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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霜衣》二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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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寒青怒喝道:“你笑什么?”

  小翠强行忍下笑声,道:“我想到敝东主那高明手段,当真是高明的很,纵然是华陀重生,也是难以及得──”

  林寒青怒声喝道:“她将我改成什么怪样子了?”

  小翠道:“小婢纵然能舌粲莲花,也难以形容出──”似是忍俊不住。又格格大笑起来。

  林寒青心中愈是忿怒,厉声喝道:“有什么好笑的,你说明白了再笑不迟。”

  小翠道:“小婢实在是形容不出来,那样子当真是滑稽的很。”

  林寒青道:“不论是何等奇形怪状,我林某人也不放在心上,但我要早些知道──”

  他黯然叹息一声,接道:“你说吧!不管是何等怪模样,都不要紧,你放心的说吧!”

  小翠道:“相公既是不放心上,又何苦要急欲知道呢?”

  林寒青忍不下心头怒火,的一声,一掌击在木案之上,大声道:“你说是不说?”

  他这一掌,用力甚大,只震的木案摇动,烛影摇红。

  小翠婉然一笑,道:“相公不用生气,小婢说出就是。”

  她仰起脸来,凝目沉思,仍是久久不言。

  林寒青怒道:“你怎么还不说呀!”

  小翠道:“这措词实在难想的很。”

  林寒青心中一寒,暗道:不知他们把我五官面容,改成了什么样子?竟是连形容的措词,也想不出来。

  只见小翠皱了皱柳眉儿,道:“鼻子好像是移了位置──”

  林寒青吃了一惊道:“什么?鼻子岂是可移动的么?”

  小翠道:“不是鼻子真的移位,而是看上去,好像移了位置一般。”

  林寒青冷哼一声,道:“再说吧!”

  小翠道:“眼下面,用刀割开,涂上数种颜色,相公那刀伤长好之后,那颜色就和血水混了起来,今生一世,也不会被水洗去了。”

  林寒青道:“好毒辣啊!好残忍啊!还有什么?”

  小翠道:“在相公那顶门之上,好像雕刻了一片花纹。”

  林寒青道:“什么花纹?”

  小翠道:“就小婢记忆所及,好像是一幅‘寒江垂钓图’。”

  林寒青一跃而起,道:“什么?为什么要在我脸上,雕出这幅图案来?”

  小翠道:“敝东主说,相公经过她一次易容的手术之后,天下的女人,再也不和你亲近,从今之后,只有你孤苦一人,有如‘垂钓寒江的老翁’,故而在你顶门之上,刻下了一幅‘寒江垂钓图’。”

  林寒青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小翠道:“在你左右双顿之上,也各雕了一两个字。”

  林寒青道:“刻的什么字?”

  小翠道:“左颊之上,刻的是孤苦。”

  林寒青道:“右颊上刻的什么?”

  小翠道:“伶仃。”

  林寒青突然纵声而笑,道:“好一个孤苦伶仃。”

  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胆大的丫头胡说什么?”

  小翠一听那呼喝之声,登时全身一颤,垂下头去,道:“小婢罪该万死!”

  林寒青转头望去,只见西门玉霜当门而立,粉面上罩着了一层寒露,星目神光如电,逼视着小翠,恼怒之情,形诸神色。

  那小翠有如待宰的羔羊一般,适才那副神气活现之态,尽皆敛去,全身微微的抖动。

  林寒青高声说道:“不用怪她,是我逼她说的,如她该受何等责罚,加到我的身上就是。”

  西门玉霜缓缓把目光移注到林寒青的身上,道:“你可是认为我不敢?”

  林寒青哈哈大笑道:“你在我面容之上,刻下了奇奇怪怪的图案,还有什么事作不出来,但我林某人,却有着承受的胆气,姑娘还有什么毒辣阴狠的办法,尽管请施展出来就是,杀一刀和杀千刀有何不同?”

  西门玉霜淡淡一笑,挥手对小翠喝道:“你出去!”

  小翠如获大赦,应了一声,急步而出。

  西门玉霜缓步走到了木榻旁侧,笑道:“如若那玄皇教主真的是对你有情,你纵然一脸奇奇怪怪的花纹图案,有何要紧?”

  林寒青冷笑一声,欲言又止,缓缓闭上双目,倒卧在木榻之上。

  西门玉霜扬了杨柳眉儿,接道:“等你的伤好了之后,我就带你去见那玄皇教主,告诉她你的身份,如若她仍然对你如往日一般的深情爱护,我就相信世间当真有真情二字。”

  林寒青双目未睁,冷冷说道:“你只是为了要证实这一句话,就在我脸上雕下无数的奇怪花纹?”

  西门玉霜笑道:“玄皇教主肯对你深情款款,那是为了你长的英俊潇洒,如若容貌不改,对你用情的又何止玄皇教主一人,如今形貌大变,不复是昔日的英俊容貌,玄皇教主真有情,她可以如愿以偿,除她之外,再不会有别的女人喜欢你了!”

  林寒青道:“不知在下脸上的刀伤痕迹,几时能好?”

  西门玉霜道:“快的很,两天之后,我就可以除去你脸上包的白绫。”

  林寒青长长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西门玉霜嗤的一笑:“你在想什么?”

  林寒青道:“我在想我仍该好好的活下去。”

  西门玉霜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如若是世间当真无人收留于你,还有我西门玉霜可以把你长带身边。”

  林寒青冷冷说道:“只要我有杀你的机会,纵然玉石俱焚,我也不会放过。”

  西门玉霜笑道:“再给你十年去苦练武功,你也是难报此仇,这一点,我决不担心──”

  缓缓站起身子,接道:“你好好休息吧,两天之后,我来除去你脸上裹伤白绫,送你去见那玄皇教主。”

  虽只是两日时光,但在林寒青的感觉中,却比过了两年还长,两日来,他受尽了优厚礼遇,食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锦帐绣被,女婢侍候,无微不至,但林寒青却是席难安枕、食不下咽,两日未出一言。

  第三日中午时分,西门玉霜果然依约而来,身后紧回着美婢小翠,捧着一个玉盘。

  林寒青看那木盘之中,除了一把剪刀之外,还有一个玉瓶,瓶色如墨,也瞧不出瓶中放的何物。

  西门玉霜伸手取过玉盘中的利剪,笑道:“过来吧!”

  林寒青大步行了过去,昂首挺胸的一站,道:“姑娘尽管出手。”声音平和至极,毫无畏惧之感。

  西门玉霜扬起手中利剪,道:“片刻工夫之后,你就可以见到了自己奇形怪状的容貌了,你心中怕不怕?”

  林寒青道:“这两日来,在下已想通了生死的事,千古艰难唯一死,我既然不畏死亡,何在乎这区区的容貌。”

  西门玉霜轻轻叹息一声,道:“好一个英雄胸怀。”挥动手中利剪,片刻之间,尽除林寒青脸上裹伤白绫。

  林寒青伸手一摸面颊,果然是高低不平,疤痕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