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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煞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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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伊人情深 鹊桥会

  大元府,郊区。

  这是一栋清雅而幽静的房舍,三合院,外面用竹篱围绕着,四周是一片稀疏的松林,一条半涸的小溪在院前横过,如今溪水早已结成了冰,一座小巧而古朴的木桥,便搭过溪面连接着两头,现在,是近黑时分了,雪花飘着,缤缤纷纷的,越发为这里的景致增加了一些凄清而冷寂的韵味……

  两匹马自远处狂奔而来,蹄声贴着雪地往外滚,响声不大,它是沉实的,但却急骤得很,两匹马,一匹雪也似白,另一乘却是花斑皮毛的,在这大寒天,两匹马却全是喷气如雾,而且,身上也都汗湿如浆,显然的它们皆经过了一段长距离的发力奔驰了……

  像是马上的骑士有什么要事,也像是他们的心里都急着什么。当然,他们都是急着什么的,因为,策马而来的鞍上人,一个是“十臂君子”西门朝午,另一个,就是“黄龙”项真了。

  他们笔直的对着这栋房舍奔来,而这幢房舍里住着的人,嗯,就是项真分别已久的好友,两块板包要花与曾经领受过他大恩的晏立两口子,还有,就是项真的义姐君心怕了……

  在项真帮着无双派的鹿望朴等人前往对付碑石山的黑手党之前,他们经过大元府时,项真就说好说赖费尽了功夫将包要花晏立两口子及他的义姐安置在这里住下,那时,他们全都受了或重或轻的创伤,也正需要好好养歇一段时日,但是,项真却料不到他这一去竟是去了这么漫长的时间,而在这段血腥风雨的时光里,尽管他连连征战,杀戈不断,但是,他却没有一时一刻忘记尚暂居在大元府的好友,以及,他的姐姐,项真是一个深沉而含蓄的人,他不可能将他的心思形之于面,透之于外,不过,他自己却贴切的感到这种思念有多深,有多重,像缕缕的丝,不绝的线,缠绕着他的心全在一阵一阵的紧栗了……

  从郸州奔到这里,足足策马狂驰了十一天,相当快了,快得西门朝午都有些消受不了这颠簸之苦,但项真的情绪却是兴奋,昂亢的,焦切的,他几乎已经忘记什么叫休息什么叫睡眠,自别了荆忍,购得这匹健骑,他就夜以继日夜能多快有多快的往大元府赶,西门朝午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他明白项真心头的急切,更晓得他情感的所系,这宛如用力压制住的一股热流,只要压力消失,它就要汹涌而澎湃了,而那将是狂浩的激荡的,更是火般炙烈的;自然,项真一直惦念他的老友,不过,还有比老友更使他惦念的因素――他的义姐君心情!

  一个人的爱是不可能被长期禁铜着的,纵然硬生生的隐讳,硬生生的迫藏,却总有突然发泄的一天,那一天只要到来,则一切隐讳与强制的力量俱将失效,反而促使这情感更形猛荡而奔放,有如火山的岩浆突然喷射,现在,项真就是如此了……

  马上,此刻,西门朝午与项真都已看见了那栋雪花掩映下的清幽房屋,一时之间,项真不觉有一股鼻端酸涩的感触,他的心跳着,血液流循加快,连握缰的双手都在微微抖动了,很突兀的,他将马行的速度缓了下来。

  西门朝午冲出去五六丈远也收住了势子,回过头来,这位“千骑盟”的魁首低叫道:“老天爷,你这是怎么回子事嘛?急着赶路的时候恨不能插飞来,临近了,反而又犹豫啦……”

  揉揉僵冻的面颊,项真沉缓的道:“当家的,我们慢一点,从容一点去,免得惊吓了他们……”

  哈哈一笑,等项真的坐骑与他并行了,他才道:“你呀,小子,就全他娘的假正经,这一路来,简直就像拼命一样的赶,把老汉累得晕头转向,心跳气喘,食也不知味,睡也难成眠,快到家门了,却又摆出这等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奶奶的,你这算给谁看的哪?”

  双目凝注着雪景的朦胧屋舍,项真答非所问的道:“你想想,当家的,在这段日子中,君姐姐可会瘦了?”

