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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6》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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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量妥行事的细节后,定下联络的秘法,乐彦告辞离开。

  虽然搞妥北帮,龙鹰的沉重有添无减。田上渊不明白二张为何对他忽然发难,他却掌握到二张的意图,就是对武三思进一步施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要东宫内有人沉不住气,或与李显有关系的臣属和朝臣,按捺不了下对二张有微言,传了出来,二张会小事化大,至大者当然是意图谋反。

  二张这样做,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如果这个“高人”就是大江联打进二张集团的人,事情绝不像表面的简单,而是台勒虚云筹谋已久的阴谋发动了。

  此阴谋一直如芒刺在背,现时大祸正临头,仍没法测破台勒虚云的手段。

  两天后的马球赛,变得无关痛痒。现在最希望是与胖公公碰头商量,说什么都好,以纾解他“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恶劣感觉。

  苦思不得之际,蹄声自日安居东大门的方向传来,听蹄音,达十骑以上。

  龙鹰大为错愕,难道二张竟敢派人公然来犯?

  上阳宫御书房。

  武立在龙桌一侧,凤目寒芒闪闪。

  胖公公坐在一旁,取出烟管“咕噜咕噜”的吞云吐雾。

  龙鹰的“范轻舟”垂手立在女帝前方,有点像等待发落的模样。

  直至此刻,他尚未弄清楚师姊为何派出飞骑御卫,招摇过市的公然押解他到这里来,又为何她肯离开千黛,从女观返回治事之地。

  武一言不发,取起放在桌面的两轴奏卷,往他送来,道:“读!”

  龙鹰两手探出,一手接一道奏章,心情忐忑的逐一展卷阅看,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看毕后放回龙桌上,退返原位。

  两道奏章均出自来俊臣之手,与其称之为奏章,不如称之为告密函较为贴切。想当年酷吏当道之时,这般的告密函等若家常便饭,情文并茂、言之凿凿,但绝大部分均是捕风捉影,凭空捏造,最容易是告发之为徐敬业、李贞、李冲等曾起兵作反者的余党,再以酷刑屈打成招,炮制人证、物证,如此冤案,自武垂拱以来,多不胜数。不过在李显回朝后,女帝颁下敕令,规定自此以后,有告发徐敬业等人余党者,“一无所问”,内外官司再不受理,摆出全面宽容和解的姿态。

  在此之前,女帝又接纳狄仁杰的提议,容许复核大小冤案,来俊臣便因此受牢狱之灾,后由武承嗣救他出生天,因那时武对以武氏还是李氏为继承人,仍犹豫难决。

  于此期间,大周朝在狄仁杰的主理下,大批冤案陆续得到昭雪,至李显回朝,李武联姻,气氛趋向缓和,酷吏政治已成过去,想不到今天告密奏章又通过酷吏来俊臣之手,出现在女帝龙桌之上。

  情况异乎寻常。

  胖公公移开烟管,道:“两道奏章昨天黄昏先入二张之手,再由他们亲身奉呈,说是十万火急,公公看过后知道不妥,立即到女观见圣上,圣上却因没法分神,临天明前方有暇阅章,晓得形势严峻,立即回来,召开早朝。”

  两道奏章,关乎两方面,一为诬陷宰相魏元忠与司礼丞高戬,说他们私下议论说“太后老矣,不若挟太子为久长”。

  对高戬龙鹰印象深刻,前晚遇上,并利用其体型与自己相近,避过给太平一眼认出的劫数,太平还对他“另眼相看”,邀之游湖,看来该有进一步的发展。来俊臣将高戬卷入此事,已重重开罪太平,不过肯定来俊臣不清楚太平和高戬的关系。

  来俊臣还在奏章详细分析“太后老矣,不若挟太子为久长”这两句话的意图和严重性。不称“圣上”而称“太后”,显然认为武的帝位是不合法的,是以太后的身份篡夺李唐的政权。二张更深悉女帝绝不认老,如此指她年纪老迈,命不久长,犯正女帝大忌。当然,二张明白的,是以前的女帝。

