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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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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五十一

济北文粹六     宋 晁补之 撰春秋左氏传杂论

宰咺归賵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賵缓且子氏未薨故名云云赠死不及尸吊生不及哀豫凶事非礼也【惠公葬在春秋前故曰缓也子氏仲子薨在二年】

右隐元年周政衰礼废归惠公之賵於葬後宜有之也而子氏未薨无故而并归賵此为难知抑侮耶诅耶他国赴告之不一而误耶求周之所以然者而莫得而人情无容如此也侮诅则周之不君甚矣言豫凶事非也误则周之无政极矣言豫凶事亦非也不君无政又何暇论礼与非礼之间哉言非礼亦非也盖此元年七月也而子氏以二年十二月薨相去不远杜氏以长历推经或言日误或言日月必有误者不一安知非策牍脱乱而传忘夏五之疑杜又信传而不核其然欤

周郑交质

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又曰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

右隐三年周衰徒以虚器位诸侯上而周又最弱质固宜也然王而与郑质郑也而质王则无王与不臣未有甚於此时者如先君子之论则宜曰王不当取诸侯质诸侯固不可以质王可矣而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又曰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是周郑敌也非先君子之言也

郑师入郜入防

庚午郑师入郜辛未归于我庚辰郑师入防辛已归于我君子谓郑庄公於是乎可谓正矣以王命讨不庭不贪其土以劳王爵正之体也

右隐十年经书夏翬帅师会齐人郑人伐宋公败宋师于菅辛未取郜辛巳取防杜预云齐郑後期而传言郑入郜入防盖郑後至而得邑归功于鲁鲁受而不辞故书取也按十一年公及齐侯郑伯入许齐侯以许让公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许既伏其罪矣虽君有命寡人不敢与闻乃与郑人郑伯使许大夫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敢以许自为功乎是鲁与齐郑连伐宋伐许而同胜之齐皆不取鲁取宋邑而让许土郑以宋邑归鲁而得许不有也郑庄公为有礼且正宜矣隐公贤君也知让许土而不嫌于取郜防岂其心哉盖许国也郜防邑也人情于大者则不敢贪而辞小者则易而受故三国有功而鲁独失惜哉

周公欲立王子克

周公欲弑庄王而立王子克辛伯告王遂与王杀周公黑肩王子克奔燕初子仪有宠于桓王桓王属诸周公辛伯谏曰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乱之本也

右桓十八年周公黑肩欲弑庄王而立其弟克辛伯告王而杀之元恶得戮义无可悔而传廼以谓辛伯尝陈四者以谏周公弗从故及於难天使子仪作乱以累周公周公无辜而及祸如是言之可也周公为恶而自祸岂但前弗从谏之咎传意非也

祭仲废立

十一年郑昭公之败北戎也【太子忽】齐人将妻之昭公辞祭仲曰必取之君多内宠子无大援将不立三公子皆君也【子突子亹子仪母皆宠】弗从昭公立宋庄公诱祭仲而执之曰不立突将死亦执厉公子突而求赂焉祭仲与宋人盟以厉公归而立之昭公奔卫厉公立又十五年祭仲专郑伯患之使其壻雍纠杀之祭仲杀雍纠厉公出奔蔡昭公入又十七年高渠弥弑昭公而立公子亹又十八年齐人杀子亹而轘高渠弥祭仲逆郑子于陈而立之是行也祭仲知之故称疾不往人曰祭仲以知免仲曰信也

右桓十一年十五年十七年十八年传赵穿弑君而春秋书赵盾弑其君为亡不出境返不讨贼而仲尼称盾以其为法受屈也祭仲立昭公又废之立厉公又逐之至高渠弥弑昭公而立公子亹又假手于齐而杀之复立子仪人臣而改立君者四然而春秋不书其罪当时称以知免何耶盾之力足以全灵公而灵公欲杀盾不获而见弑弑非盾为而事由盾起故盾被恶名而不辞若祭仲自昭公之未立也固以谏其受齐婚知有後日之祸也昭公不从而及此其废昭而立厉又非已志宋实刼之若曰丧君有君社稷无陨多矣是仲之心也至高渠弥立子亹齐人将诱而杀之仲虽知之而不往同其难则仲与子亹无君臣之分然也不然则卫州吁既簒立为君矣石碏亦安得使陈人并石厚杀之哉石厚之党于州吁犹高渠弥之党于子亹也石碏教陈杀二人尚无罪则齐人自诱二人杀之祭仲安得而预其难哉晏平仲亦曰君为社稷亡则亡之为社稷死则死之若为已死而为已亡非其亲昵谁敢任之祭仲石碏晏平仲易地则皆然人谓其以知免而仲曰信也者知其不可辨而可受也公羊以祭仲废君为行权而范甯非之曰是神器可得而窥也夫郑之乱非一人之力可为也祭仲固前言之矣宋既刼之非其死所而三公子又自争立以及于难祭仲何罪乎卒之逆子仪于陈而立之以存郑者祭仲也则其本心可见矣冯道在五代时历事异姓而不预其难惟其草昩力相簒夺道以为不足死而势不得去故易世更主依违而独全而世不加恶于道或恕而许之至称其明哲保身其庶乎祭仲之以智免者耶然则要极而言之何如曰君子遭此为不幸