  怔了怔,西门朝午随即笑道:“当然瘦了;我虽然不大懂得男女之间爱来爱去的那一套,不过我也总听人说过,害相思病是一定会瘦的,像……呃,像西厢里头的崔莺莺的和张生,一男一女只是空隔着道墙,不就都茶不思来饭不想了?一个人茶饭不思,还他娘能胖到哪里去!”

  有些啼笑皆非的摇摇头,项真道:“在男女之情这上面,当家的,你可真是知道得不算多,而且,论说起来也实在不够雅……”

  “哑”了一声,西门朝午道:“雅?雅个鸟!我只要看上哪个妞儿,就派人到她家提亲说媒,把价钱开出来,价钱不要太离谱,我就把聘礼送过去跟着就将妞儿接过来,根本用不着什么婚典堂礼,一顶花轿另再给孩儿们大吃一顿应个景也就行了,不偷不强不迫不逼,大家全是自愿。合则来不合去球,彼此准也犯不上扭扭捏捏;我,我还我那些妞儿谈情说爱?没有那么功夫!”

  微微一笑,项真道:“所以说,你还不解风情,不识温柔滋味……”

  哧哧一笑,西门朝午道:“只要我娶过来的侍妾们能伺候得我舒舒服服,不惹我烦心也就够了,我管她们吃饱穿暖,大家干脆,要我故作多情万般的样子去和她们谈什么风花雪月,轻怜蜜爱,哼,免套!”

  说到这里,西门朝午指了指前面的屋舍道:“项兄,可就是那座房子?”

  点点头,项真道:“不错,当时我费了半天功夫才为他们找好租赁下来的……”

  悠悠的,他又道:“却不想一下子过去这么长长的日子了……”

  挤眉弄眼,西门朝午道:“这叫什么?‘别时容易见时难’哪……”

  项真没有作声,他带着些儿痴迷意韵的怔怔凝视着雪中的那栋房子,而现在,他们已来到了小桥之前。

  西门朝午翻身下马,他抖落了满身的雪花,把双手凑在嘴巴上呵了几口热气,然后,他笑道:“我去拍门报吉,行不?”

  轻轻的,项真道:“有劳当家的了。”

  一探手,西门朝午道:“固所愿也。”

  说着,他踩上那座小木桥,在一阵“咯吱”“咯吱”的碎冰声及桥架震摇声里,这位“千骑盟”的大当家来到篱边门旁,他伸出手去,在那扇紧掩着的斑剥木门上用力敲着,边高声喊:“稀客来罗,稀客来罗,里面的人快来开门哪……”

  又是敲又是喊的,片刻后,里头的房门已被打开,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影现了出来,这人朝着篱外大声问道:“请问哪一位?”

  西门朝午宏笑道:“我叫西门朝午,不算什么玩意,宝贝在后头,项真回来啦,你老兄还不赶快迎将出来?”

  那大汉猛的呆了一呆,一呆之后却突然跳了起来,他没有出来开门.反而立即向中间那排正屋跑去,一面跑,一边放开喉咙大叫:“君小姐,君小姐,恩公回来啦,恩公回来啦,包大爷,恩公回来啦,你们快出来啊……我那老婆,你也拾掇着来迎……”

  西门朝午睹状之下不由哈哈大笑,边回头朝项真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位仁兄大约就是你;那个从双义帮手里救出来的晏立吧?娘的,我看他像猛古丁得了羊癞疯啦……”

  这时,正屋的门已被突然打开,君心抬细弱而窈窕的身影由屋中的灯光映了出来,显然,她已为这过度突兀的喜讯而激动得有些失措了,语声是那么兴奋,那渴切,又那么抖颤;她强自压制住内心情绪的汹涌,目光急迫的四处寻视,边急的道:“在哪里?晏大哥,在哪里?”

  左面的厢房门在此时“砰”的推开,嗯,那冲出来的人果然不就是包要花!他一冲出立即大叫:“老晏,人呢?

  他妈的人呢?我要剥了这小子――”

  晏立急匆匆的奔来启门,边叫道:“在外头,就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