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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花・烟雨・江南》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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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赵大先生已接着了龙四爷的长枪。长枪虽如游龙,怎奈赵大先生的身形又轻又滑,专找空门,一时间龙四的枪法竟施展不开。

  何况他不但要照顾自己的人,还要照顾他坐下的爱驹。

  这时阎罗爷也已冲入镖车队伍中,一剑一斧,一刚一柔。惨呼声中,又有五个人倒下。

  长索卷向镖旗,一个镖师立刻迎上去,以身护旗,谁知长索一勾,已卷住了他的咽喉。

  只听“格”的一响,他头颅已软软的歪到一边,人也软软的倒下。

  “五殿阎罗”同出同进,身经百战联手攻击时,本就配合得很好。

  何况这一战时候、地方,都是他们自己选的,每一个步骤,也许都已经过很周密的计划,所以一出手就已占了上风。这一战对龙四说来,实在不好打。

  小雷坐在马鞍上,看着。血战虽已开始,但也不知为了什么,竟没有一件兵刃往他身上招呼过来。这也许只因为他看来太落魄,太潦倒,所以别人认为他根本就不值得下手。

  他也只是坐着,看着,座下的马惊嘶跳跃,他却纹风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他身上的神经若不是铁铸的,就是已完全麻木。可是他既然不动,为什么要来呢?

  他是不是在等机会。阎罗剑剑光如匹练,纵横来去,忽然后退了三步,反手一剑刺向他肋下。

  这些人毕竟还是不肯放过他――三十六条命,全都得留下。

  小雷皱了皱眉,还没有闪避,突见红缨一闪,一柄长枪斜斜刺来,架住了长剑。

  龙四大喝道:“他不是我们镖局的人,你们不能伤他……”

  声音突然停顿,左腿血流如注。他虽然为小雷架开了一剑,自己的腿却已被阎罗伞锋利的边沿划破条七寸长的血口,若不是他座下的乌骓马久经战阵,这条腿只怕就要废了。

  小雷紧咬着牙,目中似已有热泪盈眶。

  这时阎罗斧已陷入重围,阎罗剑长剑一展,立刻冲了过去,冲开了一条血路。

  阎罗索手中的长索,却已终于卷住了镖旗,随手一抖,镖旗冲天飞起,随着长索飞回。

  这杆镖旗若是落入他手里,镖局的招牌就算已砸了一半。

  赶来护旗的镖师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整个人向镖旗扑了过去。

  谁知长索凌空又一抖,已毒蛇般卷住了他的咽喉。

  阎罗索左手一抄,已将镖旗接住,右手抽紧,长索勒入了这镖客的咽喉,他身子立刻重重的从半空中掉下来,舌头一寸寸伸出,看来说不出的怪异可怖。

  阎罗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右手还在不停的将长索抽紧,眼睛盯在左手的镖旗上,嘴角已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欧阳急的眼睛也红了,狂吼着想扑过来,怎奈面前的一柄鬼头刀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瞬间又砍下了七八刀。

  就在这时,刀光剑影中,突然有一条人影急箭般窜出,一伸手,就已扣住了阎罗索的脉门。

  他一只手拿住镖旗,一只手抽动长索,正在志得意满,满心欢喜,哪里想得到凭空又会多出个这样的高手来。

  他甚至连这人的样子都没有看见,脉门已被扣住,大惊之下,左手回刺,以镖旗的旗杆作短矛,直刺这人的胸膛。

  只可惜这时他右半边身子发麻,左手的举动已不及平时灵便,一着刺出,左手的腕子也被扣住,身子突然已被人高举在半空中。

  小雷终于等到了他的机会。他一出手,就已将阎罗索制住,双手高举,大喝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赵大先生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凌空侧翻,退出了两丈。

  一刀,一剑,一斧,也全都住手,退出两丈,三个人脸上全都充满了惊讶怀疑之色。

  谁也想不到这么样一个落魄潦倒的少年,竟有这样的武功。

  赵大先生沉着脸,厉声道:“放下他,我们就放你走。”

  小雷淡淡道:“我若要走,早就走了。”

  赵大先生道:“你放不放?”

  小雷道:“你若是我,你放不放?”

  赵大先生道:“你想怎么样?你若放下他,我们就走,你看如何?”

  小雷道:“好!”

  “好”字出口,他的人已向赵大先生冲了过去。

  赵大先生看着他手里高举着的阎罗索,正不知是该迎上去,还是该退下。

  谁知小雷身子突然一转,竟将阎罗索当做武器,重重的向那黄面大汉抡了过去。

  黄面大汉一惊,不由自主抬刀招架,却忘了对方的武器是自己的兄弟。

  只听一声惨呼,阎罗索的右肩已被这一刀削去了半边,鲜血雨点般洒出,溅在黄面大汉脸上。

  黄面大汉狂吼一声,手里的刀也不要了,张臂接住了阎罗索的身子,嘎声道:“你……”

  阎罗索眼珠子已凸了出来,瞪着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黄面大汉第一个字说出,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惨呼发出时,小雷已将阎罗索脱手掷出,他自己的人却向阎罗斧扑了过去。

  这时黄面大汉的刀头刚飞出他兄弟的血雨,阎罗斧似已吓呆了。

  等他发现有人扑过来,挥斧砍下时,小雷已挤身而入,左肘一个肘拳打在他肋下,右手拧住了他的左腕。

  阎罗剑变色轻叱:“放手!”

  剑光一闪,刺入了小雷的肩头,自后面刺入前面穿出。小雷却还是没有放手,只听“格”的一声,阎罗斧左臂已断,整个身子也已被他抡起。阎罗剑脸如死灰,想拔剑,再刺。

  谁知小雷竟以自己的血肉挟住了剑锋,他身子向左转,阎罗剑也被带着向左转,只听剑锋磨擦着小雷的骨头,如刀刮铁锈。

  若非自己亲耳听见,谁也想不到这种声音有多么可怕。

  阎罗剑只觉牙根发酸,手也有些发软,简直已不能相信自己这一剑刺着的是个活人。

  小雷是个活人。阎罗剑惊觉这事实时,已经迟了。

  小雷的身子突然向后一靠,将自己的人向剑锋上送了过去。

  他肩头的剑锋本只穿出六七寸,现在一柄三尺七寸长的青锋剑竟完全从他肩头穿了出来,直没到剑柄。阎罗剑看着自己的剑没入别人的身子,他自己的眼睛里反而露出惊怖欲绝之色。

  然后,他就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两人身子一靠近,小雷的肘拳就已击上了他的胸膛。

  他的人,忽然间就像是个已被倒空了的麻袋,软软的倒了下去,恰巧倒在刚从半空落下的阎罗斧身上,两张脸恰巧贴在一起。

  一张白脸,一张黑脸,脸上同样是又惊讶,又恐惧的表情。

  他们不能相信世上有这种人,死也不信。

  所有的动作,全都是在一那间发生的――忽然发生,忽然就已结束。

  长剑还留在小雷身上,剑尖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滴着血。

  小雷苍白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变形,但身子却仍如标枪般站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