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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笔点龙记》一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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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俞秀凡发出了一声长啸,手中的剑法忽然一变。但见剑气笼收,散布的剑光,凝聚成一道冷芒,直卷过去。一阵金铁交鸣之后,双方又恢复了对峙之势。那紫袍人身上一件长衫,被划了数道裂口,鲜血由裂口中渗了出来。显然,那紫袍人不但被划破了衣衫,而且伤及肌肤。俞秀凡脸上也见了汗水。这一仗,他似是用出了全力。缓缓吁一口气,道:“阁下还不认输么?”紫袍人道:“俞少侠剑气逼人,不过,在下还有再战之能。”忽然间,双手齐挥,两把金剑脱手而出,分袭俞秀凡前胸、咽喉。俞秀凡右手疾举,身子微侧,避过了咽喉要害,但他兼顾攻敌,已无法避开前胸的金剑。匆忙间,一侧身子,金剑刷的一声,掠过前胸,划破了衣衫,也划破了前胸的肌肤。鲜血泉涌,流了出来。但俞秀凡却有机会刺出了一剑。这一剑快如闪电,由那紫袍人的前胸,洞穿到后背。鲜血由前胸至后背,两面喷出。紫袍人脸色惨白,缓缓说道:“俞秀凡,你的剑法很快。”俞秀凡冷笑一声,接道:“阁下这一招偷袭,也很凌厉。”紫袍人五官扭曲,泛起一个痛苦的笑容,道:“多谢夸奖,我只是一个…”是一个什么,他没有说出口来。吐出一口鲜血,倒地而逝。

  俞秀凡望望那紫袍人的身体,黯然叹息一声,道:“这一剑,如能偏一些,我们就可以多得到不少内情。”金钓翁行前两步,伸手取出一包金创药,道:“造化城主的金创药,俞少侠要不要用?”无名氏接道:“药中有毒么?”金钓翁道:“不知道。不过,在下用过两次,止血生肌,极具神效。”俞秀凡道:“金创药中,不会含毒。”金钓翁打开金创药,替俞秀凡敷上、包好。道:“俞少侠,老朽还有几个时辰的性命,不知有什么可为效劳之处?”俞秀凡道:“好说,好说。老前辈只有几个时辰的性命了,应该十分珍惜,老前辈想干什么,悉听尊便了。”金钓翁笑道:“我胡涂了二十年,现在应该做几件清醒的事了。”俞秀凡道:“老前辈准备作什么?”金钓翁道:“老朽先把胸中所知造化城中的形势,告诉俞少侠。”俞秀凡道:“老前辈,这是我们最希望知道的事情,不过你只有─――”金钓翁接道:“我只有几个时辰好活了,至少应该活的正正大大,清清白白对么?”无名氏接道:“老前辈,可否告诉咱们,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竟然叫人想而生畏,恳求自绝。”

  金钓翁道:“凡是人,都不可能忍受那种痛苦,那是一种无法形容出来的痛苦,像万千只毒蚁,在经脉中爬行,像千百支钢针,在内腑刺挑。痛得人全身冷汗淋漓,但这倒可以忍受,最难忍受的,是那一股怪痒,痒得人心神皆懔。”俞秀凡道:“果然是一种超过一个人可能忍受的痛苦。”金钓翁道:“在那种痛苦之下,一个人有什么话就会说出什么话,想想看,在那种情形之下,到底还有什么机密可言。”俞秀凡道:“有一件事,在下本不当问,希望老前辈不要生气。”金钓翁道:“俞少侠只管请说,就是指骂老朽几句,老朽也甘心情愿的接受。”俞秀凡道:“诸位老前辈既然早已知晓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为什么不早些自绝呢?”金钓翁苦笑一下,道:“我们也曾谈过这件事。但一个人谈谈可以,真要面对着死亡时,又觉着有些可惜。何况,我们因受到死亡威胁之后,禅定的工夫,打了很大的折扣。受不了女人、美酒的诱惑,日子过的很荒唐。不瞒你俞少侠说,除了土龙吴刚拥有着很多的妻妾之外,金星子道兄和忘情大师,都是一生中从未近女色的人,老朽因习武成癖,少年时也逃避女色,以后步入中年,自然也未再想此事,一旦和女人接触,那一种狂热,实叫人无法自禁。就这样,我们在痛苦和欢乐的交替中活了下来。”

  俞秀凡叹口气,接道:“老前辈既已为他们所用,难道还要承受那些痛苦么?”金钓翁道:“造化城主的厉害,就在折磨一个人时,折磨的叫你由心中害怕,征服一个人时,不但要征服你的躯体,而且要征服你的灵性。”俞秀凡道:“这人才具之高,设计之密,化身之多,实已到了叫人疑幻疑真的境界,想一想,实是可怕极了。”金钓翁道:“开始让我受的痛苦时间很短促,只不过片刻工夫,但欢娱却是很长的时间。以后,只让我们发作一下,然后,再连那份发作的时间也完全减去。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一点警告,每隔上十天八天,再让我们发作片刻,不过那时间极为短促,刚一发作,立刻就好。”俞秀凡道:“英雄只怕病来磨,这等征服人的手段,的确高明。”金钓翁道:“就这样,我们为他所用,替他作了护卫,也替他杀了不少武林同道。”俞秀凡道:“老前辈,你究竟见过了造化城主没有?”金钓翁道:“十几年的时间,我想我们一定见过他。”俞秀凡道:“能不能把它描述一下。”金钓翁道:“不能。我相信见过他,但却无法指出他。”

