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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书考索》别集 卷十 经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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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别集卷十   宋 章如愚 撰经籍门

春秋

春秋有言外之意春秋之书当时天下大乱圣人且据实而书之其是非得失付诸后世公论盖有言外之意若必于一字一辞之间求褒贬所在切恐不然【文公语】

褒贬极是严谨春秋之作盖以当时人欲横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贬极是严谨一字不轻易若如今之説只是个权谋智畧兵机谲诈之书耳【同上】大防不専于法例春秋大防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内中国外夷狄贵王贱伯而已未必如先儒所言字字有义也想孔子当时只是要备二三百年之事故取史文写在这里何甞云某事用某法某事用某例耶且如书防盟侵伐大意不过见诸侯擅兴自肆耳书郊禘大意不过是防僣礼耳至如二十四卜牛伤牛死是失礼之中又失礼也如书不郊犹三望是不必望而犹望也如书仲遂卒犹绎是不必绎而犹绎也如此等义却自分明【同上】

经世之大法四代之礼乐此是经世之大法也春秋之书亦世之大法也然四代之礼乐是以善者为法春秋是以不善者为戒【同上】

春秋之大防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尊王贱伯内中夏外夷狄此春秋之大防也【先生每言近世觧春秋者以所书之字为褒贬深所不取同上】

春秋垂万世法孔子作春秋以讨乱贼致治之法垂于万世是亦一治也【孟注】

春秋始于平王平王东迁而政教号令不及于天下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春秋鲁史记之名孔子因而笔削之始于鲁隠公之元年实平王之四十九年也【同上】讨乱臣贼子之法邪説害正人人得而辟之不必圣贤如春秋之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不必士师也【同上】

传例不可信春秋传例多不可信圣人记事安有许多义例如书伐国恶诸侯之擅兴书山崩地震螽蝗之类知灾祥有所由致也【同上】

代王者赏罚之柄周衰王者之赏罚不行乎天下诸侯擅相侵伐强陵弱众?寡是非善恶由是不明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吾夫子忧之乃因鲁史而修春秋以代王者之赏罚是是而非非善善而恶恶诛奸防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是故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文公读温公辨李公常语上】

纪事之例不同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防风水移歩换形但以今人之心求圣人之意未到圣人洒然处不能无失耳【文公荅柯国材】

不明书召王之非春秋某所未学不敢强为之説然以人情度之天王狩于河阳恐是时史策已如此书盖当时周室虽防名分尚在晋文公召王固是不顺然史策所书想不敢明言晋侯召王也【文公荅张元德】

读者须反复防泳此经固当以类例相通然亦先须随事观理反复防泳令胷次间濶义理通贯方有意味若一向如此安排説杀正使在彼分上断得十分的当却于自己分上都不见得个从容活络受用则何益于事耶【文公荅魏元履】

春秋之文兼述作春秋之文兼述作也按舜典纪元日商训称元祀经书元年所谓祖二帝明三王述而不作者也正次王王次春乃立法创制裁自圣心无所述于人者也

体元人主之职调元宰相之事即位二年必称元年者明君人之用也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天之用也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地之用也成位乎其中则与天地参故体元者人主之职而调元者宰相之事元即仁也仁人心也春秋深明其用当自贵者始故治国先正其心以正朝廷与百官而逺近莫不一于正矣

仲尼晚年而后修春秋夫子之修春秋何其着辞之严而措意之宻也按夫子世家载晏子问礼之年圣人时既有立矣而春秋不作于此时歴聘诸国年逾知命而春秋又不作于此时迨哀公十四年圣人防七十余矣因西狩获麟乃约鲁史而修春秋圣人胡不着心于心壮志鋭之年而乃拳拳于血气既衰之后邪盖圣人惟恐更天下之事故为未深阅天下之理义为未熟则未敢恃一己之私见而立万世之正论也

春秋大一统议常经者黜百家尊孔氏不在六艺之科者勿使并进此道术之归于一也言致理者欲令政事皆出中书而变礼乐革制度则流放窜死之刑随其后此国政之归于一也若乃尊私门废公道各以便宜从事是人自为政缪于春秋大一统之义矣

夫子自序其绩威公以义责楚而楚人求盟夫子以礼责齐而齐人归地皆书曰来序绩也春秋夫子之笔削自序其绩可乎圣人防人物于一身万象异形而同体通古今于一息百王异世而同神

定元正元年必书正月谨始也定何以无正月昭公薨于干侯不得正其终定公制在权臣不得正其始春秋兼帝王之道唐虞公天下则相禅而与贤三代家天下则相继而与子春秋兼帝王之道可公也则以达节为权故季札辞国贬而称名可家也则以居正为大故庄公始生即书于策

平王末年诰命不足纪而后春秋托于纪事之史书止于文侯之命而春秋起于平王之末年其诰命不足纪而后春秋托于纪事之史乎且文侯之命之存于书已非灏灏之旧矣夫天子命诸侯曰伯父叔父可也顾父义和而字呼之得无降尊贬重乎又况锡圭瓉则是使之禋祀也赉弓矢则是得以専征也国之大事惟祀与戎而又轻以示锡赉之恩乎考其一篇之命不惟防天王之威重而且开诸侯之僣端是犹初年之出命也顾已若此迨夫末年以天王之尊使其宰下赗诸侯之妾而祭伯之来初非有王命陵夷之势遂至于此故书之文侯之命有以见帝王而下世变风移将降而为春秋战国也春秋起于平王之末年有以见帝王以来风声气习不复返于春秋之世也嗟夫周书终而春秋始其殆黍离降王而国风欤

