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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干行》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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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虎笑道:“高少侠请先调息一会,待精力复原之后,再比不迟。

  高战挥了挥手臂,诚实地笑道:“承灵云大师相让,晚辈倒不觉得太疲累,想来只对三掌,大约是不妨的。”

  仇虎道:“那么,你就用双掌出手,老夫单掌相迎!”

  高战笑道:“不必,这事有关二位令誉,老前辈还是别客气的好。”

  说罢,缓缓提起右臂,在空中虚虚划了一个圈子,突然“呼”地一掌,猛挥过来。

  仇虎也不敢小觑,双腿一错,左袖疾抖,”“蓬”然一声,两人都觉心头震撼,不约而同,一齐退了半步。

  仇虎骇然,急忙提气而待,早将“无意神功”,提足到十成以上。

  高战却觉得体内真力,竟然充沛异常,内力源源而生,不但不觉吃力,反觉得热血奔腾,难以压抑,忽地大喝一声,奋力又挥出一掌。

  二次掌力相交,出人意料的竟不闻一些声响,空中暗劲横流,风力激荡,竟将仇虎和高战一齐震退了三四步,方才各自拿桩站好。

  在场众人全都是绝顶高人,一见这情形,个个脸上变色,因为掌力达于极限时,方能相触无声,却最易伤人内腑,这种功夫,有个名称叫做“否极泰来”,正是物极必反的道理,仇虎数百年苦修,有此功力本不足奇,但高战才多大年纪,不想他竟身负此种惊世骇俗的内家至高功力,这却叫人不解,连平凡上人和辛捷,素来知道高战最深,也均难想像他会拥有这等武功。

  但是,他们自然不知高战师门“先天气功”,当年全真教仗以威摄武林,几达百余年之久,后来全真没落,这种武功失传,方有少林武当等派兴起,算起来,先天气功正是武学之源,何况高战童身修炼,幼时又得“千年参王”之助,将“先天气功”最高境界冲破,功力已达昔年“全真七子”的程度,只是他并不自知,必须多次历练,方能一次比一次发挥出威力而已。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甚至灵云大帅一。暗称侥幸,心想:方才高战如果全力使出这种功夫,老衲能否应付了三掌,只怕还难说得很呢!

  仇虎连退三步,气纳丹田,自然也是惊诧不已,高战虽然也被震退,但却丝毫不觉气馁,体内精力反倒旺盛无匹,向仇虎笑道:“还有一掌,老前辈可以不必藏力了。”

  仇虎道:“正是,少侠请先动手吧!”

  高战说声:“好!”登登向前跨了两步,左掌一收,右掌疾出,遥击过来。

  仇虎奋起全力,猛地反拍一掌,两股劲流一错,但听得空中“波”地一声轻响,高战和仇虎二人竟遥遥举单相抵,许久未能把掌势收回来,而彼此额上,却已隐隐现出汗珠。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直过了足有半盏热茶光景,仇虎的汗珠已经滴落到衣襟上,高战也汗如雨下……

  平凡上人惊道:“不好,这样下去,也许会两败俱伤……”

  蓦地──两人忽然同时发出一声大喝,一齐撤掌,高战踉跄后退了三四步,仇虎却一连退了五步,拿桩站稳,肩头兀自连晃了几晃。

  辛捷大大松了一口气,掠身上前,急声问:“战儿,你觉得怎么样?”

  高战摇摇头,脸上却闪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喘息道:“还好,不碍事的……

  辛捷回顾平凡上人,问道:“上人,他们已各拼了三掌,不知到底谁胜谁败了?”

  平凡上人耸耸肩,道:“看起来,谁也未能将高战击败,那么,由他从公品评,究竟谁强谁弱吧?”

  辛捷急忙又问高战:“你公平的说一句,灵云大师和仇前辈,谁的功力要深一些?”

  高战喘了几声,似在沉思不决。

  这时候,所有的人全都焦急地等候他的回答,因为他这一句话,便是以决定少林今后去从命运,也间接地影响武林兴衰荣辱。

  尤其是吴凌风和孙倚重藏身在草丛中,更全神贯注着高战的回答,假如他说是灵云大师胜了,则“少林三老”同返蒿山,将是少林派百年来何等渴望的一件大事啊?

