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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傒斯全集》●揭傒斯全集文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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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二

 

○序二

送刘以德赴化州学正序 

送张都事序 

送艺林库提点毕申达弃官归养诗序 

送也速答儿赤序 

沇溪先生文集序 

无底书囊序 

临江路张同知自然颂序 

送燮元溥序 

送彭仲宝赴水北巡检序 

 

△送刘以德赴化州学正序 

学校非三代之教久矣,然犹幸学校未废,儒者知有所依归;况穷荒遐徼,使无学校,安知有所谓圣人之教哉!故学校者,教化之原而人心之所系也。我元建国余六十载矣,崇儒之意非不至,兴学之本非不加 【之本,四部丛刊本作「之令」。】 ,俊造之士非不举而用之,而犹未能浸淫乎三代之教者,旬宣之道未尽,廉耻之化未兴,诟病之风未除也。职教之徒臃肿腆■〈月忍〉,孳孳焉规锱铢,计升斗是急,使并缘之吏间窥隙伺,日相与为欺,安敢望有三代之教哉!幸而学无廪稍,又幸而遇贤有司 【又幸,原作「入幸」,依四部丛刊本改。】 ,又幸而近大府或知所自爱,此外所甚大幸者,教官能自贤。能自贤或不遇有司,又不能以自立。

若今庐陵刘君以德所得化州者,廪稍之有无、有司之贤否不可知,既不近于大府而远在数千里外;然俗无美恶,地无远迩,教之化之,在我而已。况君有学有行,家足以自给,稍得一贤守令自拔于上,他日五岭之外、穷海之滨有善教者,必自君始。爱之慎之,吾将洗耳于北阙之下。

 

△送张都事序 

天子既建奎章阁,置大学士二人,侍书学士二人,承制学士二人 【承制学士,四部丛刊本作「承旨学士」,误。元史百官志:「奎章阁学士院,......承制学士,正三品。」】 ,供奉学士二人,参书二人,非尝任省台翰林及名进士,不得居是官。明年,增置大学士二人,典签二人。典签秩从六品 【秩,四部丛刊本无。】 ,初命英宗龙飞进士第一人泰不华兼善、丞相掾张景先希哲为之。希哲寻去为礼部主事,又以丞相掾张中立惟正继之。居一年,兼善拜南台监察御史,惟正亦迁江西行省都事 【江西行省,原作「江南行省」,依下文及四部丛刊本改。】 。

天下之选,莫重于省台,或由省台入为阁官,或由阁官出居省台,则阁官之选与省台等,而又必天子亲擢之。惟正一岁中两被擢,皆得天子所重地,其日夜求所以称塞固宜。余与惟正同僚,同与修皇朝经世大典 【皇朝经世大典,四部丛刊本作「皇朝经世史之大典」。】 ,惟正无一言不及于仁义,无一事不致其精详。余尝谓惟正居职任事无不及者。

江西号繁剧难治,然繁剧在郡县,不在行省 【不在,四部丛刊本作「无在」。】 ,行省苟得其人,虽使郡县皆务为简静,犹反掌耳。江西难治莫甚吉安,然以前江西廉访使冯君辅、今扬州总管纳怀治之,政未尝不行,讼未尝不简,吏民未尝不心悦诚服,非惟不能欺,至不忍欺。是故为政系其人,不系其地。而君辅、纳怀之在郡也,上之人恶其异己也,沮之抑之不遗余力,卒不能安其身以去。江西之政日益弊,民日益困,加之以饥馑,重之以疾疠,有司恬然莫之恤者,果谁为之耶!故天下郡县不患无贤守令,患上之人不能正其好恶,以示其向方;公其衡鉴,以别其淑慝;扶其善类,以激昂其志气耳。故行省者,郡县之标准也。苟标不正,准不平,欲其影之直、钧石之和得乎?