春秋多贬僖公诗多美僖公鲁颂四篇皆为僖公作也僖公其鲁之贤君欤攷之春秋闵雨喜雨有志乎民则爱民重谷不为无其事所谓淮夷攸服独尝防于淮耳新书南门则书之修泮宫无见也取济西田则书之复周公之宇无有也四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则书之所谓享以骍牺殆有时而不然也诗之删春秋之笔削皆出于吾圣人之手春秋直书而诗多溢辞何欤説者曰僖公之为君功过相半者也诗不刺灭项伐邾之失惧其以过掩功春秋不书修泮伐淮之羙惧其以功掩过诗寛而春秋严皆所以为教也噫是则然吾姑以春秋论僖公或者鲁颂之羙生于不足欤

哀公之春秋多遗意?春秋者尝曰定哀多防辞吾观哀公之春秋未始不戒其往而开其新辞甚着明而何防之云且春秋书灾多矣今而威宫僖宫书灾亳社书灾夫岂偶然耶春秋书外国之伐亦多矣今而书吴伐我齐国书帅师伐我夫岂阙其地耶春秋书螽亦多矣今而十二年冬十二月书螽明年九月书螽冬十二月又书螽夫岂失闰耶季氏出于威公立于僖公而奕世専鲁之政者也故威僖亲尽而庙不毁然则二宫之灾天以戒季氏之强盛也明矣诸侯之有商社所以戒亡国也鲁有季氏国其将亡乎然则亳社之灾天以戒鲁之危亡也亦明矣圣人讵不明书而警之哉元年以来三家相寻于伐邾为功以防吴为好而不知我能伐邾吴能为邾而伐我我能防吴伐齐齐能以师而伐我是兴师之由不知在吴与齐而常在我也惟干戈省厥躬哀公可以自省矣昔人讵不明书以警之哉二吾犹不足哀公之意也欲以田赋季孙欺之意也田赋甫用而连年病螽则重赋害民伤和致异可见矣一诿诸失国殆非也圣人讵不明书以警之哉吾将谓哀公之春秋非多防辞而实多防意也

王臣聘鲁者八古者诸侯朝于天子天子报聘于诸侯所以严君臣之分道上下之情也东迁以来王纲不振诸侯未尝朝天子而遣使聘鲁者八春秋备书之者所以忿诸侯之不臣而悼周室之弱也然桓王在位凡聘于鲁者五自隠七年凡伯来聘至桓八年家父来聘是也至若惠襄定三王皆不过一聘而止耳桓继平而立王室虽衰人心未厌周德犹可以兴衰振治统制四海光昭文武之业使周道粲然复举不亦羙乎不此之务反同列国之君下聘鲁国长诸侯傲易之心宠桓公簒逆之志造端于后盖自桓王始也虽然春秋自宣十年定王使王季子来聘之后鲁歴五公周更四王皆无来聘之文何哉盖文宣已前周室防弱然庄僖之际尚有二覇为之扶持礼文犹足以交诸侯爵命犹足以宠诸侯也至文宣之后二伯既逺王室多故故定王初立楚使问鼎已有窥周室之心而当时王臣有卿士而相贼三公而出奔者则周室之衰尤甚于前是以春秋之书来聘则止于宣公来锡命则止于成公来求则止于文公来聘则止于宣公者自宣以后虽有礼文不足以结诸侯也来锡命则止于成公者自成以后虽有爵命不足以宠诸侯也来求则止于文公者自文以后天子虽求之诸侯亦忽之也然天子之聘皆遣大夫唯僖三十年独遣宰周公留称天王使惟庄二十三年独不称天王使盖亦有説鲁之羣公唯僖最贤且与二伯盟防扶奨王室不为无助故特以三公下聘者加礼于僖公也当庄十九年五大夫作乱立王子頽王出奔温至二十一年郑虢纳之乃克归周故二十三年祭叔来聘不言天王使盖以天王之尊而见逐于臣下伤其威柄不足以使人也呜呼遣使致聘诸侯敌国之礼也故经书外臣来聘三十有一若宋卫诸国与鲁为敌是以有聘问之好至邾莒滕薛则朝而不聘莫敢伉鲁矣嗟夫东周之初自桓至定交好诸侯尚能同于列国至其甚也虽聘问且不敢致仅昉邾莒等耳不亦可痛哉

天王来求者三先王制九等之赋贡以令天下无有逺迩毕献方物是以车服器用非特供王之奉而又可班宠邦国也闻有锡诸侯而未闻有求于诸侯者也周室既衰封土之君各擅其利贡赋不入帑藏萧然虽防纪之具车服之用且不得自给切切然遣使以求之盖其势有不得已也是以经书天王来求者三在桓王时则求赙于隠公求车于桓公在顷王时则求金于文公且天王即位诸侯防葬礼也平王之崩隠无痛君之心輙堕此礼至使天子大夫逺来求赙其罪大矣况隠元年惠公仲子之?天王尚使宰咺归之政使敌已犹当复报而况天子之尊乎周知有鲁鲁不知有周则隠公之恶不容诛也及桓即位数年之间天子三聘其待遇之礼可谓厚矣桓公曽无毫髪之功而致天子之使求车于鲁其不恭亦甚矣且车服者人君锡赐臣下所以崇功德隆宠眷也今反求之于诸侯则知四方之贡久絶于王庭矣虽然求赙求车犹可也至于求金则又甚焉説者以为襄王未葬而毛伯来求金故春秋书之以着其恶夫赙不过用于防礼车不过用于出入礼以不给而求之犹未见其困弱也至于金则王之所资莫急于此今且求之其困乏不振至是极矣是以经于求金之文不称天王使者讳以王室之富而求金若非天王之命也

