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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哭》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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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醒过来的步惊云拒人千里,聂风与孔慈唯有先行离开他的寝居。

  二人步至风云阁的厅堂,聂风便取来了一些专治火烫的药,为孔慈稍作敷理。

  可惜刚才的药实在过于灼热,孔慈被烫的地方已然开始溃烂脱皮,虽无大碍,惟聂风看在眼里,不由无限怜惜的道:“孔慈,云师兄醒过来后……,还没多谢你……一番心血,便……待你如此,真是……难为你了……”

  一番心血?聂风何出此言?

  原来,聂凤虽为步惊云寻得那数服回元药,可是,此花的煎法却异常考人,必须煎上十二时辰方才药成。而且煎药之火须不但不急,徐疾适中,否则火喉一猛,便会坏了药力。

  聂风与步惊云曾一起出生人死,亦曾应承雪缘神母,会好好照顾步惊云,因然愿为步惊云长耽在厨中十二个时辰,细心扇火煎药。

  可惜,此药最少须连服七日,绝对不能间断,亦即是说,必须有人在炉火旁耽上七日七夜煎药,步惊云方才苏醒有望!

  聂凤纵愿为步惊云煎这七日七夜的药,唯在七日七夜不眠不休下,始终恐防过于疲累而有失,历此,量理想的办法,但是有人与他轮流煎药。

  而这个人,亦必须是一个真正关心步惊云的人……

  只因若胡乱找个婢仆相帮,保怕其马虎塞责,反会误事。

  本来,秦霜亦意与聂凤分担,只是雄霸却突然有重事要秦霜到山下数日,最后,还幸得孔慈“自告奋勇”与聂凤轮流为步惊云煎药。

  可是,要长耽在厨内十二时辰待那“药成出关”,即使是武非轻的聂凤,亦觉火热难熬,累不可当,更何况仅从聂风身上学得一些花拳绣腿的──孔慈?

  孔慈的辛苦可想而知,然而,纵使她每次煎药疲累不堪,甚至她那头长发亦团长期接近炉火而枯于无比,她,还是毫无怨言,只是默默地为她的云少爷煎药……

  痴痴地……

  势难料到,孔慈对步惊云的一番关怀情切,却被甫醒过来的死神恩将仇报……

  只是,纵被步惊云一盆冷水淋头,孔慈却始终不怨半句,正如此刻,就连聂风亦感到步惊云比苏醒前更冷酷无情,孔慈却还在为步惊云说话。

  “风……少爷,我想……,云少爷……适才也不想如此,他……可能在昏迷前……受了很大刺激,才会不想……再与人接近……”

  “他……之前不是曾追问你……什么白衣倩影的事?也许……,他今日……对自己锁心,亦是因为……思念那个……

  白衣倩影的缘故吧?”

  孔慈永远如此温柔体贴,即使自己受尽委屈,还会为对方尽力编个原因,聂凤闻言亦不由深深感动,他突然问:“是……了!孔慈,你既听云师兄提及……那个白衣倩影,为何……一点也不好奇?我还以为你会向我追问,究竟那条白衣倩影与云师兄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孔慈道:“若风少爷能够相告,恐怕早已将个中真相先告诉云少爷了。风少爷宁愿冒着与云少爷翻脸之险,亦不肯将实情透露,想必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孔慈又怎会……强你所难”“更何况……,孔慈虽能有幸获云少爷选屯照顾他的起居饮食,但毕竟……仍是天下会一名……低级侍婢,我……

  根本……投资格……知道什么……”

  孔慈的声音愈说愈低,愈说愈是自卑,终至微不可闻,聂凤看在眼里,不由更是不忍,突然紧搭她的肩,道:“孔慈……,在我聂凤眼中,所有众生一律平等!”

  “我与你及断浪……在天下会一起长大,我聂风……从未视为你恃婢……”

  “我……,早已视你为……亲妹子!”

  “希望你不要时常自觉低人一等,伤叹自卑……”

  乍闻聂凤把自己视作亲妹子,孔慈陡地鼻于一酸,眼眶一红。

  可是,在天下会的多年岁月,她在受尽待婢主管欺凌下已哭得太多,已不想再在人前落泪。

  一来为免令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二来,亦不想再在人前示弱,因此,她最后还是强忍着满眶热泪,但声音仍不免有点咽,道:“风……少爷,能够……被你视为……妹子,孔慈……除了感激,也不知……该说什么……”

  聂风温然一笑,答:“那就别说了!有些说话,大家心里明白就是!何必要说出来?”

  是的!有些说话,何必要说出来呢?心领神会便是!

  正如步惊云心里的“话”!

  聂风与孔慈那会想到,步惊云适才冷待孔慈,其实亦是出于一片苦心?

  他锁心,除了因不想有负脑海中的那条白衣倩影,亦因为不想再令任何人入网!

  难道死神真的麻木不仁,不感到孔慈对他那丝“逾越本份”的关心?

  正因孔慈对他过分关心,他才会对她那样冷!

  他,不想今后还会有第二个女孩,像他脑海中的那条白衣倩影一样重蹈覆辙,惨淡收场!

  可是,也许死神亦没想过,即使他如何逃避孔慈,他始终还是逃不过!

  正如那个字仙所言,孔慈,将会是他一生际遇其中一个大劫……

  别过孔慈,聂风便回到自己的“凤阁”。

  时已夜深,聂风经过七日七夜与了孔慈轮流为步惊云扇火煎药,至今实在亦已有点疲倦,遂想回“风阁”内的寝室休息。

  其实,即使聂风有点倦意,但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对步惊云放心不下!

  缘于他虽然喜见步惊云又再次记不起与雪缘之情。甚至再记不起他俩身怀的摩河无量,但,醒来后的步惊云,却比前更绝更冷,更不想与任何人接近:

  以前,他的云师兄纵然难于捉摸,聂凤却还能感到他只是外冷内热。

  然而如今,步惊云眼里的冰堆比前更态更重,重得令人看不透他的心!

  与及他心中的坟墓!

  是的!如今的步惊云,真的相似一座黑色的坟墓──神秘、魅幻、莫测,却又深寓着一般同时可令世人躺在坟墓的盖世力量……

  摩河无量!

  故聂风也不知步惊云此刻的转变到底孰好孰坏,只知道,雪缘想步惊云忘记她的心愿,已然达到……

  然而,聂风为步惊云的将来操心,未免有点过虑了。

  他其实该为自己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