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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罗汉坐山虎》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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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一心微微一笑,故意解释着道:“来喜二哥的意思是说,做一件事,不论它的艰难或牺牲为何,只问是否做得有价值、有意义?但凡是该做的,便应坚持到底、义无返顾,虽明明知道前途多厄,成败难卜,也要勇往直前,将一切凶险置于度外……”

  姜福根窒怔了好一阵子,不由得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的高声叫起来:“你少他姐来教训我,这点道理我还不知道?用得着你多嘴多舌、充那才高八斗?”

  拱了拱手,潘一心斯斯文文的道:“知行合一,才算真知,福根哥,兄弟多有得罪了。”

  重重“呸”了一声,姜福根又气又自感窝囊的咕哝着:“这从哪里说起,一片好心,居然变成驴肝肺,真他娘的……”

  杨豹使劲抹了把脸,苦笑道:“来喜,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该就此放弃,还得朝上卯?”

  汪来喜笑笑,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道理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转头望着潘一心,杨豹又道:“潘肥,听你的说法,似乎也和来喜是相同的心意了?”

  点点头,潘一心道:“是的,豹哥,我认为照来喜二哥的主张比较充当,记得豹哥在我们叩头结义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们兄弟两句话:一注香上天听,一个头到九泉;誓言是神明共鉴的,岂有临难苟免的道理?言犹在耳,唇血未干,豹哥为我们的大兄,该不会先忘了吧?”

  这一下,杨豹可叫张惶失措,连坐也坐不住了,他赶忙站起,冲着他的兄弟伙长揖到地,神色之间,有着不可掩隐的惭疚羞愧:“是我不好,是我想豁了边,实在愧为兄长,一时失察失周,万祈诸家兄弟海涵!”

  汪来喜闪身避开,连连还揖:“豹哥切勿如此折煞兄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潘一心也急让一边,却不由眉开眼笑:“所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豹哥有福了。”

  跺跺脚,姜福根朝着缪千祥嚷嚷:“桩儿,我说桩儿,你家三哥我,对你可是全心全意,爱逾手足,我他娘就是吃亏在心直口快,拙于言词,不会像别人那样净拣好听的说,你要弄清楚,桩儿,水里火里,你三哥我都不含糊,包得陪你趟到底算完……”

  缪千祥倒并未感到姜福根是在见风转舵,他只觉得兄弟们真正是情深谊重,对他这份关爱与照拂,委实已经到了家;一时间,那样的温暖充斥在胸隔间,无比的声香回荡在意识里,以至令他双目湿润,声调都窒噎了。

  此时,杨豹的形色又已恢复了幽沉,他凝重的对大伙道:“事情既然要干到底,下一个目标就待指向‘双老阁’了,在我们行动之间,有几个问题必须要弄清楚;其一,‘双老阁’在何处?其二,那什么‘双老’到底是哪一等人物?其三,得将现场的地形地物领先勘查明白……”

  汪来喜颔首道:“我有个人可以去打听,这人和我交情不薄,住得也近,就在距此三十里里外的‘落花集’,咱们加紧赶一步,个把时辰应该到了。”

  杨豹问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汪来喜笑道:“这家伙号称‘鬼听壁’,名叫孙有财,专门搜集别人隐私、刺探两道消息,借而分寻所需,买卖交易,近几年来,听说着实捞得不少……”

  那边,姜福根“嗤”了一声:“我也听说过这小子,是个专门仗着拐人疮疤,勒索敲诈的混球,声名狼藉,臭不可闻,我却不知我们二哥居然同他有一腿!”

  两眼一瞪,汪来喜粗声道:“什么叫‘有一腿’?朋友相交,贵交知心,人的谋生方式是一回事、情谊契合又是一回事,总不能因为朋友的、职业高低就影响到彼此的感情,再说穿了,江湖打滚的伙计们,有几个真正是冰清玉洁、俯仰不愧乎天地的?”

  姜福根悻悻的道:“但至少亦有个行为上的准则吧?像姓孙的这等营生,未免失之卑劣――”

  哼了哼,汪来喜道:“他也是挑着对象来的,进出之间同样有所选择,福根,我们都不算什么正太君子,我们的所行所为亦不免被一干自诩卫道之土加以指责,但只要我们把良心摆在当中,明白轻重利害,知其该为与不该为,凭诸道义,本着血性,便没有抬不起头的地方,朋友有好有坏,对自己人不使机诈的,就是好朋友!”

  杨豹插进来道:“你们两个怕是闲得慌了,这等不相干的牵扯也值得争论?我们眼下是去求人解决问题,指点明路,但凡对方能帮忙就成,还管他奶奶是圣贤抑或杂碎?”

  汪来喜气犹未平的道:“豹哥,那孙有财固然名声不好,为的还不是混碗饭吃?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三根筋吊个脖子,两只卵蛋掏个鸟,不动头脑找财路,行么?他对我却一向不差,从来不曾在我身上打过主意,这种朋友,我非但不嫌,犹恁情多上几个!”

  杨豹抚慰的道:“好了好了,你就少说一句,总之求人的事,一时也讲究不了这多三从四德,我们的目的只在料难解疑,又不是拣媳妇,尚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缪千祥有些迫不及待的道:“‘落花集’隔着这里还有三十里地,不算太近,豹哥,我们这就上路吧!”

  虽是全身倦怠,杨豹却不好借词延宕,他吁了口气,道:“现在去么?也好……”

  姜福根搓揉着大腿,喃喃的道:“要是能把坐骑牵过来,就省力多了。”

  沉吟了一下,杨豹摇头道:“马匹控系的所在,离着‘仙霞山’入口的地方太近,我们昨夜这一逃,说不定对方已经派出大批人手四处搜索,亦很可能发现了隐藏马匹的处所,正埋伏着等候我们自投罗网……这个险冒不得,大家还是辛苦点,拿两条腿活动活动吧。”

  缪千样十分抱歉的朝着姜福根道:“福根哥,对不住,又得劳累你了,好在三十里不算远,以你‘一阵风’的本事,只须挪挪步,就能抵达地头啦。”

  姜福根眼珠子往上吊起,没好气的道:“他娘,真个一张嘴两片皮不是?正反好歹全叫你一个人包涵了,刚才你还在说三十里不算近,一转脸又变成不算远啦?得、得,少再罗嗦,我跟着走就是,但恁凭我一阵风,却不会缩地术,三十里仍是三十里,仍须拿两腿去走,光是挪挪步,恐怕到不了哪!”

  缪千祥打着哈哈,赶紧过去搀扶着姜福根,模样像是侍候老太公,姜福根一抛肩甩开级干祥,自己神色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这一遭由汪来喜领头,五个人闪闪缩缩的向着“落花集”前进,不知是夜来过份辛劳紧张还是怎的,这一上路,望着那前程三十里,五位难兄难弟,尚真有着山远路遥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