士蒍谋去公族

晋桓庄之族偪献公患之士蒍曰去富子则羣公子可谋也已公曰尔试其事士蒍与羣公子谋谮富子而去之【富强者】又与羣公子谋使杀游氏之二子士蒍告晋公曰可矣不过二年君必无患晋侯围聚尽杀羣公子右庄二十三年二十四年二十五年士蒍对伐虢事言礼乐慈爱战所畜也夫民让事乐和爱亲哀丧而後可用也何其贤哉贤者而谋人之国则必以其道若患公族之偪则有道以裁之矣而无故教其君以灭宗党戕支伤本如是以为强公室耶寔弱之矣献公知患其族而不知患其子身死而诸子争立祸流晋邦申生缢夷吾重耳奔而奚齐卓子其爱子也皆为世大戮盖其事好还也非天啓文公晋其可望血食哉来俊臣辈教武后诛唐宗室而后亦不自戕武氏党故士蒍之罪深於後人

?公败犬戎

?公败犬戎于渭汭舟之侨曰无德而禄殃也殃将至矣遂奔晋

右闵二年孟子论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常亡而吴起亦言数胜以亡者衆善哉舟之侨之观国於其得志焉而忧之可谓知矣

筑蒲与屈

晋侯使士蒍为二公子筑蒲与屈不慎寘薪焉公使让之对曰寇讐之保又何慎焉云云退而赋曰狐裘尨茸一国三公吾谁适从

右僖五年士蒍始劝晋侯去桓庄之族羣公子皆无罪而以为戮晋公室已弱矣晋侯惑骊姬欲去申生夷吾重耳故为二公子筑蒲与屈士蒍贤乎当谏其君无疏诸子自啓祸不然知三年必将寻师焉则无筑可也筑而不慎坐观晋隙若非已任者而退有後言以谓一国三公夫晋之宠者不惟奚齐卓子乎而二公子何与为臣不忠慢君误国其罪大矣恶後之人泥其浮词而不要其衷故辨之

葵丘之会

夏会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王使宰孔赐齐侯胙云云下拜登受秋齐侯盟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归于好宰孔先归遇晋侯曰可无会也齐侯不务德而勤远略云云

右僖九年葵丘之会天子初使赐胙齐方霸诸侯未有大失而宰孔徒以其勤远略知终在乱遽劝晋侯以无会其智远矣

荀息死难

初献公使荀息傅奚齐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对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济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云云及里克将杀奚齐先告荀息曰三怨将作秦晋辅之子将何如曰将死之里克曰无益也曰吾与先君言矣不可以贰能欲复言而爱身乎

右僖九年献公嬖骊姬杀太子逐羣公子晋事可知卒欲立骊之子以属荀息荀息贤乎公子有当立者矣盍姑劝之以与所当立不然辞勿傅以直匡君可矣傅非所立而许之死非也而又终欲以复言为忠孔子曰信近於义言可复也然则不义以为信虽孔子犹不复也陈平亦尝许吕后以王诸吕无不可者王陵骇怒而诘之而平不尽语以其心也及产禄已王乃与周勃举兵而诛之後世不曰陈平无信以谓信不近於义也夫必以安刘氏为忠则不以不忠於吕氏为不信也忠所在义也义所在信也虽然陈平何足言哉智足以及之而已呜呼曾谓荀息不如陈平乎

襄王适郑

初甘昭公有宠于惠后【王子带也】惠后将立之未及而卒颓叔桃子奉太叔以狄师攻王王御士将御之王曰先后其谓我何宁使诸侯图之王遂出及坎欿国人纳之狄师伐周大败周师王出适郑处于汜秦晋纳王入于王城取太叔于温杀之