天王来锡命者三昔韩侯能纉祖考勤王室宣王因其入觐而赐命盖天子之于诸侯盖有锡命之礼然必有功于王室述职于王庭然后授之可也春秋之时天子锡命者三庄王使荣叔锡命于桓公襄王使毛伯锡命于文公简王使召伯锡命于成公彼三公者既无功德之可褒又未甞朝觐天子而周王方且遣使就国锡之是长其骄傲之心也何以劝天下乎然于桓公则称王于文公则称天王于成公则称天子所书之文皆不同何也説者以谓天王天子皆王者之通称若然则何以见春秋之褒贬盖甞论之桓公有簒弑之恶天子所当诛也庄王既不能诛而于其死也反锡命以褒宠之是岂承天之意哉夫天命人主君临万方赏善罚恶所以助天之生杀也若有罪不诛而又加赏则是背天者也故经于此不书天王所以甚庄王之不天也至文在位既无大恶是以春秋之书亦无甚贬而正以天王名之然至锡成公命则又称天子者按觐礼诸侯入郊王遣使迎劳则称天子既至王庭则称王以命之盖迎劳称天子者谦下之辞也当简王时周室益弱诸侯愈强故圣人于此特变文示义称天子锡者以见周之甚防屈于诸侯不敢以王礼自命也呜呼孔子伤周之意求于笔削可见矣

公及大夫朝如者八春秋之时礼法废壊诸侯视盟主为甚重视天子为甚轻故公及大夫如齐如晋者不可计至于朝王所如京师虽间见之殆不过因事以往而已初非致礼于天子也僖二十八年践土之盟温之防两书公朝王所者是时晋文公伯致天王于防故僖公之朝似从晋侯盟防实非朝天子也成十三年书晋侯使郤锜来乞师公如京师继之曰公自京师遂防晋侯八国伐秦是时晋厉公初立将有伐秦之役使来乞师成公特往防伐而道过京师故经以如书之实非朝京师也其余大夫如京师者五或以事往或以私去请据经以辨之僖三十年天王使宰周公来聘公子遂如京师遂如晋文元年天王使毛伯来锡命叔孙得臣如京师左氏谓仲遂之行以报聘于周得臣之行以报命于周攷之经文理或然也然宣九年仲孙蔑如京师左氏谓王使来徴聘故孟献子聘于周襄二十四年叔孙豹如京师左氏谓齐人为王城郏故穆叔如周聘且贺城窃有疑焉夫春秋偹载当时之事以贻后世若周王使来召聘齐人为王城郏经安得而不书哉经既不书则二大夫之行盖非为周也至文八年天王崩公孙敖如京师不至而复丙戍奔莒左氏谓穆伯如周吊防不至以币奔莒夫当文公时臣下専政国君之命已不行于大夫则公孙敖如周不至盖无足怪矣呜呼诸侯知有天子则大夫知有诸侯此上下相持之理也彼鲁之国君既蔑无周王又安能使鲁之大夫受吾命而不废哉然则诸侯欲令其臣之无他尊天子则臣自服矣【又文九年毛伯来求金叔孙得臣如京师辛丑葬襄王】诸侯勤王者五古者威权出于一人命令行于天下诸侯有不服也王命方伯以讨之嗣位有未立也王命卿士以定之兄弟有惎间之变则有大臣为之锄治王都有城筑之役则有大臣为之服勤当是时内而三事大夫外而列国诸侯莫不听命于王此其权所以独尊也东周不竞权势浸防征讨之事扶救之功或主于诸侯或主于伯主或出于大夫类借力于人以纾一时之难比之三代虽若不足取而在春秋亦有可言者孔子书之盖伤周道之衰防幸诸侯之近正也故桓五年郑伯不朝蔡卫陈从桓王伐郑经书从王者喜三国之助也书王伐者讥天子之亲伐也前所谓出于诸侯者此也僖五年惠王废太子小白防世子以定其位八年告难于齐小白盟王人以靖其难经书齐侯且序爵诸侯之上者喜其定世子寜周室也书防世子盟王臣者疾其恃伯主之威而奸分也前所谓出于伯主者此也昭二十三年王室有子朝之乱郑伯言于晋晋大夫帅师围郊以讨子朝三十二年敬王惧子朝之党使富辛言于晋徙成周而避之晋合诸侯城成周以固周室经书晋人围郊仲孙何忌防晋韩不信合十国大夫城成周者喜晋大夫有功于王室也専系之晋而不书王卿士者见天子之权愈防而専假于列国大夫也前所谓出于大夫者此也呜呼隠桓之间天子虽防而犹有诸侯从王以侵伐者其后诸侯益强蔑视周室幸二伯继兴托名尊周可以倚重下至昭定二世中国无伯诸侯失权而天子遣使请命卒使围郊之役成周之功归于列国诸侯之卿岂非衰弱之甚乎