今惟正之佐江西也,以平章全公之简重廉正,惟正之精实谨敏,相与持大体,略细故,先人而后己,使君子得以行其道,小人无以骋其奸,民之有瘳也必矣。惟正敬之勉之,其毋忘天子亲擢之意!他日有论奎章人物曰「惟正,惟正」,则仆也与有荣耀焉 【荣耀,原误作「荣擢」,胡思敬校云:「『擢』疑『耀』。」是。依四部丛刊本改。】 。

 

△送艺林库提点毕申达弃官归养诗序 

世言忠孝不两立,忠孝亦有二乎?见于事君谓之忠,见于事亲谓之孝 【谓之,四部丛刊本作「为之」。】 。人见其孝也,而不知有忠之道存焉,曰孝而已矣。人见其忠也,而不知有孝之道存焉,曰忠而已矣。一行非孝,非忠也;一念非忠,非孝也。天地之大也,日月之明也,人物之众也,其可感而通者,莫疾乎忠与孝也。虽庸人、孺子,一行其孝而风俗为之变,世之行政施化有弗能焉。虽孱卒、贱隶,一行其忠而天地为之动,世之守职任事有弗及焉。况身为名父之令子、圣天子之贤臣者乎!一出一处,岂无所系哉!

艺林库提点樵隐君,兼才德之名,怀忠孝之实。昔者天子既夺其养而置之艺林矣,君不以筦库为卑而怠其事 【卑,四部丛刊本误作「早」。】 。又命摄授经而列于奎章矣,君不以师道为尊而贪其荣。一旦弃官归养,如孤云之遇飘风,瞬息而不可留也,虽贲、育之勇不能过焉,济南之士岂无所动其心哉!即使君日居朝廷之上,奉一职,效一官,其忠亦如是止耳。今退居庭闱之间,尽甘旨之奉,谨温凊之礼,父母乐之,乡党称之,使天下闻者父以教其子,兄以训其弟,相率而归于孝弟之化,以相隆平之治,其为忠也,不亦大乎!故君子处亦一忠孝,出亦一忠孝,乌可歧而二之哉?昔亲之壮也,而不知事其君,是不孝于亲者也。亲既老矣,而不知事其亲,是不忠于君者也。天下岂有不忠之孝、不孝之忠哉!则樵隐君之出处交得其道矣。

君行矣,余欲归养而无所用吾情焉。车既膏,马既秣,凡工为文辞者皆诗以送之,而奎章阁承制学士李公命余为之序 【承制学士,四部丛刊本误作「承旨学士」。】 。

 

△送也速答儿赤序 

自科举废而天下学士大夫之子弟不为农则为工为商,自科举复而天下武臣氓隶之子弟皆为士为儒 【自科举,四部丛刊本作「是科举」。】 。非昔之人无闻知而今之人独贤也,顾在上之人所以导之者何如耳。国家臣妾万邦,南北为一 【南北,四部丛刊本误作「南邦」。】 ,余六十年,而教化不兴,风俗日坏,奸宄屡作者,任法律而务财用也。仁宗皇帝赫然奋起,宾兴天下贤能而用之,虽刀笔筐箧之末,幷欲傅之于士 【傅,四部丛刊本误作「传」。】 ,天下孰不释耒耜而谈诗书,投干戈而从笔砚!行之二十余年,孔、孟之道卒不能大洽于天下者 【不能,四部丛刊本作「未能」。】 ,仁宗皇帝在位日浅,得人未众,作养之士未成,新荑稚蘖不足以胜夫深根固蒂。牛羊日夜又从而牧之,信道笃者类指为迂阔,稍出芒角为国家分忧者尽格之下位,急功利者遂从而弥缝附会,觊旦夕之余景而不知已为他人所衔辔矣。自是法律愈重 【愈重,四部丛刊本无「愈」字。】 ,儒者愈轻,羣然鼓簧,谓士不足用,科举无补于国计,不罢不止。呜呼,果孰为国计哉!

至元初,从军襄、樊有抄儿赤者,合禄鲁人也。以功为千夫长。抄儿赤传秃鲁罕,秃鲁罕传秃林台。三世皆戍建昌,而三世皆贤。秃林之子也速答儿赤从郡人李宗哲学进士业,有声。今年夏,从其妇翁增城左君至京师,拜余程文宪公故宅。貌粹而气和,才清而志锐,他日必为名进士 【名,四部丛刊本作「明」。】 。

