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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剪》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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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两个人没有瞧到暗记,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这位大爷,今个来的不巧的很。”

  杨晋想到上一次,自己以应天府总捕头的身份,来到四凤舫时,龟头们那份巴结,此刻所遭的冷眼,不禁心头有气,冷笑一声,道:“怎的不巧了,难道逛窑子还得阴阳先生看个日子不成?”

  两个大汉脸色一变,左首大汉冷冷说道:“四凤舫不是一般的花舟,你阁下想真刀真枪的找窑子,最好是换一家去。”

  杨晋心中一动,道:“怎么?四凤舫不留客人?”

  左首大汉道:“留客人,但要看看那客人什么身份。”

  杨晋笑一笑,道:“嫖客嘛?有银子就行,难道还要家世清白不成?”

  左首大汉道:“话是不错,但四凤舫有些不同。”

  杨晋道:“嗯!四凤舫的姑娘漂亮一些,但还不是小窑姐罢了,难道是名门闺秀不成?再说,开饭店的不怕肚子大,只要有银子……”

  左首大汉接道:“你阁下口口声声说有钱,但钱也有买不到的东西,四凤舫见过了几个有钱的主儿,你老兄请到别处去吧!”

  杨晋心中暗道:平日里行经之处,受尽了奉承、礼遇,想不到一旦放下总捕头这块招牌,嫖窑子也会有这多的麻烦,办完了王府血案,非得整整秦淮河畔这些画舫不可。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这真是天下奇闻,开窑子的还有不要银子的,两位如是想弄点好处,更不用这么发狠,开个价钱出来就是。”

  左首大汉心中已有些着火,冷冷说道:“小老头子,有钱到别处去花,也是一样,咱们四凤舫不赚你这几个钱,别再穷磨菇了,早些请便吧!”

  原来,杨晋改装易容,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五十三四的老头子,想到年老多金,正是花舫中欢迎的客人才是,想不到的是,竟有些弄巧成拙。

  想一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堂堂应天府的总捕头,拿钱买气受,竟然连花舟也上不去。

  但四凤舫非上不可,又不能放手大闹,只好低声下气,说道:“两位兄台帮个忙,在下是久闻四凤舫的艳名,特来相访……”

  左首大汉接道:“那么你明天来吧!今晚上咱们四凤舫被人包下来了。”

  杨晋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道:“在下明天就要离开金陵,这一去,说不定要一两年才能回来,两位行个方便,这点意思,给两位买杯水酒吃。”

  左首大汉望望杨晋手中的银锭子,足足有十两之重,不禁有些心动,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你老兄还是别处去吧!错开今晚上,你那一天来都行。”

  杨晋心中暗道:看来,他们是早有计划了,口中却说道:“两位不能行个方便么?”

  左首大汉已然大感不耐,冷哼一声,道:“你这老小子,好生苏,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还不快些走么?”

  杨晋有些计穷了,想不到一代名捕,竟被四凤舫中两个龟奴给难住。

  呆了一阵,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道:“两位无论如何请帮个忙吧……小老儿久闻四凤姑娘的艳名,就算不能一亲芳泽,但愿能瞧她们两眼也行。”

  右首大汉低声道:“老大,看在银子的份上,叫他上来吧!”

  左首大汉接过银子,道:“你上船可以,但是不能进入舱内,站在窗口瞧两眼,就得下去。”

  杨晋心中暗道:先混上船去再说。

  口中却连连应道:“成!两位怎么安排,小老儿就怎么遵从。”

  左首大汉分了一锭银子给右首大汉,低声道:“老三,带他到后面舱房中,交给老二看着,等一会叫老二带他到大舱窗口瞧瞧四凤姑娘,送他下船,别让他乱跑。”

  所谓后舱,就是船尾所在,这里灯光黝暗,那老二也是一个膀阔腰圆的大汉,坐在船尾,似乎在担任守望。

  右首大汉应了一声,带杨晋转到后舱交给了另一个大汉。

  杨晋一路行过来,发觉这四凤舫上有着很森严的戒备,除了船头,船尾之外,连画舫中间,也有人守望。

  守在船尾的老二,为人似乎厚道一些,回头打量了杨晋一眼,摇摇头,道:“老兄,你今年贵庚啊?”

  杨晋化妆的老一些,笑笑道:“再过一年就六十啦!”

  老二道:“唉!你老兄这年纪,还跑的什么风月场啊?俗语说的好,少不进赌场,老不入花丛,你老兄这把年纪,走马章台,那不是找罪受么?”