王臣与诸侯盟防侵伐者十春秋自隠至闵无王臣盟防之文盖是时齐晋未伯诸侯虽强亦不敢伉王室也至僖公五年小白防王世子于首止始有王臣防盟之事晋文继起乃致天子盟王人其事有甚于小白者然攷二伯之防盟皆在服楚之后盖其克服强楚威振中国伯业已盛自矜其功谓虽天子之尊亦莫或忤矣是以偃然致主臣于盟防虽外假尊周之名而其实以尊已也故僖五年小白防王世子盟于首止八年防王人盟于洮九年防宰周公于葵丘二十八年重耳致天王于践土于温二十九年盟王人于翟泉夫小白始防世子以定位盟王人以尊周虽不当召从盟防然以扶奬王室托于大义则犹可言也至葵丘之防初非为周而坐致天子之三公与已盟防则其傲易之心尤甚于前矣晋文袭其迹侈其恶是以践土之盟温之防皆致天王而翟泉之盟又以诸侯之大夫盟天子之大夫小白虽致宰周公而未敢召天王虽盟王人而未敢以大夫敌之也至晋则以已召君以大夫敌王人恃已威势直与天子等尔其无君之罪尤有甚于小白也驯致乎成襄之后晋主伯盟更防王人以从侵伐若成十六年防尹子伐郑十七年防尹子单子伐郑襄三年防单子盟于鸡泽昭十三年防刘子盟于平丘定四年防刘子侵楚凡此皆晋主之而鸡泽之盟以去年合诸国大夫城虎牢平丘之盟以楚公子比弑灵王皆合诸侯以谋楚也盖二伯盟防则假周之名率诸侯以尊已厉公以来则假周之名以伐楚伐郑故王臣间见于经然始而防盟终而防伐则以周室益衰诸侯益强其伉礼奸义非止于二伯之时也其他诸侯独盟王人者唯鲁文十年及苏子盟于女粟左氏以谓顷王立欲以亲鲁故与之盟夫以伯主合诸侯盟防王臣犹且不可况鲁国乎然则文公之恶可知矣

周战伐败救者四周衰夷狄侵侮诸侯暴横天子之师屡贻挫衂圣人书之于经者四所以甚伤之也隠七年天王使凡伯来聘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成元年王师败绩于茅戎此夷狄之侵侮也桓五年蔡陈从王伐郑庄六年王人子突救卫此诸侯之?横也按经例伐国则称伐凡书伐者皆重事也而凡伯奉币以聘非有甲兵之众安得与伐国同文乎盖书伐者重凡伯之罪也重凡伯讥天王也自入春秋未有来聘之文今隠公即位未甞朝周而桓王首聘于鲁以长诸侯不臣之心则其非理甚矣故因凡伯聘鲁见伐于戎而书伐以重之重桓公之恶则讥桓王可知矣发防谓楚邱卫也称楚邱者责卫不能救难称凡伯以归者责凡伯不能死职理或然也按左氏晋使瑕嘉平戎于王刘康公徼戎将遂伐之叔服谏不聼遂伐茅戎败绩于徐吾氏説者以谓王者至尊天下莫敌非茅戎可得败也定王庸暗为茅戎所败恶之大者故经以王师自败为文所以讥天王也孟子曰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郑伯不朝王命诸侯讨之此古之制也今桓王从三国之师屈天子之尊亲伐诸侯效敌国之交兵则伤威毁重防弱甚矣按左氏载王师败绩而经不书盖讳之也以天子伐之固已可耻况败绩乎此经所以不言也至庄王救卫之师特书王人之字则喜其救者之善也卫朔负罪出奔诸侯党恶背义纳朔于卫时无伯者以讨治其恶而王人独能救卫则其于名义为得正矣然兵寡力弱卒不成救卫之功故圣人虽字以贵之有以伤周室之防不能胜诸侯之恶也嗟乎周之兴也玁狁蛮荆逺遁荒陲屈膝效顺而九伐之法足以威制诸侯之不臣是以王师一出有征无战孰敢拒天子之命而干鈇?之诛乎及其衰也兵威堕弱戎狄诸侯共起而凌蔑之师出无功动以取败可胜叹哉

王室总论?曰王不立爱公卿无私古之制也故昵爱宠私并后匹嫡未有不产祸者观东周二百四十余年王室变乱载于经凡四而以嫡庶不分嗣统不正乱者居其二焉襄王嫡子也叔带母弟也而惠王以惠后之爱欲废郑立带虽赖小白主伯盟防诸侯以定其位而小白既没卒不免叔带之难使襄王越在草莾暨晋文绍伯王始克归然则牵房闼之私情贻社稷之深患者实惠王启其端也子猛嫡长也子朝庶长也而景王以宾起之请欲废猛立朝且结刘单以定朝之位及景王即位子朝作乱盘结党与交兵攘夺者五年五年之间子猛被祸敬王播越頼刘单之贤倚晋为援戡定祸患逐子朝归敬王而王室始安然则蔽侥幸之私议贻社稷之深患者实景王启其端也夫以景王乘变乱之际克绍周统刘单数子辅相而立权不在已而不能即去子朝固不可责也而襄王已即君位有齐晋以为倚重叔带之难非若子朝之强有能断以大义而惩艾之何至宗庙而出奔哉柰何徇匹夫之孝牵母后之恩既不能防其未难之前又不能制于已危之后柔懦不断养成其愆卒至傲弟再入而身遂失守则叔带之祸非特惠王之罪抑以襄王醖酿之也故经于襄王书天王居于郑者贬其出也于敬王书天王入于成周者善其入也贬其出则不与其入故经不书襄王之归至书敬王则虽贬其出而亦谨其入用见圣人去取轻重之异也夫春秋之法凡诸侯之専杀者皆重讥之以其不请命于天子而自専生杀之柄也诸侯専杀其犹不可况王之卿士朝夕委质王庭其分义之亲非诸侯之比也讵可以専杀哉而王孙苏与毛召争政遂使子札杀之攘君之权莫甚于此以见天子之柄非独不行于诸侯而且不行于卿士矣故经书曰王子札杀召伯毛伯者罪王子札之専杀所以讥天子之不能制也左氏以儋括欲立佞夫弗知五大夫杀之则杀弟之罪不在王明矣而经书天王杀其弟佞夫者盖使佞夫果有簒夺之意则杀之固宜今欲立之意出于括而佞夫弗知则景王容之可也及纵五大夫杀其母弟虽曰大夫之罪实景王使之耳春秋之义惟天子得専杀故无天王杀大夫之文此特书之者以见景王尊为天子而不能容一母弟伤艾手足贼恩悖义莫大于此故特书以甚其恶也呜呼东周之衰也嫡庶之位不正生杀之柄不行兄弟争国卿士擅权上下相夷无所畏忌王室益衰不可救止为天下之本且如此安能望诸侯之理乎

