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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之歌》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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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虬髯客怀中一探,突又停下笑道:“你不亮我没有亮的必要。”

  鬼影子略一沉思,终于在怀里掏出四颗大珠,白亮亮地,在掌心闪耀,一亮即收,说:“阁下不愧是老江湖,我鬼影子第一次遇上对手了。”

  虬髯客没有机会细看,又不能抢过来细瞧,呵呵一笑,也掏出一个小布包场了扬,一扬即收,道:“你不敢惹武当门人,我虬髯客可不信邪,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分散了才动手,手到拿来,其实他们没甚不得了,真要硬夺,他们也无法保全这半幅秋山烟雨图。”

  “请啦,到里面去当面相验。”鬼影子踏入大门。

  “唔!阁下是否有伴儿?”虬髯客突然举目四顾发问。

  “笑话!孙某在江湖独来独往,无人不知你未免胆小了!老兄。”

  虬髯客站住不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兄,你先走一步,劳驾在里面先掌灯,不是吴某胆小,而是吴某老奸巨滑不想在阴沟里翻船。请!”

  请字一出,他已向侧掠走,从侧屋上了瓦面,跳下侧院一闪不见。

  不久厅中大放光明,大厅中全是笨重的红木家具,布置的俗不可耐,神龛上两支巨烛,已被鬼影子点燃,拉过一张桌案自己跳上一端坐了,叫:“胆小鬼,来吧!”

  虬髯客在左后厅掠出,左手拖了一个被制穴道的人,呵呵大笑踏入厅中,把人丢下道:“阁下自以为了得,这儿就有一个人没有被你制住。老兄,你越来越不精明了。”说完,一脚把人踢飞。

  鬼影子冷冷地啊了一声,道:“一两个人不成气候,谁真去搜遍整座大院?”

  左侧内窗突然发出一声轻响,虬髯客手一抄,便奇快地拔出腰带上的匕首短杖,道:“难道说,里面还有未被制住的人?”

  鬼影子暴躁地叫:“老兄,你大名鼎鼎的老奸巨滑虬髯客吴信,竟然是个疑神疑鬼胆小如鼠的小混混,不象话,你有个完没有?”

  虬髯客却不理他,闪至内窗旁仔细搜索片刻,方定下心走到长案的另一端,怪眼不住向鬼影子打量,道:“本来,交换的地方应该由我指定……”

  鬼影子一跃下案,向外走,不悦地说:“好吧,今晚我们不换了,由阁下指定交换的所在,再见了。”

  虬髯客呵呵笑,怪声怪气地道:“来吧!你他娘的不必再捣鬼了,即使是另订交换处所,阁下同样可以事先埋伏下党羽的。”

  鬼影子沉着脸回到案端,怪叫道:“老贼,我该宰掉你这疑神疑鬼的胆小货。”

  “你为何不下手?哈哈!”虬髯客怪笑,“砰”一声把布包按在桌案上,又道:“我们按规矩交换。”

  鬼影子把四颗珠子放在一个小盒中,放在案的另一端,缓缓向左外方绕,一面道:“我们都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却效这种无信鼠辈的交换赃物方法,日后传出江湖,真要令人笑掉大牙。”

  虬髯客向另一方向绕定,歪着嘴道:“笑掉大牙是他们的事,天下间该笑的事多着哩!你我都是老狐狸,如此公平交换彼此不吃亏。”

  两人绕至中心,一声冷喝,两人同向另一方抢去,伸手把红货抓在手中,也几乎同时大吼:“王八蛋狗养的,假红货!”

  虬髯客“叭”一声掌拍在长案上,四颗珠粉碎了,怒叫道:“假的!四颗粉珠中,该有一颗毫无疑义,内中藏有觅宝图一幅。王八蛋,你瞧瞧是真是假?图呢?”他把珠屑信手一抹,确是中无别物。

  鬼影子把布卷残图劈面扔过,吼道:“狗养的,看看你劫来的秋山烟雨图是啥玩艺?是他妈的素女经。孙某人一生不喜女色,要来有屁用。老狗贼,你定然吞没了原因,骗大爷的珠宝,今天你如不交出……”

  虬髯客看了扔来的残图,吃了一惊,见鬼!那有什么秋山烟雨图?而是一卷手抄的黄帝素女经。据说,这是研习房中术的春画,不知是那一位缺德鬼写的,却假借黄帝的圣名作为著者,说是黄帝御三万女而成道,写成此经云云,胡说八道。这本经原名叫做素女秘道经,另有一卷称素女方,大概是出于玄门方士之手,算是古籍之一。至于是否有用,天晓得。但历代帝王的宫庭内,却必定有这种淫书存在,不是奇闻。

