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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④》第一八八回 岩壑幽深逢丑怪 关山迢遥走征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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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中听出师父口音,哪敢妄动。随同刘、赵、魏三人离了青螺,取道川边,便往元江进发。那元江居云南省的东南部,上流名叫白岩江,中流经过元江县,始名元江。下流过河口,人越南界,称为富良江,又名红河。中间有好几处大支流。从上流头蒙化南涧起,沿着江的西岸,皆是婉蜒不断的高山峻岭。最著名的,如哀牢山、左龙山等,俱都近踞江边。郑颠仙所居大熊岭,便是哀牢山脉中临江的一峻岭。由青螺峪起身前往,如不由空中飞行,依照常理,本应东行,经过巴塘、里塘、雅江、打箭炉等站,入了四川省境,取道键为、宜宾,走蜀滇驿路入滇。中经昭通、会泽、东川、嵩明、利泽,到了昆明。再经晋宁、江川、通海等地,越过曲溪、建水、五爪山,才能到达。虽然路较迂远,走的却都是官驿大道。除由滇川间起始一段,要穿越雪山,路不易行外,余者通都大邑居多。长途万里,山险水恶之区虽不在少,也都有路可循,饮食无忧,为商旅常行之路。

  四人当中,刘、赵二人出家较久,川藏路上虽曾往来过多次,俱由空中飞行,从未这样走法。允中少年公子,没出过什远门,由衡山到青螺峪,算是生平所走最远的路,还是岳雯用遁法送到的,自然无什见识。大家一商量,只陆地金龙魏青以前受人雇用,曾经由沪州起身到昆明,往来过两次,比较算是熟路。赵、俞二人因师父只许步行前往,有飞剑也无从行使,反正又没说出打哪条路走,又不许问,俱主张照魏青所说之路走去。

  白水真人刘泉想了想,说道:“师父不许我们飞行,路却随意自择。如按寻常行路,日期并不富裕,还说路上遇见闲事要伸手去管,其中必有用意。我想这条路虽然好走,一则路太绕远,恐赶不到日子,误了大事;二则目前一些左道旁门,同正教一样,也都人才辈出,为应劫数,多半潜伏山中,祭炼邪法。师父命我们路上管闲事,不是暗示要遇上他们,便是有什妖邪鬼物,命我们路遇时,顺便诛戮,就此各建一点外功。此类怪物,也都在深山大泽之中盘踞,不会在城镇间寄迹。以我愚见,这里前往元江,如由大雪山起身,傍着澜沧江边,径由剑山、点苍山,到了南涧,再顺着哀牢山龙脉,傍着元江向东南行,直达大熊岭。沿途数千里俱是绵亘不断的山岭,不但走的是条直道,免却川滇境内许多绕越,而且可以暗合师父使命。虽然所经之地山势险恶,多半为野猓生番窟穴,蛮烟瘴雨之乡,毒蛇大蟒,奇禽怪兽,到处都是,常人走自是难如升天;换我们走,师父不过不许御空飞行,法力剑术仍可防身应用。风雪烈日,瘴岚婉蜒,皆无所惧;山居野宿,无往不宜,有什险阻可畏?如赶快一些,还许路上能遇上一点顺手的事,岂非绝妙?”

  赵、俞、魏三人俱被提醒,各人拜师以来,已身剑合一,还学了许多法术,正想乘机一试身手,怎倒怕难走起来?闻言齐声赞好。俞、魏二人虽能数日不食不饥,还未到辟谷地步。便是刘、赵二人,因教规未忌荤酒,各派道长因凌浑喜饮,常有仙酿相赠,众门人时得随师畅饮,一年中也并未十分断了烟火。议定以后,离了青螺峪,先寻滇番镇集办一些干粮。然后冒着风雪严寒,顺着大雪山脉,各自施展当年身手,一路翻山过岭,攀冰踏雪,往前疾行。

  四人当初本有一身好武功,再经吐纳修炼,益发气体坚强,寒暑不侵。刘、赵二人不说,就是俞、魏二人,也都练得身如飞鸟,捷比猿猱,哪把道途险地放在心上。四人一个比一个身轻体健,疾行如飞,虽不曾御剑飞行,一日之间,也着实能走上好几百里的崎岖山路。山行无事,不消三日,已离了滇边,顺大雪山脉,走到云南边境的地界。大家正说走得路快,七星真人赵光斗笑道:“前两天我们只在山中行走,生物除了藏牛、黄羊、雪鸡之类,什么活东西都没有。满山冰雪,草都见不到一根,真是枯寂无味。走得这般快法,至多十天上下,也就赶到。早知步行也走得这么快,还不如照魏师弟所说的路,多点见闻呢。”

  白水真人刘泉道:“这条路我曾从空中来往过,前行不远便是锦屏蟑,过去山中甚多山民墟集,颇有水秀山清之致,越荒凉无人烟处,山势越发灵秀雄奇,景致着实不恶。你没见这后半日所经之地,已换了一个样儿么?”