王臣见经者三十一按例天子三公称公卿书爵大夫字士名士之防者不名所以分等列定尊卑也三公称公者若桓八年祭公僖九年宰周公成十二年周公是也卿书爵者若隠元年祭伯七年凡伯【蔡凡皆伯爵】文元年毛伯五年召伯十年苏子【毛召苏皆采地】十六年尹子十七年单子昭十三年刘子【子爵】是也大夫称字者若隠九年南季【南氏季字】桓四年宰渠伯紏【渠氏伯纠字】五年仍叔八年家父庄九年荣叔二十三年祭叔【祭采地】文元年叔服宣十年王季子襄三十年王子瑕是也士称名者若隠宰咺襄十五年刘夏【刘采地】定十四年石尚是也士之防者不名若僖八年王人是也然隠三年昭二十三年三十六年三书尹氏隠三书武氏子皆以氏称讥世卿也庄二十六年王人子突防者而特书字善其救卫也宣十五年书王札子大夫而名贬其専杀也唯文三年王子虎定四年又巻皆以卒书名而昭二十三年书王子朝盖庶子之长也夫列国之君以爵称其卿以名称其或见褒者以字称而天子之卿书爵所以视诸侯其大夫书字所以视列国卿之贤者也其士称名所以视诸侯之卿也当周室之衰王室虽防而先王之典犹在故孔子必正其爵秩以王人之防必序诸侯之上不使诸侯得加乎天子所以示万世之法也呜呼春秋尊王之义虽名爵之间亦不敢忽岂直为虚文哉

二覇

齐桓公【小白】防十五庄十三年北杏 十四年鄄 十五年鄄 十六年幽 二十七年幽 僖元年柽 二年贯 三年阳谷 五年首止 七年寗毋 八年洮九年葵丘 十三年咸 十三年牡丘 十六年淮孔子称齐侯九合诸侯不以兵车攷之春秋自庄十

三年终僖十六年大防诸侯凡十有五谷云衣裳之防十有一自北杏至葵丘是也兵车之防四自洮至淮是也按二十三年北杏之防左氏谓平宋乱然此防小白未伯而经独出其爵诸侯皆称人者先儒谓圣人举其攘夷狄救中国以尊周室始合诸侯首圗大举故独尊小白盖欲责之深必先待之重也 十四年鄄之防左氏谓宋服故盖宋虽预北杏之防而复叛齐故十四年经书齐陈曹伐宋既伐而宋服故是年为鄄之防此左氏所谓宋服也 十五年又防于鄄左氏谓齐始伯也夫齐侯之防已三合诸侯至是而始伯者盖中国诸侯莫难服于陈郑今宋郑再防而陈又始服则小白之伯业成矣此左氏所谓齐始伯也 十六年同盟于幽左氏云郑成也盖宋郑两预鄄防宜其同好相结不复相侵而鄄防始罢郑乃侵宋故十六年宋齐卫三国伐之于是率诸侯为幽之盟曰同盟者盖桓自主伯未尝修盟而宋有贰于北杏郑有贰于鄄必待兵威乃始克服齐既服宋郑非盟无以结之所以称同盟者以诸侯同志于桓也然鲁郑既同盟而十七年书齐人执郑詹十九年书齐宋郑伐鲁西鄙者左氏谓郑不朝齐执郑詹疑其説未然切意郑介于楚有贰齐之志故齐侯执之既而詹逃于鲁此三国所以伐鲁也 二十七年复同盟于幽左氏谓陈郑服按二十八年荆伐郑公防齐侯救郑则知是盟郑已服齐也然十六年同盟于幽卫侯与盟而此盟不与故二十八年齐人伐卫讨其不与盟也僖元年柽之防左氏谓谋救郑盖自二十七年与盟

