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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旧版]》第五十二回 义气深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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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得彭和尚急急地道:“到底是谁受了伤?说不得没事吧?铁冠兄呢?周颠,你怎么说话中气不足?”他问一句,人便跃近数丈,待得问完,身子已到了近处,惊道:“啊哟,是韦一笑受了伤。”周颠道:“你慌慌张张,老是先天下之急而急。冷面兄,你来给想个法子。”最后那句话,却是向冷面先生冷谦说的。冷谦嗯了一声,却不答话,他和彭和尚定要细问端详,自己大可省些精神。果然彭和尚一连串的问话,连珠价迸将出来,周颠说话偏又颠三倒四,待得说完经过,说不得和铁冠道人也已运气完毕。

  彭和尚道:“我从东北方来,得悉少林派掌门人空闻大师亲率师弟空智大师,以及诸代弟子百余人,正赶赴光明顶,参与围攻我教。”冷谦道:“正东,武当五侠!”他说话极是简捷,便是杀了头也不肯多说半句废话,他说这六个字,意思是说:“正东方有武当五侠来攻。”至于武当五侠是谁,反正大家都知到是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殷利亨和莫声谷,那也不必多费唇舌。

  彭和尚道:“六派分进合击,渐渐合围。五行旗接了数仗,情势很是不利,眼前之计,咱们只有先到光明顶去。”周颠怒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杨逍那小子不来求咱们,明教五散人便挨上门去吗?”彭和尚道:“周颠,眼前明教大祸临头,倘若六派攻破光明顶,灭了圣火,咱们还能做人吗?杨逍得罪五散人固是他不对,但咱们助守光明顶,却不是为了杨逍,而是为了明教。”

  说不得也道:“彭和尚的话不错。杨逍虽然无礼,但护教事大,私怨事小。”周颠骂道:“放屁,放屁!两个秃驴一齐放屁,臭不可当。铁冠道人,杨逍当年打碎你的左肩,你还记得么?”铁冠道人沉吟不答,过了半晌,才道:“护教御敌,乃是大事。杨逍的帐,待退了外敌再算。那时咱们五散人联手,不怕小子不低头。”

  周颠“哼”了一声,道:“冷谦,你怎么说?”冷谦道:“同去?”周颠道:“你也向杨逍屈服?当时咱们立过誓,说明教之事,咱们五散人决计从此袖手不理。难道从前说过的话都是放屁的么?”冷谦道:“都是放屁!”周颠大怒,霍地站起,道:“你们都放屁,我可说的是人话。”铁冠道人道:“事不宜迟,快上光明顶吧!”彭和尚劝周颠道:“颠兄,当年大家为了争立教主之事,翻脸成仇,杨逍固然心胸狭窄,但细想起来,五散人也有不是之处……”

  周颠怒道:“胡说八道,咱们五散人又不是想当教主,有什么错了?”说不得道:“本教过去的是是非非,便是争他一年半载,也是无法分辩明白。周颠,我问你,你是明尊天圣座下的弟子不是?”周颠道:“是啊!”说不得道:“今日本教大祸临头,咱们倘若袖手,死后见不得明尊。你要是害怕中原六大派,那就休去。咱们在光明顶上战死殉教,你来收我们的骸骨吧!”

  周颠跳起身来,一掌便往说不得脸上打去,骂道:“放屁!”只听得拍的一声响,说不得已重重挨了一掌,他慢慢张口,吐出十几枚被打落的牙齿,一言不发,但见他半边脸颊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瘀,肿起老高。彭和尚等人大吃一惊,周颠更是呆了。要知说不得的武功和周颠乃是在伯仲之间,周颠随手一掌,他或是招架,或是闪避,无论如何打他不中,那知他听由挨打,这一掌竟受了重伤。周颠心中好过意不去,叫道:“说不得你打还我啊,不打还我,你就不是人。”说不得淡淡一笑,道:“我有气力,留着去打敌人,打自己人干么?”周颠大怒,提起手掌,重重的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波的一声,也吐出了十几枚牙齿。