  望望紫袍人,俞秀凡接道:“老前辈,这一位呢,是真是假?”金钓翁双目凝注在那紫袍人的尸体上瞧了一阵道:“这一位么,老朽倒是常常见到。但老朽可以肯定,他不是造化城主。”俞秀凡道:“你对造化城主,有多少了解?”金钓翁道:“俞少侠,谈不到了解,因为我根本无法确知谁是造化城主。”沉吟了良久,接道:“不过,我真的见过他,如若有什么化身和他坐在一起,我能够分辨出谁是真的造化城主。”俞秀凡道:“老前辈如何一个分辨法呢?”金钓翁道:“我无法说出仔细的内情,那只是一种感觉。”俞秀凡道:“能不能在他的精神气质上,分辨出他是真的造化城主?”金钓翁道:“不是由气质上去分辨,我是凭借一种感觉。”俞秀凡道:“我明白了。多谢老前辈的指点。”金钓翁道:“俞少侠,老朽还有几个时辰好活,但不知现在应该干些什么?”俞秀凡道:“这个么,我看不用了。老前辈这几个时辰,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金钓翁道:“俞少侠,别说我身受怪伤,活不下去,就算能活得下去,也无法再见故人。”

  俞秀凡道:“为什么。佛门中有一句禅语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金钓翁接道:“那是劝说一个浪子回头的话,对老朽,这句话,就大大的不合适了。”俞秀凡道:“此话怎说?”金钓翁道:“老朽四十岁前,自信洁身自爱,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但近二十年来,没有做过一件好事,我不是一个浪子,而是一个朽木不可雕的老头子。”俞秀凡道:“老前辈,话不是这么说。”金钓翁接道:“俞少侠,别劝老头子了。他们三位死的很惨,但他们死的一点也不可惜。他们作的恶,和我一样多,俞少侠如是觉着我老头子没有用处,老头子就立刻自绝而死。如是觉着我老头子还有点用处,那就指派我一点事作。”俞秀凡笑一笑,道:“老前辈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语声一顿,接道:“目下最重大的一件事,就是要想法子找出那位造化城主。”金钓翁道:“不容易,俞少侠,除非他自愿见你,咱们没有法子把他逼出来。”俞秀凡低声道:“老前辈,他那四大从婢在造化城中的地位如何?”金钓翁道:“她们虽是丫头身份,但她们在造化城中的地位,却是十分崇高。老实说,就算我们号称近身四卫的人,也未必比那四大从婢的身份高些。”俞秀凡点点头,道:“她们在剑道上的成就,绝不在四位之下”。金钓翁道:“这个老朽也有同感。”

  俞秀凡道:“老前辈,你们号称近身四卫,想来是应该经常和造化城主守在一起,但你们竟然无法分辨出谁是造化城主,这人的高明,深沉,的确是十分可怕了。”金钓翁道:“所以,十几年的相处,我们竟没有一点宾主之情。”俞秀凡道:“老前辈,想想看,所谓造化城主,是不是集很多高手的代名?”金钓翁道:“这个,确叫人有这样的怀疑。不过,老朽思及此情,觉着有些不大可能。”俞秀凡道:“为什么?”金钓翁道:“这么一个神秘的组合,这么庞大的实力,那创办之人,定然是雄才大略,阴险无比,岂容他人和他分权而治?”俞秀凡点点头,道:“老前辈和晚辈的浅见相同,造化城主,只有一个,其他的都不过是他的化身罢了。”金钓翁道:“不同的是,他要求的化身,并非是完全相同。而是在不同场合,他以不同的化身出现。这一些,某些不同相处的人物,对那造化城主,都有不同印象。我们这些近身侍卫,表面上更接近他,事实上,却是眼花撩乱,无法确定,我们保护的人,竟然不知他是不是造化城主。”

  俞秀凡道:“任他心机精密,化身千百,但这个地方,定是他的安身之处、发号施令的中心地位。”金钓翁道:“是的。”俞秀凡道:“只要咱们能深入腹地,定可见到他了。”金钓翁道:“应该如此。”俞秀凡道:“老前辈是否愿意和咱们合力冲入内府,逼他现身?”金钓翁道:“但有所命,老朽无不遵从。”俞秀凡道:“好吧!咱们都是已把生死量之度外的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就算里面是刀山油锅,也不会放在心上了。”金钓翁道:“对!老朽带路。”俞秀凡道:“慢着!老前辈,可否先把里面的内情告诉我们?”金钓翁呆了一呆,道:“这个,老朽知道的有限。这座大厅屏风之后,有一道门户,向后通去,每一个转弯之处,就有一座宅院,我们四人,合住在一座宅院之内。自然,那里布置得十分豪华,各具数室,就在那里,我们过着醇酒美人的生活,忘去了自我。”俞秀凡道:“后面,你们就没有去过么?”金钓翁道:“没有。”俞秀凡道:“好!那咱们就换个法子。”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有人在么?”他一连呼叫数声,不闻有人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