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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蝴蝶・剑》一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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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星魂知道律香川已准备将这口井封死,可是他除了躲在那里听着之外,什么事都不能做,什么法子都没有。

  他并不惊慌。因为他确信这秘室中必定还有第二条路。

  震动终于平息――无论多深的井,总有被埋满的时候。

  孟星魂慢慢的坐了起来,开始找寻他的第二条路。

  ***

  没有第二条路!

  孟星魂终于绝望,终于放弃。

  若连他都找不出那第二条路,就表示这里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他坐下来。

  这时他还没有感觉到恐惧,只觉得很诧异,很奇怪。

  他想不通老伯怎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死一般的静寂。

  地室中变得越来越热――坟墓中是不是也像这么热?

  孟星魂忽然发觉呼吸也已渐渐困难。

  他索性躺了下去!

  “一个人在完全静止的时候,所需要的空气就比较少些。”

  他虽然并不能了解这是什么道理,但却知道只有这么做是对的。

  他就像野兽一样,对求生总能有某种奇妙的本能和直觉。

  地室的顶也是用灰色的石板砌成的。

  四四方方的石屋,看起来就像是一口棺材。

  孟星魂静静的躺了很久,想了很久,忽然了解老伯为什么没有在这里留下第二条路了。

  一个像老伯那样的人,若已被迫得逃到这种地方,像臭鼬一样躲在这地洞里,他心里的那种感觉,一定已比死更痛苦。

  若不能雪耻复仇,他怎么还能活得下去。

  “我若是老伯,我也不会再准备逃走了。既已到了这里,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孟星魂长长叹息了一声,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恐惧之意。

  那并不是对死的恐惧。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他知道自己今生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人。

  世上,也只有这种恐惧比死更可怕,更令人痛苦。

  “若没有我,小蝶怎么能活得下去?”

  想起小蝶看着他的最后一眼,想起了她那充满痴情蜜爱,充满了期望哀求的眼神。

  孟星魂眼睛里忽然涌出一串泪珠。

  ***

  水井已被填平、打实。

  律香川背负着手,站在旁边欣赏着,就像是一个伟大的画家正在欣赏着自己历时虽久,却已终于完成的杰作。

  “没有人再能从这口井里逃出来!就连老伯也绝不能!”

  这里就是老伯和孟星魂的坟墓。

  律香川忽然笑了笑,悠然道:“看来老伯真是个够朋友的人。”

  高老大看着他,显然还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律香川微笑着又道:“他什么事也用不着朋友去操心,就连他自己的坟墓,他自己都早就准备好了。”

  高老大似也笑了笑,淡淡道:“无论如何,这坟墓总算很结实,一个人死了后,能有这样的坟墓,也该很满意了。”

  ***

  酷热,一种令人室息的酷热。

  这里并不是坟墓!

  这里就是地狱。

  但地狱中至少还有光,还有火,这里的灯却已忽然熄灭。

  孟星魂躺在黑暗中,流着汗,黑暗中彷佛已有双无情的手,按住了他的喉。

  他知道活下去的希望已很小,越来越小。

  “但老伯却还是活着的。”

  老狐狸终于骗过了所有的人,找出了他雪耻复仇的路。

  他的确骗过了所有的人,就连孟星魂都被他骗过了。

  可是孟星魂并没怨恨,也没有责怪。

  想到律香川最后发现真像的表情,孟星魂甚至忍不住要笑出来。

  他很想还能笑一笑,很想,想得要命。

  只可惜他已笑不出。

  律香川正在笑,没法子不笑。

  现在所有的仇敌都已被消灭,所有的阴谋和奋斗都已结束。

  等在他面前的,只有无穷的光荣、权力、财富、享受。现在他不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高老大看着他,已看了很久,那眼色也不知是钦佩、是羡慕,还是妒嫉。

  律香川微笑着,忽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高老大点点头,道:“当然好看,成功的人总是特别好看的。你成功了。”

  律香川道:“你妒嫉我?”

  高老大嫣然道:“有一点,一点点,其余的却是羡慕。”

  律香川忽然叹了口气,道:“你若知道我成功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也许就不会羡慕我了。”

  高老大眨眨眼,说道:“你花了什么代价?你既没有流过血,也没有流过汗,流血、流汗的都是别人。”

  律香川道:“不错,流血、流汗的人都是别人,不是我,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来,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高老大道:“我只知道你这些年来并没有过一天苦日子。”

  律香川说道:“要怎么样才算苦日子?我半夜里睡不着,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你看过没有?”

  高老大道:“你为什么会那样子?”

  律香川道:“因为我担心,担心我的计划会被人发现,担心我的秘密会被人揭破,有时我甚至担心得连一口水都喝不下,一喝下去就会呕吐。”

  高老大轻轻叹了口,道:“原来害人的滋味也不好受。”

  律香川道:“的确不好受,只不过比被害的滋味好受一点。”

  他又笑了笑,悠然道:“成功的滋味也不好受,只不过比失败的滋味好受一点。”

  高老大道:“那么你现在还在埋怨什么?”

  律香川道:“我没有埋怨。只不过有一点遗憾而已。”

  高老大道:“什么遗憾?”

  律香川目光凝注着远方,一字一字道:“我还没有亲眼看到孙玉伯的尸首!”

  他忽然转身,就看到一个人正从墙外掠入,快步奔了过来。

  这人叫于宏,是他带来的三队人中的一个小头目。

  律香川沉下了脸,冷冷道:“我叫你守在外面,谁叫你进来的!”

  他的态度并不严厉,但却有种令人冷入骨髓的寒意。他和老伯不同。

  老伯有时是狂风,有时是烈日,他却只是种无声无息的阴寒,冷得可以令人连血液都结冰。

  于宏的脸色已变,人在七尺外就已伏倒在地,道:“属下本不敢擅离职守,只因有人送信来,他说是急事,而且一定要交给帮主亲拆。”

  老伯从来不是任何帮的帮主,也不是堡主、坛主,他喜欢别人拿他当朋友看待,虽然别人对他比任何主人都尊敬。

  可是律香川却喜欢帮主这名字,他觉得这两个字本身就象征着一种显赫的地位和权力。

  律香川道:“信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