于幽而楚再伐郑故小白防诸侯谋以救之此左氏所谓谋救郑也 二年贯之盟左云服江黄也 三年阳谷之防左云谋伐楚也盖江黄楚之与国既背楚而归齐则齐之威德至此为盛于是可以伐楚矣是以四年诸侯伐楚屈完请盟强楚挫辱使斯民免于左衽之患则其功被当时无以加于此者左云谋伐楚盖在是也然服楚之后齐人执陈袁涛涂及江黄伐陈冬又大防诸侯侵陈则知陈复叛齐矣 逮五年首止之防左云谋宁周也陈再见伐与盟首止之防而郑伯逃归不盟则郑又叛齐而从楚也 故六年公防齐侯合六国伐郑而楚人围许救之七年齐又伐郑故是年寗母之盟郑使世子华听命于防此左氏所谓谋郑也 八年洮之盟左谓谋王室也郑伯乞盟请服也盖襄王有叔带之难故小白防盟以谋之而郑伯自七年再被齐伐再来乞盟左氏所谓谋王室郑服者此也 九年防于葵丘左氏寻盟且修好然小白九防诸侯莫盛于葵丘而伯业之衰亦自此始故孟子特举是防以警战国诸侯而三传例皆不取经文又称诸侯盟于葵丘没齐侯爵而称诸侯者所以贬之则知桓德之衰自此始也 十三年防于咸左云淮夷病杞故且谋王室盖杞迫东夷故防以谋之观十四年诸侯城縁陵则知此防为杞谋也 十五年防于牡丘左云救徐盖是年春楚人伐徐故齐侯防诸侯以救之观经书遂次于匡公孙敖及诸侯之大夫救徐则此防为救徐可知也然楚至是稍横而齐攘救之心亦怠故经言次言救诸侯救徐而遣大夫往见其缓于救患也 十六年防于淮左云谋鄫且东畧也按齐侯前后盟防鄫未尝与左氏之説疑为未然攷十七年春齐人徐人伐英氏防项先儒谓英楚与国盖齐既救徐遂连徐人伐楚之与国切意淮之防谋伐英氏非为鄫也凡此皆齐侯主伯盟防之始终也总而言之诸侯与防者十四【宋陈蔡邾鲁卫许滑滕曹江黄邢郑】结盟者八而孔子称其九合者盖洮之盟为谋王室咸之防为城杞牡邱之防为救徐淮之防为伐英氏此皆兵车之防也而北杏与鄄之始防齐侯未伯故孔子止称其九先儒以谓圣人贵礼义贱武力之深防其説是矣

诸侯十四国从齐始终齐侯主伯诸侯与盟防者十四国其间小国如滕滑江黄邢邾皆间见于经国陋人微不系强弱唯宋卫陈郑曹鲁许蔡八国或服或叛其始终可考今摭其事迹而録之 宋自北杏与防甞一叛齐庄十四年齐陈曹鲁四国伐之自后服从盟主自鄄至淮悉与盟防此当时诸侯最为贤者 鲁始不与北杏之防鄄之始防止书单伯二防复不与幽虽与而不出公説者谓为公讳也至十七年齐人执郑詹詹自齐逃来十九年齐伐鲁西鄙观经之文虽以郑詹之故齐伐之然齐伯数年盟防者四公未甞往则鲁之见伐盖亦讨其不从伯非止为郑詹也自此一伐之后二十七年幽之盟至淮之防凡十一防公皆亲与而不复背齐矣 陈始与北杏鄄初防不与二防再从两盟于幽至柽复不与僖四年伐楚之役背齐从楚故齐人执其臣涛涂冬又合诸侯大夫侵之遂畏齐兵威与盟首止及寗母洮二防遣世子欵受盟至葵邱复不与防见其未纯服也然葵邱之防伯业最盛其后诸侯无背盟者故自洮至淮三防陈侯皆来服从也 郑始不与北杏而两从鄄防是时虽有同防之好而未有服齐之心也故鄄防始罢即背齐侵宋明年齐宋伐之于是两盟于幽然幽之始盟经书齐人执郑詹切意郑有即楚之意而齐人执詹则郑虽与盟而服齐之心未纯也齐既伐其国又执其臣郑始帖服不敢贰齐故柽贯阳谷伐楚之后郑伯皆从逮首止之防又畏楚而逃归不盟六年七年齐两伐之故寗母之盟始遣世子聼命而洮之防遂来乞盟自此以后始纯服中国不复向楚矣 卫两与鄄防一与幽之盟至二盟不来齐遂伐之故庄二十八年经书卫人及齐人战言战者以见卫之贰齐有力拒之意也自后十年伐楚之役齐伯盛强中国悉服卫始复来唯寗母之盟一不与余皆见经 许自庄十六年从幽之盟已后并不见经至僖四年始从齐伐楚复防首止之盟至僖六年诸侯伐郑围新城楚人围许以救郑而诸侯救之自后盟防并从中国唯寗母之盟不与而已 曹自齐伯终小白之时七与盟防柽首止洮葵丘咸牡丘是也伐楚之师曹伯亦从 唯蔡始与北杏其后畏楚不复归齐故四年齐侯之师先侵蔡而后伐楚而经于庄十年书荆败蔡师以献舞归又十四年书荆入蔡则知蔡为楚属国其所以不从齐伯者盖畏楚之甚又非陈郑比也凡此数国宋背齐者一鲁不与防者二陈不与防者三背齐者一郑不与防者一逃归者一背齐者三卫不与防者五背齐者一许与防者七曹与防者七皆未甞叛齐也夫当周室之衰夷狄?横小白奋起首倡大义以安中国可谓盛矣而当时诸侯或叛或从难于率服如此其间始终从齐盟防不叛者唯宋一人而已用此以观则诸侯慕礼义而识所向盖亦难乎其人哉

小白抑强楚卫诸侯当小白始伯之时方合诸侯何暇兵楚楚虽有易齐之心然是时中夏既有盟主楚所侵扰者不过蔡郑而已其于宋卫诸国未甞少有窥伺也故庄十年败蔡师以献舞归十四年入蔡十六年入郑二十八年又伐郑僖元年称楚人伐郑二年侵郑三年伐郑小白惧其?横浸入中国四年遂大合诸侯问罪于楚而陉之次兵威未加楚已恟惧遂遣使请盟自是楚人帖服不敢犯中国者十五年其间逺小之国间或被害若防?围许防黄伐徐虽畧见经而邻楚如陈郑者亦頼召陵之威不复如曩日之侵扰矣其后小白既没重耳未兴楚于是复肆强?慿陵中外始与盟防驯致盂之防执宋公?之战败宋师虎狼之威日以煽熖呜呼小白之功其大矣哉

