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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③》第八十回 铸错信奸谗忍教雹散春霆霜凋夏绿 锐身赴急难誓结三生鹣鲽同命鸳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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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谈前生之事,说起孽由自作,误己误人,以致两个至交良友,均为她送了性命。一个还可说是不察贤愚,鲁莽蛮干,自取其祸;另一个实是为她受了许多辛苦艰危,出死人生,百计委曲求全,结果为救自己横遭惨杀,践了同死同生之约。并还是个凡人,家有父母,尽管中间一段有点背信食言,但也为了保全自己所致。当时感激师恩过切,明知仇人厉害,卵石不敌,仍去犯险行刺,自死应该,白白害他一命。否则当时对头已允收录,只息行刺之念,便可同往仙山寻求正果,何致今生受诸苦难?那人也不知下落。我还不知所说的人是桓道友,便戏她道:‘你志切空门,而语气之间不忘故剑,一往情深。令师不许祝发,想已前知,只恐将来仍是葛鲍双修一流人物吧?’她红了脸,没有回答。一会,陈嫣做完日课走进,我还为她说了许多好话,才行别去。想不到竟与道友巧遇。

  “陈嫣此举,决非乃师所喜,我便为道友和那难女效劳,异日归来也不至于见怪。她的法力本领和洞中禁制我俱所深悉,如若同去,必将此女救出,道友一人前往并非不可,只是陈嫣为人狠毒,如无一人内应,一旦警觉,道友或许无妨,此女元神已被禁住,一个弄巧成拙,反害了她。”

  超群觉殷瑚话虽诚恳爽直,终是初交,又是仇人同道之友,不可不加小心,便谢她道:“盛情心感。只是道友与陈嫣有同门之雅,为此失和,令人不安,只请详示机宜,便感谢不尽了。”

  殷瑚便不再多说,随把陈嫣洞中详情,以及每日入定时刻一一告知。并说自愿留岛相候,等他归来再去,以示无他。

  也是超群和秋云宿孽大重,灾劫未满,甚事都是阴错阳差,自投死路。这次不去,秋云固可无害;否则晚去十日,或与殷瑚同往,也可将人救回。偏对殷瑚不能放心;而楼沧洲在铜椰岛炼丹事完,又奉师命他去,迟来了好些天,赶到青虹岛,超群已走。

  殷瑚之师乃湖北荆门山仙桃蟑女仙潘芳,原和天痴上人相识。沧洲问知前事,大吃一惊,便告诉桑仙姥不可如此,又向殷瑚解说。殷瑚笑道:“我当时原可脱身,只因那日仓猝之中,没想到岛主人秉东方乙木精气而生,以致被她擒住。经桓道友力劝乃师释放,以客礼优待,并未丝毫凌辱。他师徒不知我的来历,只知我与对头相识,难怪生疑。彼时如去,对不起桓道友。好在我无甚事,多留些日无妨,只是陈嫣法力不弱,又极机智,桓道友学道年浅,不是敌手。人又情痴,此去若不顺手,必还再接再厉,绝不罢手。初次仗着道友所传隐形之法或可无事,等对头已然警觉,二次下手,吉凶祸福便难逆料了。走前如对我说出他与道友渊源,至少也可设法使与道友相见一面再去。偏因我是对头之友,他心存疑忌,语多隐讳。我虽怜惜他夫妻志行遭遇,但我的身分在敌友之间,终于未便深诘。现他已去十日,我和道友及时赶去,也未必能够来得及了。”

  桑仙姥本就心记陈嫣前仇,只因修炼正在吃紧之际,不能分身前往,闻言好生愤恨。厉声对二人说:“超群不死便罢,如若此行遇害,异日不将仇人擒来,使其身受无限楚毒,决不罢休。”

  沧洲知她性情如此。殷瑚对她更从一见面便生厌恶,后虽暂留岛上,依然格格不入,只想等到超群成功回来,或有甚音耗再走,长日相处,一个自己修炼,一个随意在岛上游散闲眺,轻易不相问答。所以二人听她发怒,均未理睬。

  沧洲随和殷瑚起身赶到王屋山铁鳞峡,超群、秋云已同在三日前遇害。陈嫣的师父恰在二人死后次日回山,得知前事,将陈嫣责罚一顿,先后离山,不知去向。二人到后,见洞口云封,空无一人,便知不妙。行法开通,人洞一看,在案上有那散仙一封书信,备述二人死因,才知经过。

  原来超群到时,正赶上陈嫣的前夫妖道回山,妖道是因久等无信,心怨妻子薄情,假装相思,前来探望。又约请了两个厉害妖党藏身附近,意欲暗中下手,相机行事。能逼陈嫣重温旧梦,一箭双雕,固是绝妙;至不济,也将秋云摄走,强逼顺从。如果不允,便摄取生魂,祭炼邪法,再寻陈嫣晦气。超群未入洞前,向山中樵夫探询铁鳞峡所在,恰被妖道等识破,尾随下来。超群情急救人,心无二用,竟未觉察。妖道等见他走不多远,突然隐身,知于陈嫣不利,忙令同行妖党在外防守,自己进去。陈嫣连日由秋云口中又问出妖道许多恶迹,越发心中厌恶,见他到来,把脸一沉,正要发话。妖道见秋云已然放出,在侧侍立,见了自己避去,陈嫣面色不善,恨在心里,当时且不说出,抢口便道:“你先莫急,我今此来,实是为你安危,并非为了前事。请你速将洞中禁制发动,再行详谈,以免发生不测。”

