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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罗汉坐山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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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四明嘿嘿笑道:“凑不上拉倒,且等着替姓杨的收尸吧!”

  忽然,缪千祥仗着胆子道:“三当家,天下有钱的人多得很,你们为什么偏偏挑上我们大哥?”

  横了缪千祥一眼,裴四明粗暴的道:“谁让你们到‘仙霞山’‘七转洞’去伤人捣蛋?谁又叫你们跑去‘双老阁’偷盗那条翠玉龙?你们胆上生毛,敢出面搅局,老子们就要从你们身上捞回本钱!”

  缪千样争辨着道:“话不能这么说,三当家,那条翠玉龙本就不是你们的东西,‘白麒麟帮’掳人索赎,人家姓黄的付了赎银,你们竟不罢休,更进一步把宝物也抢了去,里外里一把抓,独吃狠吞,却让收当翠玉龙的当铺主人活不下去,我们冒险替他找回来,有什么不对?”

  双目一瞪,裴四明怒道:“‘白麒麟帮’将翠玉龙献给了双老,你们凭什么去盗取?”

  汪来喜插进来道:“但是,双老已经亲口答应把翠玉龙交还我们,以便物归原主,你要不信,可以去问你的好朋友桑于,当时他也在场听到!”

  缪千祥接着道:“你们强将这笔帐记到我兄弟头上,滥施报复,就不怕双老生气?”

  这时,那身材粗矮,浓眉暴眼的仁兄墓地怪笑一声,又冷又硬的道:“别看这小子生像老实,居然还懂得拿大帽子压人哩,不错,双老是把翠玉龙交还你们了,我们今天也不是向你们追索那件宝物,我们只是干我们的老行当――掳人绑票而已,因为你们得罪过‘白麒麟帮’,所以便选中你们老大为对象,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双老向来清楚‘白麒麟帮’吃的是哪碗饭,决不会伸手断我们财路!”

  “飞棍”齐灵川亦慢吞吞的开口道:“双老日前险些家毁人亡,如今正在收拾残局阶段,心情特别恶劣,你们假若想去双老面前告状,保证会给轰将出来,再说,双老那里,有我们老伙计桑干护着,也不怕你们扯淡;宝物我们不要了,买卖却得做下去,黑道有黑道的一贯传规,双老是明白人,怎可能偏袒你几个夹生泼皮?”

  裴四明烦躁的吆喝起来:“不用再罗嗦,十万两银子赎活人,干是不干?多一句闲话,老子们拍屁股便走!”

  汪来喜央告着道:“三当家,无论如何,请你体谅我们,把价码降一降……”

  那浓眉暴眼的仁兄答腔道:“我庄有寿做这等无本生意,已经做了大半辈子,从来,还没有让过价,姓汪的,一文也不能少,少一文,就提杨豹人头给你看!”

  窒默了片刻,汪来喜咬着牙道:“那……也罢,三日之后,如何交钱?”

  庄有寿面无表情的道:“三天之后,仍是同样时间、同样地头,我们等着点收银子!”

  裴四明加强语气道:“十万两,数目够见人,数目不够见尸,你们要敢玩花样,姓杨的人头先落地!”

  汪来喜沮丧的道:“放心,我们兄弟便豁上性命,也得把十万两银子给凑齐……”

  庄有寿向他的两位伴当做了个手式,三人一体,跃上土堤,当他们身形消失在上堤后面的一刹,汪来喜已急忙拉过姜福根,低促的道:“姜三,快去暗里缀着,看他们在何处落脚,要能查出豹哥被囚的所在,事情就大有转机了,你千万留神,别露了痕迹!”

  姜福根连连点头,悄无声息的追蹑上去,看他身法矫健麻利,动作之间宛似轻风飘拂,不着迹象,汪来喜才不由透了一口长气。

  夜空如洗,仍有星、有月,但哥儿三个的心情却沉重异常,他们踏步归去,三双人腿竟一样的沉滞瞒册、都似是肩荷着好大一付担子。

  孤灯一盏,要死不活的在桌面上闪跳着,汪来喜、缪千祥和潘一心便围坐桌边,六只眼睛全瞅着灯光发呆――这是在缪千祥狭小的蜗居里,桌上有一壶老酒,三只酒盅,但是,杯中酒却仍满溢,动也没动。

  于是,房门突启,灯火一阵摇晃,姜福根已鬼魁似的溜子进来,不等他将门扉掩好,汪来喜已急忙站起,焦切的问:“怎么样,姜三?摸着他们的落脚处没有?豹哥的消息可查明了?”

