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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干行》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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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高战只觉那尼姑甚是古怪,额上深刻的皱纹似乎包含了许多深刻的往事一般,令人觉着同情,高战忙起身道:“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那老尼道:“你这孩子倒真好,瞧你功力已不错,年纪轻轻竟然毫无狂态,比起姓辛的那小鬼头强多了。”

  高战一怔,心想这老尼所指姓辛的定是梅香神剑辛叔叔,目前此人本事非同小可,连辛大侠她都称为小鬼头,瞧她那样子只怕是江湖上久传大名,而无人得见的小戢岛主慧大师,当下正待开口相询,那老尼笑道:“我老尼一生不受人惠,孩子你替我办好这事,老尼一定给你诺大好处。”

  高战恭身答道:“前辈一定是东海三仙中慧大师,只管差遣晚辈就是,晚辈绝不敢求什么好处。”

  老尼道:“你知道的事例不少,这样吧,你替我办妥这事,我老人家也答应你一事。”

  高战自从听金英说明慧大师,白婆婆,南荒三奇间恩恩怨怨,对于无端受殃的慧大师就十分同情,此时见她柔声和自己说话,心想江湖上传闻慧大师难惹已极,而且脾气古怪,动不动就要杀人,看来倒是道听途说,不可深信的了。

  慧大师见他不说话,只道他心中有甚难事,不好意思出口,心中对这少年之恭谨有礼,更起了几分好感,便道:“喂孩子,你别怕老尼办不到,有什么只管说出来,瞧我老尼的本事。”

  高战见她满脸自负之色,不由暗忖道:“连平凡上人都畏她三分,只要她出手,的确没有什么事办不到的。”

  慧大师道:“你替我跑进少林寺去,打听打听那……那南荒三奇到哪里去了。”

  高战心道:原来是这么简单之事,以慧大师身份登门询问,少林掌教迎接还来不及,何必要自己去问?他抬头一看慧大师,只见她脸上神色有异,似乎又是激愤又是伤心的模样,心念一动,不由想起金英所述白婆婆的话。

  “近百年的苦修了,却不能丝毫有用,情孽害人之深,正是不可言喻。”

  高战心知这慧大师定是也听说南荒三奇脱险出来,心中虽然恨极三奇老大,可是毕竟忍不住出岛来瞧个真假,当下忙道:“南荒三奇晚辈不久还看到的。”

  慧大师问道:“在哪里?”

  高战容道:“月前晚辈在天山道上见着三位老……老前辈。”

  他对南荒三奇行为甚是不满,是以喊了半天才喊出“老前辈”这三字。

  慧大师急问道:“怎么跑到天山去了。”

  高战道:“南荒三奇还和平凡上人、无恨生、我师父及辛捷叔叔大战哩!”

  慧大师道:“这几只老家伙都碰在一起,不打倒是怪事,孩子,结果是谁打胜了?”

  她满面急切的样子,似乎这一战对她甚是重要,高战忙道:“南荒三奇和平凡上人、无恨生只对了一掌,便跑掉了。”

  慧大师冷哼了一声道:“野和尚和那小伙子这般厉害么?”

  高战脱口道:“就算他们不怕平凡上人和无恨生,我们这边还有三人哪!”

  他说得太快,不由把自己也算了进去,转念一想自己怎能和这等高手并列,不禁十分羞惭。

  慧大师当年是鼎鼎大名太清玉女,自是冰雪聪明,她笑笑道:“是啊,还有你这少年高手压阵,三个老鬼自然只有逃了。”

  高战羞不可抑,要知慧大师昔年情场失意,隐居于海外一角,的确是心灰意懒,终于与山石大海为伍,性子愈来愈是孤僻可怕,可是这次踏出小戢岛,一路上但觉风光如画,天开地阔,胸中不平之气自然化解不少,又见众生芸芸,劳苦终生,不禁大起悲天悯人之情,路上遇见不平之事,也只是伸手管管,并不出手伤人。这时巧遇高战,高战本就长得俊秀,人又忠诚正直,慧大师对他甚是有缘,一直跟在高战身后,直到上了高山,见高战坐在树旁,这才现身要高战去问。

  慧大师道:“天色已晚,我老人家还要找个地方歇歇,少年,既然南荒三奇不在,我老人家要走了。”

  高战这人就是天生情感丰富,不然幼时在挨饿时,怎会不忍心去杀一条鱼?他对慧大师才不过见面片刻,可是想到她为了白婆婆从中捣乱,而将一生幸福埋在那海外孤岛,真想陪慧大师到小戢岛去,免得她孤孤零零一个人,又是常常和平凡上人呕气。

  慧大师何等眼神,她见这少年眼中流露出真情,对自己甚是不舍,心中很感动,她对人冷漠已惯,很难从脸上流出情感之痕迹,当下便道:“我答应过你给你好处,孩子你快说吧!”

  高战久闻慧大师轻功天下无双,他本想求慧大师传个一两招,忽闻少林寺中佛钟顿止,万籁俱寂,心中立感空虚无依,但觉世上苦多乐少,一切都是虚无,还学这劳什子武功干么?便摇头对慧大师道:“我没有什么事要求您老人家。”

  慧大师道:“我一路上山来,瞧你满脸失意之色,别骗我老人家,你到这少林寺来干么?难道是想当和尚么?这个老人家第一个就不准。”

  慧大师柔声说着,如果此是平凡上人在旁,他一定会对高战表示五体投地的佩服了,这老尼姑,平凡上人就从未见她好声好气的说过一句话。

  高战激动已极,几乎想倾吐胸中之事,如果在两年前,高战是百事不懂十八岁的少年,此时定已抱着慧大师痛哭,可是这两年来,高战在江湖上混了些日子,终究比以前成熟不少,他咬紧下唇,心想:“我绝不能在别人面前不知羞耻去倾吐心事,我已是一个大人了,一个很大的人了,自己的事自己要担负起来。”

  慧大师又道:“孩子快说啊!如果真是要当和尚,瞧我烧不掉这破庙。”

  她和高战实在有缘,以她脾气竟会一再相问,真可谓异数了。高战激动地反复叫道:“我什么也不需要,我没有什么事要求,我没有什么要求,我自己的事自己理会得。”

  慧大师冷笑道:“没有什么事就算了,这又有什么好哭的,”

  高战一摸脸颊,泪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流了下来,口中犹自倔强道:“我没有哭,我没有哭!”

  慧大师道:“没有哭就算没有哭,你乱叫什么,要和尚们来瞧热闹么?”

  她出言相激,原想逼高战吐露心事,但见高战面色灰败,心中大感不忍,转起身子,口中叫道:“你看仔细了。”

  高战一怔,只见慧大师身形飘忽,如风转车轮一般,以高战之目力,竟然看不清楚大师身形所在。高战精神一震,知道大师在传授武功,他虽不太愿学,可是任何一件事如果深研下去,都会令人不休不止,高战对武学研究已深,一见高招不知不觉聚精会神,万事都抛到脑后去了。

  慧大师施展了一盏荼时光,忽然身形一起,便向山下扑去,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中,高战只瞧清了几成,心中正自琢磨,山下传来慧大师的声音:“看清地下足印,学会了便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