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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2》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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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卷 第三章 儆恶惩奸

  从田上渊、夜来深,到今夜的左朝锋,背后处处可见宗楚客的身影。如柳逢春等人所说,对左朝锋竟陪皇甫长雄来撒野,他们既感意外又不解。

  一个正等待朝廷任命,成功冒尖的后起之秀,未来大有作为,一片光明,理该较其他人检点。唯一的解释,是有宗楚客在背后策动。

  龙鹰脑海浮现宗晋卿的面容。'他奶奶的,此人心胸狭窄,当日自己与他对着干,大大开罪他,兼之认定是范轻舟下手杀人,坏了他的大计,老羞成怒下,遂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下,报与乃兄宗楚客,令宗楚客恶向胆边生,不惜一切,务要置范轻舟于死地。

  依现时种种迹象,武三思并不晓得宗楚客两兄弟勾结符君侯的事,引而申之,宗楚客实有取武三思而代之的心。

  不论宗楚客或田上渊,均是对皇座有野心的,两个野心家走在一块儿,干得出甚么好事来,更绝不容忍另一股势力的冒起,不容许武三思扩展势力。

  龙鹰要把皇甫长雄关进牢狱,并非一时兴至的鲁莽行为,除了为香怪大大出一口气外,并向宗楚客和田上渊展示实力,又把武三思拉下来去这滩浑水。

  分化武三思和宗楚客,此其时也。

  柳逢春亲送龙鹰到大门,自然而然,清韵陪香怪跟在两人背后,再后方就是武延秀和周杰。

  听着清韵和香怪在身后交头接耳的喁喁细语,环绕着合香的话题谈天说地,自己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柳逢春闲聊,沿着小秦淮河岸畔的石板路漫步,清风徐徐拂来,龙鹰很难想象楼外的世界,有人正剑拔弩张的守待他们。

  现在唯一担心的,反是陆石夫。

  经今夜之事后,他们间的密切关系进一步暴露,以宗楚客的精密脑袋,当看到陆石夫能起的作用,可是亦知一天武三思仍在,绝不许宗楚客动陆石夫半根毫毛,唯一之计,就是采取卑鄙手段,暗算刺杀,无所不用其极,且要做到比以前任何一次更妥当,否则势是诛家灭族的后果。

  陆石夫本身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丰富,平时出出入入,大批高手随后,又没家室牵累,住的少尹府就是城卫署,比陶过更难下手。故若要对付他,必须田上渊亲自出马。

  幸而田上渊仍在养伤,没十天半月休想复元过来,有十多天的缓冲,龙鹰可从容定计。

  柳逢春的声音钻入耳鼓,关切的道:“范老阅似是心事重重。”

  龙鹰迎上他的目光,点头道:“大少的眼很锐利。小弟有一事难解,说到底,皇甫长雄纵有任何不是,总算是大少长期伙伴,为贵楼香料的供货商,可是今夜大少的态度,大有不惜与皇甫长雄割席的坚决。”

  柳逢春道:“此事说来话长,远因近况,难以一一尽述,简而言之,就是给本人看穿皇甫长雄教人不齿的行为手段,因我们的女儿纪梦不肯从他之愿,竟将最好的香料供给对面街的春在楼,而将次货卖给我们,用上威逼的手段,怎还不对他心死。于我来说,改用贵馆的产品,是个决定,忧心的是范老板惯了光明正大的做生意,未清楚皇甫长雄一贯营商的卑劣作风。”

  龙鹰轻松的道:“早领教了,我还不是好端端的。不过,小弟确有心事,因不得不用心盘算善后的手法,如何拿捏轻重。大家自己人,不瞒大少,小弟打算明天觐见皇上。”

  以柳逢春的见惯场面,闻言亦惊讶至合不拢嘴。

  龙鹰悠然自得的道:“从范某人踏足西京的一刻,已明白到面对的,非止是个人恩怨,或同行间的竞争,而是牵涉到京师整个政治形势。大少勿怪小弟交浅言深,这叫酒逢知己。”

  说罢止步,道:“皇甫长雄等人正于外院内的车马场等候,送我们送到这里好了。”

  后面的清韵讶道:“范老板身在秦淮堂,怎晓得堂外的情况?”