  高战嘴唇牵动了几下,方才低声说道:“看起来,仇前辈和灵云大师功力只在仲伯之间,相差极少的……”

  辛捷追问一句:“到底谁差了一些,是谁比谁略强一些呢?”

  他自然渴望高战的回答,是灵云大师略胜半筹,那知高战忍了又忍,终于爽然说道:“若依晚辈看来,仇老前辈实在比较要略强一些……

  这话一出,“少林三老”和辛捷,无恨生,慧大师等都废然轻叹一声,垂下头去,吴凌风和孙倚重更是怅然若失,一言不发,悄然转身隐人乱林中去了。

  高战见他们这般模样,急忙道:“我说的可是公平的话啊?”

  平凡上人拍拍他的肩胛,叹道:“好一个实心眼的孩子,你没有说错,那是最公平的话……”

  又是雪落梅放的时节,沙龙坪一片赤红,如海梅花,争妍怒放,一座小而精巧的亭子里,面对面坐着两个少女,二人年龄相仿,也都一般雅静纤娇,其中一个安静地低头做着什绣,另一个却显得比较活泼,正捧着一本书,朗朗念道:“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戏。郎骑竹马来,绕林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着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眉展,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翟塘滟荷堆。

  五日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送行迹,―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草。八日蝴蝶黄,双飞西园早。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家书报,相返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念声中充满了柔意和感情,对面那少女一时听得痴了,意忘了手中的针线,呆呆地陶醉在诗句之中,翘首云天,似有说不出的怅惘。

  念诗的忽然深深叹了一口气,“拍”地合上书本,笑道:“汶姊姊,你在想什么呀?”

  那少女一惊而觉,也忍不住笑道:“英妹,你念得真好听,那是什么诗?”

  “是李白的长干行,唉!汶姊姊,我想问你一句话,高大哥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既说要去从军卫国,想必一时半时是不会回来的。”

  “唉!那要叫我等多久呢?我真恨不得也去从军才好。”

  这个少女仅只微微一笑,低头仍绣着花,忽然一针刺在手指上,痛得“啊”地轻呼出声来。

  远处又飞奔来一个髻发少女,一身疾服,背上插着一柄剑,老远就大声叫道:“汶姐,英姐,辛婶婶叫你们回来吃饭啦!”

  林汶笑骂道:“玉妹真淘气,大呼小刚的,把人吓了一跳,连手指也扎破了。”

  念书的少女忙道:“真的!快用红布包起来,在咱们天竺,绣花刺破了手指,一定要用红布包起来,不久便有大喜的喜讯了吧!”

  林汶轻啐道:“胡说,你才有喜讯了,必是你想高大哥想疯啦,成天都是喜字。”

  那一个不依,两人便笑戏着闹成了一团,连吃饭也忘了小道上,急急奔来三蹄快马,一忽儿便转过了山坡,直向小屋奔来。

  梅花随雪花,一片片落在雪地上。

  笑闹的女郎听见马蹄声,一齐住了笑声,扭头望去,林汶忽然大声叫起来。

  “可不是有喜讯了,你瞧,那不是仇公公和辛平弟弟回来了?”

  “他们许久没有回家来了吧?”

  “唔!大约总有三四年了。”

  “你瞧,还有一个小姑娘是谁啊?”

  “你不知道么,她就是向辛平兄弟下蛊的何琪妹妹,这次跟他们一起回来!必是已经找到解蛊的药,替辛平兄弟解了蛊毒了。”

  “走!咱们快去迎他们去!”

  两人手牵着手,急急奔下亭子,向来路上迎了上去。

  雪在飘,一片片,像风儿吹拜着柳絮,洁白的雪地上,留着两行清晰的足印,是那么纤小,那么整齐……

  一阵雪过,足印没有了,只是雪上似乎仍留着淡淡的余香。

  正是: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雪上偶然留鸿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