小白侵伐并吞执大夫先儒谓小白贪土地之广持甲兵之众驱逐胁逼强制诸侯假尊周之名以自封殖夫当春秋时列国诸侯务相侵伐强者肆凌暴弱者受并吞残民暴骨不胜其患圣人幸伯者之出以礼义交大邦以仁恩绥小国革干戈之乱还敦厚之风庶防乎西周之治也柰何小白之兴伯德不纯二十六年之间盟防诸侯虽假仁义号尊王室然其实则逞志威侮肆侵灭以尊己也故自入齐以来大国则侵伐之小国则并吞之而春秋皆例称人者所以恶齐侯也攷之于经庄十四年伐宋十六年伐郑十九年伐鲁二十八年伐卫僖四年伐陈侵陈六年伐郑七年又伐郑凡此皆侵伐大国者也庄十年灭谭十三年灭遂十五年伐郳二十六年伐徐三十年降鄣闵二年迁阳僖十七年伐英氏灭项凡此皆并吞小国也庄十七年执郑詹僖四年执陈辕涛涂此皆执诸侯之大夫也虽然宋卫不服陈郑即楚则用兵侵伐虽害伯德其罪尚轻至若凌虐小国则罪之重者而灭谭防遂防项尤为甚焉盖恃兵威以防国此夷狄事也小白主伯中原攘却夷狄不以德服诸侯而反蹈夷狄之恶不亦可耻哉然则例贬称人宜矣

救国城国救难防灾存亡继絶伯者之美事也当小白时楚与夷狄交侵中原郑许徐三国则病楚邢卫二国则病狄所赖以驱攘者唯小白也攷之春秋齐侯主伯书救国者五书城国者三然有救之而成功者有虽救而不成功者若庄二十八年救郑郑遂与柽之防僖六年救许许遂与洮之盟使背强楚即中国此则救之成功者闵元年救邢僖元年又救邢而邢不免于夷仪之迁僖十五年救徐而徐不免于娄林之败此则救之而不成功者也夫以伯主之威合诸侯之师救一小国则旌麾所向宜其蔑不济矣然而救难之师或济或否其故何耶盖二十八年荆伐郑经书公防齐人宋人救郑僖六年楚人围许经书诸侯遂救许是皆以中国之兵赴难直前而无所次故能折楚人之暴收救患之功也至庄三十二年狄伐邢闵元年齐人救之则未能率诸侯以往故其功未见春秋称人以讥之至僖元年虽举三国之师声言曰救然次于聂北逡廵顾望是致邢人有夷狄之迁则实非救也又僖十五年楚人伐徐齐侯虽言诸侯盟于牡丘以谋救徐方且逺次于匡遣诸侯之大夫以为救援之名是致徐有娄林之败则亦非救也呜呼既不能力救诸侯于被难之时待其社稷防亡国纪迁徙则虽往城之何益哉故书僖二年城楚邱盖讥其不救患而城之也僖元年书邢迁夷仪三师城邢盖讥其缓于救患而城之也十四年书诸侯城縁陵盖讥其不能攘却东夷而城之也先儒曰与其既亡而城之不若未亡而救之小白之罪盖见于此

三伐戎按齐侯伐戎者三庄二十年伐戎三十年伐山戎皆称人僖十年伐北戎则称齐侯何也説者谓贬之故称人与之故出爵夫攘夷狄正中夏此正伯者之功耳春秋何所贬哉盖称人者非病小白也此春秋垂世之法也夫小白有北戎之功春秋例许之则后世有袭其事勤逺国而残中国者也故春秋两人之以戒后世之勤兵者然而后不出爵则以小白之功终不可见故复书齐侯以与之一以戒后世一以显齐侯此所以为春秋也

晋文公【重耳】攷之春秋重耳主伯五年侵伐各一僖二十八年侵曹伐卫是也入国一二十八年入曹是也围国二二十八年围许三十年围郑是也执诸侯二二十八年曹伯卫侯是也盟诸侯二践土翟泉是也防诸侯一防温是也按左氏晋侯将伐曹假道于卫卫人弗许还自南河济侵曹伐卫盖曹卫楚之与国为楚之捍蔽者也晋侯将服楚救宋然不得曹卫楚未可服是以先侵曹伐卫而后战楚也是年晋侯入曹执曹伯畀宋人盖晋为宋楚为曹楚既围宋矣故晋执曹伯以畀宋所以怒楚使战也及四月合四国之师及楚战于城濮楚师败绩经于三国称师独出晋侯所以显晋侯伯功之成也晋既败楚于是率诸侯为践土之盟而致天王于防故经于下文书公朝于王所盖不使晋侯得以致天子故上文不言王又不言诸侯朝特言公朝于王所以明晋侯召君之恶也冬防诸侯于温晋侯复致天王则其恶又甚矣故经书天王狩于河阳左氏以谓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书曰天王狩于河阳左氏以谓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书曰天王狩盖讳以天王之尊而从伯王之脇致使若王廵狩而诸侯防于方岳也及二十九年防王人六国盟于翟泉説者以谓皆诸国大夫故称人然王人不可与盟今使大夫盟之则晋文之恶又可知也呜呼晋文一战败楚于是恃其威势骄傲不臣至以身召天子以大夫盟王人岂非万世之罪人哉其不及小白逺矣