右僖二十四年襄王辟母弟之难弃王城而处于汜曰宁使诸侯图之卒用秦晋得入而後杀带襄王之於待其亲者亦足矣昔惠公之立虽非国人意而惠公卒怀公立重耳未入也入而杀怀公则遽矣诸侯之欲纳重耳皆是也盍亦使诸侯图之不可哉文公於是有愧于襄王矣唐太宗亦与建成争立太宗始造唐者也虽欲不有天下天下其舍诸难起而避其兄天下犹当求我而不置何至援弓矢戕骨肉乎然则周之所以益弱而愈存虽文武之泽未竭亦其子孙义有以持之也

舍魏犫而杀颠颉

晋侯入曹令无入僖负羁之宫而免其族报施也魏犫颠颉怒曰劳之不图报于何有【二子各有从亡之功】爇僖负羁氏魏犫伤于胷公欲杀之而爱其材使问且视之病将杀之魏犫束胷见使者曰以君之灵不有宁也云云乃舍之杀颠颉以狥于师

右僖二十八年犫颉犯君命骄已功爇无罪快心忿乱莫大焉刑皆无赦者也晋侯诚爱犫之材耶则不以不病故生病则重跻之死也曰病将杀之此何理哉颉之材则又未知其孰与犫也其不及犫乎则自其材之分於取死何增损哉罪钧而材异舍一而戕一恩威胥失矣是役也祁瞒奸命舟之侨先归皆杀之传曰君子谓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盖言瞒侨与颉也夫杀瞒与侨自军政之常而至杀颉则刑固已不平矣何所示民而民服哉传之失诬非君子之意也

晋侯复曹

晋侯有疾曹伯之?侯獳货筮史使曰以曹为解齐桓公为会而封异姓【邢卫】今君为会而灭同姓非礼也与卫偕命而不与皆复非信也同罪异罚非刑也公说复曹右僖二十八年货史而托神欺也利在复国忠也事顺而辞恭礼也行一欺而二善得侯獳有焉淮南王书曰子贡诈而全鲁诈不可以为恒弦高诞而存郑诞不可以为常夫道不可遵而功有难废故二子所以全存二国之名至今语曰屈寸而伸尺君子为之小枉而大直圣人行之也

陈教卫伐晋

晋师围戚六月戊戌取之获孙昭子卫人使告于陈陈共公曰更伐之我辞之卫孔达帅师伐晋君子以为古者越国而谋

右文元年是役也晋襄公伐卫先且居曰效尤祸也请君朝王臣从师晋侯朝王于温此近於转败而为功其举得矣卫求救于陈陈救之教卫伐晋以示有余虑胜而会可也而传言君子以为古者越国而谋夫越国而谋其举固有可否不然凡邻国以利交而权合者皆古也可乎哉杜预遵传於传之失不直攻之以为合古之道而失今事霸主之礼故国失其邑身见执辱卫之祸陈啓之也预之言乃庶乎古

狼瞫君子

战于殽也晋襄公缚秦囚使莱驹以戈斩之囚呼莱驹失戈狼瞫取戈以斩囚禽之以从公乘遂以为右箕之役先轸黜之而立续简伯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之瞫曰吾未获死所云云吾以勇求右无勇而黜亦其所也谓上不知我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陈以其属驰秦师死焉晋师从之大败秦师君子谓狼瞫於是乎君子

右文二年瞫之失右也苟自谓黜而宜则亦安之苟自谓黜而非宜则亦有君命矣先轸何所受怨哉自以未获死所而往驰秦师岂死所也哉若耻无勇乎则挺然以身投兕虎亦勇也是匹夫之刚也狼瞫而君子孰非君子

晋归孔达于卫

晋人归孔达于卫以为卫之良也故免之

右文四年此晋襄公事也春秋之时诸侯以强并弱得一士而可以弱一国人所贪而不舍者也何有於良盖孔达尝帅师伐晋不量力而干霸主故卫不得已而执达以说晋而襄公乃矜其国之良而舍之犹有文公之余烈贤哉

赵孟杀公子乐

晋襄公卒灵公少晋人以难故欲立长君赵孟曰立公子雍云云贾季曰不如立公子乐云云赵孟使先蔑士会如秦逆公子雍贾季亦使召公子乐于陈赵孟使杀诸郫

右文六年赵孟晋贤臣也立君国大事也已为政与大夫谋而贾季实干命不能讨季而止乐乐至而又杀之乐何罪哉徒曰既不立则虽欲无杀不可得虑後患可也然晋於是乎始衰矣

贾季害阳处父

晋蒐于夷舍二军使狐射姑将中军赵盾佐之阳处父至自温改蒐于董易中军且谓赵盾能是以上之宣子於是乎始为国政云云贾季怨阳子之易其班也而知其无援於晋也使续鞫居杀阳处父云云晋杀续简伯贾季奔狄宣子使臾骈送其帑

