刺耳,听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你干脆叫我筱红好了。”

    李志飞浅浅笑了笑,没说话。

    只听谢蕴如道:“听说八少到了,我来看看,原谅我有失远迎,这儿的情形跟八少到京里来的原因想必十二妹已经都告诉过八少了,我已经派人上报了,一两天自会有话传下,委屈八少先在这儿住两天,八少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八少一路辛苦恐怕还没吃饭,请八少先跟我去看看住处,然后就去吃饭吧。”

    她说的都是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句也没多说,说完了话转身就行了出去。

    李志飞不由为之一怔。

    华筱红把粉颊凑了过来,几乎碰着了李志飞的脸,她低声说道:“你别在意,她一向这样,连我们都觉得她怪,走吧。”她还拉了李志飞一把!

    出了小客厅,李志飞一边走一边纳闷,他不知道这些位姑娘都是那儿来的,十二位姑娘家住在这么一座大宅院里究竟是干什么的,这十二位姑娘里为什么有华筱红这样的姑娘,为什么又有谢蕴如那样的女儿家!

    他纳闷归纳闷,但并不急着明白,因为他知道他迟早会弄清楚的,而且这些事并无关什么紧要!

    李志飞的住处在前院东厢,相当雅致,相当舒服的一间屋,举凡男人家用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替换的衣裳,这,又让李志飞纳闷了一阵。

    看过了住处,吃过了饭,谢蕴如跟华筱红双双把李志飞送回了住处,谢蕴如没待就走了,而且还把华筱红带走了。

    华筱红临走对李志飞低低说了一句:“晚上我再来陪你!”

    娇靥上是销人魂的表情,眸子里是蚀人骨的光采!

    华筱红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李志飞皱了眉,一个人缓缓地坐了下去,他在沉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看看桌上,长剑跟书囊不知道是谁已经给他送来了,仔细看看书囊,没人动过!

    沉思了一会儿,他探手入怀,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面牌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乌黑乌黑的,上头雕刻着花纹,有个太阳,还有个月亮!

    他目光落在这面牌子上,凝望了一阵之后,他把那面牌子又揣回了怀里。

    这座大宅院似乎永远那么静,静得让人觉得无聊。李志飞站起来走到床边,他坐在了床上,刚想往下躺!突然间他两眼疾闪寒芒,一步跨到了门口。

    他看见了,西墙头落下了几个人,男人,一个个身着劲装,蒙面,而且手里都有兵刃。

    几个人站在西墙边把手指点了一阵,其中一个一打手势带着就要往后院扑。

    只听一声冷哼传了过来:“什么人,站住。”

    李志飞的视线内出现了两个人,姑娘,给他开门的那个俏丫头,还有一个穿着打扮跟她一模一样的姑娘。

    两个丫头都有一身好轻功,凌波飞燕般射落,恰好截住了那个劲装蒙面人的去路!一个丫头先叱-出声:“瞎眼的狗贼,好大的胆子,光天白日居然敢……?”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劲装蒙面人邪笑一声截了口:“咱们是来找‘十二金钗’的,别让这两个丫头片子坏了咱们的事,我来先堵上她们那两张巧嘴!”

    他不用兵刃,把手里的家伙扔给一个同伴,跨步欺身挥掌就抓俏丫头的酥胸!

    这人嘴里下流,手上也够下流的。

    俏丫头脸上变了色,怒哼一声:“该死的狗贼,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俏丫头扬手便截那劲装蒙面人的腕脉,一式“截脉手”使得熟练而快捷,颇见火候。

    奈何那劲装蒙面人不怕她的“截脉手”,不但不怕她的“截脉手”,反而会制她的“截脉手”,抓向俏丫头那只手只一沉一翻,便轻易地扣住了俏丫头的右腕脉,手再往回一带,俏丫头一个成熟的娇躯倒进他怀中,只听他嘿嘿一笑道:“对,这儿不是地儿,咱们上屋里去。”嘴说手不闲,另一只手拦腰抱起了俏丫头。

    俏丫头腕脉落在人手里,既不能喊又不能挣扎,只有任人抱在怀里轻薄了。

    这个俏丫头落进了人手,另一个俏丫头也遭了她同样的命运,只一个照面便被另一个劲装蒙面人抱进了怀里!

    “真不赖啊。”头一个劲装蒙面人摇头说道:“进门儿就拣着了大便宜,这俩还是没开封的呢,送到眼前的便宜不占,那会遭天打雷劈,我们俩办我们俩的事去了,剩下的事儿交给你们了。”

    这些人可真够大胆的,不但光天白日敢闯进“民宅”找“便宜”,甚至还敢肆无忌惮的这么嚷嚷。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是这么样肆无忌惮,干吗翻墙进来?

    更怪的是丫头有这么一身好轻功,怎么手上这么稀松?

    一个照面就落进了人手里?而且主人们的听觉怎么这么迟钝,到现在还没一个人露面?

    李志飞静观至此,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两手往后一背,迈步行了出去。

    先看见李志飞的是那两个抱着俏丫头往左近屋里走的,两个劲装蒙面人,“哟!”地一声两个人都停了步:“寡妇大院儿什么时候添了个汉子,敢情咱们不是头一拨儿啊。”

    另一个道:“我就说嘛,年轻轻的小寡妇,那一个能熬多久,告诉你们寡妇大院儿的这些小娘们儿那晚上也用不着搂枕头、咬被角,你们偏不信!”

    他俩这么一嚷嚷,另几个都望了过来,这当儿那头一个又说了话,这回是向李志飞说话,还带着笑:“朋友,别向我们瞪眼,你一个人又吃不了那么多,干吗不分给我们点儿……”

    “对了!”另一个道:“别被窝里放屁吃独食,吃独食会长毒疮!”

    李志飞根本没听见似的,一直走到了抱着两个俏丫头的两个劲装蒙面人跟前,停步开口,淡然说道:“把人放下来。”

    头一个劲装蒙面人微微一怔道:“怎么说,朋友。”

    李志飞依然淡淡说道:“我叫你们把人放下来。”

    头一个瞪着眼转望同伴:“听见没有,咱们说了半天敢情白说了!”

    “叭!”地一声脆响,他这句话刚说完,脸上便挨了一下,结结实实的一下,半张脸上五道红红的指头印儿,一缕鲜血顺着嘴角儿流了下来。

    没有看见他是怎么挨的打。

    甚至没人看见是谁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