  龙鹰转身道:“多年来小弟刀头舐血、马江湖的生涯,培养出虎狼般的直觉,隔远可嗅到危险的气味。”

  然后微笑道:“小弟有个提议。”

  众人见他临险仍是挥洒自如,胸有成竹,再没那么担心。

  清韵讶道:“范老板有何提议?”

  龙鹰道:“就看大少、清韵大姊和周二哥,有没有看热闹的兴致。”

  周杰第一个道:“岂可错过?然而范老板须留神左朝锋的剑,据传锋快如神,道行差些儿者,连他如何出剑亦看不清楚。”

  龙鹰谦虚的道:“多谢周二哥提点。”

  清韵此时方发觉他两手空空,骇然道:“范老板就这般空手对他们的剑吗?”

  武延秀笑道:“如果韵大姊晓得范兄在飞马牧场,孤身一人瓦解了几个纵横一方的高手所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当不会为范兄担心。若这还不够,延秀可以告诉大姊,强横如宇文朔、河间王,对上范兄,亦没有必胜的把握。”

  柳逢春三人二度动容。

  现今在京师内,为人所知者,宇文朔和杨清仁肯定名列三甲之内。

  柳逢春道:“范老板尚未说出提议。”

  龙鹰道:“我们玩个小把戏,小弟踏出秦淮堂的一刻,劳烦清韵姊在心里由一数到五,然后装作送淮阳公和我的老板出门,但不可走下台阶,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个清清楚楚。”

  他们此时立在离堂门十步许的位置,秦淮堂内招呼宾客的五组桌椅,只两桌坐有客人,其他宾客早给安置往小秦淮河两岸的厢院。五、六个客人,见龙鹰等由秦淮楼三大巨头亲身送客,知其来头不小,但怎想到真正的情况,不以为异。

  柳逢春欣赏的道:“范老板很懂为人设想,就这么办。”

  柳逢春指的是武延秀,他的情况颇尴尬,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但若依“范轻舟”的提议,自然而然,可置身事外。

  龙鹰的大方向,是和西京的各大势力,打好关系。福聚楼的午宴如是,秦淮楼夜会亦如是,尽可能的交朋结友,争取人心。

  “青楼大少”柳逢春乃京师响当当的人物,其人面之广,影响力之大,超乎任何人的想象。武延秀对着他时,比对武三思更尊敬,可见一斑。

  人脉关系,须一点一滴的累积,日子有功,总有收成的美好日子。

  龙鹰向武延秀打个眼色,着他照顾香怪,洒然去了。

  立在外院门位置的六个人,其中之一瞥见“范轻舟”从秦淮堂走出来,立现紧张神色,低声向其他五人说话,也让龙鹰晓得谁是皇甫长雄,因福聚楼午宴时,皇甫长雄杂在光顾的客人里,认得“范轻舟”的容貌。

  能成为独孤家的快婿,皇甫长雄有他优越的条件。不过,是以前的事了。

  相既由心生,也随心而变,明显酒色过度的皇甫长雄,龙鹰须很用心方找得着他年轻时风流倜傥的残余。眼前的他,虽仍是大块头,且世家派头十足,却中年发福,胖得肥肿难分,腆着个肚腩,眼圈发暗,酒糟鼻布满红点,唇皮薄,唯一仍可保着他威势,是眼神充足凌厉,且因曾习武,留有底子,故动作尚算灵活。

  相比之下,听他知会的五个人,均非常年轻。龙鹰估计,年纪最大的在二十一、二岁间,全处于剑手的巅峰状态,知出来的是“范轻舟”,五道眼光箭矢瞄准箭靶似的往他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