然君子之学,非所以为富贵利达之媒也 【媒,四部丛刊本作「谋」。】 ,所以进其德而达其才者也。故其学不止于为进士。夫文以制治,武以定乱,法律以辅治,财用以立国,皆君子之事所当学者。且文武非两途也,用之制治则文,用之定乱则武,非文之外有武,武之外有文也。法律非不任也,任之以为辅治之具,非为治之本也。财用非不务也,生之有道而用之有节,非瘠民以肥国也。故君子之学也,用以致其君则为尧、舜之君,用以治其民则为尧、舜之民,非徒学以自别于农工商贾而已。国家养之必以其道,待之必以其诚,任之必尽其才,非徒用以窃任贤之名而已。然学在我,养不养、用不用,非所计也。而用不用实关天地之否泰,国家之盛衰,吾道之通塞,此君子之所忧不敢计焉者。子归第务学焉,勿以科举废兴为去就。当天下任者,倘有仁人之心,不忍坐视沦胥于苛暴惨刻,必有为国家计者也。幸勉旃,毋自画。

 

△沇溪先生文集序 

丰城文物之盛,自汉徐孺子以高士之节读书龙泽山中,为太守所礼,唐王中丞以风后、力牧之望留滞江湖,为诗人所叹,至宋彬彬不可胜载矣。而黄氏居沇溪之上,相望数世,以文章学术显名天下,盖自柳州公始。

公讳得礼,字执中,由元佑三年进士三迁而为柳州推官,年三十九以卒。其享年少,其历官未久,故其行事不能大暴于天下。观其遗文,则可得而论矣。

公之诗沉蔚雅健 【雅健,四部丛刊本作「雄健」。】 ,有矫齐、梁、晚唐之意;公之文辩博闳大,有忧天下之心。盖当国家盛时,其气浑,其政平,故其发于文也和而庄,直而不迁。至若论唐太宗遗憾于魏征,有耻不及其臣之失;牛、李之祸,罪在德裕不能以公灭私;阳城爱弟不娶,甘弃父子兄弟夫妇之大伦为索隐行怪,其志于世为何如也。

绍兴初,公之玄孙愿编其遗藳,得诗九十二,长短句五,史论十,杂着九,拾遗诗二 【拾,原作「十」,属上。观下文「离为四卷」句,似杂着必无九十之多,故依四部丛刊本改。】 ,长短句一 【长短句,四部丛刊本无「句」字。】 ,及附录四首,离为四卷。至淳佑中,其子修纪始刻之,已而毁于兵。今公七世孙璧将复刻焉 【璧,四部丛刊本作「壁」。】 ,而属余为之序。

惟黄氏由金华徙丰城 【徙,四部丛刊本误作「从」。】 ,盖数百余年 【百余年,四部丛刊本作「百余年矣」。】 。讫宋之世,登进士第者十有三人,而公之子吏部郎中次山、公之孙礼部尚书畴若为最显。其行事则载之国史,其文章则吏部三余集、尚书竹坡集世多有之,故不复论。

 

△无底书囊序 

无底书囊二卷,故族父竹泉先生所著之书也。先生讳垚翁,字汝和,世为豫章丰城人。父讳泾,伯父讳士林,皆受学清江张文宪公之门。文宪公器之,稍不及门,即以书诇。

先生十岁而孤,惟母教育之。而母性方严,声色不少假,先生亦强学力行,事母极孝,自为子弟,以至没齿,人未尝见其过。疎髯广颡,眉目耸秀,癯然若不胜衣。居碧山之下,万竹之间。竹间有泉甘洌不竭,每清风徐至,幅巾藜杖,临于泉上,望之若仙。早从大人先生游,如乡之翰林学士徐公经孙、户部郎官李公义山、临江萧左史山则、监察御史泰来、兵部侍郎徐公卿孙、庐陵秘书监丞欧阳公守道、湖南安抚使李公芾,每与言论 【与,四部丛刊本作「典」。】 ,引据经史,慷慨激烈,风概凛然,故莫不折节下之。晚岁教授乡里,凡经指授,皆尚气节,不碌碌随人后,望而知为揭先生门人。平生所读书皆手自编校,其所论著必以扶树世道为本,此书特其闻见绪余 【特其,四部丛刊本作「特见」。】 ,犹凿凿精实如此 【精实,四部丛刊本作「积实」。】 ,况其它哉!元贞元年冬十有二月寝疾,明年正月初四日早作沐浴,易衣冠,谒先祠毕,还坐堂上,手为书数通别亲故,赋五言诗八句,示其子载,且戒之曰:毋以释、老污我。端坐而没。

