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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霜衣》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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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贪大师道:“令尊和令堂的死难经过,大致如此,其间虽自小有遗漏,但大体上决然不错──”

  他长长吁一口气,道:“老衲也有件不解之处,请问西门施主。”

  梅花主人道:“什么事?”

  戒贪大师道:“那‘达摩真解’既为毒剑白湘夫妇取去,施主怎的还有一本?”

  梅花主人道:“谁说那‘达摩真解’被白湘取去了?先父母留遗物,岂容他人染指?”

  戒贪大师呆了一呆,道:“这么说将起来,毒剑白湘并没有取走令尊,令堂的遗物了?”

  梅花主人道:“先父是何等智慧人物,岂能不早作安排?”

  戒贪大师叹道:“唉!又是一场误会引起的杀劫。武林中人太过重名,常有很多可以解说明白的事,偏偏又不肯解说,只为一点虚名拖累,硬是不肯善言说明,不论是否和他有关,但却承担下来,毒剑白湘也犯了这个毛病;那李东阳和周簧再三追问,他就是不肯承认,直闹得干戈相见,几乎又形成一幕惨剧。”

  梅花主人道:“你可是为那毒剑白湘夫妇惋惜?”

  戒贪大师道:“老衲为世人惋惜,为那些含冤不辩的英雄人品感叹!”

  梅花主人道:“那白湘夫妇一点也不冤枉,你们没有把他杀死,那已是便宜他俩了。”

  戒贪大师道:“西门施主如不是意气之言,老衲倒是愿闻高论。”

  梅花主人道:“事情很简单,先父发现那些秘笈之地时,那毒剑白湘早已见到,先已选取部份,藏了起来,是以家父要他把风时,因心中有鬼,才甘心应命──”

  戒贪大师道:“阿弥陀佛!世道险恶,实非老衲这等出家人能想得到的。”

  梅花主人接着说:“他做贼心虚,认为家父定然会发觉他取书之事。”

  戒贪大师点头说道:“西门施主聪慧过人,虽是判断之言,但听来却是头头是道。”

  梅花主人冷笑一声,道:“他贪心不足,先已取了秘笈,却又向先父讨分,但先父早已知道他偷取秘笈一事,只是不肯说出罢了。”

  戒贪大师一皱眉头,道:“这个,西门施主如何知道呢?”

  梅花主人道:“我这般推想而已,难道错了不成?”

  戒贪大师道:“好!西门施主请往下面讲吧!”

  梅花主人道:“这一来,激怒了先父,才把那毒剑白湘推入悬崖之下。”

  戒贪大师道:“怨由此结,如若令尊知道白湘不会死掉,他也不会把他推入悬崖了。”

  梅花主人不理戒贪大师,接道:“他既然没有摔死,那是他的运气,就该好好躲起来算了,偏又贪心不足,找上了先父母;如非他找上门去,故作耸听危言,先父母也不会被群豪围攻而死了。想起来,杀害先父母的元凶,该是毒剑白湘夫妇。”

  戒贪大师道:“白湘和令尊交谊极深,但遇上事关终生的大利大害,立时就翻脸相向,闹出惨局。”

  梅花主人道:“此事不能怪及先父,只怪那白湘夫妇大贪心了,偷取了一部份武功秘录后,仍然不肯放手,尚想从先父手中取得部份秘录;伤在先父的剑下,那也是咎由自取。”

  戒贪大师暗暗忖道:不能怪令尊,只怪白湘。岂是公平之论?但闻梅花生人接道:“先父母蒙冤惨事,既已查问明白,余下的该是如何报仇?”

  戒贪大师心头一震,道:“不知西门施主如何一个报仇之法?”

  梅花主人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数百年来武林中一直保持着这个规矩;我要先把参与围攻先父的人一齐杀死,然后再追杀他们下三代子弟!”

  戒贪大师急急援道:“杀人偿命,也不过是一命抵一命,那有以数百条人命偿还二人之命之理?”

  梅花主人道:“先父母死去,已二十寒暑,难道就不能收回一些利息么?”

  戒贪大师道:“不论西门施主是否有此能耐,且不说它,但这道理却是大大不通的。”

  梅花主人道:“承你奉告详情,免你一死;但你眼看先父母死而不救,那是睁如不见,挖去一只眼睛,不算是太苛刻吧?”

  戒贪大师道:“如若杀老衲,能恕群豪,老衲是死而无憾。”

  梅花主人道:“武林中恩怨分明,你既没有出手,又承相告经过,自然是罪不该杀──”

  回目一顾那全身黄衣,身躯高大的,架鸟老者一眼,道:“时刻到了没有?”

  那黄衣老者道:“时刻已过许久,东主正在探问当年之事,老奴不敢插口。”

  梅花主人道:“既然时刻已过,那就快些动手吧!”

  群豪只听得愕然不解,心中暗暗忖道:就是你酒菜茶水之中,尽皆放毒,我们滴水滴茶未进,有毒何用?难道他当真要凭武功,和我们一个个动手不成?放着数百高人,就算一人挡他三招,也要把他活活累死!

  只见那黄衣老者一拍手中铁架,两只灰色的怪鸟,突然振翼而起,飞向高空。

  群豪抬头望着两只怪鸟,盘旋空际,心中暗暗忖道:难道这两只扁毛畜牲,还能闹出什么花招不成?心念本绝,突然响起了一声悲壮的号角,那些抬灵、捧烛、拨弦、吹箫的少女,一起站了起来,布成一个方阵,护住灵位。

  四周群豪原本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谁也不肯听谁之命,此刻,眼看那梅花主人的神态,似是要一网打尽与会之人,不禁兴起了同仇敌恺之心。

  不知何人高声喊道:“那梅花主人既然存心要把咱们一网打尽,咱们何不团结一起,合力对付,如让他各个击破,那就太不划算了。”

  另一人高声叫道:“可惜目下之人,都无统领四方群豪之望──”

  一个粗壮宏亮的声音接道:“如是那周大侠周簧在此,必可使天下英雄归心。”

  突见人影一闪,一个黑衣大汉纵身跃上了一张木桌,高举手中单刀,说道:“在下之意,推举那参仙庞天化暂主大局,他和那神判周簧、周大侠齐名江湖,由他出面,自属理所当然。”

  他话未完,已响起呼喝之声,道:“不行,不行,庞天化故步自封,从来不和武林同道往来,如何能主持大局?”

  一个冲嗓子叫道:“我看还是戒贪大师,少林寺数百年来,一直被武林中视作泰山北斗,由他出主大局,自是顺理成章。”

  一人冷笑一声,道:“双方对阵,讲究是运煤行路,料敌制机,那戒贪大师虽是名门正派,但他为人,太过老实,不善机诈,岂能领导群豪,在下之意,何不请那玄皇教主主盟,对付梅花主人?”

  四周顿然间一片沉寂,久久不闻声息,其实群豪心中都在暗暗忖思,如论机智,这玄皇教主,实是极为适当的人选,只是她名望不够,又是个女流之辈,如若听她之命,乃大大伤害颜面的事,但就目下情势而论,那玄皇教主,实又是最为理想的主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