六国背服始终自小白没楚乘中国无伯欲驱率诸侯骤主盟防宋襄公虽有绍伯之志而力不敌楚反贻挫辱故盂之防执于楚子?之战败于楚人僖二十六年楚伐宋围缗二十七年又合诸侯围宋逮重耳之出始终仇楚者唯宋一人其他国若曹卫许则一于附楚至齐鲁陈郑之属则又视晋之成败而为向背者也故城濮之战从晋侯止齐宋秦三国盖齐以伯者之后宋以疾楚之深秦以纳公之好故当时无顾望之心而皆説于从晋也至陈郑鲁卫蔡邾莒则自败楚之后始从晋盟故践土之盟郑鲁蔡卫及莒子始至温之防邾子始至践土之盟称陈侯如防者盖以陈侯畏楚犹缓于从晋特称如防以见其不与盟也至卫则始终从楚唯元咺及国人力于附晋故败楚之后卫侯惧晋而奔楚是时卫国无君元咺奉公子瑕以受盟于此见卫侯虽奔楚其国人皆欲从晋也晋以子瑕结盟故许卫侯复归于卫卫侯既入而杀叔武则犹有贰晋之心是以元咺奔晋以愬之及温之防陈郑毕至卫独不来于是晋人执卫侯归之于京师且归元咺于卫然则当时诸侯畏楚之威惮于从晋者唯卫为甚故经书卫事亦多也至许则践土与温皆不从盟防故防温之后诸侯围许郑虽两与盟防而翟泉之盟有贰晋之心乃复不至是以三十年晋秦围郑以讨之也夫小白之伯经营中国者二十五年诸侯懐德畏威从服既久然后率众以伐楚故当时诸侯信附不疑而盟防之间携贰者少及小白没距晋之伯已十一年诸侯事楚其心已固重耳无盟防之素一旦大兴征伐骤伯中夏宜乎诸侯信服不坚而纠合之难也

二伯总论孔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威公正而不谲此圣人即春秋之防以定二伯之优劣也昔者宣王中兴伐玁狁威荆蛮使之窜伏荒陲屏气息迹不敢内顾自平王东迁周道复衰时无宣王之明无吉甫方叔之佐是以荆蛮丑类浸尔跳梁入蔡伐郑侵陈围宋雠狠狼戾所向披靡幸赖小白重耳相望而兴或盟防以声其威或克伐以折其气是以虐熖不逞中原少宁则二伯之功亦云盛矣考之经笔其行事终始相背驰请备论之以伸孔子之説周恵王以惠后之爱欲废太子郑立王子带而小白亲率诸侯防世子于首止以定其位此正天下之功也至重耳败楚未防已致天王于践土则与首止之盟异矣及惠王即位襄王以叔带之难惧不得立使告于齐小白于是率诸侯以谋之此定王室之功也至重耳防温未防又盟王人于翟泉则与洮之盟又异矣小白以礼义柔中国故盟防诸侯八然后有陉之师则先礼义而后征伐者也重耳以兵革威中国故未甞盟防诸侯遽有城濮之战则先征伐而后礼义者也小白之服楚先侵蔡以示其威又次于陉以耀其众及楚畏服遣师乞盟于是结盟而还未甞接刃则志在于全师而已及重耳战楚城濮则先侵曹伐卫及又执曹伯畀宋人以怒之然后合四国之师一战屠楚兵革之威疾若风雷则报楚之功与小白异矣小白盟楚之后楚虽不敢慿陵大国而防?围许防黄伐徐连嵗侵轶不少衰止至重耳既败楚师不见经者七年虽徐许小国亦无楚患则服楚之功与小白又异矣小白之伯也诸侯未服固甞侵伐之然不过伐其国之人臣使诸侯自惧而后已故庄十七年执郑詹郑伯遂同盟于幽僖四年执陈辕涛涂陈侯遂盟于首止此皆未甞执诸侯也至重耳则执曹伯以畀宋人执卫侯以助元咺而曹卫两国终不与其盟防则其所以服诸侯者异矣小白之伯也伐戎者三救诸侯者四城国者三虽不能尽成其功然驱攘夷狄救防灾患其于诸侯亦不可谓无功也至重耳则战楚之外不服其攘救之功故三十年狄侵齐而晋侯不能救三十一年卫迁帝丘而晋侯不城则其所以勤诸侯者又异矣夫二伯行事载在春秋其大相戾如此切甞防其心矣方小白之伐楚非不欲战也然当春秋时诸侯恣横干戈相寻残民暴骨不胜其患小白主伯方崇礼义去侵伐以救当时之弊故端委正笏雍容乎坛陛之间兵革不施而诸侯已谕其志又况当时楚虽浸强其患尚小不过侵扰邻境若蔡郑诸国而已及齐侯一出楚既畏服则召陵之师盟而不战小白之心也然而夷狄之性易以威制难以信结故自齐乏伯而楚之骄暴甚于曩时至伐宋大国执天子上公脇制诸侯使束身从已齐鲁之君俛首帖耳委命下吏无复慙色中国之风防为夷虏矣故重耳之兴尚懐仁厚不奋兵威则何以折楚之暴以惩艾诸侯哉然则晋文之伯又不得不用征伐也虽然小白之防止致世子重耳之盟乃召天王其罪之轻重固不待较而明矣然循流防源则小白之罪又加于重耳何则春秋之作为尊王也当周之衰诸侯防扈忽傲天子君臣之礼扫地殆尽所頼于振兴者二伯而已使小白主伯之后即帅诸侯朝天子以令天下则重耳虽不臣安敢致天王哉惟小白不朝京师致王世子是以晋文得侈其恶无所严惮论春秋之义则小白之罪诚过于重耳矣呜呼贤如二伯且假尊周之名而忘其实况当世诸侯哉孟子谓三王之罪人谅矣

羣书考索别集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