后三十有六年,其嗣子将刻是书以传,而命傒斯为之序。临风开卷,洒洒若睹其风仪,历历若闻其平生之言,而终古不可作矣。呜呼,悲夫!谨序其概如上。至顺三年七月日序。

 

△临江路张同知自然颂序 

自然,道之极也,因而品节之,圣人之教也。老、庄明自然而不可入于圣人,故儒者所弗道。河南张侯之贰临江也,其言曰:「是其所是,非其所非,是非非有于我也。赏所当赏,刑所当刑,刑赏非有于我也。皆自然之道也。」行之三年,政果有闻。遂名其所居之室曰自然。其民之贤而文者陈宗元倡其友前乡贡进士易方猷等若干人为之颂,而请余序。

夫张侯因自然之道而为之政,不骋奇以取名;宗元等因自然之政而为之颂,不溢美以为说。惟不骋奇,故民得遂其性而乐其业;不溢美,故文得尽其辞而信于远,皆可嘉也。且以张侯之贤而得宗元以为之氓,必能导之以亲亲长长之义,使侯之政易行;以宗元之贤而得张侯以为之上,必能后其奔走力役之征 【后其,原作「使其」,依四部丛刊本改。】 ,使元之教益申。是又皆可贺也。惟其知自然,是以合自然 【是以,四部丛刊本作「自以」。】 ,是为张侯自然颂序。

 

△送燮元溥序 

庐州舒城长燮元溥,泰定四年进士也。元溥蒙古人,名燮理普化,无氏姓,故人取名之首字加其字之上若氏姓云者,以便称谓,今天下之通俗也。

元溥治舒城,廉敏明恕,见许于士君子,赈饥兴学,有恩惠于民。时郡县吏初到官参所部,必举元溥以为劝,余尝载其概于龙眠书院记中 【中,四部丛刊本无。】 。今迁抚之乐安,其民慕廉吏、思惠政与舒民同,又多文而好学,易以礼义化。然抚五县皆无公田之入可以自养,非痛自节缩、去其冗食之人,鲜能自固者 【自固,四部丛刊本作「自果」。】 ,况元溥名进士,人望之也尤深,责之也尤严,决不敢以他吏自恕,自易其常。今天下所共闻知者,海南沿公田之入十倍常赋,民不堪命,遂起为盗,拥众数万,破州略县,贼杀将吏,屠戮士民,兵连祸结,数年不解,为朝廷之忧。彼有田而赋之不以其道,害犹如此,况当天下兵饥疫疠之后,诛求割剥之余,民力耗竭之极,又无田,而残民以逞,将无海南之事乎?此吾与元溥所深忧而极虑者。而天下行之若素,漠然不以为意,吾不知其何心也!嗟夫,元溥!士不为仕则已,仕则必尽其道,毋贻父祖之羞,为天下后世之僇笑也。

 

△送彭仲宝赴水北巡检序 【水北,四部丛刊本无「北」字。】 

临川彭仲宝以温厚之德,深潜之学,雅正之文,佐修皇朝经世大典于奎章阁,以恩借授衢州龙游水北寨巡检。

将行,谓余曰:「余,儒者也。释俎豆而弓刀,非素所从事也。非所从事而从事焉,去亲远且困,不可久也。以去亲远困不可久,从事于非所从事,如旷官何?」曰:「天下治,以礼让为郛郭而莫能破,以诗书为甲冑而莫能入,以仁义为干橹而莫能犯,故守之以谨勅之士而有余。天下乱,高城深池不为固,长刀大剑不为利,强弓劲矢不为威,故守之以熊虎之将而不足。今天下之民涵恩而沐化,好善而恶恶,安耕而忘战争者 【忘,四部丛刊本作「忌」。】 ,五六十年。虽有强王叛将,倔强于数千里之外,不过驰一介之使,手数寸之革,即缚致阙下 【缚致,四部丛刊本作「缚之」。】 ,视区区狗偷鼠窃,曾蚍蜉蠛蠓之不若。是故夷城塞堑,束兵卷甲,偃然有万亿年固安之势。君以数十里之地,善恶不掩乎耳,强弱不逃乎目,是非不惑乎心,轻裘缓带,足以坐镇之,何旷官之足惧哉!吾惟忧其所不忧,虑其所不虑,备其所不备,仁言而义动,虽守数十城可也,何有于数十里哉!」仲宝以为然,遂书以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