  允中自从凌浑暗递了一个小包,用千里传音,命到无人之处,方许开视,急欲一知就里。无奈四人均同起息,终未离人,不敢违命拆看。又见山行无事,心疑不应如此走法,闻言不禁失惊道:“照二位师兄所说,我们再有十来夭,便到地头。师父命我们管的闲事,莫非不在这条路上吗?”

  刘泉心中一动,暗忖:“师父道法通玄,事俱前知,这条道路有事,必已算就,否则不会连请问了两次,俱说随意。不过允中也虑得是,如是人世间有什不平之事,要我们去办,并非要遇什么异派妖邪,高山疾行,岂不错过?反正照此走去,不患期前不能赶到,何不改个走法,先仍在高山上走,凭高下视,见有热闹镇集,再走出山去穿行,就便为俞、魏二人谋个食宿,沿途寻访过去,看有什么事故无有。至多不过绕个大半倍的路,并无妨害。”

  想好之后,和三人一说,刘泉是大师兄,道行法力又高,三人自无异辞。

  四人在山顶上本是日夜疾行,每日除觅静地,打上一两个时辰的坐外,极少休息,所以走得甚快。这一来幸有食宿耽搁,无形地慢了许多。好在心有把握,日子富余,决不至于误期。依此走下去,又走了六七天,路程已走去十分之六。四人耳目并用,始终未遇见什么,未免狐疑起来。最后商量,索性沿着山麓,改向有人烟之处行走。中途只走向高处,四外略一查看,一见异兆,或有什妖邪之气,即时下来。刘、赵二人原带有不少丹药,每遇病人,便取出来,积修一点善功。所过十九是山民墟集,中间仅遇到四五处劫人生食的山人,四人略施小法,立即制服,简直无事可记。眼看前途越近,为期尚远,允中身畔小包,迄无取视之机,知还未到时候,后几日索性不再管它。

  这日行抵哀牢山野,因已到了元江的上流,虽距大熊岭还远,一则四人全未去过;二则事未应验,恐怕失误;三则元江上流城镇墟集较多,前面不远,便是元江县和有名的左龙山,总盼着能有一点奇遇,成心沿途多流连一些。半山半水,沿江前行,不时入山登临,以冀不虚此行。走了两天,连经过了好些山人砦集,又在附近深山中,特地绕行了两天,总未遇到一件值得伸手去管的事。末了一天,四人打算由哀牢山中的香稻岭走出,回往昨晚原落脚的金弓坝镇集中歇上一夜,再沿江前行。管他有事没有,且按着日期到了苦竹庵,见着郑颠仙再说。主意打定,正走之间,魏青在途中吃了两个和枇杷相似不知名的野果,吃时当是枇杷,没有留意。到了嘴里,觉着又甜又香,微微带着一点辛辣之气,又没有核,才知不是枇杷,已经食下肚去。刘泉说:“深山异果甚多,常有恶毒虫蛇腥涎所化,须要留意,不知名的不可乱吃。是何处采的?”

  魏青说:“在左近山石上面捡来的。上面连有枝叶,许是禽鸟从别处衔来的,不是近地所产。”

  刘泉见无余果,大家俱忙着商议前行,既有枝叶附着,料非蛇涎所化,说过便罢,也未回取残枝来看。走了一阵,魏青忽然腹痛起来,但生性好强,恐刘泉说他乱吃所致,只推内急,要觅地便解,请刘、赵、俞三人先行一步。允中老想在无人之处偷看师父的小包,未得其便。不消多日,便要到地头,途中一无所遇,心甚疑虑,惟恐误了师命。便推说自己也要便解,意欲陪了同去,魏青心粗,可以觑便拆看。刘泉、赵光斗道:“你二人同去也好,我们缓步前行,等你二人回来再走便了。”

  一言未毕,魏青猛觉腹痛欲裂,急匆匆拔步往左侧岭下竹林之中跑去。允中跟在后面,方在心喜,一晃眼工夫,魏青已飞跑进了竹林,裤子还未及解,忽然痛得满地打起滚来。允中见状大惊,顾不得再看那小包,忙即跟踪追入。一看魏青已是牙关紧闭,面如土色,两手紧按肚腹,做声不得。允中料他中毒,忙从身畔取了两丸丹药,与他塞入口内,问他想便解不?魏青突瞪着一双大眼睛,强自挣扎,点了点头。允中代他解裤子,勉强扶蹲地上,见魏青满头大汗有金豆大小,四肢无力,人已半死。欲借药力将腹中之毒打下,非从旁扶助不可,不能离开。本想唤来刘、赵二人,一想:“魏青只是偶然中毒,师父灵丹有起死回生之功,少停药力发动,毒一去尽,自有奇效。现时不过疼痛难忍,并不致要命。如真多时不好,刘、赵二人候久自会寻来,何必大惊小怪?”

  魏青又再三以目示意,不叫声张,只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