  彭和尚惊道:“周颠,你这是捣什么鬼?”周颠怒道:“我不该打了说不得,叫他打还,他又不打,我只好自己动手。”说不得道:“周颠,你我情若兄弟,咱们四人便要去战死在光明顶上,生死永期,你打我一掌,算得什么?”周颠心中激动,放声大哭,说道:“我也去光明顶,杨逍的旧帐,暂且不跟他算了。”彭和尚大喜,说道:“这才是好兄弟呢。”

  张无忌身在袋中,但对五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心想:“这五人武功极高,那是不必说了,难得的是大家义气深重。明教之中高人辈出,难道个个都是邪魔外道么?”心中正自嘀怙,忽觉身子移动,想是说不得又负了自己,直上光明顶去。他得悉蛛儿无恙之后,心下已无担忧之事,所关怀者,只是中原武林六大门派围剿明教,不知将来如何了局,又想上到了光明顶后,当可遇到幼时小友杨不悔,她长大之后,不知是否会认得自己。

  说不得等五人负着两人,行了一日一夜,到次日午后,张无忌忽觉那布袋是着地拖拉,初时不明其理,后来自己的脑袋稍稍一抬,额头便在一块岩石上重重碰了一下,好不疼痛,这才明白,原来各人是在山腹的隧道中行走。这隧道中寒气奇重,透气也不大顺畅,直行了大半个时辰,这才钻出山腹,又向上升。但上升不久,又钻入了隧道,前后一共过了五个隧道,才听周颠叫道:“杨逍,吸血蝙蝠和五散人来找你啦!”

  过了半晌,听得一个人声音在前面说道:“真想不到蝠王和五散人大驾光临,杨逍没能远迎,还望恕罪。”周颠道:“你假惺惺作甚?你肚中定在暗骂,五散人说话有如放屁,说过永远不上光明顶,永远不理明教之事,今日却又自己送上门来。”杨逍道:“小弟正自忧愁,六大派四面围攻,小弟孤掌难鸣,今得蝠王和五散人瞧在明尊天圣的面上,仗义相助,实是本教之福。”周颠道:“你知道就好啦。”当下杨逍请五散人入内,僮儿送上茶水。

  突然之间,那僮儿“啊”的一声惨呼,张无忌身在袋内,却也毛骨悚然,不知是何缘故,过了好一会,却听韦一笑说道:“左使者,伤了你一个僮儿,韦一笑以后当图报答。”他说话时精神饱满,和这些时来的气息奄奄大不相同。张无忌心中一凛:“他吸了这僮儿的热血,害死一条人命,自己的寒毒便抑制住了。”听杨逍淡淡的道:“咱们之间,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蝠王上得光明顶来,那便是瞧得起我。”

  这七人个个是明教中顶儿尖儿的高手,虽然互有心病,但眼下大敌当前,七人一旦相聚,各人均是精神一振。食用一些点心后,便即商议御敌之计。说不得将布袋放在脚边,张无忌虽然又饥又渴,却记着说不得吩咐过的言语,只听六个人分别估量敌方实力,只有冷谦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七人商议了一会,彭和尚道:“紫衫龙王和金毛狮王不知去向,光明右使存亡难卜,这三位是不必说了。眼前最不幸之事,是五行旗和白眉教的梁子越结越深,前几日大斗一场,双方死伤均重。倘若他们也能到光明顶上,别说六大派围攻,便是十二派、十八派,明教也有必胜把握。”说不得在布袋上轻轻踢了一脚,说道:“袋中这个小子,和白眉教颇有渊源,最近又于五行旗有恩,将来或能着落在这小子身上,调处双方嫌隙。”

  韦一笑冷冷的道:“教主的位子一日不定,本教的纷争一日不解,凭他有天大的本事,这嫌隙总是不能调处。左使者,在下要问你一句,退敌之后,你拥何人为主?”杨逍淡淡的道:“圣火令归谁所有,我便拥谁为教主,这是本教的祖规,你又问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