  他愣在那儿,鬼影子已经一闪即至,山藤杖猛地砸下,罡气呼呼厉叫。

  虬髯客不得不接,对方攻势太快太猛,他更不甘示弱,一声怒吼,龙首短杖全力挥出,“噗”一声响,两人皆被震得侧飘八尺,同声怒叫,再次发起抢攻。

  大厅中宽敞,足以施展,两人的修为半斤八两,激斗二十余招仍未出现败象,旗鼓相当,厅中的家具遇了难,摧枯拉朽般的纷纷碎裂。

  激斗中,烛光摇摇,一个长袍飘飘的黑影蓦地幽灵似的出现在大厅中,烛光映照下,原来不是黑影而是黑白相间的怪影。

  隐伏在侧厢的文昌看清了怪影,倒抽一口凉气,暗叫不妙,不是冤家不聚头,又碰头了。半点不假,正是相貌堂堂的七幻道白鹤散人。

  文昌心恨虬髯客十年余前在黑龙潭畔对他恩将仇报,誓要亲自报复,却不愿假手于人,深恐虬髯客死在七幻道之手,轮不到他出面报仇,他目下功力大进,任督已通,但按修为进境来说,只算一半功,距化境仍远之又远,想和宇内十二高手论长短,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七幻道的出现,令人心中发毛,他想退走,却又心中不甘,想出面,不啻以卵击石,划不来,他进退两难,只好留下来静观其变,一面准备好暗器,必要时准备一拼。老实说,他并不很怕武林十二高手,黑夜中脱身并非难事。七幻道在老君谷无缘无故打了他一袖,几乎要了他的小命,此恨刻骨铭心,他不会轻易忘怀。他深信结算之期不会很远,七幻道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两人之间,早晚有拼个你死我活的一天,除非他不再在江湖浪迹,不然这一天必定会降临。

  七幻道的出现,并未影响激斗中的两个人,依然放手狂攻,都不想停手,事实上两人功力相当,撒手不易,谁收招先退,弄不好却有性命之忧,自陷绝境。

  七幻道在地上拿起素女经,略一浏览,笑道:“呵呵!假货,素女经不下百十种,真品已散失不存。这一卷是龙虎山老杂毛邵元节所写的,只值半文钱。喂!你两个蠢材给我住手,爬过来听候吩咐。”

  他的嗓门大,喝声如沉雷,大厅中回音嗡嗡震耳。激斗中的两人吓了一跳,同时喝声“开!”飘身暴退掠出圈外丈余,转身扭头一看,脸色全变了。

  鬼影子擦掉脸上的汗珠,变色叫:“你……你是……是七……七幻道白……白鹤仙长?”

  七幻道丢了素女经,满脸堆笑,背着手说:“不错,尊驾倒没忘了贫道的名号。”

  虬髯客咬了咬牙,向厅门缓缓后退,道:“吴某罪恶满身,却不想和你这比我更坏的人打交道。”

  “姓吴的,你想走?好吧!你不要命请便。”七幻道笑容可掬地说,身躯也未移动,根本不将虬髯客看在眼下,委实令人受不了。

  虬髯客站住了,铜铃眼闪闪生辉,他有点心虚,进退维谷,怒声道:“道长,意欲何为?”

  “小事情,想劳驾阁下代办一件小事。”七幻道若无其事地说,语声平静,谈笑依旧。

  “吴某除了自己,不知别人,要办事,必须有代价。”

  “我七幻道只知道有我自己,不知有别人。当然啦!贫道是个买卖人,最重视代价,既能劳动阁下的大驾,少不了要分些利润给你,但不能给你很多,贫道的巨大宏丽宫现还未完工,尚需黄金万两方可竣事。”

  “你说吧!”虬髯客无可奈何地说。

  “你继续盯牢武当的俗家门人,留意那半幅秋山烟雨图的下落,候机下手,贫道以罡气玄功相酬。你得注意,武当门人是在华阴一间小客店寻得的半幅秋山烟雨图,但据我所知,该图半幅在鬼魅山堂手中,另半幅已被黑魅谷真所取走,贫道绝不食言,假使是膺品,又当别论。”

  “一言为定。”虬髯客一字一吐地说。

  “好,一言为定,得手之后,可在江湖找我。”

  “在下告辞。”

  “不!且慢,等会儿再走。孙施主。我们也有交易。”

  鬼影子已恢复了疲劳,冷冷地道:“孙某是江湖蝥贼,但还不想向仙长购买下五门的迷香春药,交易不做也罢。”

  “贫道谅你也买不起这些玩意,货卖与行家。你不是贫道的好主顾。那四颗大珠,你从何处弄来的?”

  “从一家珠宝店弄来的。”鬼影子说了实话。

  “封老狗的真品呢?”

  “在下晚来一步,已被人捷足先登取走了。”

  “是谁所为?”

  “据说是在长安酒肆中,被一个小混混蔡文昌所得。”

  虬髯客在黑龙潭畔,并未询问他的姓名,所以听鬼影子说出蔡文昌三字,并不感到诧异。暗中藏身的蔡文昌,却吓了一大跳。

  “证实了吗?”七幻道续往下问。

  “证实了,目下长安风风雨雨,就为了这个无名小辈,西安镖局被闹得鸡飞狗跳。”

  “那人呢?我指的是蔡文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