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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二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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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干了一壶酒后,神志似是更为清醒一些,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抓过一双筷子,大吃起来。

  此人似是饿了甚久,狼吞虎咽般,片刻工夫,那一桌菜肴吃个杯盘狼藉。

  唐璇一直冷眼旁观着他的一举一动,未发一语。

  那青衣老人缓缓放下手中筷子,目光转动,打量了唐璇一眼,道:“我女儿死了么?”

  唐璇缓缓应道:“令媛还好好地活在世上。”

  那青衣老人双目眨了一眨,神光暴射而出,问道:“此言当真么?”唐璇道:“在下素来不说谎言。”

  青衣老叟突然一阵大笑道:“我那女儿现在何处?”

  唐璇道:“你先闭目养息一阵,待困倦尽复,神智清醒之后,咱们再说不迟。”

  青衣老叟似是已能逐渐控制自己,缓缓闭上双卧盘膝坐了下去。

  唐璇遥对那守在室外的灰衣人一挥手,道:“你们退回去吧!”

  险境已过,十几个灰衣人依言而退,隐入室外两侧,立时踪影不见。

  杜天鹗赞道:“先生的设防严密,当真是点滴不露。”

  唐璇微微一笑道:“滚龙王自诩善以奇兵施袭,如不步步设防,只怕真要被他们生掳我去了──”语音微微一顿,道:“他这一阵坐息,不知要好长时间,咱们也借这一阵功夫,休息下吧!”闭上双目,伏在桌上睡去。

  他连日焦虑劳累,哪里有好好的睡眠?不睡则已,这一睡将下去,当真是睡得安甜已极。只因他深知上官琦、杜天鹗两人的武功足以保护于他,是以心里颇为安稳。

  那青衣老叟姜士隐,自从失去爱女之后,急怒成疯,终日四处呼喊搜寻,更是目不交睫,久未进食,只是仗着他那一身数十年性命交修的深湛功力,才能支持未倒。此刻他听了唐璇的言语,知道他女儿还活在世上,更以为唐璇知道他女儿的下落,放心之下,便大吃大喝了一顿,倒头大睡,这一睡睡得自然更是安甜,听鼻息如雷,越来越响。

  上官琦、杜天鹗对望了一眼,上官琦道:“杜兄,你为了小弟的事,连日奔走甚为辛苦,不如也乘此刻睡一下吧!”

  杜天鹗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大病初愈,才真的该歇息一下才是。此地有我一人照料,想来也足够了!”

  两人推来让去,结果谁也未睡,眼睁睁地守望着唐璇、姜士隐两人。

  只见姜士隐睡了约莫两顿饭时分,突然狂吼一声:“珠儿,你在哪里?”

  喝声之中,他身子霍然站了起来,闪电般的目光四下一转,突地伸手握住了唐璇的肩头,厉声道:“姓唐的,我女儿到底在哪里?”他功力是何等深厚,此刻情急之下,这一抓更是力道惊人。

  唐璇震惊而醒,肩头突感剧痛,但神色却仍然丝毫不变,犹自面带微笑,缓缓道:“老前辈的爱女芳踪,在下怎会知道?”

  姜士隐怒喝道:“你方才明明说知道,此刻为何又说不知道?”手掌微微一紧,唐璇微带笑容的面颊上,已不禁沁出冷汗。

  上官琦双眉一轩,怒道:“姜大侠,你纵然情急,也该放开了手再说──”

  杜天鹗面色一沉,推案而起,目挟霜刃,凝视着姜士隐。

  姜士隐饮食睡眠之后,神智似乎已更见清醒,闻言呆了一呆,似乎也自觉不对,五指一松,手掌缓缓放了开来,但口中仍厉声道:“快说!”

  唐璇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绝不伸手去抚摸一下,强硬道:“在下为了要使前辈免于焦虑,恢复神智,是以──”

  姜士隐面色大变,截口道:“是以才说珠儿未死,来安慰于我是么?”

  唐璇微笑道:“老前辈果已大为清醒了!”

  姜士隐手掌一阵颤抖,“噗”地坐倒椅上,长叹道:“如此说来,珠儿难道是真的死了么?”

  唐璇正色道:“不然。在下方才说的,虽是安慰老前辈之言,但却非全无事实根据。”

  姜士隐大喜问道:“阁下到底有何见闻,快请说出来,在下洗耳恭听!”

  唐璇沉声道:“姜姑娘若是死了,尸身必定还会在老前辈身边。”姜士隐道:“此事有何根据?”

  唐璇道:“试想以老前辈的功力,那凶手若是乘机杀了姜姑娘,必定已胆战心惊,哪里还胆敢移动尸身──”

  姜士隐拍案道:“不错,即使他们有这个胆子,却也没有时间了。”唐璇沉吟半晌,皱眉道:“老前辈掌珠失踪之时,当时究竟是何情况,老前辈若是肯告诉在下,在下或许还能力前辈分析一二!”

  姜士隐道:“久闻唐先生妙算神机,天下无双,若是肯指教一二,姜某感激不尽。”他神智越来越是清醒,对唐璇说话的言语神情也越来越是恭敬。

  上官琦暗叹忖道:“唐璇确非常人,淡淡三言两语,便能使姜士隐如此孤僻的人物也对他生出了恭敬之心。”

  §第七十章 失女之谜

  杜天鹗暗暗忖道:“人道‘南翁’姜士隐如何孤僻,如何奇怪,但他为了自己的爱女的生死竟也不惜对唐璇如此恭敬。看来天下父母爱护子女之心,都是无微不至的。”

  两人心情不同,生活体验也大不相同,是以想法也不一样。

  只听姜士隐长叹一声,接着又道:“小女身体虚弱,久病缠绵,有生之日,几乎无一日不在病榻之上。在下晚年得此幼女,自然难免痛惜,故乘着天高气爽的秋日,带她出去遨游山水。”语声微扬,黯然接道:“哪知她竟连一丝风露也禁受不得,旅途上竟又病倒,而且病势甚剧。这一日到了一所池边,她忽然想起要吃鲜鱼所制的羹汤,我不忍拂她心意,便下池为她捉鱼。”

  唐璇叹道:“老前辈爱护子女之心,当真该教天下不孝的儿女来听上一听。”

  姜士隐凄然笑道:“我入池、捉鱼、出池,也不过是那间事,哪知就在这那之间,巨变已生。等到我手里提着鲜鱼重回岸上时,小女已踪影不见了。当时──当时──唉,当时我心中的感觉,便是用尽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

  唐璇默然良久,缓缓道:“那之间,便能在老前辈你耳目能及之处将前辈掌珠劫去,天下武林,又有谁有这般身手?”

  姜士隐沉吟半晌,道:“穷家帮帮主欧阳统,武功自成一路,在下一向钦佩得很!”

  唐璇微微一笑,道:“敝帮帮主,确是有如此武功,但欧阳帮主之为人行事如何,老前辈也应该清楚得很,他是否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姜士隐叹息一声道:“欧阳帮主行事光明磊落,天下皆闻,的确不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