  “挟太子”一词隐含谋反之意,暗指必须扶李显上皇座,方为长久之计。

  来俊臣别的不行,这类凭空捏造、含血喷人的事却是优为之,写来铿锵有力,有如目睹亲闻,详列说话的时间、地点、与闻者的反应,诸如此类。说到底只属道听途说,信不信由你,不过酷吏精通用刑之术,来个“严刑逼供”,没事变有事。

  另一份奏章牵连更广泛,矛头直指东宫,告发郡王李重润、其妹永泰郡主和夫婿武延基,述及他们在张昌宗拦截安乐郡主李裹儿后当夜在东宫内私下的聚话。

  李重润乃李显长子,李重俊之兄,如果李显即帝位,李重润便为太子,陷害他,与陷害李显无异,至轻亦是“管教不力”之罪。

  永泰是安乐之姊,龙鹰第一次入东宫,见过她与妲玛说话,其夫武延基乃武承嗣之子,武延秀之兄,袭爵魏王,于武氏诸王里因而地位颇高。

  据奏章所指,该是张昌宗悻悻然离日安居返皇城的路上,与李重润狭路相逢,给李重润当面痛斥,指张昌宗没有自知之明,大胆无礼,竟敢挑衅安乐。章内当然说成张昌宗当时如何忍辱负重,李重润则气焰冲天,且因与他一伙儿的还有宇文朔等世族子弟,摆出一言不合,立即动武的姿态。

  于此处将宇文朔等关中大族拖下水,是因深悉此为女帝一向的顾忌。

  李重润返东宫后,余怒未消,与因冲突闻风来探问他的妹子和妹夫说话,李重润直言:“天下是他李家天下,怎到两个涂脂抹粉的妖孽指指点点!”大发脾气。

  永泰郡主和武延基均表同意,认为二张兄弟没有出入宫廷的资格。

  奏文又指,李重润非是首次批评二张,而是多次公开指责,问题在不住强调天下是李唐的天下,视大周女帝如无物,实存不臣之心、谋反之意,其心可诛。

  最后提及的是他的“范轻舟”,指东宫勾结江湖豪强,公然挑战二张,有那么不堪,就说得那么不堪。

  龙鹰皱眉道:“说话在众臣间和东宫内发生,来俊臣于奏章内既没透露消息来源,怎可入人以罪。这种事虽不可能有物证,但至少也要列出人证。”

  胖公公叹道:“这是以前种落的因,一向以来用的都是这类告密的手法,再来个大刑伺候,不到被告者不认。来俊臣便是靠告密起家,于宫内宫外广置密探,否则二张怎肯起用本属武承嗣的人,是因他可在必要时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像这两道奏章。”

  龙鹰道:“两道这样纯凭空口白话的奏章,可以起何作用?”

  胖公公道:“归根结底,能起怎样的作用,还看圣上。”

  稍顿后,叹道:“来俊臣之所以遭人恨之入骨,不但因满肚坏心术,更因其深谙无风起浪、搞风搞雨之道,有他为二张主持此事,表面看只不过是两道奏章,其实来势汹汹,递上奏章的同时,二张私下发令,使人将魏、高二人逮捕下狱,造出既成的事实。同时将奏章的事泄露出去,弄致如今人心惶惶,恐圣上大怒之下,迁怒太子。”

  龙鹰失声道:“二张竟大胆至此?”

  武淡淡道:“今早知道此事后,朕已下令释放魏、高两人。现在将你‘范轻舟’请来,表明亲手处理此事,二张再不可以自把自为,插手其中。”

  胖公公苦恼的道:“难就难在如何拿捏,除非我们将二张扫入废物堆,否则不得不保住他们的面子。故此放魏、高二人不是说放便放,而是来俊臣所指人证之一的‘凤阁舍人’张说坚持不指证两人,刚才早朝时,宋、张廷、刘知儿、桓彦范、魏知古、王和朱敬则等冒死进言力保,圣上乘机下台,赦两人之罪,不过却不得不将魏、高两人,还有当时在场,却不肯作证的张说,全体流放岭南,以示小惩大戒,暂时平息了这场风波。”

  龙鹰失声道:“如此岂非助长二张的气焰?”

  武淡淡道:“此正为朕召你到这里来背后的原因,除非朕有继续执政之心,否则再没有人能压下各个蠢蠢欲动的政治势力。”

  龙鹰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