  姜福根先不答话,走过来拿起桌上的一盅酒,仰脖子平尽,这才抹了抹嘴角余渍,眯着两眼,带有那种说不出的自负之色:“你且让我喘口气行不行?来回几十里地奔下来,连两脚都还没有跨进门槛,你就叫魂似的叱喝个不停,莫非以为我‘一阵风’只会饶上功夫白搭?”

  汪来喜赶紧拖过凳子,接着姜福根坐下,又取过另一只酒盅双手奉上:“好、好,你就先歇口气,如今你是我们的爹,活祖宗,里外里全指望你,姜三爷,再来一杯,过了瘾方开尊口不迟。”

  “嗯”了一声,姜福根接过酒盅来仍是一口干了,他支起一条左腿到凳子上,目光在三个兄弟脸盘间巡了一转,慢条斯理的道:“你们倒是说说,我跑了这一趟,有没有点收获?”

  汪来喜扮着笑颜道:“当然有收获,凭你‘一阵风’的本事,岂有白忙活的道理?”

  缪千祥也拍着马屁道:“要说跟踪追蹑这一rJ,我们兄弟谁都比不上福根哥,先时大伙全看见了,福根哥手脚之麻利轻巧,直同飞燕惊鸿,乖乖,既便孙悟空的斤斗云吧翻来蹦去怕亦不过如此而已!”

  潘一心想笑却不敢笑,只好低下头去,擎起酒盅来抿了半口。

  姜福根十分受用的挺挺胸膛,大喇喇的道:“桩儿固然是抬举三哥我,但是呢,我这身提纵之术却也不是吹的,自有其独到之处,就拿今晚的情形来说,人家三个可不是省油的灯,皆届一等一的高手能人,待要暗里跟随,却不露迹象,真是谈何容易?亏得我功夫深,身手强,才幸不辱命,好歹把任务圆满完成了!”

  汪来喜耐着性子道:“你的意思是,姜三,已经探着他们的落脚处所了!”

  姜福根傲然道:“何止探清了那三个人王的落脚之处,豹哥的消息也一并有啦!”

  陡的精神一振,汪来喜忙道:“快说,人在哪里?”

  姜福根使劲抹了把嘴,得意洋洋的道:“离着城隍庙往东去,大概十五六里路吧,在一片枣林子里,有家荒废了的农舍,庄有寿他们便窝在农舍之中;我等他们进去了一会,才潜行入内,四合院的士角屋共分七间半,那半间屋子约莫是以前拿来难犁具的,人一靠近,便闻到一股牛粪臭,门窗还新换上粗木条,就像个大号站笼一样,豹哥的人我是没见着,不过却听到他的声音,正夹着屋外守卫的两个家伙给他送碗水喝……”

  汪来喜仔细的问:“你确定那是豹哥的声音?”

  姜福根不悦的道:“多少年的老兄弟,别说他的嗓调一听就着,哪怕他放个屁,我也包管分辨得出!”

  汪来喜两手互叠,眉开眼笑:“这就好,我叫‘白麒麟帮’那伙三八蛋等着做发财梦去,你们心狠,就莫怪我兄弟手辣,谁待栽这斤斗,犹得走着瞧!”

  缪千样有些心里不落实的道:“来喜哥,你的生意是,咱们不凑银子赎人,要和他们来硬的?”

  汪来喜举起酒壶来替自己斟了盅酒,一口饮下半杯,双目透着红光道:“庄有寿那三个杂碎,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黑心黑肝,贪婪恶毒到了极处,大家想想,他们明明知道我们兄弟凑不出十万两银子,却硬是分文不肯减少,拿豹哥的性命迫着我们要钱,这不是逼我们去上吊,去偷抢拐骗么?娘的,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我们四条汉子?结,他们不给我哥几个留路,我哥几个便只有豁上拼了,宁肯玉石俱焚,也半个蹦子不拿!”

  潘一心深有同感的道:“我赞成二哥的做法,有些人是天生的食髓知味,得尺进步的,这一遭,我们既使倾家荡产的把银子凑给了他们,谁敢担保他们下一次不会重施放技?如果接着再掳去我们兄弟当中的任何一个,何来另一笔十万两银子补赎?与其受人宰割,不如挺身搏击,横竖输赢就此一裙子买卖,大家玩完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