  杨晋心中一动,暗想,这家伙心地浑厚一些,也许可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情由,当下叹口气,道:“兄弟说的是,但小老儿久闻四凤姑娘的艳名、殊色,到了金陵城来,如不来四凤舫中瞧瞧,岂不是空入宝山而回。”

  老二摇摇头,道:“老兄,你做什么营生?”

  杨晋道:“贩米贩布,什么都干。”

  老二道:“赚钱很多吧?”

  杨晋道:“一年赚它三五百两。”

  老二道:“生意不错,偶尔涉足花丛,也还算有点底子,不过,四凤舫这地方不是你呆的。”

  杨晋道:“为什么了?”

  老二道:“四位凤姑娘诚然标致,也因身色艺俱佳,四凤舫才艳名远播,你老兄这份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四凤舫来说,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客人,老实说,来四凤舫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有钱有势,一晚上花上百儿八十两银子,不算回事,你老兄这年纪,这家当,老实说,玩不起四凤舫这等所在,听上劝吃饱饭,我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你老兄跑跑别的地方吧!”

  杨晋道:“小老儿偶尔来一次,花上个百儿八十两银子,也不在乎。”

  老二叹口气道:“怎么?你老哥,可是觉得花上个百来两银子,就能称心如愿了,告诉你边也沾不上啊!”

  杨晋道:“那!那得多少银子啊?”

  老二道:“四凤舫的姑娘们,都很出色,百两纹银,可能碰碰别的姑娘,你老兄如是真要想化钱受气,等一会儿我就帮你个忙,替你给二娘说点好话,选一个姑娘给你!”

  杨晋接道:“可是四凤之一?”

  老二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是吃了灯草灰啦,说话轻飘飘的,四位凤姑娘,也是你这等客人玩的么?别说百来两纹银,就是用你一年赚来的家当,也是难亲芳泽,老兄啊!你死这条心吧……”

  杨晋心中又是一动,说道:“怎么听老兄口气,四位凤姑娘的身价很高了。”

  老二道:“高!高的你这辈子是寡妇死儿子,没有想头啦!四位凤姑娘才貌双绝是不错,但她们是天鹅,你老兄这副癞蛤蟆的德行,只怕求远吃不到天鹅肉。”

  杨晋道:“我说老兄啊!你如是诚心帮忙,那就指我一条明路,四位凤姑娘究竟是卖不卖,多少银子,才能使她们灭留客?”

  老二冷冷说道:“你既不听劝,我也懒得费口舌,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杨晋心中暗道:如是我再接着强问下去,只怕要惹来一番争执,当下闭口不再多言。

  一面却暗中运足目力,四下探着。

  足足看了一个更次之久,才见一艘小舟,驰近四凤舫。

  杨晋伸手摸出了一块银子,递给那称为老二的大汉,道:“这些客人,怎的来这么晚,为什么我却等这么久。”

  老二收了银子,口气也缓和了很多,但说话却十分低微,道:“今晚上,四凤舫早被客人包了,定然是老大,老三收了你的好处,才把你放上来受罪。”

  杨晋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老二沉吟了一阵,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来的人,很有点头脑,今夜四凤舫八面有人守望,不许闲杂人等接近。”

  杨晋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我来的是真不巧了。”

  老二道:“怎么?我们老三没有告诉你?”

  杨晋道:“说是说过了,但在下有些不信,所以,花钱上来瞧瞧。”

  老二道:“这就叫花钱买罪受,我瞧你老兄不错,血汗钱赚的不易,还是早死了这条心好,拼上你的家当,也未必能把四位凤姑娘勾上手?”

  杨晋道:“为什么?四凤虽有艳名,但说上天,它也是一个班子啊?”

  老二道:“你这人是吃了迷心灰么?班子和班子不同,人和人也不一样,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

  这时,又有一艘小船驰来,靠近了四凤舫。

  杨晋不再多言,暗中留神查看。

  老二低声说道:“老三告诉我,你只要瞧瞧凤姑娘就走?”

  杨晋道:“是!”

  老二道:“你先躲到后舱去,等一会,我会招呼你出来。”

  杨晋笑一笑,躲入后舱。

  但他很快的出来,提气轻行,直奔大舱。

  这时,正有几位客人,步行入舱,杨晋混入行列,进入舱中。

  大舱内和舱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舱内早经布置,酒菜都摆在靠舱边处,流水席,谁高兴谁就去吃。

  舱中间,却摆了一张长形桌子,铺着雪白单子,两厢排满了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