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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6》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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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他除了是“范轻舟”,也是“龙鹰”,隐隐感到台勒虚云与女帝废李显的恶毒谣言有关系,藉张柬之辟谣化解,未算全输。想是这么想,可是心底里的忧虑丝毫无减,最困扰的是没法识破台勒虚云的手段,就像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于满布陷阱的陌生地方慌不择路,随时错脚掉进陷阱去。

  神不守舍里,有人唤他“范轻舟”的名字。

  龙鹰茫然立定,循声瞧去。

  霜荞的马车停在街的另一边,美女揭开车帘,向他招手。

  龙鹰似作着噩梦,明知是梦却永远不会醒过来的那种感觉。

  从踏足神都的一刻,噩梦开始了。坐未暖席,给无瑕由日安舍接走,送他到如是园去,台勒虚云藉闵玄清的一双妙目再一次鉴定他的“身份”,同时让他遇上沈香雪。

  当时沈香雪便说过香霸要见他,着他碰到香霸时装作互不认识,原定的计划该是安排香霸在某些公开场合与他“相识”,现时形势有变,“范轻舟”成为神都权贵避之则吉的瘟神,香霸改为私下和他密会。

  他一直被台勒虚云牵着鼻子走,毫无反击力,犯上兵法上“知敌不足”的大忌,“不知何所攻,也不知何所守”。

  刚才的失神,是他从未试过的事,可知困扰得多么厉害。

  唉!如何摆脱台勒虚云无影无形的魔爪呢?他失去了与霜荞虚与委蛇的心情,但愿可一个人独自思索,亦晓得想不出什么东西来,但总好过花精神去应付霜荞。

  念头仍在脑瓜内盘旋的当儿,身不由己的横过车马道,朝马车走过去。

  霜荞的声音钻入耳内道:“妾身到日安居找你,店伙说你给人用马车载走,惟有返如是园去,又这般巧的,竟见到你无主孤魂似的在街上游荡。不论有多少人,不用留心,一眼可将范爷认出来。”

  龙鹰方醒觉正在返日安舍途上,适才确是走路不知自己在走路。

  霜荞肩挤肩的靠着他,温柔体贴的道:“妾身送范爷回日安居吧!看你神游太虚的样子,该好好的休息。”

  龙鹰冲口道:“若不回日安居,可以到何处去?”

  话出口方晓得在说什么。霜荞肯放他返日安居,该还神作福才对。或许此正为人在六神无主下的状况,说话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究竟在何处出了问题?

  下一刻,他整条脊骨凉惨惨的。

  他想到了!

  存在于他精神领域最深层次的魔种,清楚危险,并设法警告他,偏是他掌握不到。一如飞马牧场的那个早上,忽然心惊肉跳,他却没法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子。那也是“识神”和“元神”分离状态的后果。

  “道心”为“识神”,行、住、坐、卧,直接接触外在的天地;“魔种”为“元神”,处于人身内秘不可测的精神层次,对“道心”做出各方面的支持。

  可是由于两者仍处于“半分离”的情况,中间重重阻隔,“魔种”的神通广大,遂受限制,否则他已成仙成圣。

  “在想什么哩!”

  龙鹰目光投往窗外,方发觉马车在朝如是园方向走的途上,脑筋重新活跃起来,想到如避入如是园,符太怎找得到自己,而符太已成他与女帝、胖公公间的唯一桥梁。

  忙道:“对!我要回日安居去。”

  霜荞没犹豫的指示御者掉头返日安居。

  龙鹰心神稍定,叹一口气,是个无意识的动作,他亦不明白自己为何叹息。

  霜荞凑到他身旁轻轻道:“范爷被折磨得很惨,妾身可如何为你效劳呢?”

  龙鹰深吸一口气,压下诸般扰人的情绪,有迹的或无迹的。

  自己的失去方寸,看不见的有魔种的深层次原因,表面则为女帝遽然而来的“退出”,令本稳妥的局面变量丛生,可是最使他无法释怀,是感到在台勒虚云的通天智慧下,他“范轻舟”沦为一只棋子,藉他特殊身份位置,作为启动阴谋的引子。其因应形势而变化的种种手段,即使身受其害,仍不得不承认精彩之极。

  他非是凭空猜想,而是有根有据。通过渗透,台勒虚云掌握着宫廷斗争的主动权,二张的挑衅,东宫和武氏子弟的反应,没有一件事是偶然的。

  台勒虚云的魔爪无处不在。

  忽然间,对辟谣他再没有把握,因不知台勒虚云应对之法。

  霜荞对他去见何人,一句不提,显然清楚见的是张柬之,故扮作知机的不问他,免讨没趣,且不适合她“江南才女”的身份。

  在这场以神都为战场的智计比拼里,他是一败涂地,最不堪是仍不知道输得有多惨。

  唯一的得着,或许是“范轻舟”的身份未被识破,反给巩固了。他现在的反应,恰如其份,反映出野心勃勃的江湖大豪,满怀信心到北方来大展拳脚,轻率大意下被卷入神都的权力斗争内去,被女帝驱逐出境,事业遇上重挫,致失意憔悴。谁猜得到他内心想的,是另一回事。

  可庆幸的,他输掉的只是一场战役,并未输掉整个战争,不论输得多沉重难堪,当是一个教训好了,看以后还敢否对台勒虚云掉以轻心。

  唉!连他自己也感到在自我安慰。“欠”台勒虚云的二万两赔给他后,另加十六万两利息,比最吃人不吐骨的高利贷更具夺命的威力。

  棋子的感受愈趋强烈。

  还有是如何应付沈香雪?

  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速度闪烁脑际,霜荞的耳边细语把他的魂魄勾回来,一怔道:“是否干什么都可以?”

  霜荞“呵哟”一声,俏脸爬满红霞,娇嗔道:“范爷想歪哩!人家在想若范爷在神都有未了之事,妾身可代劳吧!”

  龙鹰苦笑道:“在现时的情况下,都大家仍来耍小弟,真不是时候。”

  霜荞抱歉地香他面颊一口,轻轻道:“是妾身不好,妾身留在日安舍陪范爷好吗?”

  龙鹰心忖台勒虚云派来对付他的人,没一个是好惹的,表面似是脆弱的沈香雪,偏造成他最大的难题。霜荞明着来贴身伺候,负起监视他之责,不住的欲拒还迎,缠他缠得不着痕迹,拿她没法。

  颓然道:“如不是陪睡,可免则免。”

  霜荞两边小耳烧着了,玉肤发热放光,香喷喷的,白他一眼后坐直娇躯,没答应,没反对,因之形成的暧昧,最能惹来遐思,引人入胜至极。

  龙鹰倏地清醒过来,自已在干什么,竟在这个时候去惹她。

  拍额道:“差些儿忘记了一件事,还要去找一个人。”

  霜荞讶道:“找谁?”

  龙鹰道:“说错了,是有人来找我。说出来包保吓都大家一跳,所以不能说。”

  霜荞大嗔道:“范爷在耍妾身。”

  龙鹰笑道:“什么都好。他奶奶的,这么的又一天,说不定今夜小弟会偷进都大家在如是园的香闺去,都大家勿给吓一跳。”

  马车驶入日安居的东大门。

  太阳没入神都西面的地平,接踵而来的或许是龙鹰平生里最漫长的一夜,不晓得有何惊天动地的事,于他醒来时骤然降临。

  一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