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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江湖》龙马江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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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经纬摇着头道:“决计不是!小可至死也不信大师会这样做……”

  昙光大师泪眼模糊,伸出一双枯瘦的手,道:“施主,请过来让贫僧看清楚你…”

  徐经纬站了起来,毫不犹疑地走向昙光大师,他的眼中,也闪烁着感极而泣的泪光。

  昙光大师终于握住徐经纬的手臂,他感动地摇晃徐经纬的臂膀,喃喃歌道:“是非憎爱世偏多,仔细思量奈我何……”

  徐经纬立即接口吟道:“宽却肚肠须忍辱,豁开心地任从他……”

  昙光大师吟道:“若逢知己须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若能了此心头事,自然证得六波罗。”

  昙光大师吟罢,用枯瘦的手擦干眼泪,露出笑容道:“施主!这一切莫非都是佛祖的旨意……是啦,否则贫僧哪有如此福分,得徒如此?”

  徐经纬闻言一喜,慌忙跪拜在地,恭谨地道:“弟子徐经纬,拜见师父!”

  昙光大师的皱脸上满布慈光,笑着道:“徒儿!起来吧!”

  徐经纬拜了一拜,才站起来。

  昙光大师这时神采飞扬,显得心满意足的样子,道:“徒儿!为师毕生修习禅法,你希望为师传授你什么?”

  徐经纬恭声道:“但求一窥禅机,小徒心愿已足……”

  昙光大师道:“徒儿你错了,这事为师却无从帮你……”

  他望一眼徐经纬,又道:“为师三十年来,为武曼卿之事,从无法顿悟大道,此刻所有的,只是禅宗中的一点微光而已,更何况修禅但靠自己,为师却是无力助你。”

  徐经纬道:“师父说得是,但愿徒儿能得师父灵机,顿悟得禅…”

  昙光大师含笑道:“徒儿有此愿望,心愿可成,须知‘了本识心,识心见佛,是佛是心,是心是佛,念念佛心,佛心念佛’,一切众生,莫不是佛,亦皆泥垣。这‘佛’与‘泥桓’之分别,只在一个‘心’字,徒儿你懂吗?”

  徐经纬道:“小徒懂……”

  昙光大师道:“那么为师要你记住宝志大师的一首揭子,宝志禅师与初祖达摩是同时期人物,同是禅宗古禅德的大师,所以他的这首渴,你务必谨记…”

  徐经纬匍伏在地,突觉肩膀传来一股温暖,耳畔听昙光大师的声音,道:“徒儿!你收下为师这个表记,再听为师临别数言……”

  他歇了一下,才又道:“宝志禅师的揭是这样的:‘众生迷倒羁绊,往来三界疲极,觉悟生死如梦,一切求心自息,懈解即是菩提,了本无有阶梯。

  你记下来!”

  徐经纬依言念了一遍,道:“小徒记下了……”

  昙光大师领首道:“那么你准备出洞吧!”

  徐经纬听见昙光大师要他准备走出岩洞,不禁急道:“可是师父还没有将事情交代清楚呀!”

  昙光大师道:“你是说有关武曼卿之事?”

  徐经纬点点头,昙光大师缓缓道:“这事是为师三十年来的心魔,为师已说了不少,不愿也不想再提起……徒儿!你一旦到外界去,一定会听见更多的传闻,届时你自己去体会便可!”

  徐经纬道:“是!”

  昙光大师道:“一切求心自息,悟解即是菩提……徒儿!你走吧!”

  徐经纬纳身便拜,呜咽道:“师父!小徒今日一别,何日能再见慈颜?”昙光大师道:“阿弥陀佛!咱们一别,将成千古,徒儿此去,断勿再有思念为师之心……”

  他露出坚毅的表情,使人一见之下,也知道他正强按住心中的怆然。

  徐经纬抬眼望处,只见昙光大师掌中握着一根纤细的琉璃金刚杵,约有三寸多长,晶莹可爱。

  忙接在手中,聆听昙光大师道:“这琉璃杵是为师的表记,为师传你作个纪念,同时也可证明你是为师亲传弟子……”

  昙光大师扶起徐经纬,又道:“今后你不论在什么地方,如没有得到少林代掌门的允许,仍不得自称是少林弟子,这点你要记住!”

