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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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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年轻的学徒,奉上了两杯香茗后,悄然而退。

  账房先生装了一袋水烟递过去,道:“杨爷,抽袋烟。”

  杨晋挥挥手,道:“欠学。”

  账房先生吹起纸媒子,呼噜噜,吸了一大口,才低声说道:“杨爷,你老今个清闲啊!”

  杨晋笑一笑,道:“二先生,我想见见当家的。”

  账房先生放下水烟袋,抓抓头皮,道:“杨爷,这个,你是知道的,当家的已经闭门谢客,五年没有见过外人了,就是兄弟,也只有年三十才能见他一面,平常日子里,谁也不去打扰他……”

  杨晋笑一笑接道:“这个我知道,二先生,咱们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你二先生无论如何要帮帮这个忙,想法子,给我通报一声……”

  敢情这位管帐的二先生,也是姓杨。

  杨二先生为难的沉吟了一阵,道:“杨爷,非见不可么?”

  杨晋道:“是的,二先生,在下如没有急事,实也不敢惊扰到当家的。”

  杨二先生道:“杨爷,你容我想想,找个法通知他,今晚上我给你回信,怎么样?”

  杨晋脸色一变,道:“一家子啊!我可是很敬重贵号当家的,我不想动公事,但又非见贵号当家的不可,二先生要是不赏给我这个脸,在下如何向上面交代……”

  杨二先生吃了一惊,道:“杨爷,你是说上面追下来的。”

  杨晋道:“一家子,我不能解释,总之,事情不小,要是我杨晋能担待,也不敢惊扰到贵当家的,二先生你替我想想看,我交不了差,只有动公事了,那时间,拉破了脸,大家都不好看。”

  杨二先生道:“杨爷能不能透露一点内情,当家的可是牵上了什么案子。”

  杨晋一拱手,道:“二先生。你包涵,见到当家的,我会说个明白。”

  杨二先生站起身子,道:“杨爷既然如此说,兄弟实在作不了主,我这就去通报一声,看看当家的怎么一个吩咐。”

  杨晋道:“多多有劳。”

  杨二先生面色沉重地举步而去。

  杨晋端起茶碗,慢慢的喝着茶,等待着。

  等了一顿饭工夫,杨二先生才出来,道:“杨爷,劳你久候。”

  杨晋道:“当家的怎么说?”

  杨二先生道:“当家吩咐下来,请杨爷内厅叙话,恕他没有远迎。”

  杨晋道:“当家的很给杨某人面子,二先生带路吧!”

  随在杨二身后,穿过了重重庭院,到了一座跨院的门外。

  跨院木门虚掩,杨二先生轻轻一推,木门已呀然而开。

  一道白石铺成的甬道,直通上房。

  这是一处四合院,房舍不多,但院子却不小,院里种了不少的花草。

  杨二先生带着杨晋进入上房。

  只见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身穿蓝绸长衫,坐在厅中一张太师椅上。

  杨晋急急一抱拳,道:“末学后进杨晋,给当家的见礼。”

  苍髯老者笑一笑道:“不敢当,杨爷,恕我未远迎大驾,请坐下吧!”

  杨晋一欠身道:“晚生谢座。”

  木案上早已罢好了一碗枣子茶,苍髯老者一面举茶奉客,一面挥手对杨二先生说道:“你去前面招呼。”

  杨二先生应了一声,欠身一礼,悄然退去。

  苍髯老者喝了一口茶,笑道:“杨爷,这番驾临寒舍,定然有所指教了。”

  杨晋笑一笑,道:“老前辈,不敢当,晚辈这次惊扰大驾,主要的是求老前辈指点迷津。”

  苍髯老者哈哈笑道:“恕老朽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你身任应天府总捕头,声势煊赫,要老朽指点迷津,岂不是太过谦虚了么?”

  杨晋道:“晚辈是诚心讨教而来!”

  苍髯老者微微一怔,道:“老弟,老朽退隐十余年,未离开寒舍一步,近五年来,更是闭门谢客,虽昔年故友相访,亦遭婉拒不见,杨老弟如是想探问江湖中事,只怕老朽无可奉告了。”

  杨晋道:“老前辈昔年威名震江南,想不到你老留居的应天府下,竟有人敢做下血案……”

  苍髯老者一挥手,接道:“老弟,我已经退出武林,过去的事,早埋黄泉,别拿大帽子扣我。”

  杨晋肃然说道:“这件血案,非比寻常。破不了此案,杨某和一般捕快,都难逃拿审杖逼之苦,住在应天府辖下的武林同道,只怕都很难脱此关系。”

  苍髯老者道:“什么事,如此严重?”

  杨晋道:“七王爷这个人,老前辈知并吧?”

  苍髯老者道:“不大清楚,但我听说是当今皇上的兄弟。”

  杨晋道:“七王爷府中闹出了血案……”

  苍髯老者接道:“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

  杨晋道:“胆大妄为的盗匪竟敢奸杀了王爷的宠妃。”

  苍髯老者一呆,道:“有这等事?”

  杨晋道:“晚辈受令限期破案,但目下仍然是毫无头绪,只好来求老前辈指点指点了。”

  苍髯老者沉吟了一阵,道:“按道理,老弟递上一句话,老朽就应该答应,不过,我已退出江湖,不能破例,这一点,还请你杨总捕头多多的替我担待了。”

  杨晋微微一笑,道:“大当家,杨晋此番造访,并无心挽请老前辈出山之意……”

  苍髯老者道:“那你的意思是……”

  杨晋道:“晚辈的意思,希望老前辈能够提供一点线索,只要打听出他是那一道上的人,追捕人犯的事,自然不敢劳动大驾。”

  苍髯老者道:“忝为应天府中一位居民,发生这大的事情,老朽本不该袖手,只是老朽已然退出江湖十余年,人未离开过金陵一步,纵有相助之心,却无相助之力。”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当家的,以你的威望,暗中摸摸事情底子,多少总可找出一点线索来,我这里先告辞了,三天后,我再来拜访老前辈听候回音。”话虽说的很婉转,口口声声老前辈,大当家,但骨子却是有点霸王硬上弓的味道,不论那苍髯老者是否愿意,似乎都要帮助。

  苍髯老者一皱眉,道:“杨总捕,这件事……”

  杨晋抱抱拳,打断了苍髯老者的话,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三天之内,老前辈如不想晚辈打扰,就请遣人送封信到府里去,第三天我接不到信,第四天一早晚辈再来。”

  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苍髯老者口唇启动但却忍下去未喊出声,望着杨晋的背影发怔。

  杨二先生恭候在二门口处,见杨晋行了出来,立时迎上去说道:“总捕头,大当家的说些什么?”

  杨晋笑一笑,道:“大当家的说,他愿意帮忙,三天内给我一个回信。”

  离开了江家绸缎庄,杨晋直奔向夫子庙。

  他当了十几年总捕头,对金陵城中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何处藏龙,何处卧虎,那里是蛇鼠会集的地方。

  这时,夫子庙夜市还早,显得有些凄清。

  杨晋放缓了脚步,行到夫子庙左面一块空地上,果然见到一个叫化子,靠在红砖墙上打盹。

  轻着脚步走过去,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你醒醒。”

  叫化子睁开眼睛,瞄了杨晋一眼,道:“阁下是……”

  杨晋笑笑道:“哈们光棍眼睛不揉砂子,在下应天府中总捕头杨晋。”

  叫化子年约三十左右,打个呵欠,伸伸懒腰,道:“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