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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⑦》第二七二回 飞剑除凶鱼黄水堤封消巨浸 登山逢怨女白莲花送见仙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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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文在莽苍山本寻有两处洞府。一在风穴左近向阳山谷之中,便是她与吴文琪的新居。一在山东南一座峡岭上面,满山俱是松篁,掩云蔽日,一峰凸起,形势高峻,远望宛如神龙昂首,势欲飞舞。洞在峰腰危崖之上,高只数丈,但有天然石径。由上而下,移步换形,各有胜景,加以泉石清幽,山花如锦。因左近还有两山高出天汉,挡住天风,气候十分温和,四时如春,花开不断,只是稍微显露一点。孙南、尉迟火寻到地头,稍加布置,便即人居。在山中先后将近两年。因隔城市大远,又因树下强敌,存有戒心,头一年两人闭洞用功,极少出外。到第二年上,见敌人无什信息,一班同门兄弟姊妹闻说四人分居莽苍山,每一经过,常往探望。得知二云姊妹同了秦紫玲已经开府紫云宫;易静、癞姑、李英琼也早到了依还岭,正与妖尸隔洞相持,不久便要夺取圣姑藏珍,开府幻波池;七矮弟兄和一班同门,也都各有遇合,建功颇多。又见朱、吴二女时常出外修积。心想:“对头一次也未遇上,自己这样胆小,岂不惭愧?”

  孙南谨记宁一子柬帖之言,偶然心动,还想:“成功不在早晚,挨过两年之后,彼时功力精进,再行出山也是一样。”

  尉迟火天性刚强,见众同门多为师门争光,只自己和孙南伏处山中,无什建树,心中不快,力言:“事有定数,我们该遭魔难也逃不掉,师父也不会命我们下山为他丢人。再不出山修积,岂不被人取笑,说我们怕那贱婢,连门都不敢出么?”

  孙南强他不过,自信近来道力坚定,飞剑、法宝越发神妙,下山时所赐道书也将学全,遇上强敌也无大碍,便被说动。偏生一开始事情十分顺手,连建了两次大功德,越发高兴,以后又是无往不利。中间也曾遇见两次妖邪,一则本身法力已非昔比,二则时机又巧,刚一动手,便遇有大力的同门经过,一同合力将妖人除去。因为遇事得手顺心,渐渐忘形,不以前事为意。

  光阴易过,转瞬满了两年。二人一路游行,随处行道,久已不曾回山。这日在路上,孙南想起明日便满两年,忽然心动,恐宁一子之言快要应验,正在商议回山住上两月,再出修积。忽听人言,黄河在开封附近决口,灾民甚多,尉迟火首先提议,前往救灾。孙南暗忖:“这类大劫不知也罢,知而不往,便犯教规。就便有什魔难,也不应取巧回避。有命自天,管它做什?还是救灾要紧。”

  立止前念。互相商议,此举需银甚多,不是所交几家富人所能胜任,日前听墨凤凰申若兰说,二云姊妹近因紫云宫中金珠宝玉多如山积,前两月曾用法力运了不少存放在解脱坡崖洞之中,请宝相夫人收藏,准备众同门在外行道济人之用。便决定由尉迟火前往取运,孙南赶往黄河防御水势,暗助堤工,并查水中有无精怪作祟。议定之后,便各分头行事。

  当地原离灾区甚近,孙南不消多时便已飞到。那黄河原是数千年来一个大害,自青海发源起长达万余里,自来流经河南、山东两省境内水灾甚多。这次原因上流山洪暴发,加上巩县、武涉一带天降淫雨,连旬不休,由孟津起直达铜瓦厢,连决了十多处口子。灾区之广,从来少见,又当桃汛期中,水势越发猛烈。孙南刚人河南省境,便见前面浊浪滔天,奔流滚滚,大好平原已成了一片泛滥之势。低处人家田舍早已淹没漂走,化为乌有。较高之处,也只露出半截屋顶。灾民全都露宿山野之中,更有不少被水围困的栖身树上,哀呜待救。遍地汪洋,野无炊烟。虽有一些官民绅商好善人士抢救河堤,分驾小舟,装运食物,在那水浅之处救济灾民,无奈灾区太广,杯水车薪,简直无济干事。孙南一路飞将过去,到处都是啼饥号寒,哀鸣求救之声,惨不忍闻。时见成群浮尸,夹着一些箱笼什物,顺水漂浮。

  河道中的激流,仍似排山倒海,万马奔腾,狂涌而来。那被惊涛骇浪激起来的漩涡,大大小小,一个接着一个,比电还快,顺着狂流往下流泻。遇到浮尸、断树、什物之类,只转得几转,便被吞没了去。遇到稍微转折之处,那么坚厚的河堤,吃浪头一扫,立似雪崩一样,倒塌大片。滚滚狂流,便顺堤岸决口狂涌而上,晃眼便淹没了一大片。不论人畜房舍,挨着便被卷去。这些地方,因是河堤险要之处,堤上大半聚有不少乡民,在彼抢护。河堤一塌,前排的人首先随堤下坠,被浊流卷去,送了性命。后徘的人见状齐声哭喊奔逃,水已由后涌来,人自然没有水快,有的赶忙爬往附近树上,还可苟延残喘。有那跑得慢的,再不悉水性,不是被浪打倒,淹死水中,便被卷入河内,照样送命。只听哭喊救命,唤娘呼儿的哀号,与远近村中鸣锣报灾之声,四野相应,声震天地,令人见了,心酸目润,不忍毕睹。那水仍在继长增高,狂涌不休。