  徐经纬讶然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原因?”

  昙光大师的山道:“因为为师三十年前已被逐出少林门墙,待罪之身,岂敢让你有辱少林之名呢?”

  徐经纬“哦”了一声,心里迅速忖道:“师父并非有意脱离少林门墙,他是被迫的呀!”

  这里头必然有难言的隐衷,徐经纬心想:“师父莫非要我替他反冤情?”他正想开口问话,倏见昙光大师已跌坐在蒲团之上,瞑目打坐,从他脸上所射出的千层祥光,使人如沐春风。

  徐经纬将心中的话忍了下去,他知道这是辞行的时候了。

  当下他又拜了一拜,将金刚杵揣在怀里,忍住泪水,大步走出岩洞。徐经纬望着又长又深的坑道,真想掉头转回岩洞之内,他踌躇一会,终于还是徐徐向前走了过去。

  那坑道越走越是狭窄,最后居然仅能容身而已,海水却越来越多,几乎漫过徐经纬的胸部,坑道之前仍是乌黑一片,看不出有出口的样子。

  昙光大师虽没有指明他由此而进,不过显然是出路不错。

  因为坑道是唯一通路,并没有其他岔道。

  既是如此,徐经纬只有硬着头皮直进。

  不一会儿,他感觉海水急速地倒退出去,有一股吸力使他根本无法站住脚。

  他虽然本能地想抵住海水的吸引,可是最后他还是被吸了过去。

  这一来,他只好随波逐流,任由海水将他冲往坑道口。

  片刻之后,徐经纬倏地眼帘一亮,发现有一道强烈的阳光,在他前面十丈之远处,射了进来。

  他借着那道强光,发觉自己正载浮载沉于一个坑道中,头顶上允岩峥嵘,遮住天幕,唯一的出口,正是前面那阳光射进之处。

  徐经纬毫不考虑地用力游了过去,一个潜泳,已穿出那岩洞之外。

  当他再度冒出水面之时,已在一处高崖之下。

  眼前是一片汪洋大海,背后则是高崖矗立,回首一望刚才所置的岸洞,竟是一片茫然。

  他深知那岩洞在海水之中,此刻虽是潮退低点,但因为他身在明处,岩洞则在暗处,自然没法发觉。

  不过他如果潜泳回去的话,大概还不至于失去它的位置。

  当下他默记四下的地势,然后沿崖下游向西边,不久便让他找到一处小沙滩。

  那沙滩三面都是插天的巨崖,徐经纬上得滩上,仰望着骄阳照射,面对着海涛滚滚,不禁有再世为人之感。

  从前在他的脑海中,只有求取功名,奉养母亲的念头,而今,沉甸甸的责任,居然都汇集到他的身上来。

  朱绮美和他母亲的安危之外,还有神秘的海龙会,师父昙光大师的荣辱,使他心头涨得满满的。

  徐经纬嘘了一口长气,心想:“等设法回陆地再说吧!”

  于是他开始筹思离开定军岛的方法。

  首先他发觉沙滩有不少流木藤草,那么编成木筏渡海的材料,想是不虑缺乏。

  担心的是西行回石头村,不知有多远?正确的方向应在何处?海流潮汐的情形又是如何?他沉吟一会,立刻动手编筏准备渡海。

  他一面动手,一面忖度刚才的问题,猛然心念一动,忖道:“师父的意思是要我自己设法上陆,那么他老人家一定深知我有成功的机会,我何必再迟疑呢?”

  心里一有如此安慰,动手编筏就更加起劲,不到两个时辰,徐经纬已编好一条相当结实的竹伐。

  他以一根扁木头代浆,哗啦一声,划向深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