  陈嫣见他走进时身上突然烟云环绕,有如临敌之状,知他如有恶意,并非自己对手,正不知是何用意,闻言惊疑,忙问何故如此。妖道连说两次不听,因敌人身形已隐,不知是否在侧,陈嫣又不甚相信自己,只得凑近身去假说:“闲游路过,发现一形踪可疑少年,似是仇人桑妖所差,现已隐形入洞。前说秋云是仇人一党,你还不信,只恐来贼便与此女有关。你只要将禁制发动,便可看出一点踪迹了。”

  超群与妖道原是先后脚赶到,因秋云痛恨妖道,见他一来便往后走,超群本无心伤害陈嫣,一见心上人果然在彼,连忙跟踪往后赶去,妖道所说全未听见。否则,超群隐身法甚是神妙,只要不被人识破,至多暂时不能走出,隐在一旁。陈嫣查看不出异状,秋云又无逃走形迹,必当妖道有心闹鬼,两人为了秋云反要闹得同室操戈,超群正好乘隙将人救走。这一情急,却被看出破绽,误了大事。

  秋云刚到后洞,想起妖道此来必将不利于已,方在惶急伤心,忽听耳侧有一极熟口音低唤道:“姊姊,不要伤心,我救你脱身来了。闻你元神被禁,如何才能出困?快些说出,以便下手。我已另换躯壳,不是原来相貌了。”

  秋云尽管志切空门,力争正果,不愿与桓超群相见,重惹情魔,心中却仍是未能忘情。尤其身在患难之中,一听出是他口音,知又为了自己,甘冒险难,来此相援,悲喜交集。刚要答话,面前人影一晃,一个丰神秀朗的美少年已经现身出来。知道对头厉害,稍一不慎,便无幸免,忙道:“你已深入虎穴,洞中禁制重重,你万敌不住。我元神被禁,也不是急切间所能脱出,非候到对头入定,无法解免。你这隐形法甚妙,急速仍将身隐去,再作商量。此人多疑,适又来一同党,便是她前生丈夫转世。二人今已失和,迥非昔年夫妻恩爱之情,对我用心却是十分可恶。”

  说到这里,忽似有甚警觉,连催快隐。

  超群本知陈嫣厉害,又见秋云惶急之状,将身复又隐去。秋云又道:“此时不知何故,洞中禁制忽然发动。许是对头同室操戈,有了争执也说不定。若是另有别的缘故,这后洞禁制也要相继发动,你不可与我挨近。”

  说时,侧耳一听,中洞也有了动静,不禁大惊。估量超群人洞时多半已被识破,低声急喊:“来了,快躲到东壁角去。你只要不胡乱走动,或是妄想走出,便可无妨。她看不见人,疑心一消,再挨到她入定之时,就好想法了。”

  随说,将手连挥。超群见她惊惶情急,老大不忍,只得低声应诺,闪向一旁。秋云以前饱受楚毒,成了惊弓之鸟。又以陈嫣早已心软,不再紧逼,此刻突然发动禁制,又当妖道正来之际,越发害怕。惟恐所料如中,超群形迹败露,更是不得了。忧疑过甚,未免现于神色。一面挥手催促超群快避;一面暗中行法护身,准备万一。哪知二人一个惊慌失措,一个不能隐忍,一会工夫,相继露了马脚。这里刚准备停当,仇敌已然走进。

  陈嫣对于妖道本是半信半疑;又知秋云虽受禁锢,始终逆来顺受,恭顺异常,元神又被禁住,无法勾引外人,即使真有仇人潜入,也是另外一事,秋云决不知情。因与妖道缘孽已满,加以今生所习道法门径不同,势犹冰炭,妖道品行心术又极卑鄙,越发心中厌恶。暗忖:“真有仇敌潜入,洞门已然禁闭,不会查不出来。妖道所说如真便罢,如果并无其事,心藏奸诈,暗蓄阴谋,便借此反目,将他逐出门去。以免碍着前生情面,不便过于决绝,使他引为得计,时常来此纠缠,误己修为。”

  陈嫣主意打定,一面搜敌,一面反想借此坐实妖道虚妄,乘机断绝,遂故意由前洞起,一层层发动,往后搜查过去。每到一处,俱施展极厉害的禁制,不特敌人不能遁出,就连在室中微有动作,也必与禁制相应,就不致当时受伤被擒,也必可以看破,全洞七层石室封了五六层,并无影迹,陈嫣已疑妖道别有诡谋,所说不实,不住冷笑。妖道虽然口硬,咬定还有一两层未到,来人是秋云勾引来的外贼,此时定在一处商议脱逃之计,但因那少年没到洞口便即隐身,是否人内,拿不一定,而这次陈嫣对己越发淡漠,视如路人,并还含有疑忌,神色大是不善,若搜寻不出敌人,说不定就许反脸。所约两人不曾同进,无人相助,心中也颇害怕。

  假定秋云神色沉稳自如,超群再能忍耐片时,不为义愤所激,也就双双携手同归,不会再有以后那些事了。陈嫣快寻到后洞时,看出妖道色厉内在,面上神色甚是难看,本已忿恨妖道,哪知秋云心中有病,情虚失智,瞥见对头怒冲冲同了妖道走来,以为事泄,大惊失色,陈嫣未及发问,妖道已先戟指喝道:“贱婢勾引外贼,今在何处?快快指明,免受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