  孙南当时激动侠肠,一着急,便不暇再顾行藏,径驾遁光,飞身直下。明知灾区广大,独力难胜,意欲先将堤防护住,再作计较。飞近堤边,先用本门大清仙法,手掐灵诀,往下一扬,先把决口水势禁制,不令冒起。然后飞往村中,唤住难民,说水势已退,不会再涨,无须逃避,速急去救死伤诸人。并留下几粒灵丹,溶化在大缸水内,只要将死人腹中浊水压出,灌上一杯药水,便可救治。村人早见他驾着一道电光,自空飞降,扬手又是一道金光,水便退去,决口依然,却不再涨。黄河沿岸居民神权最盛,俱当天神下界,纷纷求救。

  孙南知道无可理喻,便大喝道:“我奉仙师之命,来救你们。但是水势太大,我还要往别处,不能单顾你们。那富有钱米人家,可速取出施舍救灾,等我回来,照数奉还;如若不舍济人,你们也无须勉强,听其自便,善恶皆有报应。不出三日,我便回来,只不许告知官府,向外传扬,也无须祭神供奉;否则,我便不管你们了。”

  说罢,索性故示神异,放出大片光华,腾空飞去。便驾遁光,顺流而下,遇到决口之处,便照前法施为:先将堤岸护住,然后设法医救灾民。共经了四日四夜的工夫,才把中下游的堤防护住。总共现身民间才只三次,均是小镇,也未在意。因见水势依然汹涌,不能过多运用法力禁制,帮手一个没有,救灾善后,事甚烦难。尉迟火也未到来,心中奇怪。正打算去往上流查看,行经武涉、孟津之间,见两山对峙,中夹黄流,骇浪奔腾,势更猛恶。

  孙南再往前飞不远,忽见两面山崖上聚有不少乡民,正在焚香顶礼,向空哭喊,声震原野。心想:“地势这么高,难道还怕被水冲塌?”

  便把遁光放低,定睛一看,原来前面不远,便是河道弯曲之处,山势至此突然中凹,现出大片平原。地上种满粮食,看去一片青绿,甚是茂盛,分明年景甚好,可望丰收。可是那两山缺口,正当河道转折之处,堤防虽颇高厚,无如水势大猛,千层恶浪由上流狂涌而来,先朝缺口之处打去,被那又坚又厚的河堤一挡,然后就势转折,一泻千里,往下流头驶去。似这样后浪催前浪,一个紧接一个,打个不休,多坚固的河堤也禁不住。虽然不曾整个崩溃,每经一次太浪头过去,临河堤岸便被刷去好些。那宽厚几达二三十丈的河堤,有的地方已被冲刷去了十之七八,成了六七十丈长的一条残缺不全的锯齿断岸。最猛烈的是浪花高涌,宛如山立,竟由堤岸上飞过,近堤上田已有积水。河中涛呜浪吼,水气蒸腾,杂着两边坡崖上近万人民号叫喧哗之声,越显得形势险恶,看去惊人。

  孙南料知堤岸必被冲塌,正待行法禁制,忽听决口这面哭声震天,近村中锣声又起。随有无数人民扶老携幼,肩挑背负,由附近村中哭喊奔出,纷纷往山头高地上跑去,势甚惊惶,若有大祸将至。知道近河居民多有经验,预感到河要决口,才有此惊惶逃命情景。再往河中一看,不禁大怒。原来水气弥漫中,竟有无数奇鱼,正在攻打堤岸。那鱼通体育黑,形如棒槌,不知何故,各用前面鱼头乱箭也似朝着堤岸纷纷乱撞。上面看去,堤岸还有小半不曾冲塌,实则底层水中一带,已被那群鱼攻穿了一个大阱,成了中空之势。如再经上较大一点的浪头,立时全部崩决,黄水便由决口倒灌而入,将那一带田野淹没,酿成巨灾。无怪人民这等情急悲哭。

  孙南因觉怪鱼可恶,立动杀机,连禁法也未及施为,扬手一道剑光,便朝怪鱼群中飞去。飞到水中,微一闪动,当头鱼群被斩杀了好几百条。满以为惩一做百,后面鱼群必被惊退。哪知这类怪鱼,乃黄河中天生的大害,平日一条也看不见,只要出现,便有水灾,生具特性,专攻堤岸。一来就是千百成群,朝堤下乱撞,多坚厚的河堤,不消片刻,便被攻穿一个大洞。那虚悬上面的堤岸,失了支柱,水势又大,一个浪头扫到,便自崩塌,立时决口成灾。最厉害的是凡鱼所攻之处,都是险要所在,只要决口,连想抢救都办不到。这种鱼又具特性,宁死不退,为数又多,前仆后继,一味朝前猛攻。一经成灾,鱼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