右文六年盾为政晋始有政然而贾季专立公子乐既不讨又擅杀阳父亦不讨仅能归罪续鞫居异哉夫阳处父以能上盾公也贾季怨易班而害处父私也盾自以不足当政耶则去之苟无愧於公而季再逞私盾力不足以禁又送其帑无政莫甚焉

背先蔑而立灵公

秦康公送公子雍于晋曰文公之入也无卫故有吕郤之难乃多与之徒卫云云赵宣子与诸大夫皆患穆嬴且畏偪乃背先蔑而立灵公以御秦师

右文七年宣子始谋之不臧既逆公子雍而杀公子乐矣患穆嬴又背先蔑拒公子雍而立灵公我则无信秦何所负哉不得已称兵而御秦愧矣而尚以先人谓有夺人之心无愧矣哉

惠伯死君命

仲杀恶及视而立宣公书曰子卒讳之也仲以君命召惠伯其宰公冉务人止之曰入必死仲叔【惠伯也】曰死君命可也公冉务人曰若君命可死非君命何听弗听乃入杀而埋之马矢之中

右文十八年襄仲以敬嬴故杀适立庶故仲初不可是也既立宣公而诈以子恶之命已可以逃矣知非君命而以君命往死之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呜呼惠伯

文子赂齐请会

季文子如齐纳赂以请会【注宣公簒立未列於会故以赂请之】

右宣元年文子不纳莒纪仆之逆陈义甚高贤大夫也而襄仲弑君立君惠伯不避难而往死行父不能死亦不能正也又以身往赂齐而请会嗟乎不几所谓然则从之者欤

孔达请死以利社稷

晋原縠宋华椒卫孔达曹人同盟于清丘曰恤病讨贰宋为盟故伐陈卫人救之孔达曰先君有约言焉若大国讨我则死之【注卫成公与陈共公有旧好故孔达背盟救陈】晋以卫之救陈也讨焉孔达曰苟利社稷请以我说卫杀其大夫孔达右宣十二年十三年十四年背盟以干大国罪也然春秋时诸侯曰寻盟盟未必善善未必信也背盟以干大国其罪小遵先君之约不忘与国而救之知利社稷宁以死塞责其忠大孔达贤哉

顷公不射君子为有礼

齐师败绩逐之三周华不注韩厥梦子舆谓己曰且辟左右故中御而从齐侯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公曰谓之君子而射之非礼也【注齐侯不知戎礼】射其左越于车下射其右毙于车中将及华泉骖絓于木而止

右成二年战欲杀敌无问其人矣而顷公自以不射其君子为有礼用此败执此与宋襄公不鼓不成列不禽二毛同意

栾书谗郤至

郤至三遇楚子之卒见楚子必下免胄而趋风楚子使工尹襄问之以弓曰方事之殷也有韎韦之跗注君子也识见不谷而趋无乃伤乎云云为事之故敢肃使者云云栾书怨郤至以其不从已而败楚师也欲废之使楚公子茷告公曰此战也郤至实召寡君以东师之未至也与军帅之不具也曰此必败吾因奉孙周以事君公告栾书书曰其有焉不然岂其死之不恤而受敌使乎云云长鱼矫以戈杀之尸诸朝

右成十六年十七年人臣无外交郤至事君无贰而在桴鼓之列受楚王之问苟以为礼而忘义忘义安取礼故其後栾书之谗得入夫为礼而不图终尚以贻祸而不足成名况非礼也哉

宣子来聘

晋范宣子来聘告将用师于郑公享之宣子赋摽有梅季武子曰谁敢哉宾将出武子赋彤弓宣子曰城濮之役我先君文公献功于衡雍受彤弓于襄王以为子孙藏匄也先君守官之嗣也敢不承命君子以为知礼右襄八年晋霸业衰与楚争郑干戈日寻鲁畏晋强徒欲成晋志而嫁祸于郑郑何罪哉武子赋彤弓以谀晋而宣子不度其君之德不量其国之力而受之自以为得可耻而不足荣传犹曰君子以为知礼若鲁无君子者以为知礼可也

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五十一